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貓撲中文)落春在前面疾跑,品綉和紗織跟在後面,一面努力追趕落春,嘴裏一面喊着:“姑娘,慢點,小心腳下。”一路狂奔來到邢夫人的院子,落春扶着門框喘着粗氣,問聞聲迎出來的王善保家的:“我母親怎麼樣?”

王善保家的滿臉擔憂的說道:“太太現在還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聞言,落春心一沉,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慌亂之下拉住王善保家的衣袖讓自己站穩,急急的問道:“可請大夫看過了嗎?大夫怎麼說?”王善保家的淌眼抹淚的說道:“我們一看到太太昏倒在地,就忙不迭的把大夫請過來了,可是大夫看了之後也沒說什麼,只是開了副方子,說先吃吃看,然後就走了。之前是老爺將太太推倒的,而且當時老爺離開時是氣沖沖的,太太又是現在這個樣子,所以現在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詢問的目光投向落春,沒有主子發話,她們可不敢擅自做主給邢夫人灌藥,能夠想着把大夫請過來就已經不錯了。

落春聽了,氣急敗壞的叱道:“那還不趕緊照着方子去煎藥,把葯煎好了趕緊端過來讓母親喝下,還在這裏蘑菇什麼,這是能耽誤的嗎?”說完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內室,只見邢夫人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右額頭上有一道非常明顯的青紫色的傷痕,傷口邊上還有已經凝固了的深紅色淤血,看着觸目驚心。

落春默默的從一旁侍立的錦屏手裏拿過冰過的巾帕,輕輕的擦拭着邢夫人頭上的傷痕。儘管落春已經把動作放到了最輕,但是冰冷的帕子接觸到她的傷口的時,處於昏迷中的邢夫人的臉還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疼痛而抽動着,嘴裏發出低不可聞的呻吟聲。將邢夫人額頭上的淤血擦拭乾凈,傷口包紮好后,落春將錦屏叫到一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五福來找我的時候,說的含含糊糊,只說是父親把母親推到,以致母親昏迷不醒,那麼父親和母親之間發生了什麼,你可知道?當時你在跟前嗎?”

“我在。”錦屏點點頭說道:“老爺過來的時候,我就在太太身邊服侍。本來一開始好好的,老爺過來的時候和太太說話也是有說有笑的,後來不知怎地老爺提起了一個叫什麼賈雨村的傢伙,好像是跟着姑太太一家進京來的,原本好像當過官,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被免了職,就進了姑太太家給表姑娘和表少爺當西席。這次跟着姑太太們一家進京,除了擔當護送一職之外,好像還想着藉助我們府上的力量謀個官。老爺誇這位賈先生有才華,是位幹員,說他已經謀了金陵應天府的一個缺……”

“說著說著,也不知道怎麼說的,話題就扯到了二老爺和王家的身上去了。太太好像和老爺說,說別看賈先生找上的是府上,但是謀缺最後靠的卻是王家的力量,是二老爺從中出的力,從頭到尾和老爺沒有關係……之後,反正老爺和太太不知怎地就吵了起來,然後老爺就很生氣的使勁推了太太一把,太太沒有站穩,一下子跌到在地,頭就磕在了大理石軟榻的腿上,人就昏了過去。”錦屏儘力回想着當時的情景,把自己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一五一十的向落春講述。

雖然有些地方可能錦屏不能完全還原,但是從她的述說中,落春已經把大概情況了解個七七八八,也明白了賈赦為什麼對邢夫人發這麼大的脾氣。對賈赦來說,賈政就是他心頭邁不過去的一個結,哪怕他繼承了府里的爵位,但是在這個府里,賈政比他更像府里的主人。邢夫人不僅拿賈政刺激他,而且還牽連到了王家,等於在瞧不起賈赦的同時譏諷他無能。賈赦哪裏能容忍這個,更何況數落他的還是一直對他從無違逆,他一直瞧不上的邢夫人,所以他不大發雷霆才奇怪呢!

了解了賈赦和邢夫人爭吵的緣由,落春又想起一事,於是問道:“母親昏迷過去之後,可有人稟報給父親,父親那邊怎麼說?”見錦屏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樣子,落春不耐煩的催促道:“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但說無妨,我心裏有數。”

雖然落春已經發了話,但是錦屏還有有些遲疑,她吃吃艾艾的了半晌,這才說道:“我們發現太太昏迷不醒后,就去稟告了老爺,結果老爺說……”用眼角偷覷了一下落春的神色,見落春板着一張臉,不辨喜怒,她心一橫,眼一閉,將賈赦的原話複述了出來:“老爺說,若是太太死了,就通知他,若是還能喘氣,就不要來打擾他吃酒取樂的興緻。”

聽了錦屏轉述的賈赦的話,落春神色複雜,抬頭望天,無語中。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邢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並將錦屏的話聽了進去,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她一字一頓非常虛弱的說道:“夫妻做到這個份上,還真是悲哀……”

看到邢夫人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落春的心也跟着一痛,搜腸刮肚正想說什點什麼安慰她的時候,帘子一動,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王善保家的親自端着葯碗進了屋:“六姑娘,太太的葯熬好了。”目光落到床上邢夫人處,見邢夫人清醒過來,她欣喜的喊道:“啊,太太,太太,你醒了?”

“有什麼話等以後再說,先吃藥。”落春示意王善保家的將葯拿過來,準備服侍邢夫人吃藥。五福和雙喜上前將邢夫人扶起來,背後放好引枕,讓她靠着引枕半坐在床上。在看到落春伸手準備拿葯碗的時候,邢夫人說道:“落兒,你放下,還是讓錦屏來吧。”落春想到自己並不慣於服侍人,因此也沒爭搶,起身將位置讓給了錦屏。

等邢夫人吃完葯,落春將人都屏退下去,然後說道:“母親平日裏不是一向順着父親的嘛,怎麼今日卻……那賈雨村是不是有才,不管是借了誰的力謀的職,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母親又何必為了他而觸怒父親?”看着邢夫人額頭上的傷口,一陣嘆惋,“這真真是無妄之災。”

邢夫人笑笑,說道:“誰知道賈雨村是哪顆蔥,哪顆蒜?為了他,我犯得着嗎?”對上落春迷惑的眼神,她長嘆一口氣,解釋道:“我為的是你舅舅。全哥兒前幾日來看我,我和他說起以後的打算來,畢竟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今後是務農還是經商也該考慮了。但是全哥和我說,這兩樣他都不想做,他說他想做官。可是你是知道的,就憑你舅舅肚子裏那點學問和他的天分,哪怕他從現在開始努力,他就是念一輩子的書,也是無法送科舉晉身的。”

聽邢夫人這麼一說,落春就明白了。朝廷里選官的途徑除了科舉之外,還有一種,就是捐官。邢德全要走的就是這樣一條路。只是這條路也不是一般人就能走的,當然首先你得有錢,但是單單有錢還不行,更重要的是你要有門路。若是沒有門路,你就是捧着個金山銀海也沒用。想來邢德全想走賈府的門路捐個官,但是……

邢夫人露出一個悲涼的笑容,說道:“我這還沒想怎麼著呢,只是想讓你父親幫着問問看看有沒有門路,結果被你父親一點餘地都沒給我留的一口拒絕掉了。後來,我想着拿你父親的帖子讓管家幫着在外跑跑,結果……別看這府里是你父親襲爵,可是你父親的帖子卻不怎麼管用,人家外面認得是你二叔,甚至璉兒都比你父親有臉面。全哥到底是我的親弟弟,我是這府里的大太太,他可是府上實打實的實在親戚,府里可以為了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賈雨村跑前跑后,怎麼到了全哥這就不行了呢?我就是氣不過這個,所以才會和你父親吵了起來,結果氣沒出出去,反而自己差點把命給送了。”

落春明白邢夫人的心理,邢夫人想不通,和賈赦發脾氣這很正常,但是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會跟你講道理的,而且和他們也講不通道理,像賈赦就是這樣的一種人,所以邢夫人碰上賈赦,就悲哀了。落春想了一下,說道:“好了,母親,別多想了,先養好傷要緊,至於舅舅的事,以後我們再說。”

面對落春的安慰,邢夫人笑了一下,伸手搭上落春的手,眼中含淚,不勝唏噓的說道:“我這一輩子,活到這個份上,也夠悲哀的。幸好還有一個你在我身邊,不然我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有什麼趣。”落春另一隻手搭上邢夫人的手,輕拍了兩下,無聲的安慰着她。

從邢夫人處出來,落春回到自己的房間,借口勞累,想要休息,將屋裏的人都攆了出去后,閃身進了空間。此刻,落春萬分感謝自己的“收集癖”。自從有了空間后,落春很少扔東西,基本上將所有的用過的舊東西都放入到了空間,其中當然有她從小到大用過的課本。將從小學到初中的數學課本從空間中找出來之後,落春又費了一番氣力,重新謄寫了一遍,並且順便將上面的阿拉伯數字改換成漢字。

完工之後,等邢德全再次從應賢書院休假回家,落春稟過依舊在養傷的邢夫人,坐車去了邢家。到了邢宅,見到邢德全,落春也不廢話,直接把她特意為他準備的數學教科書拿了出來,說道:“這是外番的術數書,內容要比我們的艱深,但是語言直白淺顯,很好懂,而且是層層遞進的,所以舅舅從最簡單的開始,慢慢學的話,學會它們應該不是很難。我着人打聽過了,六部衙門每年都要招收‘筆帖式’,雖然官只有九品,但是還是有很大的升遷前途的,現任戶部尚書錢大人就是筆帖式出身。關於筆帖式的招收要求我也打聽清楚了,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有一技之長,比如擅刑名,擅律法,擅經濟,擅術數……”

指着那一摞高的數學書,落春說道:“只要舅舅將這些書裏面的術數知識全都掌握了,我想舅舅完全可以不靠賈家,單憑自己的能力就能謀個官來做。”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自學能力落春從不小看,何況,落春相信,應賢書院裏的夫子應該也有懂術數的,邢德全若是不會的話,完全可以去請教他們。其實,落春覺得單小學數學就足夠邢德全去考取筆帖式了,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把初中的也給加了進去。

如今的邢德全已經不是才來的時候那個莽撞無知的粗漢了,也知道邢夫人在賈家的處境並不像外頭看到的那麼光鮮,所以邢德全在和邢夫人提了那麼一句,之後見邢夫人那邊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動靜,他也就死心了。沒想到今日落春上演了這麼一出,再細細琢磨她所說的話,邢德雖然不清楚內情,但是也能猜出幾分來,於是問道:“大姐還好嗎?”

就沖邢德全這句話,落春覺得自己沒有白費功夫。邢夫人受傷雖然有邢德全的緣由,但是落春知道,他不會喜歡將這種“傷口”展示給邢家人,因而說道:“放心吧,母親一切都好。只是因為這幾日天氣熱,她貪涼,多用了一點冰,所以腸胃有些不適,因此就沒和我一起過來。”

邢德全信沒信她說的邢夫人不能來的借口落春並不在意,她這趟來的主要目已經達到,梯子已經給邢德全搭好,至於上得去上不去就看邢德全自己的了。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不需要努力就能夠得到的好事,就算有,邢德全也不會是幸運的那一個,他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邢德全將落春送上馬車,在落春放下車簾的時候,他低低說了一句:“回去后幫我謝謝你的母親。大姐她幫我找來這些書,應該費了不少氣力吧,我會向大姐證明,她沒有白費氣力的。”車簾落下,遮住了車裏落春莫測的神情。她沒有接邢德全的話茬,只是拉了一下手邊的響鈴,提醒車夫趕緊趕車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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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空間]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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