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一名年約六旬的老伯站在門口,手拿着竹帚,一雙老眼帶着打量的目光直盯着嚴非璽。

「這位老伯,在下唐吟風,和大姑娘約好中午在蘇府見面,煩請老伯通報一聲。」唐吟風悄悄地移動身子想擋住身後的人,臉上的笑容是恰到好處的溫和有禮,額頭卻開始冒汗。

比起唐吟風的緊張,嚴非璽倒是一臉自若,他看着老伯,也覺得這位老伯很面熟。

他思索了下,好一會兒終於從模糊的記憶里想起當年他迎娶蘇曼睩時,就是這個老伯在門口哭得很慘,好像嫁女兒的人是他。

在嚴非璽想起老伯時,老伯的眼睛瞬間怒睜,「渾小子!你好大的狗膽竟敢來蘇家!」難怪他覺得這小子長得眼熟,這麽一張臉任誰都不會輕易忘記,這小子不就是休離他家小姐的那個嚴家混帳?!

認出來人,老伯氣得臉紅脖子粗,舉起竹帚就往嚴非璽身上打,以洪亮的嗓音破口大罵。

「臭小子!你竟然還敢來蘇家?怎麽,以前欺負我們家小姐不夠,現在上門來找荏嗎?你以為我們蘇家好欺負嗎?」

嚴非璽閃過竹帚,毫不愧疚的將唐吟風推上前,教他擋着。

「老伯!老伯你冷靜點欺……」莫名被打了好幾下的唐吟風在心裏叫苦連天,直嘆自己交友不慎,明明不關他的事,為啥挨打的是他呀!

「你這小子給我滾開!」老伯怒吼,見唐吟風硬是擋在前面,老眼一眯。「好啊,你幫這小子是不是?那我就連你一起打!」竹帚毫不客氣地往唐吟風身上揍。

「欸……老伯……」唐吟風傷腦筋了,又不能還手,畢竟對方可是有年紀了。他不禁瞪向嚴非璽,卻見那傢伙就倚在門口,像在欣賞鬧劇似的,一劃悠哉模樣。

見狀,唐吟風惱了,憤怒地朝嚴非璽吼,「喂,嚴非璽!你還敢站在那看戲,還不快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嚴非璽聳肩,瞧這老伯的架勢就知絕對不聽人解釋的,再說他確實對不起蘇曼睩,只能讓老伯打幾下泄憤了。

嚴非璽摸摸鼻子,看着唐吟風,意思很明顯——反正你皮粗肉厚,打幾下沒差。

喂喂,這是人說的話嗎?

唐吟風怒了,這擺明是拿他當替死鬼,他才不幹。「老伯,冤有頭債有主,對不起你家小姐的是這混蛋,你就找他算帳吧。」急急嚷着,他趕緊側身往旁邊躲。

沒人擋了,老伯惡狠狠地瞪着嚴非璽,手上竹帚毫不留情地往嚴非璽的身上打。

嚴非璽不閃不避,目光望向右側,看到一抹纖細身影正走來。

「住手。」正當竹帚要落在嚴非璽身上時,輕柔的聲音制住老伯的動作。

老伯停下動作,吃驚地轉頭,怕小姐看到嚴家小子會難過,他急忙道:「小姐放心,我馬上把他趕出去。」說著就要拿竹帚趕人。

「旺伯。」蘇曼睩看着忠心的老僕,對他微笑。「來者是客,別讓人家說我們蘇家不懂待客之道。」

「可是……」

「旺伯。」蘇曼睩上前握住旺伯的手,讓他放下手裏的竹帚。「別擔心,我會處理。」她知道旺伯是心疼她,從小看她長大的旺伯對她的疼愛是不少於爹爹。

旺伯也知曉自家小姐的脾性,忿忿地放下竹帚,放下時還不甘心地瞪嚴非璽一眼。

「旺伯,你去忙自己的事吧,客人由我來招呼。」拍拍旺伯的手,蘇曼睩柔聲安撫着。

旺伯點頭,離去前還不忘警告嚴非璽,「渾小子,這可是蘇府,你敢欺負我家小姐,我絕不會放過你!」

嚴非璽不在意旺伯撂下的狠話,甚至覺得有趣,他看着蘇曼睩,自她出現後,他的目光就放在她身上。

「這個旺伯很疼你。」雖然不認為她會理他,不過他仍是開口,卻沒想到她竟看向他。

「旺伯人很好,只是為我抱不平才會這樣。」蘇曼睩一臉平淡。他會出現她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他竟敢來蘇家。還好爹上午陪蓮姨到鄰城的廟裏上香,明天才會回來,否則爹要是看到他,絕對會拿刀砍人。

嚴非璽挑眉,蘇曼睩的態度讓他詫異,這麽雲淡風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忍不住問,「旺伯為你抱不平,那你呢?心裏就沒有不平嗎?」

面對他的問話,蘇曼睩只覺得可笑。沒有不平嗎?呵,他怎敢這樣問她?

又憑什麽這麽問她?

一絲怒意從心頭升起,袖口裏的手暗暗握緊,只是臉上神情仍是淡冷,蘇曼睩反問道:「那你呢?一再地出現在我面前,你想做什麽?」

他不想做什麽,只是想彌補她。

可嚴非璽知道他若說出這話,絕對會惹怒她。

「我是來談生意的。」

蘇曼睩冷笑。「抱歉,我不想跟你做生意。」

早知道她會這麽說,嚴非璽一點都不意外,而且他早有準備了。「正確來說,我是代表唐家跟大姑娘談生意的。」

代表唐家?蘇曼睩看向唐吟風。

一直被遺忘的唐吟風終於有機會說話了,他輕咳一聲,「呃,大姑娘是這樣的,非璽他算是我唐家的當家之一。」而且還是不管事的閑人當家,如今卻為一個親自休離的妻子終於打算管事了……可一想到嚴非璽打算做的事,唐吟風就覺得心口抽痛。

蘇曼睩微擰眉,她是猜到嚴非璽和唐家關係不淺,倒沒想過他在唐家的地位這麽高。

哼,看來離開嚴家後,他混得滿好的嘛!

見蘇曼睩眸色掠過一抹陰暗,嚴非璽思緒一轉,勾起唇角。「我想以大姑娘的行事,應是不會因為我而取消和唐家合作的事。」

蘇曼睩抬眸,對他的話覺得好笑。「當然,我不會因為不重要的人改變任何決定。」

何況這次的合作對蘇家很重要,他怎會以為她會因他而反悔,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會就好。被諷刺的人噙着俊美笑容,不因她的話而氣惱。

蘇曼睩皺眉,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很刺眼,讓自己有種落了圈套的感覺。她別開眼,冷聲道,「關於合作條件,昨天在饕珍樓我早已和唐公子談妥了,如今是唐家想修改條件嗎?」

聽出冷意里隱含的惱,嚴非璽臉上的笑意更濃,茶眸望着她——奇怪,他總覺得看她不膩。

「相信我,修改的條件對蘇家絕對是有利無害的。」

相信他?蘇曼睩覺得這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很可笑,忍不住開口諷刺。

「我和公子無親無故,也沒任何交情,說相信太矯情了。」話才說完,她就後悔了,不禁暗暗咬牙,怒斥自己。

她仍是失控了,明明讓自己冷靜,別讓自己的情緒受他影響,卻仍剋制不住自己。

這話一出,倒像是自己在意他似的。

蘇曼睩暗自懊惱,抬眸望向嚴非璽,卻見他噙着笑,兩人目光對上,俊臉上的笑容更好看了。

「大姑娘說的對,相信是要培養的。」

誰要跟你培養——蘇曼睩差點說出這句,咬舌忍住,讓自己冷靜下來,當作沒聽見他的話,她冷冷開口:「新的條件是什麽?」

他還以為她會跟他生氣——嚴非璽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失望,不過凡事適可而止這句話他也明了。

反正來日方長,他不急。

「我聽說大姑娘對香粉頗有研究,可惜因為南方天候及土質的關係,使得種植香料不易,因此香料都得從外地進貨。大姑娘想在東北開香粉館除了想拓展蘇家商號外,也是因為唐家的香料獨特且罕見的品種都有,就地進貨還能節省成本。」

被說中想法,蘇曼睩不禁訝異,她記得嚴非璽從沒接觸過商場的事,就算嚴家生意龐大,可他對商場向來興緻缺缺,何況和嚴父作對的他也不可能管理嚴家商鋪。

看見她眼裏的詫異,嚴非璽朝她眨着桃花狹眸,「驚訝嗎?」他的態度輕佻又不正經,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迷人。

對他的逗弄,蘇曼睩回以一聲冷哼,態度仍是冷淡。「然後呢?公子的條件到底是什麽?」

被哼的人摸摸鼻子,笑看着那張冷顏。奇怪,之前覺得她僅是清秀,怎麽愈看愈覺得她美?

嚴非璽覺得匪夷所思,可愈看蘇曼睩卻愈覺得順眼。

不過,他記得她昨天說的——他不順她的眼。不只不順,他想她一定只想他離她遠一點,最好別再出現。

唉,誰教是他對不起她呢。

見嚴非璽盯着她不說話,蘇曼睩不悅地皺眉,再次詢問,「公子,你的條件是什麽?」她的時間寶貴,可沒閑暇跟他瞎耗。

見她板著臉,嚴非璽知道她不耐煩了。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着不自覺的縱容。「我想大姑娘一定也覺得與其和人購買香料,不如自己種植,可惜種植香料的方法和技術向來不外傳,不過唐家可以傳授大姑娘。」

聽到這,蘇曼睩不禁眼睛一亮。

看到她發亮的眼神,嚴非璽知道她感興趣了。

「除了種植的方法外,唐家還可以幫大姑娘在東北找尋適合種植香料的土地,此外,香粉館的店鋪唐家也可以幫忙。」既然她想在東北發展蘇家商鋪,那他的彌捕方法就是幫她在東北站穩腳根。

嚴非璽的話確實讓人心動,這對蘇家確實有利,而且是大大的利,可對唐家卻沒任何好處。

蘇曼睩詢問地看向唐吟風,眼裏有着狐疑。「那唐家呢?付出這些好處,那蘇家要付出什麽代價?」

嚴非璽瞄了唐吟風一眼,替他回答,「蘇家香粉館的盈餘須分唐家四成。」

「只有這樣?」四成盈餘是不少,可是比起唐家付出的,這四成盈餘絕對值得。

「唐公子,他說的話能算數嗎?」她問唐吟風,畢竟嚴非璽可不姓唐。

「當然算數。」唐吟風呵呵笑着,心頭卻是在淌血。這對唐家是沒有損失,可是也沒有利益呀!

可他能怎麽辦?誰教嚴非璽是唐家大恩人,他只能忍痛了。

得到唐吟風的保證,蘇曼睩放心了。「好,香粉館的盈餘可以分唐家四成,就這條件嗎?」

「不,還有。」嚴非璽開口,茶眸掠過一抹光,隱約透着不懷好意,可在蘇曼睩轉頭看他時,眼裏的詭譎迅速消失。

「還有什麽條件?」

嚴非璽揚唇,挺起身子離開倚着的木門,舉步走向她,在距離她一步的距離時停下。

蘇曼睩皺眉,兩人靠得太近了。

她要往後退,他卻突然掬起她胸前的一縷青絲,她一愣,正要拍開他的手時——

「曼睩。」低沉溫存的嗓音讓她愣住。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這是以前的她奢求卻不可得的,如今卻親耳聽到,心頭不由得起了騷動。

嚴非璽微傾身,指腹輕撫着柔軟青絲,過近的距離讓他聞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不是脂粉香,而是清雅的花香。

嚴非璽發現自己喜歡這個香味,甚至想埋進她的頸項,嗅聞她的芳香柔軟,這突來的慾望讓他微訝。

「嚴非璽你做什麽!」蘇曼睩從他的聲音里回過神,發現他竟靠自己這麽近,急忙推開他,奪回他手中的髮絲,美眸怒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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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離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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