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國家意識、文學敘事與學者參政(7)..

第一章:國家意識、文學敘事與學者參政(7)..

前蘇聯語言學家M.赫拉普琴科認為,文學敘事語言的特徵是通過兩個基本的功能所表現出來的,一是“與日常生活語言區分開來”,此為文學語言的“交際功能”,另一特徵是“文章意境中詞彙會有‘含義增加’的情況”,這是文學語言的“審美功能”。此兩種功能為文學敘事語言所特有的,也是有別於其他敘事語言的特點,在《新語》所刊發的時評中,卻充分地體現了文學語言的特點——與日常生活語截然不同的兩套語言系統,以及其所使用詞彙的“含義增加”,使得時評性的政治話語開始有了文學敘事語言的特徵。

譬如傅雷(署名迻山)的《所謂人道》一文,便是一篇文筆曉暢,具有散文韻味和文學價值的時評,這是一次政治話語與文學敘事頗為完美的結合:

假使殺人行為的應否譴責,當以被害者人數多寡而定,那麼多寡的標準如何?傷五命十命的兇手,該處以怎樣不同的死刑?

假使殺傷非戰鬥員才是戰時人道主義的起點,那末,從古以來,有一次或大或小的戰爭不曾傷及過貧民?這一次的戰爭先後已歷八年,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還不足以形容它的慘酷,正義之士為何緘口不言?

若論質疑之語氣,當不如之前周煦良的語氣來的猛烈,但是傅雷激動起來的“雷火靈魂”、“江聲浩蕩”並不比周煦良溫柔絲毫,拋卻行文的感性因素不談,僅從該文的敘事方式來看,兩段以“假使”開頭的自然段,不但邏輯嚴密,而且有着特有的文學敘事風格,兩個以條件關係開頭的從句,引出四個環環相扣的系列性質問,從而深入到問題的本質之中——這樣不放空炮,有着文學敘事式的結構在上個世紀40年代的時評創作中頗為少見——因為當時英美派政論家已經不太熱衷於“魯式雜文”的創作,而是試圖讓政論恢復到自然與理性,學術化的政論無形削弱了其應具備的文學性。

在《新語》第三期中,還有一篇《糙米運動》的時評,作者秉志是我國近代生物學的奠基人,曾任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研究員。除了科學家的身份之外,曾經考中過晚清舉人的他還曾是一位頗有影響的散文家。

在《糙米運動》裏,有這樣一段文字:

原夫米之本身,乃一重要食品。其淡紅色之外層,為乙種維生素之所在,最富於營養價值,特國人喜求精白,養成習慣,務將此層磨去,以求美觀而適目。新米登場,農民碾去其硬皮;此時所謂糙米者,乃營養之珍品也,而必須經磨房一番研磨,嶄然潔白,以求所謂“大米”者,社會始愛嗜之,此時米粒所具營養之美質,所謂乙種維生素者,已完全失去。本身所存者,大部分為澱粉。其他為營養所需之各質,幾等於零。國人窮年累月生活於澱粉中。其體力之發育,尚能望其健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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