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兄弟（上）
“哦～？秦先生是吧，初次見面，你好，我叫劉為。”畢竟是受過特殊訓練的人，劉為很快就從心底的震驚和狂喜中脫離了出來，連忙起身拉住秦勇的手說道。同時，不動聲色地輕輕捏了三下。
“哦！您就是馬二哥提起的劉爺吧，我是秦勇，久仰久仰！”這一握，終於把秦勇從自己的內心世界中拉了出來，可看他臉上的喜色，認誰都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絕不簡單。
作為主人的陸誠遠，在與馬二麻子的幾句低語后，弄明白了秦勇的身份，連忙走上前來與秦勇寒暄，眼中還遞出了一個詢問的眼色。
秦勇並沒解釋，因為他知道自己解釋不清楚，只是故作神秘地一笑，看着陸誠遠點了點頭。
雖然是一頭霧水，可當著劉為和小八爺的面，陸誠遠也沒辦法追問，只得將正題點了出來：“劉爺，陸某自知不是您的對手，沒得壞了您的雅興還砸了我大利賭場的招牌，這位秦爺是陸先生那邊來專程配您玩兒的高手，還望您能盡興——就算您今天把我們大利賭場都贏過去，陸某也沒有二話！”
這一番話的潛台詞，算是把劉為和秦勇全都擠兌住了：劉為你不是厲害嗎？厲害就和我們的高手練練，不把褲子都輸出來今天你就別想從大利賭場出去了！秦先生，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姓劉的到底是怎麼一擋子事兒，可既然是陸先生派你來對付他，那我可就把大利賭場押到你身上了！如果你把這賭場輸了，回去恐怕也沒辦法和陸先生交代吧？
秦勇的心裏還在打鼓。看樣子，這次的賭局對劉為來說也是十分重要，自己這是贏好還是輸好？
劉為卻是一副老神定定的樣子，開口問道：“秦先生喜歡玩兒什麼？剛才我們已經玩兒過骰子和麻將了，不如我們玩兒點兒別的吧？”
事以至此，秦勇也只能順着劉為的話走下去了，不過好在兩人之間早已培養出了默契，就算不知道劉為到底在想什麼，卻也知道自己這個好兄弟一項心思慎密，索性也就不想那麼多了，笑道：“我到也沒有特別的喜好，不過最近好像比較流行洋人玩兒的“沙蟹”（也叫梭哈，每部賭片的對決好像都是玩這個遊戲），不如我們就也追趕追趕時尚吧。”
聽了秦勇的話，劉為差點忍不住笑出來，這小子竟把現代話弄到八十年前去說……遍道：“也好，兄弟也跟着摩登一把。”說完也不管還沒弄明白秦勇說的是啥意思的陸誠遠和小八爺，自顧自地拉着秦勇出去了。
這沙蟹在當時已經比較普及，只要是稍微有點兒檔次的賭場都設有專門的“沙蟹區”，就是用屏風將場地閣成幾個獨立的小空間，每個空間內擺上賭枱和椅子，並設一個負責發牌的荷官，一般都是賭客自己捉對廝殺。
來到沙蟹區，陸誠遠卻沒馬上讓人開始發牌，而是讓人將周圍屏風和賭枱全部撤掉，再搬上了一張平時不拿出來的胡桃木綠絨面大賭枱，這一下，賭徒們都知道大場面來了，緊趕着收起自己的籌碼圍了上來。
畢竟，馬二麻子把從陸府聽來的秦勇的賭術說得誇大了幾倍，好像他根本就是賭神轉世一般，既然有了這樣一個“穩贏不輸”的大靠山，陸誠遠自然想藉機給大利賭場壯壯聲勢——
“我不跟！”隨着劉為將面前的牌扣着扔到桌子上，周圍哄聲四起。這已經是兩人第五次不跟了，好像串通好了似的，他們都是在發了前兩張牌后連自己的底牌都不看，再由其中的一方叫一句“不跟”，可憐的荷官更是連第三張牌都沒發出來過。這樣沉悶的場面，怎麼能不讓熱心的觀眾們砸電視機？
就連一直聲色不變地看着的陸誠遠頭上也開始冒出了冷汗，小八爺更是早都急得走來走去。畢竟，劉為在賭的，可都是從他那裏拿的錢呀……
“咳……”劉為長出了一口大氣，早在第一盤秦勇不跟的時候他就明白了秦勇也有了和自己一樣的能力——兩個人都知道下面一張牌是什麼，這牌可怎麼玩兒？
“秦先生，你看周圍的觀眾們已經開始起鬨了，不如我們也好好玩兒一盤？”微笑着看着秦勇，劉為說道，同時拿起桌上的一個一萬塊的籌碼扔了出去，“一萬。”
秦勇心中不禁一驚：現在自己的手裏是一張草花10，底牌則是個方片10；而劉為的明牌是最大的黑桃A，底牌確實個小小的草花三。接下來的六張牌分別是“草花7，紅桃J，黑桃K，黑桃10，紅桃Q和方片8”。按正常順序發下去，劉為手裏拿的是“A，7，10，8，3”，而自己拿的則是“10，J，K，Q，10”，這樣自己就會以“一對10”贏他的“黑桃A”。
秦勇的心中此時充滿的疑惑：“難道老大要故意輸給我？可是沒理由呀——他並不知道這局牌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何況他現在賭的是自己的錢，我賭的是別人的錢，按理來說也應該是讓我輸吧？可那也應該找個牌比我大的時候呀？
“秦先生，劉先生押一萬，請問您跟不跟？”荷官還在等着他決定呢，秦勇也沒有時間考慮了，只好按照劉為的思路，也拿起一個籌碼扔了出去。
牌，依舊按照秦勇早已知道的順序發了下去，而劉為，則是一次一次地把手裏錢都押了出去，發到最後的一張“方塊8”的時候，他已經將自己手頭的錢全押出去了，甚至還將剛用八萬三賣回來的麻將牌抵了五萬塊錢押了出來，也就是說，他一共押了七萬塊在這一局上，這在當時，絕對屬於超級別的豪賭了。
周圍等着看熱鬧的賭徒們終於滿意了，開始和身旁的人互相吹噓自己曾看過的大場面，頓時，“陸雲笙扔銅板贏了黃金榮的房子”呀，“神秘人‘今晚打老虎’靠着一手爛牌贏了從未輸過的法國賭王”呀之類的蜚短流長充斥了整個大利賭場。當然，賭徒們所猜測的最多的還是劉為和秦勇的底牌。
陸誠遠的心中，卻遠沒有這些賭徒那麼輕鬆。要知道，從牌面上看，秦勇的“10，J，K，Q”是“順面”，而劉為則是拿着一手只有“A”大的大爛牌。按正常情況看劉為絕對不會跟最後一次，可他不但跟了秦勇叫的一萬，更是將那套剛花了大價錢買下的麻將押了出來，這就是說他有必勝的把握！
難道他能看透對方的底牌？難道秦勇真的只有個K大？還是他有別的什麼絕招？陸誠遠糊塗了。不過還好，這七萬塊他還付得起，而且還有馬二麻子從陸雲笙那裏帶回的十萬快現金呢，於是，陸誠遠也不再費那個腦筋了，靜觀場上的變化。
其實現在最緊張的應該是秦勇，因為他的牌面比劉為大，按規矩，只能是劉為先開牌來見他，而劉為手裏那張小三隻要一翻開，就算是輸定了——自己總不能在陸誠遠的注視下扣牌不開吧？
劉為確是異常的輕鬆，從上一盤牌他用自己手中的兩張牌試驗過後，就已經成竹在胸了。微笑着說了句“如果秦先生真是一條順，那就收錢吧”，就翻開了自己的底牌——“方片10”！
“切，才一對10就敢這麼猛？都不用順字，人家牌面上隨便有對什麼都贏你了！”看到這麼沒意思的牌面，觀眾們不禁開始“噓”劉為。
只有秦勇知道自己是輸了，因為在劉為開牌那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面前扣着的“方片10”變成了本屬於劉為的“草花三”！“原來真的可以變牌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秦勇如是想，同時苦笑着翻開了自己的底牌說道：“你贏了，我剛才確實是在‘拋’你。”
看着劉為小心翼翼地重新將那副麻將收好，陸誠遠不禁心疼得直咬牙：這秦先生怎麼就這麼大膽！一個小三的底還敢‘拋’得這麼狠——感情不是你秦勇的錢！
可還沒等他心疼完，更能考驗他心臟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先是秦勇試驗了一次變牌，贏回了兩萬，讓他心頭一喜，然後緊接着連輸了兩盤，直接送回去七萬，讓他剛有起色的心情直接跌到谷底。要知道，這五萬加上剛才那七萬，已經讓他手裏的現金捉襟見肘了，要是再輸下去，可就真要押賭場了！
秦勇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因為再剛才輸掉第一盤后，他看到劉為做了一個自己十分熟悉的動作——摸鼻子。當初自己公司和別人談判的時候，他們總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而劉為摸鼻子，就代表“繼續這樣”的意思——劉為這是讓他輸下去！可這一次自己剛剛有了轉機的地位又要怎麼辦？難道真這麼放棄了嗎？那可是陸雲笙！上海的頭一號人物！
就在秦勇沒做出最後決定的時候，劉為又做了一個讓他心更亂的動作——他不經意地用籌碼在面前的賭枱上輕輕地敲打着。
敲桌子，意味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