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重新追求?
再結一次婚?
她還有那個勇氣嗎?雖然他改了很多。
另外,她真的是同情心作祟嗎?
不,絕對不是!她明白,和他上床是情慾的糾結,也是男女之間純然的吸引,和同情兩字八竿子打不着,只是他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病魔開始侵蝕他的自信?還是他已經準備要向命運低頭?
不,如果他失去了對生命的追求,那身體怎麼能負荷恐怖的工作量?
她一定要想個方法,一定要再激起他的鬥志,從他再追求她的過程嗎?
老天!這可要好好想想。
時間的歷練讓辛品萱越發成熟,在舉手投足間,她學會內斂與謙和,加上東方女子的美麗與西方女子的早熟不同,而且她異常低調,所以她的出現早惹得集團內的注意,每個人都好奇這位空降特助在學經歷上有什麼過人之處,甚至不少男性主管階級的人翹首觀望,女性主管則擔憂超級鑽石單身漢即將花落他家。
辛品萱明白當年離婚的事情雖然低調,但仍不敵有心人士的打探,很快,紀哲平重返鑽石單身漢行列的消息就傳遍業界,不少名門淑媛也展現殷勤與賢淑,社交邀約更是如雪片般飛來。
她一直都了解他們的婚姻不被看好,也知道不少美麗的女人懷着淘金夢,她們不介意道德的批判,只相信男人都是愛偷腥的貓。
所以她很感謝紀哲平,不管他曾不曾背着她胡來,至少沒有緋聞傳進她耳里,讓她保有面子,一直到婚姻不保,外界的揣測不斷,只有她明白真正的原因。
愛情就是這樣,相愛容易,相處難。
只是,在他宣稱要重新追求她時,卻沒有明顯動作讓她原本要以靜制動的想法落空,更顧人怨的是不知打哪來的女人,今早突然出現在總裁室。
「萱,幫我泡杯咖啡。」紀哲平交代時用的是中文。
「好。」辛品萱懶得問那女人,也沒有到茶水間,而是進入總裁專用的吧枱。咖啡傷胃,對身體也不好,所以她置他的嗜好──又黑又苦的純藍山不顧,總是一杯單份藍山加上香濃的熱牛奶。
「咖啡!」她將咖啡放置在他手邊。
「總裁,你什麼時候改喝這種娃娃飲品?」女人挑了眉,宣戰意味甚濃。她有着西方人的臉孔,大而有型的棕眸,輕掃淡金色的眼妝,立體的顴骨沾上粉色的嫣紅,得體的CHANEL套裝,俐落中,粉紅色帶來女性的柔美感,而帶着濃厚的牛津腔,咬字清晰,雖然顯示出良好的教養,卻讓人有種傲慢的感覺。
「我覺得味道還不錯!」紀哲平證明似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半。
她有點訕訕然,只好轉移話題,「總裁,我之前出國視察不在,所以不曉得我們這位新同事,可以幫我介紹一下嗎?」
「她是我的特助,辛品萱,是華人。這位是公關經理克勞蒂亞.諾得小姐。」
諾得?難怪講話的聲調像感冒,帶點沙啞,自以為性感。辛品萱不以為然的想道。
「辛小姐,妳看起來好年輕,我畢業於牛津大學,不曉得妳是哪所大學?或者,妳是我學妹?」
眨着眼,她假裝出來的友善對辛品萱來說,就像伊甸園裏不懷好意的蛇。
「我念家裏蹲大學。」她嘴裏嘟囔,眼中帶怨的瞪着紀哲平。
「什麼?」不會吧!克勞蒂亞原本就猜她八成是三流大學畢業,但預期中的答案,不包括她連大學門都不曾踏入過。
紀哲平感覺如芒刺在背,馬上就曉得是辛品萱的怨氣糾纏,突然,他帶着笑意,親昵的揉揉她的發頂。
「我曉得妳在怨我。」捏捏她脂粉未施的臉頰,他轉向克勞蒂亞,「她在大一時就讓我拐去結婚,大二就懷孕休學。後來嘴巴上不說,其實心裏一直怨我毀了她的大學生活,妳再繼續和她聊下去,我晚上要睡書房了。」
她……不起眼的東方女孩,居然是總裁的……克勞蒂亞不敢置信。
「你們不是離婚了嗎?她怎麼還在這裏?」難道是回來糾纏,想破鏡重圓?
「對,我現在還是前妻的身分,不過要再加兩個字,親親前妻!」摟着他的頸,辛品萱側坐在他的椅背上,「我看我們這輩子都要難分難捨的糾纏在一起!」讓妳嫉妒死!她在話落後,還故意在他頰上印上一吻。
「總裁,你要考慮清楚,當初你們離婚的原因不就是──」
「夠了!諾得小姐,妳踰越本分,我想這個會議我會交給凱文,妳就和凱文討論後續。」蹙着眉,他直下命令。
克勞蒂亞越來越張狂,或許該調她到多倫多的分公司。
「總裁,我──」她仍做垂死掙扎。
紀哲平沉下臉,「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清楚,我馬上離開!」她收拾桌上卷宗,離走前,拋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辛品萱,作為警告。
辛品萱則還以顏色,扮了個大鬼臉。
「別頑皮。」沒有回頭,但他太了解她的小動作。
無趣!辛品萱訕訕然的走到他的桌前,坐下來。
「你的魅力仍然無遠弗屆。」
「我動心的人卻不這麼認為。」低頭,他翻閱另一迭送來的卷宗。
「誰?」
「妳不明白嗎?」他突然抬頭,與她面對面。
幽黑的眼瞳閃着點點光輝,攝人心魂,讓她的心跳加速,手心也開始盜汗。老天!都快三十歲了!她怎麼還像個小女孩,真丟人。
「幹嘛一直看我?」
「妳不看我,又怎麼知道我在看妳?」
「真討厭,不跟你扯了。」嬌嗔后,她轉身溜走。不戰而敗,太孬了!
「我們可以重新再來嗎?」
她聽見了,雖然聲音有點小,掩住嘴邊的笑意,她轉身說:「你剛剛說什麼?太小聲,我沒有聽見。」
「我們可以重新再來嗎?」他正襟危坐。
「沒有聽見。」仰望着天花板,她左右晃動着身體,嘴角逸出來的幸福,無法收攏。
「我們重新再愛一次好嗎?」他放開嗓子大聲問,同樣也帶着笑意。
「沒聽到,太小聲!」辛品萱耍賴,驕傲的抬高下巴。害她等了這麼久,現在才開口,不曉得腦細胞都急死多少了。
紀哲平按了桌上的擴音鈕,大喊同時,也將聲音一字不漏的送進收音器中,「辛品萱,再和紀哲平重新愛一次,好不好?」
他的真實聲音混和着擴音器成迴音,不停回蕩在總裁室,也讓辛品萱傻了。
「你!」不會吧!他怎麼可能幹這種事?
「我想全公司的人應該都聽見我的求愛宣言了。」帶着笑,紀哲平突然發現,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輕鬆。
「啊!」辛品萱尖叫,剎那間,耳根到頸子全染上一層嫣紅,她往外沖。
今天她不敢見人了!老天,連凱文也聽到了吧!他一定會來調侃!慘了!她會被笑死。
看着她往外沖,紀哲平不急着捉她回來耳鬢廝磨,晚上多得是機會。
現在,他是守得雲開見明月了,只希望能一直這麼順利下去就好,現在只要再想一個借口來圓……
「哥哥,我們這樣不上課好嗎?」辛子儀單手撐着下巴,詢問看來十分忙碌的紀子禮。
紀子禮打開電腦,連結上線,十指飛快的在鍵盤上飛舞。「我剛剛不是要妳留在教室別跟來。」
「可是你不在教室,老師一進門,第一個就是問我,你上哪去。」螢幕上一排排的英文不停掠過,奇怪!
「妳可以說我去電腦教室,老師就不會再追問了。」只剩最後的防火牆,經過他這幾天不停測試,好不容易才得知每天中午一點四十九分,主機開始資料重整,防火牆會重新以亂碼方式設定一組密碼,也只有現在才是最弱的時候。
賓果!當螢幕出現「紀氏紀念醫院」幾個大字時,他知道他成功的連上主機電腦。
「哥哥,你在入侵別人的電腦!」她掩不住驚訝。
「小聲一點。」他拉着妹妹坐回椅子上。「難道妳不想知道爹地究竟是生什麼病嗎?」
「媽咪說爹地沒事!」她忍不住回嘴。
「別自己騙自己,沒事的人會突然暈倒?妳別忘了,我們昨天看見爹地吃了一堆七彩顏色的藥丸,沒事為什麼要吃這麼多葯?」丟了個白眼給妹妹,他繼續作業,接下來應該可以搜尋爹地的病歷資料。
紀哲平……找到了!
對喔,沒事吃這麼多葯幹嘛?而且媽咪總是一臉擔憂,昨晚她還偷聽見媽咪叫爹地早點睡覺,當時她以為他們要生小寶寶……
「是爹地的病歷卡。」
「被列為機密,要有密碼才能進去。」可惡!八成是太久沒有練習,他入侵的技巧有點生疏。
「那怎麼辦?」
「妳回教室,如果老師問起來就幫我找借口掩飾。」
「那你要告訴我你看到的結果哦!」這是唯一的可行路,否則兩人一起失蹤,而他們的身分又特殊,難保找不到人後,他們不會驚慌。
「好!」
辛子儀得到紀子禮的保證后才願意離開,殊不知在她前腳踏出電腦教室,紀子禮就解開保密程式,沒錯,他是故意不讓辛子儀看,如果是回天乏術的病症,他不想讓她太難過,至少做了心理建設后再說。
他仔細的研究,不敢遺漏醫生的每一句解釋。
怎麼會有兩份醫生診斷書?
一份判斷腦瘤,還附有X光圖版,一份則是百分之百的健康人士,只註明要他多運動,適當的活動能降低頸部酸痛。藥單上,全是維他命還有不是葯的健康食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哪一份才是真的?
如果醫生的處方葯真的都是維他命和健康食品,爹地吃這麼多,難道是在……作戲?
作戲的目的呢?
老天!這是苦肉計,而且還是最爛的那種,爹地有想過要怎麼圓謊嗎?
或者,他壓根沒打算要圓?
如果讓媽咪知道,萬一她鑽牛角尖的個性又發作……他不敢想像。
怎麼一個位居權勢,掌控着美國經濟半邊天的商業巨子,會想出這麼遜的追求方式?爹地,兒子只能遙祝你一切順利,心想事成。
紀哲平的告白有如星火燎原,迅速在集團大樓成為茶餘飯後的最新話題,礙於他向來嚴謹的形象,當然沒有人敢上門捋虎鬚,反觀凱文,他的和藹可親形象深植人心,也造成他的門檻幾乎被踩爛,害他不得不找上罪魁禍首。
「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早上用廣播告白的那個人真的是你?」
紀哲平挑挑眉,「克勞蒂亞有找你討論關於前往中國蘇州建晶圓廠的事嗎?」
「我認為她讓那些殷勤招商的官僚蒙蔽了理智,那些報告形同廢紙,高壓電的配圖和自來水的來源全是官方給的資料,沒有結合當地的民營機構進行實地會勘,我懷疑真實性有多高。」
「嗯!」
「我實在不明白你怎麼會派她去,她根本不懂技術問題。」
「但我們不能否認的是她在人際關係的處理上,比起RD部門來說要圓融很多。我和辛諾聯絡過,他再過兩天就回來了,辛諾帶回來的才是真正的評估報告,至於克勞蒂亞,你就好好安撫她。」
「由你來安撫,效果比我來得大。」又是苦差事。「原來你早就有打算另派一組人馬去進行實地會勘,姜還是老的辣,克勞蒂亞只是你派去擾亂視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