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水青獨白（上）
我不清楚，如果有人像我一樣，突然從一個幸福的大學女生，變成一個八十年前的飯店女老闆，會有何種感受。
我只知道，從那一刻開始，我失去了自己所能失去的全部，包括生活、包括愛人、還包括身體……
我叫水青，或者現在你可以叫我顧北燕，是一九二六年上海東門路十六鋪碼頭“北燕南居”飯店的老闆，也是二零零五年廣東某家不出名大學成人部的學生。
我最愛的人叫劉為，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那個人。
我是個農村孩子，在我們那兒，女孩子一般只能上到小學畢業，還有很多，連小學都不能上的。我很幸運，上到了初中。
二零零一年冬天，我來到了廣東打工，在一家網吧里當收銀員。有一天，看到一個笑得讓人心裏好平靜的胖子來我們網吧上網，我看他笑得可愛，就也對他笑了笑。這一笑，讓他留到了第二年春天。
那時我叫他胖子。胖子常笑，對誰都是。可我總覺得他笑的時候，眼裏還裝着說不盡的落寞和疲倦。
胖子人很好，他知道我們工錢少，經常從附近的麥當勞叫一大堆東西來吃，從來都能剩下好多，剩下的也都給了我們幾個打工的姐妹。
姐妹們私下閑聊的時候，她們都說胖子肯定是喜歡上我們其中的某一個人了，還經常以此來互相打趣。那時候傻，還覺得自己借光佔了人家便宜，興奮得不得了。
我真的不清楚自己當時是否是喜歡他的，雖然我承認他是個很好的人。
不過我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當然，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天，偶然閑聊的時候，他又笑了，笑得那麼燦爛，那麼無奈。我看得一陣失神，不禁把心裏的話問了出來：“你笑得那麼累，還總是笑來幹嘛？”
當時他愣住了，沒有說話，只是獃獃地望着我。
從那以後，我的麻煩就來了。他還是天天都來，卻總是不上網，就那麼坐在收銀台前看着我，把人看得心裏發慌。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的是我了，只有我自己不承認——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不承認，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害羞、也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吧……
一天晚上，我們網吧老闆過生日，停業了一天。吃過壽星飯，在另一家網吧上網的時候，我在QQ里遇上了他。
“來了。”
“是呀，你也上網呢？”
“對，你在什麼地方？你們網吧又開門了嗎？”
“不是，我在別的網吧呢。”
“呵呵，問你個事兒行嗎？”
“問吧。”
“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嗎？我喜歡你。”
“……”
“那當我沒說好嗎？”
“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拒絕了他。從那以後，他還是每天到網吧來“報道”，只是不那麼看我了。
姐妹們說我傻，竟然拒絕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又不抽煙，又不喝酒，人又和氣，還那麼有錢……
的確，這樣的人，對於一個衣食無着的打工妹來說，可以算的上天上掉下來的大餡兒餅了。連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拒絕，只是覺得自己這種農村出來的姑娘，和他這種城市裏長大的人根本就沒有交集。
就這樣，我們繼續拖着。
說實在的，他真的是個挺煩的人，那段時間，他時時刻刻都在我的眼前轉悠，而我對他的感覺，也越來越差，終於發展到“討厭”的地步。
後來和他說起那段日子，還覺得實在有些好笑，也總是嘲笑他是個“愛情白痴”，他也會說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先是我離開了網吧，另找了一份兒其他工作，可他卻還是如影隨形地跟上來了，也還是淡淡的，只是跟着，連話也很少說。
再後來，說來就更荒誕了，我一份份地換着工作，卻也總離不開服務業，也就總免不了打開門做生意，也就總免不了再次被他盯上……後來才知道，那傢伙是個特種部隊出來的——也真難為了他那一百八十多斤的體重……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轉眼我來到廣東就滿一年了，在這一年裏，我甚至逃到了山東青島，逃回了湖南老家，卻總沒逃開他那看上去就想打一巴掌的笑容。
慢慢的，我習慣了有他的生活，也習慣了生活里的他。
既然上天註定了我和他的相逢，也就自然會安排一個合理的轉機。第N次換工作的我又轉回了最初上班的網吧，命運轉了一圈兒，畫了一個圓滿的圓。
突然北京網吧大火，整個兒中國的網吧業都停業整頓，不知深淺的我，貿然來到了網吧樓上的一家酒吧，推銷起了啤酒。不能不說，我的這個決定有着讓他死心的原因——我想讓他知道，我並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女孩兒。
現實，卻讓涉世不深的我明白了世間險惡，上帝安排的那幾個流氓終於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們口中的酒氣，身上嗆人的煙味兒，還有那口角溜涎覥着的醜臉，把我嚇得不知所措。
於是，一個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就這麼發生了……雖然最開始的時候，我對平時佛爺似的他沒有哪怕是一丁點兒的信心。
最後他還是被打得很慘——被我。在他三下五齣二收拾掉了那幾個流氓之後，被嚇傻了的我終於知道哭了，一邊哭，一邊打他，他沒有躲，只是抱着我認我打，等我打夠了，才低低地說了一句：“丫頭，別撐了，跟我回去吧。”
“丫頭，別撐了，跟我回去吧。”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讓我憋了整整一年的眼淚和委屈全都留在了他的懷裏，也終於明白了，我已經完全不能習慣沒有了他的生活。
“美麗的灰姑娘終於嫁給了王子，兩個人結婚了，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一個典型的童話式結尾，可惜卻不是生活……
上了賊船之後，才知道那傢伙一年中用掉了自己所有的積續，工作更是從來都沒有過，更過分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告訴我“有着特種部隊的特殊身份，以後也有可能被召回執行特殊任務，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一切的一切，都告訴我們，童話為什麼都以結婚為結局——因為後面的生活很慘淡。
到了這個時候，我也沒辦法反悔了，還好死胖子還是對我很好，自己出去工作，讓我在家複習功課，準備成人高考。
以後的三年，他從一個月薪800塊的打雜，飆升到年薪10萬的策劃總監，後來更開起了自己的廣告公司；我也順利地重新走進學校，戴上了“大學生”的帽子（也許有人對成人大學不屑一顧，可事實上確實是這種並不完善的教育體制讓很多以前沒有能力、沒有條件讀書的人重新圓了自己的夢，相對於很多生活在優越條件下的朋友們來說，這個讓人不屑一顧的機會，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筆耕慶幸自己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能夠受到正規的教育，僅在此，對克服困難求學的各位，表達自己心中的敬意）。
還是在大學裏，一個偶然的機會，才從一個同學嘴裏聽到了那個“害死千萬女孩子”的男生信條——好女怕纏郎，回想起自己的種種，不僅感慨萬千——當初怎麼就上了鬼子當？還好結果不壞。
不過生活中的事情卻也不是樣樣順利，比如我們家最好的兩個朋友——秦勇和李娜。
其實性格耿直的秦勇除了小氣點兒之外並不讓人討厭，可那個虛偽的李娜就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事無大小總是一副做作的樣子，稍微累着一點兒就嗲得不行，好像是什麼樣的嬌小姐似的……不過不可否認的是，秦勇那活寶性格，和李娜總想充出來的“氣質”實在也讓平淡的生活增色不好，我也沒法表達太多的意見。
其實就算有意見也沒辦法，我們家胖子什麼都好，就是對人太大方，作為一個知道剩儉的合格的家庭主婦，我當然是要經常性地批判他的，可惜批判歸批判，他卻還是我行我素。
用句沙隆巴斯的名言：“世上不如意，十之**。”
就在我以為自己的日子，將這麼平淡而幸福地過下去的時候，一個平時連想都沒想過的意外，發生了。
一場並不嚴重的車禍，將我轉移到八十年前的一個上海女性身上，而我的愛人，則不知所蹤……
首先先解釋一下，這一大章將交代水青和劉為的往事，以及水青移魂的顧北燕的某些事情，從此，水青將加入到我們的主線情節中，但不再單獨成章，全以劉為為重點，相信在一部至少五十萬字的小說中，區區6000字的獨立介紹，不算難以接受吧？而秦勇和李娜，也將陸續出場，當然，絕不會影響劉為的戲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