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愁,少年怒
少女愁,少年怒
高聳的天峽谷下,兩個原本互不相識的人卻將今後人生的軌跡交織在一起,難道這就是慕雲山巔之上男子所說的天命復蘇的開始,天地間一聲幽嘆,千萬年的輪迴再次開啟。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少女吩咐周圍的人停車休息,然後又重新和紫陽交談起來。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以自己平時的習性根本不會對這些事感興趣才對,可是為何今天會一反常態?
“我叫紫陽,紫氣東來,陽關三疊。”紫陽並沒有隱瞞自己的名字,是因為絕對的信任嗎,他的確選擇了相信眼前的女子。
“紫陽,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白雪憐的語氣好像在詢問一個朋友一般,也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在她人生過去的十八年裏,幾乎是沒有朋友的,當然,原因並不在於她。
“你既然救了我一命,就是對我有恩,我必須知恩圖報,這可是我的做人準則。”
紫陽一直在想,到底以什麼理由跟着眼前的女子,最後還是感覺這個理由最妥當,而且他也必須弄明白自己被吸引來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在操控着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需要如此,我只是順手而已。”少女輕輕搖頭,垂立的三千青絲也無風自動,如瀑般緩緩傾瀉。
她的美,的確驚人,當然如果少了眉間那散不去的愁意就完美了,可惜至極。
紫陽淺笑,溫潤如蒼山,“不,答不答應是你的事,我的選擇,就一定會去堅持,這就是我的執著。”
紫陽現在不僅僅對自己的事情疑惑,對眼前的女子同樣好奇,一個有故事的普通人,最重要的是這個普通人還是個美人。
十幾年的殺戮生涯將紫陽的心境練就,紫陽可以將自己的殺意收放自如,就如他現在的淺笑,一如悠遠的青山在陽光下延長,明朗,不帶一點殺氣。
這是紫陽的師傅說的,對抗修羅道魂的最佳方法就是以殺戮止住殺戮,但是殺戮的極致卻會迷惑人的心智,迷失自己的理性,別說最後演化自己的大道,甚至自己都會被修羅道魂所控制,迷失在無邊的殺戮中。
所以每次紫陽完成任務后,師傅都會帶他去錘鍊自己的心性,有時是用萬里大江的磅礴氣勢來撞擊心靈,有時卻又在林間溪流旁駐足感悟溫婉和細膩,有時是山巔瀑布的浩大,有時是月下雪中的平靜和舒緩。
紫陽在各個場景中轉換,逐一去領悟,感受不同的意境,就是為了一點,滌盪自己的殺戮氣息,能夠做到收放自如。
可是儘管如此,紫陽卻依然對眼前的女子產生了一種異樣的心靈悸動,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可是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卻告訴他,他是,所以不管以什麼理由,他都得跟着她。
少女似乎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驚訝,卻依然不改那淡雅的表情,她再一次打量眼前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帶着一抹微笑,沒有家族同輩的盛氣凌人,始終像一株山間青竹,一直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他明明和自己年齡相仿,卻像是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真是奇怪。
“那既然這樣,隨你吧。”少女依舊勉強一笑,嬌弱的神情浮現,卻又看的紫陽心中一緊,她到底有着怎樣的生活。
最後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馬車旁的紫陽,少女又轉而走進了馬車,消失了那一抹世間絕色,隔絕了那滿臉憂愁,消散了的還有那淡淡幽香。
今天和紫陽聊了這麼久,她自己都覺得驚訝,以前自己不會如此。
紫陽只是跟在馬車旁,隨即又和廖老談天說地起來,廖老也很喜歡這個謙虛的後輩,撒下一路話語。
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
千嶂里,夕陽散着淡淡柔柔的光,帶着些許憂傷,彷彿給古老城牆上了一層淡妝,斑駁不平的城牆包含滄桑,像是一位老者,訴說著遠古的傳說。
在又一個傍晚,紫陽等人終於到了所謂的兗州城。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紫陽看見古老城牆,心頭老是閃過一幕幕奇異畫面,等他想要捕捉時,卻又不見絲毫。
不過這倒是堅定了紫陽感覺自己要跟來的念頭是對的。看着古樸的城門,紫陽可以感受到護衛門由內而外的喜悅,甚至有的人禁不住顫抖起來,“廖老,大小姐我們終於回來了!”
廖老呵呵一笑,有些佝僂的腰桿彷彿挺直了許多。“我們加快步伐,在日落之前回到白家。”廖老大喝一聲,蒼老的聲音透出欣喜。
紫陽和廖老聊了一路,卻也知道了許多,至少套出了少女的名字,白雪憐,和她本人一樣,如詩一般的名字,可是廖老提起佳人,確是一陣嘆息,紫陽不知為何。
九陰絕脈,廖老無奈的說道,白雪憐的體質是絕脈,從小就體弱多病,且不能修鍊,紫陽可以想像,作為一個家族族長的女兒,不能修鍊。命運彷彿已經註定了一般。
老人嘆息,紫陽亦然。
車隊離白家越來越近,白雪憐從馬車上來,那遮不住的愁意依然在傾瀉。
紫陽看了看眼前的白家,心中思索,以白家的力量護送一個車隊竟然讓一個毫無修為的女子去,並且還是家主的女兒,確實讓人想不通。
白雪憐一襲白裙拖曳,一路的艱辛彷彿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迹,她安靜的走在前面,有些複雜的看了看讓她滿是熟悉的院子,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看了一眼紫陽。
欲言又止。白雪憐終究沒有開口,逕自的向前走去,卻又陡然停在原地,原因無它,她的面前多了一個人,一個滿臉冷笑的女人。
紫陽注意到,在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冷,剛才還在歡呼的眾人變的鴉雀無聲,彷彿很忌憚這個女人。
白雪憐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微微錯開身子,似乎並不想搭理眼前的女人,儘管她擋了自己的路。
“白雪憐,沒想到你的命這麼硬,數百里的來回你還依然活着,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聽見如此挑釁的話語,白雪憐的腳步微微一頓,就一下,隨後便錯過身旁的女子,不管不顧。
也許是感覺自己受到了忽視,也許是覺得自己在如此多的人面前丟了面子,女子的眼神驟然變的冰冷,她倏忽退後,來到了白雪憐的前面刻薄的嘴唇揚起,隨即“啪”的一聲,竟然一巴掌打在白雪憐白皙的臉上。
紫陽的眼神倏忽變的冰冷,如同從春天到冬天只過了一刻,沒想到白雪憐在這個白家會如此的難過,看着白雪憐嬌俏的臉上那清晰的手印,如鮮血般的殷紅在紫陽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眼,只一瞬間,他本能控制的心境卻不自覺的燃燒起怒火,這一刻,他想殺人,可是他又止住了。
在衝動的情況下作出的決定往往會令人後悔,紫陽在很小的時候師傅就教導過他,不管你有多麼憤怒,都要在自己平靜的情況下作出決定。
周圍的護衛顯然不敢出聲,甚至廖老也只是深深的嘆息,無奈的望向遠方,他們知道,這個刻薄的女子不是個好惹的人,自小就和白雪憐不和,雖然女子的惡毒令他們氣憤,但是他們只是護衛而已。
白雪憐本就沒有修鍊,而且自小體弱多病,女子這一巴掌下去。幾乎讓她昏厥,她努力使自己站立,芊芊玉手扶了扶發燙的臉龐,卻強自將屈辱忍下,她只想息事寧人。
女子一臉的刻薄笑容,冷冷的道,“我和你說話你竟然不搭理我,簡直沒有長幼輩分,今天我就代長輩教訓你。”
她就是看不慣家族男子對她垂涎的樣子,她就是嫉妒白雪憐的美貌,白雪憐,你長的漂亮又怎麼樣,可是你不能修鍊,就是一個廢物家族是不會養一個廢人的,你不是長的絕美嗎,那我就將她摧毀。
女子的眼神狠毒,嘴角的笑更是陰狠,彷彿一條張開嘴巴的毒蛇,她又將手掌抬起,而後狠狠的落下,卻沒有期待的聲響,因為她的面前多了一個男子。
男子面容俊朗,帶着清靜的笑容,但可惜的是他的臉對着的是白雪憐而不是她,男子緊緊的將她的手腕攥住,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感受到手腕處的劇痛,自己的手骨彷彿要碎了,但是男子卻依然靜靜的站立。
“一定很疼吧。”紫陽輕輕開口,對着呆住的白雪憐,卻略微心疼,她軟弱的樣子,就如同一朵在暴風雨中掙扎的花,花瓣七零八落,一地凄美。
白雪憐的確呆住了,她緊咬着嘴唇,似做夢一般看着紫陽,他的笑驅散了她的痛,她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將自己擋在身後。
可是眼前的男子卻帶給自己這一世從未有過的溫暖,他擋在自己的面前,以一種溫柔的語氣,訴說著他眼神中的心疼,這一刻,她的確醉了。
“你是誰,你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女子的聲音陡然響起,變的尖利駭人。
紫陽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轉過頭,臉上的一抹笑容收斂,轉而是一股滔天的殺意,他冰冷的眸子裏似乎跳躍着閃電,讓女子還未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她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的男子會殺了自己。
只是她猜對了一半,那不是錯覺。
紫陽緩緩的鬆開女子的手腕,眼神也緩和下來,女子卻又盛氣凌人,她感覺紫陽是怕了,畢竟現在是在白家的門口,她怕什麼,天生薄涼的嘴唇再次張開,“白雪憐,你個小賤人,你。”
女子的話語未落,卻突然倒飛出去,等她從地上爬起之時,一個更紅的手印在她的臉上浮現,面前的男子竟然打了她一巴掌,而且是當著如此多的人,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她剛想怒罵,卻又對上了那一雙冰冷的眼眸,男子眼中的精光如同兩把閃着幽光的刀狠狠的插進了她的心臟,她猛的一哆嗦,竟然向後退了兩步,幾乎跪倒在地,男子的修為有多強,她突然在心中疑問,這種精神上的威壓,絕對超過了自己的父親,可是自己的父親已經是武師三階,那眼前之人,她真的害怕,眼前的人絕對不會在乎自己是白家的人而收手,他真的敢殺自己。
她想走,在生命面前,一切都顯的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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