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遺失的美好”(3)

第二章:“遺失的美好”(3)

英國現代歷史學先驅伯林-布魯克認為,當紙質史書與親歷的口述史發生衝突時,口述史有着可信任的優先權。因此,上述這段史料我們無疑是不能忽視的,該文的撰文者萬鴻年,當時是大眾書店的編輯,後來擔任過農工黨北京市宣武區工委第一、二、三屆主任委員,文中所提到的季方後來擔任了大陸的政協副主席,是農工民主黨的創始人,孫炳文與任銳的女兒則是話劇表演藝術家金山的妻子、周恩來的養女孫維世,而楊允鴻卻是國民政府的政治犯,有過被當局拘押的經歷,屬於當時比較進步的知識分子——需要說明的是,萬鴻年所提到的另一位主編“丁丁”並非名為“丁夜鶯”(疑為“夏鶯”之口誤,筆者注),而是另一位作家丁嘉樹的筆名。

從這段話來看,《絜茜》雜誌是進步的刊物,甚至還有農工黨成員楊允鴻作為“操控”者協辦,其幕後總導演乃是被官方稱為“新四軍老戰士”的季方。既然如此,這份刊物緣何還會受到錢理群先生如此地攻擊?

當然,筆者還可以提供一些零星的史料,讓這個問題變得更難理解。該刊的創始人之一張資平曾被斥責為“漢奸文人”的典型,甚至有些大陸學者還用了戰爭化的語言稱《絜茜》等雜誌是“配合著對中央蘇區的軍事‘圍剿’”,而“有組織有計劃的”對革命文藝的文化“圍剿”。可事實上,這份刊物卻刊載了不少關於工農群眾疾苦生活的稿子,甚至在約稿函中還聲稱“尤其是以工農勞苦生活為題材的作品,當儘先刊載。”——但是作為左翼理論家的唐弢又對其提出了批判:“這就是所謂的‘絜茜派’,編輯了《絜茜》月刊,反對普羅文藝。”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問題果然複雜化了,但是當問題越是變得複雜時,往往就越接近真相,文學史的研究,也不例外。

一.三個張資平

要想解讀《絜茜》月刊,必須要先解讀其創刊人、核心編輯者及其主力撰稿作家張資平。

近年來,現代文學研究界“重讀二張”(另一位是張愛玲)漸成熱潮,關於其研究論文、學術專著已算多泛。張資平在現代文學界知名度頗高,緣由乃是他曾為筆下兩位“漢奸文人”之一(另一位則是魯迅的胞兄周作人)。因此,筆者在這裏對於他的生平不再贅述。但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我們學術界所關注的卻是“第三個張資平”——即1937年參加“興亞建國會”並擔任中日文化協會出版組主任的“變節者”張資平。而他變節投敵則是好友郁達夫在1940年4月19日《星洲日報-晨星》上揭發的,郁達夫在文章中訓斥其為“喪盡天良的行為”,繼而領袖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上又對其點名批判,使得張資平文化漢奸之名揚名海內外,成為眾矢之的。以至於抗戰結束后,胡適、陳立夫均拒絕為其說情,他險些身陷囹圄,幾乎成為流落上海灘的流浪漢,但是1949年之後沒多久,他旋即因“漢奸罪”被投入監獄,最後死於獄中。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尋找失蹤的民國雜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尋找失蹤的民國雜誌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章:“遺失的美好”(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