第03章 慘不忍睹的兇案現場
瘋狂!瘋狂!瘋狂!
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個都像一枚細針刺着駱飛的心,他顫抖着讀完了《死亡約會》。
a先生已經用一把把無形意念刀,把駱飛這個剛強的男人切割得體無完膚。
不會的,不會的,衛菲是個心高氣傲的女生,她怎麼可能跟一群妓.女混在一起?a先生為什麼要怎麼侮辱衛菲?
駱飛憤怒了,他一定要把a先生捏碎了!雖然衛菲只是他的前女友,他們的戀情早就無疾而終了。
不過衛菲墮落與否並不重要,因為小說想傳遞的那個最大的信息毋庸置疑,那就是,兇手要把衛菲她們五個都殺了,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
砰!駱飛猛地起身,雙掌擊打之下,電腦邊的煙灰缸跳彈起來,落下時發出一陣清脆的陀螺旋轉聲。
太猖狂了!
他的心突然痛起來,一陣一陣地抽搐。
只是小說,只是小說!駱飛搖着頭,極力否定自己的不詳預感。
但刑警的直覺告訴他,兇案99.9%是真的。
——人名地名都是真實的。
——a先生還特意強調了案發時間,2012年11月11日18:09--20:21,就是昨天晚上。
——2012年11月12日,今天,就是案發後第二天清晨,a先生寫好血信,塞進快遞包裹,來向警方炫耀他的傑作。
駱飛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當即抓起電話機,撥通了繭站的電話:“派出所駱飛,請立刻,馬上,去看看衛菲、夏愛麗她們在不在?”
接電話的是梅森林:“駱隊長呀,我也在找她們,電話打不通,連假都沒請就全體曠工。奇怪,這一宿舍的人都去哪兒了?……”
“啪”一下,駱飛摔掉電話,兩腿已飛出辦公室,大聲喝令:“牛仔,杜叔,小季,全副武裝,目的地:龍珠山鋸木廠。”
牛仔也叫“鐵板牛仔”,30出頭,塊頭巨大,鐵板似的雄壯結實,絕對是別人最怕一不小心走路撞到的那種人。
杜叔號稱“開瓶器”,四十多歲,在派出所算是資深幹探,不過因為為人太過洒脫,嗜酒如命,因此一直得不到提拔。他是個練家子,手勁兒大得很,開酒瓶從不用開瓶器,因為他的手就是一個最好的開瓶器,由此得名。
小季名叫季寧寧,是個女警,所里女孩子本來就少,長得漂亮的更少,所以一票男人都把她當寶,小胖費油子更是寸步不離地盯緊她的腳步。但季寧寧只做駱飛的追隨者。
三人都是駱飛的手下。一見隊長神色十萬火急,都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大家都繃緊神經,帶上裝備、跳上警車、火速向龍珠山鋸木廠進發。
……
……
這小鎮本就不大,三五分鐘后,警車來到青靈河邊。
牛仔剎住了車,“隊長,怎麼辦?橋被水淹沒了。車子根本開不過去。”
此刻雨雖然停了,但連日來的大雨傾瀉,以至青靈河早已泛濫成災,甚至都沒到河岸公路上來了。
透過窗子,駱飛觀察了一下地面情形,見河邊長有幾棵不算太高大的細毛竹。他突然推開車門跳出去,三步一跨奔到一棵毛竹邊,也不知哪來的蠻勁,雙臂那麼一提拉,竟將那毛竹生生地拔出根須來。
“隊長,你幹嘛?”三人從車窗探出腦袋來。
只見駱飛手握毛竹,人跑到離河最遠的公路邊,然後向著青靈河開始助跑,一個撐竿跳,身姿敏捷地越過了奔流的河水,到達河的彼岸。
“哇,好帥!”季寧寧由衷的讚歎。
“隊長連命都不要了,他瘋了!”牛仔和杜叔卻不禁擔憂起駱飛來,一向冷靜得像塊百萬年冰川似的的隊長有些異常。
駱飛的確快瘋了,曾經以為忘卻的傷痛如今又被粗暴地撕扯開了。
他從來不知道衛菲的遭遇,也從沒想到過自己的離開會帶給她那麼大的傷害,甚至連他們為什麼會分手都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思都在追查哥哥與花探的失蹤案上。作為男朋友,他太不合格!假如她就這麼被殺了,恐怕他這一輩子都將在愧疚和自責中度過。
所以他把自己開啟為狂奔模式。
鋸木廠的周圍是大片農田,水泥路已被雨水和爛泥覆蓋,但他顧不得這些。他心底總有一種希冀,也許會有奇迹,衛菲在被切割之前成功逃脫了……或者她正被兇手追殺,等着他去救她……
鋸木廠經風淋雨日頭曬,整體木結構的廠房已是破敗不堪,駱飛在小鎮上工作了四年,當然知道這龍珠山鋸木廠早已廢棄。此刻大門虛掩着。駱飛掏出手槍,作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他踢開大門進去,仔細搜尋着可能突然冒出的兇手。屋內情景與小說中描述的相差無異,只不過小說中是夜晚,現在是下午。
無數玫瑰花干瓣撒在地面上,雜亂無章。紅紗帳與荷花燈懸挂在樑上,兀自隨風搖擺。一些雨滴順着懸挂物滴落下來,地面上濕漉漉一片。廠房內到處都漏風,寒風低嘯,卻淹沒不了滿場子濃烈的血腥味。
眼前被一大堆腐爛的大塊木頭擋住了視線,駱飛深吸一口氣,猛然間繞過木堆,儘管已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震驚了。
血污,碎肉,以兩台銹跡斑斑的大機床為中心向外噴濺開來,地面上,木堆上到處都是。那些立交橋似的傳輸帶上還殘留着某些人類器官。
整個現場就是一個血淋淋的屠宰場。
這個變︶態殺手!
他真的製造了一起殘忍無比的碎屍案!!
這就是a先生送給自己的禮物!!!
駱飛渾身冰冷,有那麼一瞬間幾乎癱倒——衛菲……衛菲……
他無法想像她就在這一堆裏面……
看着眼前的人體殘渣,尚未乾涸的血漬,以及散落的拖把條似的破衣服條,駱飛連連打着寒噤。他真懷疑是《電鋸驚魂》的“拼圖”跑到了現實世界裏。
他用拿槍的手撐住木堆,努力使自己不崩潰,一手掏出手機:“康所,龍珠山鋸木廠發生碎屍案……”
——兇案現場是兇手進行徹底的人性告白的地方。刑警只要走進去,就必須丟棄一切情感,偏見,而要把自己變成一部掃描儀,探測儀……
花探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冷靜,鎮定!駱飛告訴自己,雖然兇手可能早已逃離現場,可還是大意不得。他舉槍在鋸木廠內搜尋了一遍,除了自己,確實找不出一個活物。
的確,她們都死了。
不過,屍體呢?地上除了血跡和碎肉太少,遠不足以組成五個人的屍體。所以,屍體應該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層層疊疊的傳輸帶連着兩台大型機床,駱飛用眼神梳理着它們錯綜複雜的關係,發現它們最終通往一扇高高的半開的窗戶。他爬上一堆爛木頭,向著窗戶靠近。
越靠近,空氣越刺鼻。
好像是氨水的氣味。
駱飛推開半扇窗戶望去,他驚訝了一下,因為他看見了一朵奇特而詭異的梅花。這朵花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冶的美。它的花瓣竟是由色彩濃郁的龍頭面具組成的,有瑪瑙紅、鵝黃-色、閃藍色、深紅色、淺藍色五個,而花心是一隻窨井蓋。整體上看去,就像是這一方30平米水泥地上盛開着的一朵梅花。
很明顯,這是兇手刻意擺放的。
他噌一下飛跳下高窗,雙腳越過桑樹地,直接落到面具旁邊。五個龍頭各具特色,看得出是由木頭精雕細刻而成的,塗了上好的漆,做工極為考究。根須抖擻,有些還特意固定在窨井蓋上。想來是怕被雨水沖走。
龍頭面具沒被磅礴的雨水沖走,但兇手的dna一定被沖刷得一乾二淨了吧?這個狡猾的兇手,還他媽真會挑日子!
駱飛掀開一隻面具,想看看裏面,發現底下有一隻手機。他試圖打開手機,可惜經過雨水的浸泡,壞了。他又飛速地掀開其他面具,每一隻面具下都有一隻手機。
這些手機都是粉粉嫩嫩的,有的貼着燙鑽,有的吊著小掛件,有的套着卡哇伊的保護殼,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用品……
想必這些都是被害人的手機。
白毛浮綠水……
駱飛內心像被灌了鉛,沉甸甸的,又像爬進了一隻章魚,無比揪心。他抬頭望去,傳輸帶從高窗向外延伸,穿過一塊桑樹地,一直到達窨井蓋上空。
假如屍體被切割后,由傳輸帶運送過來,垂直落下的話,應該會掉進窨井裏。駱飛知道底下應該是個氨水窖。那些不成形的屍體應該就在氨水窖里浸泡着。
他很想撬開那隻窨井蓋看個究竟。但是液氨的毒氣嗆得他差點昏過去。
只好作罷。
簡單地一想,挪得動窨井蓋——兇手應該是個力氣比較大的人,排除女性。
他又仔細地察看了那些龍頭面具,翻過來時發現五隻面具內側各刻着一個字,那行筆的樣子好怪異,就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扒出來似的。
——我,在,死,人,里
我在死人里?什麼意思?
駱飛一時想不明白,濃烈的氨水味使他咳嗽得厲害,迫使他又回到鋸木廠內。
他又細緻地查看了一下現場,發現那兩台血腥的車床之間還有一件被黑布遮擋着的東西。黑布外有裸露的細電線連着一個蓄電瓶。蓄電瓶旁邊的地面上落着些許發黑的晶體顆粒物,像是燃燒后遺留下來的。
駱飛看不出它是什麼物質,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收藏了一些。然後他迅速用木條挑開那塊黑布,底下竟是一台電腦。破舊的,沒有牌子,應該是兇手自己組裝出來的。
他撥動了一下鼠標,電腦屏幕上立即跳出來一行血紅的字,由小逐漸變大,直至佔滿整塊屏幕:
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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