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不是
下午的時候,赤司回了學生會,我仍舊陪着赤司爸爸在學園祭中走着。赤司平日生活的地方都帶他逛了個遍后,我停下腳步。
赤司先生,您還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赤司爸爸的雙手插進西裝褲袋中,手腕微微掀起了扣緊的西裝外套,高橋小姐,我要跟你談一談。赤司爸爸請我到附近的長椅上坐下,買了一杯可樂給我后,坐在我的旁邊,問:你覺得征十郎這兩年有特別的改變嗎?你們是中學同學。
矣。
我望着他,沒回答。
赤司爸爸稍為向椅背靠去,你不答我就是有了。我咬着吸管在飲可樂,他的眼珠子撇過來,給我停下,不準咬,太難看了。
……我默默地將口鬆開。
脊樑挺太直是僵硬,你有這麼不自在嗎?
……為什麼他要罵我。
至少在眾人之前,你的說話方式要改掉,橫衝直撞會流於武斷。另外,明明是會更好的用詞,卻故意粗俗,這是不成熟的表現。你給我好好反省。
……他果然是在罵我。
有時間就不要浪費,才能已經及不上,也有不可彌補的缺憾,那就用勤奮補底。你以為站在征十郎身邊是很容易的事嗎?
矣,等一下。赤司先生,您誤會了。我知道這樣很奇怪,我相信赤司都知道,但請不要管我們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誤會。除非你有和男生隨便牽手的習慣,而我也不記得我有容許征十郎有這種習慣。你不是幼稚園生,你們已經高一。
不,等一下。我的嘴角微抽,赤司先生……幼稚園生你妹。
他直接打斷我的話,站了起來,我已經明白了。你和征十郎談清楚,做好覺悟再來見我,我會讓你知道我的要求和你的不足。今天麻煩你了,高橋小姐,我會讓征十郎過來送你回去,再見。他就這樣走了。
他是在跟我說話,但實際上是完全無視我。
──滿點的無視技能。
操。
我聳拉着肩膀向橫倒在長椅上,翻起眼皮望向赤司爸爸離開的方向。原來他知道赤司有不對勁。我想了想,拿起手機。
午安,爸爸。
咲良?啊啊,不是這個,要的是,啊,咲良,你先等一下。藤田,這個你拿去……爸爸是在證卷公司工作,他要是想,二十四小時都可以有工作。
爸爸,要您擔心了。您工作吧,再見。我再打給媽媽。她是會計師,同樣很忙碌。她和爸爸的感情已經很淡,但一直都沒有離婚,結果兩個人都變成了工作狂。他們不離婚的理由有很多,父母的事,我也沒隨便開口的資格。
但他們都對我很好。
咲。赤司走了過來,站在椅邊從上而下地望着我。
我將眼珠子向上移,你爸叫我跟你談一下。
我也預想到了。你做得很好,他會明白我的事不需要他多言,其餘的,他靠坐在長椅的扶手上,隨手插着褲袋,低頭望着我,不需要理會。我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處理好,身邊沒他插言的餘地。我相信,咲將這一點表達得很好。
我的臉扭曲了一下。赤司是在運用我的橫衝直撞去頂他爸嗎。
利用吧喂。
咲,我們之間的不叫利用,是你說的。
算了。我失笑,那我們要談嗎?鬼才不知道我們倆變得很奇怪。
不需要。咲,不需要因為其他人的看法而更改我們的步伐,我們現在是正確的。
我又憔悴了,根據經驗,對象是你的話,最省力的是逆向思考。即是你說東我就直接向西走。
赤司笑了笑,你對我的理解還不夠,但我已經可以知道你的想法。他將手伸給我,不開心?
我將手伸給他,讓他牽住,所以果然是扭曲了。開心。這次我認同赤司。很簡單,甩開手的,我和赤司的關係會疏遠,這不是我們想得到的結果,現在和他待在一起我亦覺得很開心;但我們又沒想要交往,那當然是不可以交往啊。是,我對赤司會心跳加速──被他嚇到心臟都要跳出來和因為要整他而非常期待的時候。
你看醫生了嗎?他問。
我都有被這樣問的一天。我將臉轉向椅子,趴着,吃了葯。我感冒了。因為沒做運動,我的身體突然差了很多,轉入秋季一不小心就病了。不過只是微恙,發現我不舒服的人只有赤司一個。
要我陪你去看嗎?
沒事。
你可以選擇用散步的方式。
我以後會注意,謝謝。喂,你的感想不說?他不說我要怎麼理解他啊啊。
沒說的必要,以後你會明白的。這很自然,女生會更喜歡用說話來表達感受。
哈?我扯了一下他的手,有沒有搞錯,在女生堆中我絕對是比較少說話的人,你是男生中超啰嗦的類型吧。
需要的時候說,不需要的時候不說,只是這樣。咲,學校旅行那天請假,跟我去一個地方。
甚麼?
京都的天氣因為盆地地型而四季分明,冬天是會更冷,但春秋二季是京都最美麗的時候。我帶你上嵐山賞紅楓,你會喜歡京都的。平日有事沒空去,所以那天,咲就跟我走吧。
我笑了出聲,好。
離冬季杯只有兩個月,你也是時候放下二、三軍的事,全力備賽。
嗯。
聯校學界大賽一般都是春季預選、夏季決賽,年中再加入其他賽事,然而高中男籃卻是多了呼聲堪比聯高的冬季杯,甚至因為媒體的關注度上升和贊助規模的擴大,近年已有冬季杯的地位超越聯高比賽的傾向。
而我對劇情的認知,也到此為止。
洛山到現在都尚未和其他奇迹世代正面遇上,按推論,重頭戲會是在冬季杯。還是《黑子的籃球》會持續將主角們弄壞三年?
──反正我不信劇情會進大學,切。
阿征。
嗯?
加油。
勝利是洛山的,你不需要懷疑。
有一件事我想說很久。我扶着椅背坐起來,要是勝利是必然的話你他媽的就不要練習試試看。
咲,我沒有覺得練習是甚麼辛苦的事,赤司將一隻腳踏上了椅,轉過身來正面向著我,手肘托在上面,仍然牽住我的手,你不需要覺得心痛。
喂,真虧你將這種話說出口。我另一隻空着的手舉高,拍了一下他的額頭,是,辛苦你了。
他笑了笑,辛苦你了。
第二天是正常的上學日,我在下午部活時跟三軍的隊員為練習賽開會討論。
……如果是按照你的意思,我在白板上將代表隊員的磁石往內線移,就會形成籃下的對峙。說說看為什麼想這樣做。
我看他們中峰不爽啊操。
……我靜默了一陣,然後反手將白板筆丟過去,想對上他們的中峰也可以,將你的肉練成根武谷的一半再說。
嘶!我操!高橋姐你上次才說身體質素不是絕對!
我操/你媽小學一年級和高中一年級的打個屁。回答完隊員,我在其他人的鬨笑中轉身望向白板上的模擬賽場,拿起另一枝筆在上面畫了幾條線,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也不是不行,但這邊外線不準空,保留機動性。籃球是利用空間和不停傳球的遊戲,不要動不動就緊迫盯人,我們打的是正規球隊而不是街籃。但既然你想,我轉過來,笑了笑,就上吧,在快要輸的時候將球傳過來這邊,井上接應看着這個蠢貨。因為蠢貨的真心一對一,對方反而不會發現我們是想上外線。井上拿到球就直接上。其他打得分後衛的留意這裏,如果到時候你們已經入替井上,在外線你們卻不要……我繼續說著。
說完的時候,剛才說想對上對方中峰的隊員才怒吼出聲:你是說我一定輸啊啊啊啊!我贏了怎麼辦!!
我頓了頓,望着他,投籃。
哈?
贏了還不投籃你是想抱着籃球一輩子嗎。
……
這邊是萬一甩手的準備。可以。接下來……都說好后,我蓋好白板筆的筆蓋,啪的一聲,先這樣。冬季杯就快到,這一場后我暫時不能過來。我走去坐在三軍體育館的板凳上,抱着手臂向或坐或站的隊員道,但我已經安排了一些練習賽。清單我會讓三軍的經理幫忙貼在門口,你們自己投票決定要不要和玩多少場。這件事,監督並沒下指示。
監督怎會對我們下甚麼指示。其中一個三軍的隊員,一年級的大倉汰嗤笑一聲。
我挑了挑眉,不滿?
另一個一年生武內潤一道:高橋,他盤着腿坐在地上,將毛巾甩上肩頭,你不如直接說吧,我們這裏有多少人可以升上一軍?
洛山的三軍,來到第二學期已經只剩下一年生,年級高的自知沒希望當正選,都退部了。我掃了他們一眼,你問我說,暫時沒人。有特別才能的,經歷一個多學期也都發揮得差不多,況且赤司看人很准,基本上有希望的人都最少在二軍了。
剛才因為開會而熱烈起來的氣氛,冷卻下來。
我輕呼出一口氣,轉校還可以在正式賽上,在我和阿征手下挺着沒死這麼久,你們這麼努力,至少都可以上正式比賽。但就算是這樣,除非一軍的突然都死光,你們早晚還是會對上他們。
……混蛋,不要突然說在你和赤司手下這麼久,武內潤一突然哭着道,我會想哭的。我覺得我已經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種了。
我扭開了臉,閉嘴。我明明是天使。
所以,又有隊員道,就算是上到來高中,事實上還是你們帝光的人稱霸嘛。這樣的情況已經是好幾年了,在那些奇迹的世代出現之前,本來就是帝光這幾間強校的遊戲。哈,我們就是炮灰。
世界上有赤司我們就已經是炮灰。我翻了個白眼,廢話,當然一定會有人比自己強。課外活動是學習的一種,雖然我個人覺得好玩是最重要。成長這麼青春的東西別問我,我老了。下一個話題。大倉,不滿監督?
最先嗤笑出聲的大倉汰靠上了白板,抱起了手臂,沒,成者王,我們是失敗者,他當然不會理我們。不過說起來,其實都根本不用他管吧?我看他根本就是赤司的手下。
噗,另一個隊員道,是赤司家的狗,超~聽話還沒自覺的那種。
喂喂,他旁邊的人道,你這樣說我會覺得我們所有人都是赤司家的狗啊啊啊。
隨便,監督不是人渣,我扶着板凳站起來,你管他喜歡的是誰,除非你想表白。我要先走了。
高橋,冬季杯加油。
我頓了頓,謝謝。我走出去,走向一軍體育館。赤司會說我是憐憫下軍,我明白他的意思,因為通常都是處在不好境地的人比本身就已經很優的人更懂得感謝別人的努力,要說是來找自我滿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成立。但不是,我不是因為這點而來下軍,所以就算結果是這樣也不成立憐憫的結論。
我笑了笑。
小咲,一推開門,實渕玲央便叫道,這邊。你讓他們別弄這個啦,超不好吃的耶。我建議換牌子。
我向其他人半舉了一下手打招呼,走向實渕那邊,怎麼?
我不喜歡這種味道的蜂蜜。他拿起一片蜜糖檸檬,還是寺澤比較細心,會記得我喜歡的口味呢。
去死。我拿起一片塞進嘴,你不要給我。我倒是更喜歡這個。
……小咲,沒吃午飯就更加不可以吃酸的東西。中午到底都在做甚麼啦。
我一邊拿過盒子,一邊隨口道:我懷了。懷揣很餓的腸胃了。
小征的?
不,是鄰桌姑娘的。不要真的跟我討論孩子的爸爸是誰。
噗,開~玩笑啦。因為小征爸爸送了禮物過來給你,是給兒子女朋友的見面禮吧?他撩了一下頭髮,笑着用食指指向窗檯那邊,但是小征不讓我們去叫你呢。本來我覺得你見到內容之後會高興的,但小征不讓就沒辦法嚕。
是恭賀我沒死掉。
你都搞不定小征爸爸?噗,我說小咲,你們不會是吵起來吧?
會胃痛。
所以讓你不要吃酸的東西嘛,實渕玲央突然變出一包餅乾,看,給你的。
謝謝,我拿過餅乾,順道將毛巾遞給他,玲央姐。
我是覺得你喜歡的會是大哥哥類型,實渕玲央接過毛巾抹汗,年下對你來說很困難,對方弟弟隨時會被你高橋姐牽着鼻子走,根本就不可以好好聊天吧,你也不是會讓人心疼起來的類型。但你和小征也相處得不錯啊,真的沒交往的打算?
我笑道:那你?實渕玲央超──慘,喜歡的女生只當他是好友。那個女生是其他學校的,我也有見過。是很優秀的人,性格好、長得也可愛,就是有時會有讓人掉血量的舉動。實渕的品味我是不予置評,但我果然還是離掉血量的類型遠一點會更好吧。
沒關係,他微笑着說,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我的頭,沒察覺不是她的錯,也是我故意的。這不是錯和對的問題哦,一根筋。這樣就可以了,要遇上喜歡的人本來就不容易,還要對方都同時喜歡自己,那也太困難了,不是也沒辦法呢。一直到我喜歡她的感覺消失之前,我會好好等待,之後還是不行的話,就再看看是不是可以當朋友嚕。我可不是會死纏爛打的類型,會惹對方討厭的。嘛嘛,如果這是可行的,也不能夠計較難看,會考慮纏上去哦。
你超體貼,果然是我的理想型。讓對方知道是會做成別人的負擔,但朋友?我笑着將餅乾塞進嘴,要是定位了朋友就不要用這個名義做奇怪的事,不然被喜歡的一方還是有負擔的。我倒是討厭那種說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而實際上根本做不到朋友心態的人。敬佩這種人的心意,但另一方面來說是自私,對方要是心態正常,是不會好受的。對我來說朋友是有很大的意義,不能濫用。
所以說小咲一根筋,享受男生追求也是女生的權利,稍為放鬆一下標準啦。實渕玲央將毛巾掛在頸上,雙手放鬆地扶在腰間,小咲,你這樣會在明白有沒有發展機會之前就先將對方推走的。要試試看先當朋友啊。可以理解你,畢竟陪我們最多的人是朋友,但談戀愛是完全不同的事,不可以這樣比較哦。要是總是說朋友重要,那大家都找認識最久、感情最深的異性朋友在一起就可以了,但不是這樣的哦。看,我和小咲就完全不是這回事呢。
反正我覺得沒察覺到的人也是錯。
小咲,實渕摸摸下巴,是有潔癖呢。
潔癖?
不到一百個百分比都不肯接受,小咲太嚴格了。其實也有不少是直接先交往試試看的例子啊,不是玩玩看的心態也可以試,你不要將試看得太負面嘛。這不是只對被喜歡的人來說是試,對先喜歡的那個都是嘗試,不試是大家都不知道適不適合的,每一段交往都是學習呢。他失笑出聲,是了,上次桐皇的隊長不是想約你嗎?最後的結果是?
我不討厭他,但沒答應出去。我勾起嘴角,稍抬起頭望着實渕,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不肯試的人?沒遇到讓我想試的對象,這不是我的錯。
哦~你對他的印象不錯哦。是叫今吉翔一的三年生吧?你會有這種程度的評價,很少有呢,下次要讓大家出力捏爆桐皇了。
他挺帥氣的啊,聰明又有風度,跟他去玩會開心的。我笑了笑,但很明顯,他這類型要跟我真正相處過,不會對我是這種喜歡。而且你說得對,我不是會隨便答應去玩的類型。
噗,突然覺得小咲才是好友型,總感覺自己沒這麼慘了。我問你哦,實渕斜看着我,你是還想着那個以前喜歡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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