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霧

第15章 鬼霧

第15章鬼霧

森林中由於剛下過雨,空氣濕潤而清爽,呼入胸腔,頓覺全身暢快淋漓。

除了遠處林子上空浮起的白霧,其他地方皆是一片青綠,寬大的樹葉經過雨水的沖刷,顯得青翠欲滴。林子裏的青苔、地衣亦是新鮮異常,遠遠望過去,呈半透明狀,非常美麗。

天色漸暗的時候,我們找了一處山窪,打算就在這兒過夜。眾人看看背包里的食物和水,都差不多快沒了,勉強可以支持一頓。本來想再弄幾隻野味燒着吃,可是怕被施了巫術,只得作罷。

眾人把帶來的食物全消滅后,周曉摸着肚子說:“唉,沒吃飽,還是有些餓哎!”

楊揚一聽,忙把手裏的最後一塊麵包遞給周曉:“給,你吃吧!我正減肥呢!”

周曉伸手正要接,手卻停在半空,無奈地笑笑,說:“你這麼瘦,還減的哪門子肥啊!你吃吧!我能撐得住。”

“還真是相濡以沫啊!”我故意嘆道,“讓人好生羨慕呀!”

楊揚的臉上飛過一抹紅霞,周曉卻滿不在乎地說:“那是自然,怎奈你們……”他說著看向陸曉楠,忽然頓住,再不言語。

我知道他是怕觸及陸曉楠的傷痛,陸曉楠和沈天心相處已經一年有餘,關係非常好,彼此也是關心備至。可是,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着實令人難料,他心裏肯定是鬱悶至極。

我見氣氛實在沉悶,遂說:“你們先在這兒待着,我去轉轉。”

“小北,等等,我也去!”陸曉楠說著站起身,便跟了過來。

“也好,我們隨便轉轉。”我拍拍他的肩說,“周曉,你照顧劉老師,別亂跑啊!”

“放心吧!”周曉一拍胸脯說,“有我呢!”

我和陸曉楠出了山窪,他一直在前面默不做聲地走着,不住地搖頭嘆氣。我忙安慰他:“曉楠,穆勒圖他們把沈天心帶下去也許是好事,你想想,後面我們若是遇到兀朮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這個我也明白。”陸曉楠停住腳步說,“我是在想,曲哲為什麼要去找天心,還讓天心和楊揚跟來?還有就是,我也看出來了,那會兒在洞裏你掉下石坑時,天心扔的那劍明明是想刺你的,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原來你都知道!”

“一直知道。”陸曉楠無奈地嘆氣說,“天心是我處了一年多的女朋友,而你,是我處了三年的好哥們,可是她卻要殺你!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就沒想過我?她這麼做,還讓我怎麼做人啊!”

“其實,這也不能怪沈天心。”我見陸曉楠頗為愧疚,遂說,“我想,這肯定是穆勒圖的主意。那天在野狐嶺就差點兒栽在他手裏,看來,他好像跟我有不共戴天的仇似的。其實我也弄不明白,這穆勒圖為什麼會這麼做,難道就是因為那天我們在野狐嶺把他捉住了?”

“可能是吧!”陸曉楠猜測道,“事實上,也許他針對的是我們兩個,而只因為我和沈天心是戀人的關係,他可能不便對我下手。要麼,就是沈天心不讓他這麼做。”

“應該是這樣!”我點頭說。

“這真戲劇!”陸曉楠罵道,“天下還有這樣的事,而且,還偏偏讓我們給遇到了!”

說話間,我們已走進樹林,又向前走了幾十米。而就在陸曉楠的話音剛落不久,忽然從林子裏刮過一陣涼風,緊接着,空中飛起幾十隻鷹般大的鳥,這些鳥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在空中來回盤旋。

“怎麼回事?”陸曉楠驚道,“這跟那天在野狐嶺看到的景象一樣,難道……”

他的“難道”二字剛說出口,忽然,前方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響動,與此同時,一聲沉悶的吼聲從灌木叢里傳出。

“不好,是驢頭狼!”我驚叫道,忙拉陸曉楠向後撤身。

我們剛往後退了兩步,便見一頭體形較小的驢頭狼從灌木叢里躥了出來,然後,飛一般向林子深處跑去。這頭驢頭狼比我在卧龍圖見到的要小一些,可能是小驢頭狼。

“小的?”陸曉楠望着小驢頭狼跑去的方向說,“原來這就是驢頭狼!真彪悍!”

“是啊,這還是小的呢!”我說,“那次在卧龍圖的山洞裏我殺死的那個,比這個大多了。”

“既然有小的,那肯定還有大的,而且,我估計數量一定不少,我們還是小心為好。”陸曉楠有些擔心地說,“劉老師他們……”

劉老師他們正在生火,由於附近沒有乾柴,只有一些潮濕的樹枝,劉老師爬在地上正使勁兒吹,弄得滿臉都是煙灰,我看了着實想笑。

“周曉,你幹嘛呢,怎麼讓劉老師爬在地上生火呢?真是的,一點兒尊師重道之心都沒有!”我見周曉滿臉黑灰,正在玩弄手機,打趣道。

“哪裏啊,我剛吹了半天,可就是吹不着,劉老師這才去吹的。”周曉委屈地說,“可是弄了半天,還是沒弄着。”

我看天色不早,再不趕緊把篝火點着的話,恐怕會出意外。遂帶周曉在附近找了些松針,以便引火。

“用這管用嗎?”周曉狐疑地問。

“放心,一會兒瞧好吧!”我自信地說,“用這玩意兒做引火物是再好不過了。”

當下,我們回到宿營地,沒用多大工夫便用松針引燃了一堆火。周曉不由得拍手叫好:“我咋沒想到呢?”

“沒想到的事兒還多着呢!”我說,“我們剛才看見驢頭狼了,所以,大家一會兒睡覺的時候千萬別睡死。為了安全起見,今天晚上就由我和陸曉楠輪流着值班,你們都安心睡吧!”

我們用火熏幹了一塊地方,前半夜由我值班,後半夜由陸曉楠負責。將近十點,眾人都先後睡去后,我又往火堆上加了些松針,火勢頓時增大不少。夜空此時正是月朗星稀,加上今天是農曆十四,一輪碩大的明月掛在夜空,月輝籠罩之下,四周並不黑。不時的,涼爽的夜風吹過,雖然有些涼,但實在是非常爽快。

我從背包里拿出軍刀插在腰間,提着劍在周圍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只是森林裏有種詭異的氣氛搞得我不太順心。這片森林從來就沒有安靜過,各種鳥獸的怪叫此起彼伏,雖然如此,但是,眾人也實在太累了,都睡得頗為香甜。

我正坐在火堆旁邊打盹,隱約中聽到附近的灌木叢里有動靜,側耳仔細一聽,似乎是什麼動物粗重的喘息聲,而且,越來越近。

我忙站起來,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十米開外的灌木叢里像有東西在動。正在我凝神查看的時候,忽然在灌木叢里閃出兩個拳頭大的綠眼睛,它是猛然抬起來的,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驢頭狼!

我大驚之下忙脫口喊道:“有狼,大家快醒醒!”

可是這隻驢頭狼只是緩緩地走出灌木叢,步調非常優雅,出來后就一屁股蹲在地上,用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看着我,卻並沒有其他動作。而此時我也看清了它的大致樣子,這隻狼站起來的個頭足有一米五,身形彪悍,渾身是青灰色的毛,除了那兩隻綠眼睛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顆驢頭般的狼頭。它出來的同時,我舉劍警惕地盯着它,要是它撲過來,我先刺它一劍再說。

此時,眾人都被驚醒了,楊揚嚇得縮在周曉懷裏,大氣不敢出。而劉老師卻是既驚又喜,一時說不話來。陸曉楠飛快地衝到我身旁,從我腰裏抽出軍刀,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我們與驢頭狼僵持了片刻,它仍是蹲在那裏,定定地看着眾人,我一時搞不清它要做什麼。也許,是在等別的驢頭狼。要真是這樣,那萬一再來幾頭驢頭狼,我們肯定是對付不了,非得做了它們嘴裏的美餐不可。

不過,很快我們就知道它在等什麼了,它是在等人。——兀朮人!

僵持了片刻,從驢頭狼的後面忽然出現了數十個兀朮人。他們皆身着短羊皮襖,披散着頭髮,每個人的手裏都拿着一根長矛,完全非洲土著人的打扮。我忽然有種身在非洲的感覺。

我想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遇見兀朮人,而看他們個個兇悍彪健、氣勢洶洶,看來是來者不善。

“你們何人?為什麼要闖進我們的地盤?”為首的高聲問道,聲音里充滿了威嚴之氣。

原來他們會說漢話!

“你們真是……兀朮人?”劉老師仍是既驚又喜地問。

“我在問你們是何人?”

“我們是登山來着,沒想到迷路了,所以就走到這兒了。”我見情勢不妙,遂撒謊道。

“迷路?”為首的那人嘴角一撇,輕哼一聲道,“迷路怎麼不迷到別的地方,偏偏到了這裏?”

“走錯了嘛,你們是什麼人?難道真是兀朮人?”陸曉楠憤憤地說。

“我看你們八成是不想活了!不過,也好,”為首的那人詭秘地一笑,“五個人,正好明天祭天神。來人呀,給我把他們都綁起來!帶到釋比那兒!”

他的話剛說完,後面的幾個兀朮人尖叫着就要撲過來。我見情勢不妙,忙大呵一聲:“你們誰敢過來!我一劍劈了他!”

眾人只是微微一怔,隨即,都怪笑不已。

“小兔崽子,你們死到臨頭了還發什麼飆啊!”其中一個人不屑地說道,“大家上!”

此人大手一揮,眾人馬上把我們團團圍住。看現在的情況,只有奮力一搏了,若是讓他們抓進去,明天我們就會變成乾屍的。

當下,我揮劍向站在我旁邊的一人砍去,陸曉楠也揮拳開戰:“周曉,照顧劉老師他們!”

本想着搞定這數十人應該不成問題,可是卻沒想到,這幾個人卻實在不好對付。雖然我能從他們的動作看出來,他們絕不會功夫,但是每個人的身形卻頗為矯健,可能是在野外生活太久的緣故。

雖然我手裏持着劍,但是沒想要殺死他們,只想着把他們打爬下就行了。可是這些人卻下手頗重,一點兒都不留情,尖利的長矛直向我的胸口刺來。情急之下,我忙揮劍格擋,順勢削斷了撲過來三人的長矛,然後,連連踢出三腳,將這三人踢倒在地。

我收劍正要去幫陸曉楠,忽然聽周曉大喊道:“小北,小心後面!”

聞言我忙猛一低頭,劍在手中翻轉到後面,心下一狠,直刺過去,然後快速地拔了出來。只聽得“啊”地一聲慘叫,此人一頭栽到地上。我回頭看了此人一眼,只見他身上滿是血跡,那血是往出冒的,頓時流了一地。

我這可是第一次殺人,看着他的慘樣,心裏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不過,由於我們現在的處境不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揮劍向撲過來的兀朮人一通猛砍。

不大的工夫,數十個兀朮人便倒下了五六個,而其他幾個人仍是發著蠻力,用長矛對着我和陸曉楠一通暴刺,一點兒退縮的意思都沒有。又打爬了幾個人后,我讓陸曉楠帶着劉老師他們先離開,我暫時應付。於是,陸曉楠晃身闖出眾人的包圍,拉着劉老師等人向山窪外逃去。

我本想着把這幾個人打趴后就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正當我要離開的時候,為首的那人忽然奸笑一聲,仰起頭伸開雙臂,嘴裏“嘰哩咕嚕”地大聲念着什麼。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一團白霧,瞬時把陸曉楠等人籠罩起來。

“鬼霧!”我大叫一聲,見勢不妙,忙飛身向旁邊躲閃,但還是慢了一步,白霧瞬時把我籠罩在其中。我只覺得渾身發緊,像被繩索綁住一般,呼入鼻子裏的空氣都是熱的,腦袋裏有種輕飄飄的感覺。本想張口叫陸曉楠,可是一張嘴便覺得有東西鑽到了嘴裏,我忙大吐了一口氣,揮劍亂砍一通。

片刻工夫,白霧散盡,所有人都消失無蹤。

我茫然地望着四處,只覺胸口堵得發慌,忙跑到山窪外,恰有一陣夜風吹來,風裏帶着無比清新的空氣,大呼了幾口才覺得好了一些。

“曉楠!周曉!”我大聲喊道,“劉老師——”

可是,喊了半天卻仍沒有他們的影子。我想,完了,這肯定就是致人失蹤的“鬼霧”了,而萬萬沒想到的,這“鬼霧”卻是兀朮人的一種巫術!而若是這樣,那麼,無論是我們村,還是明月溝失蹤的那些人,肯定是被兀朮人弄走了。二叔和大明叔肯定也是遇到了這東西。

只是,我搞不明白的是,這霧究竟是怎麼弄出來的?剛才在霧裏被包圍的感覺,忽然讓我想起了在卧龍圖山的那個山洞裏遇到的那團綠光,因為無論是在白霧裏,還是在綠光里,都能感覺到燥熱,像是周圍被火烤着一般。而對付綠光的方法,當時我和悟性是用火燒的,不曉得這“鬼霧”是不是也能用火破解了?

我見四下無人,陸曉楠等人定是被兀朮人劫去見釋比了,但我連兀朮人的老窩到底在哪兒都不知道。回想着剛才他們從山窪附近的灌木叢里出來,那應該是在西邊的方向。遂打定主意,趁他們還未走遠,一直奔西而行。

我下了山窪,剛才那個被我殺了的兀朮人屍體卻不見蹤影,走到篝火旁,只見火堆旁邊有幾個背包。剛才情急之下,誰也沒來得及取包。既然現在他們都不在了,我便逐一把包打開,把能用得上的東西都裝到一個包里。

我把劉老師和周曉的包打開,把裏面的熒光棒和手電拿出來,正要往我的背包里裝的時候,忽然聽到林中傳來幾聲喊叫:“小北,小北——”——是陸曉楠!

我忙站起來爬出山窪向林子裏跑過去,便見陸曉楠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曉楠,你沒事吧?”我跑過去扶住他,忙問。

“還好還好,劉老師他們被那些人帶走了!”陸曉楠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我知道。”我點頭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小北,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鬼霧’啊?”

“應該是了。”

“真邪門!剛才‘鬼霧’飄來的一瞬間,我只感覺腦袋發暈,渾身沒勁兒,我使勁閉眼,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被他們弄住了。我把押着我的那倆傢伙打趴下才逃了出來。”陸曉楠嘆着氣說,“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把陸曉楠扶下山窪,從楊揚的背包里找出僅剩的半瓶水讓他喝了幾口,他這才緩過氣兒來。

“這並不是什麼鬼東西,其實是他們弄出來的巫術。”

“巫術?”陸曉楠訝然,“這‘鬼霧’鬧了半天就是巫術?”

“不錯。”我點頭說,“以前在卧龍圖山的一個山洞裏我遇見過一種綠霧,被籠罩在裏面的感覺和這‘鬼霧’頗為相似,而那時候我們是用火破解的,所以我想,這‘鬼霧’可能也能用火將其破解。”

“只怕沒這麼簡單。”陸曉楠搖頭說,“你在卧龍圖山遇到的那綠霧跟鬼霧絕對不一樣,被你們用火破解也許只是巧合。這鬼霧是人弄出來的巫術,而那綠霧,應該不是巫術吧?”

“確實不是巫術。”我說,“我只是猜想,剛才我是忽然想起來的,至於能不能用火破解,還不好說。”

“這個到時候再說。”陸曉楠邊收拾自己的背包邊說,“我在想劉老師他們今天晚上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們要是出個什麼事兒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今晚應該沒事。”我頗為肯定地說,“據我了解,這兀朮人祭祀天神是在月圓之夜,也就是農曆十五的子時,我們還有時間救他們。不過,要是救不出來的話,那他們可真要被血祭成乾屍了。”

“總之是情況不妙。”陸曉楠把背包背在身上,站起來說,“我看,我們現在就循着他們的痕迹找過去,最好在天亮之前找到兀朮人的老窩,然後,找機會把他們救出來。”

“沒錯,我們現在就走。”我說著也站起來,把火弄滅,兩個人一起出了山窪。

一想到剛才的“鬼霧”,我既驚又喜。十幾年前失蹤的二叔也是遇到這鬼東西的,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他還活着。可是,轉而又一想剛才那個為首的兀朮人說要把我們都弄去血祭,卻又有一些失落。

“小北,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二叔當年真是被兀朮人劫去的話,那麼,前幾天你們村兒丟的那些牛羊,會不會是你二叔他們偷去的呢?”陸曉楠忽然說。

“恐怕我二叔早就沒了。”我不無失望地說,“你想啊,都好多年了!那些牛羊,很可能是兀朮人施的巫術偷走的。”

“可是,如果是他們用巫術偷走的話,那怎麼能剛好偷去九頭牛和九頭羊呢?難道不會有誤差?”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說,“就算是我二叔偷的……可是,這不對啊,幹嘛我二叔要去偷呢?”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陸曉楠無奈地笑笑。

此時已經過了凌晨,氣溫下降了許多,雖然是在森林裏,但是仍擋不住冰冷的夜風。我抬頭望望夜空,今晚肯定是沒時間休息了。

陸曉楠在前面帶路,順着他剛才逃出來的路往前走。走了數百米,在一棵柏樹下,他忽然停住腳步,轉頭說:“就是這裏!剛才我就是在這兒把那倆傢伙撂倒的。”

“你殺了他們?”

“沒有,只是打暈了。”陸曉楠說著四處查看,“我手下留了情,沒捨得殺他們。”

“可是,他們卻捨得殺我們!他們下手可是毫不留情的。”

“是啊。”陸曉楠頗有些無奈地說,“只是,這兀朮人怎麼像野蠻人似的?我們是不是弄錯了,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兀朮人,而就是像神農架傳說的野人!”

“野人會巫術嗎?而且,不知道你剛才注意了沒有,他們說要把我們送給釋比,據我所知,在兀朮族中掌管敬神、祈福、婚喪等事情的年長者就稱為釋比,其實就相當於大祭司。而其他的民族則沒有釋比這個稱呼。所以,我斷定他們就是會巫術的兀朮人。”

“既然他們是因會巫術而被党項驅逐的,那麼,不用想,他們肯定不止會施‘鬼霧’這一種巫術,一定有更為厲害的。”

前面的樹木更加密集,樹葉把夜空遮得嚴嚴實實。由於樹木較密,夜風似乎都吹不進來,雖然沒風,但不知何故,我只覺得林中寒氣逼人,再加上不遠不近不時閃動着的幽藍色的鬼火,顯得非常陰森恐怖。

“這裏好靜啊!”陸曉楠說著用手電四處照着,“怎麼身邊鳥叫的聲音都沒有呢?”

“是啊,有些不對勁兒。這裏肯定有人的屍骨,可能……”只顧跟陸曉楠說話,卻不料腳下被東西絆了一下,險些摔倒。我拿手電往地上一照,只見地上的石縫裏露出幾截骨頭。

“看見了吧!是人的骨頭!”我蹲在地上把土扒開,揪出一截骨頭,像是人的小腿骨。

“小腿骨?”陸曉楠說著剛要往下蹲,卻不由得大叫一聲,“扎死我了!”

他只顧着往下蹲,卻不小心被土裏伸出來的一截長矛扎了一下屁股。疼得他幾乎跳了起來,用手一摸,滿手是血。

“真服你了,也不看着點兒,你包里不是有雲南白藥嗎?趕緊找出來。”

“沒了,昨天夜裏,天心放到她包里了。”陸曉楠鬱悶地說,“找點兒別的吧,有棉花沒?疼死我了!”

“哪兒有棉花啊!”我無奈地說,“真是的,幹嘛放沈天心包里啊?”

“她說她的包大。”陸曉楠苦着臉說,“這不知道有沒有艾草,它能止血。”

“這地方哪兒有艾草啊!你先在這待着,忍着點兒,我去附近找找看。”我說著放下背包,“有情況就使勁兒喊我!”

“快點兒啊!”陸曉楠解下褲子,鬱悶地說,“弄了一褲子血!搞得像女人來經似的!”

我往森林深處走去,再向西南方向走了五六十米后,忽然見前面有一棵巨大的怪樹,高近二十米,樹榦盤枝錯節,與旁邊的一些水杉和地松纏在一起,樹冠上閃着點點綠光。我大驚,那些綠點點難道又是噬屍蟲?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一看,不禁更為驚訝。只見樹冠上掛了數百個骷髏頭,與在野狐嶺那邊看到的那棵樹一樣!只是,這棵樹的比那棵還要粗壯、高大,而那閃動着的點點綠光並非是噬屍蟲,而是長在骷髏上的花蕾!

由於之前見過這種東西,遂也沒感覺到害怕。我用手電在樹下仔細照着,發現樹榦的一處地方有一道口子,周圍凝着黑紅的液體,像血一樣。

難道這就是龍血樹?

我曾聽師父說過,在南方一帶的森林裏生長着一種藤本植物,叫麒麟血藤,若是把它切開一個口子,就會有像暗紅色的樹脂流出來,干后凝結成血塊狀。而流出來的這種樹脂卻是一種很珍貴的中藥,被稱之為“血竭”或“麒麟竭”,有很好的止血之功。而這種樹的生長速度非常緩慢,幾百年才能長成-棵樹,幾十年才開-次花,因此十分珍貴稀有。

當下取出刀在樹榦上割了一道口子,待樹脂流出來后,用刀挑了些忙去找陸曉楠。

血竭果然名不虛傳,我把它給陸曉楠的傷口抹上后,登時止住了血。

“這是什麼東西?”

“是血竭。”我說道,“也就是龍血樹流出來的樹脂,其實雲南白藥里就有血竭的成分,不僅可以止血,還有去痛、通經活血之效,是好東西呀!”

“確實有效,感覺還真的不太痛了。”陸曉楠興奮地說著站了起來,“小北你看,就是這破玩意扎傷我的。”

他說著把地上的半截長矛遞給我,我接過仔細看了看,雖然上面銹跡斑斑,但是矛頭仍頗為尖利,上面仍有陸曉楠的血跡。

“估計是兀朮人用的矛,而那屍骨也可能是他們的。”我說著扔掉長矛,“我們走吧,我剛才在那龍血樹上又發現了骷髏,滿樹的骷髏,跟在野狐嶺那裏的一樣。”

“什麼?又是骷髏神樹?”

“是的。”我點頭說,“只是,上面的花蕾不是紅色的,而是綠色的,起初我還以為是噬屍蟲呢!”

“你是說綠色的花?”陸曉楠驚訝道。

我們到了龍血樹下面,陸曉楠抬頭看着上面仍在閃動着的點點綠光,奇道:“果然是綠色的!哎,小北,這棵樹比山下的那棵大多了,難道它才是真正的‘神樹’?”

“不知道。”我搖頭說,“行了,我們先甭管是不是什麼神樹,先去找兀朮人再說。”

陸曉楠無奈地說:“不摘一朵花真是可惜了。”說著,仍抬頭望着樹頂。

“快走吧!”我催促道,說著正要抬腳離開,忽然聽到不遠處的灌木叢里有動靜,除了“沙沙”的聲音外,一對幽綠的眼睛在草叢裏忽隱忽現。

“不好,又是驢頭狼!”我驚道,“曉楠,上樹躲起來!”

來的不僅僅是驢頭狼,還有幾個黑影,不用說,這定然又是兀朮人。

我們猴似的爬到樹上,片刻工夫,果然走過來一頭驢頭狼,只是這頭絕對不是剛才的那頭,它的體形偏小,一直走在前面,後面跟七八個兀朮人。他們從樹下經過,眾人忽然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直奔剛才我們宿營地的方向。

看來,他們對這棵樹頗為敬畏。這樹上的骷髏大概就是他們掛上來的,也許這棵樹也是他們的守護之物,就如驢頭狼是他們的圖騰一般。而他們把這些骷髏掛在樹上,難道是為了祭祀這棵樹?

等他們漸漸走遠,我們長噓了一口氣。陸曉楠由於屁股受傷,不敢坐在樹杈上,只得雙后抱着一根粗壯的樹枝。可是,這小子還惦記着樹上的花蕾,遂伸手去摘了一個。可是,讓我們始料不及的是,他剛摘下那個花蕾,花蕾旁邊的一顆骷髏就掉了下去。

這一聲響動雖然並不大,但還是引起了那頭驢頭狼的注意。但見它猛地轉過身,飛一般向樹下跑過來,邊在樹下轉圈,邊仰頭長吼,而那幾個兀朮人也隨之跑了過來,把樹圍住。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卻都站在樹下並未攻擊我們。

“樹上肯定是逃走的那兩個人,他們擅自上樹,已經褻瀆了神樹,如果讓釋比知道了,我們會有麻煩的。”

“上面的人聽着,爾等立刻下來,否則,會遭到神樹的詛咒!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見眾人只動嘴不動手,估計他們也不會爬上來,遂放心不少。

“有種就上來啊!”陸曉楠終於忍不住罵道,“爺還真不下去了!”

“你們真是找死!”其中一個人大罵道,“聽我一句,要是下來我就保你們全屍,要是不聽勸告,仍待在上面的話,我保證不出半個時辰你們就會屍骨無存!”

我一聽這話,真是又氣又好笑,這人說話着實有趣。照他的說法,橫豎我們都是死,好像我們若聽他的話,死得可能體面些。可是,陸曉楠卻不幹了,一伸手從旁邊的樹枝上揪下一顆骷髏,照那人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少他媽嚇唬我,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那人躲開砸下去的骷髏便破口大罵:“爾等真是罪大惡極!先讓你們嘗嘗我的厲害!”

此人說完,扔掉手裏的長矛,雙臂伸開便要施巫術。我見勢不妙,忙從兜里拿出彈弓,摸了一顆石子兒,雙腿倒掛在樹枝上,瞅准那人的腦袋射去。可憐此人只顧施巫術,全無防備,石子兒疾速正中他的腦門,他像觸電般大叫着跳起來,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好!”陸曉楠高興地拍手叫道,“……哎喲!”

這小子光顧得意了,卻不料自己是用手抱着樹榦站在樹上的,雙手離開樹榦的工夫,身子早已失去平衡,腳下一滑,頭朝下便摔了下去。

“你個笨蛋!”我罵了一句也翻身向樹下跳去。

不過,陸曉楠倒還算機靈,他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后,穩穩噹噹地站在地上。而我也馬上跳到他身邊,可一跳下來就後悔不迭,剛才拿彈弓的時候,把劍插在樹上了。這工夫,兀朮人已經把我們團團圍住,眾人手裏的長矛直對着我們的臉。

挨石子兒的那人額頭已見了紅,鮮血流了一臉。

“給我殺了他們!”此人大吼道。

“曉楠,別下殺手啊!”我悄聲囑咐陸曉楠。因為,我剛才殺了一個人後,已是非常後悔,他們儘管用巫術害過人,但說到底也是活生生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兀朮族若是被史學界所發現,那將是震動世界的大事。

陸曉楠簡短地應了一聲,扔掉背包便與眾人打鬥起來。片刻工夫,我們已撂倒了五六個人。另外兩個人還想往上撲,我和陸曉楠一個對付一個,三兩下便把這二人打倒在地。挨石子兒的那人見狀慌張地想跑,陸曉楠忙撲過去將他摔倒。這工夫,我正打算去樹上找那把劍,可是剛爬了還沒三米,便聽陸曉楠一聲慘叫。我忙回頭看去,只見陸曉楠正爬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而那些人鬼魅般消失在了林子裏。

我忙跳下樹,問道:“曉楠你沒事吧?”

“沒事,那孫子抓了我一下屁股,正抓到傷口上!”陸曉楠用手摸着屁股痛苦地說。

我給他可看了一下傷口,好在沒出血。我扶起他,忙說:“你就忍一忍吧,我們跟上他們!”

我也沒來得及去樹上取劍,提起包循着兀朮人跑去的方向一路追去。

可是,儘管我們行動的速度並不慢,但是那幾個兀朮人還是像幽靈一般不見了蹤影。

“不對呀!”陸曉楠狐疑道,“怎麼一下子就沒了呢?他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像鬼似的忽然就不見了吧!”

“難道他們鑽到了附近的洞裏?”我疑道,“我們再往前走走!”

我邊走邊尋思,兩次遇到兀朮人,可是他們帶的驢頭狼卻一次也沒有攻擊我們,按理說,驢頭狼生性兇殘,見了生人不可能不攻擊。難道,他們把驢頭狼馴成了寵物,它們失去了野性?

我正尋思間,陸曉楠猛地拍了我一下,喜道:“小北,你看那邊!”他說著用手電照向旁邊不遠處的一個樹洞。

我抬眼一看,只見這也是一棵龍血樹,只是沒有剛才那棵高,樹上也沒有骷髏。但是樹榦卻比那棵粗壯許多,直徑足有三米,而樹洞就在離地面約一米處。洞口高有兩米,黑乎乎的洞口就如巨獸張開的大口一般對着我們。

“他們會不會進這個樹洞啊?”

“不知道啊,過去看看。”我說著走到樹下,用手電照向樹洞裏,裏面果然有玄機。

洞口向下,是寬有一米的數級台階,斜通向下面。

“還真是這裏!我們馬上下去看看!”

陸曉楠興奮地說著就要抬腳進洞,我忙一把將他攔住,“我先下吧,要是有什麼巫術的話還能應付。”

“也行,你可要小心點兒啊!別讓他們偷襲了!”

進洞之前,我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以防不測。我剛往下走了三五級台階,便聽陸曉楠低聲說:“不對,他們在那兒!”

“哪兒啊?”我說著忙折身出了洞,抬眼望去,果然在西北方向不遠處的林子裏有腳步聲,“跟上!”

二人遂悄然跟在他們後面。那幾個兀朮人是向前跑着的,我真懷疑他們是不是長了貓眼,林子裏還是很黑,而他們卻依然能健步如飛。由於怕他們發現,我們也不敢開手電,只能小心翼翼地小跑跟着。

他們在林子裏七拐八拐,半個小時后,到了一隱蔽在林中的一個山谷,空氣中也忽然飄着燃燒柏樹的香味兒,我估計是到了他們的老窩了。

這個山谷沒有黑風谷大,只是不知道有多深,反正我看見那幾個人從一條小路上匆匆下了山谷,想來也不會很深。

待他們下去后,我和陸曉楠走到山谷邊上,往谷底一看,下面原來也是一片森林,似乎還有一條河。而山谷的深度大概也就是幾十米的樣子,林子裏有片片火光。不時的,傳來聲聲像誦經的聲音。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陸曉楠不由得感慨地說,“搞不懂他們為什麼要一直生活在深山裏,外面的世界多好啊!”

“可是,世上有多少人希望像他們這樣生活還實現不了呢!”我說,“當然了,也許他們有什麼樣的苦衷也說不定。”

“也許吧!”陸曉楠看了看錶說,“現在都四點多了,離天亮還有一會時間,我們趁這工夫趕緊下去,瞅機會把劉老師他們救出來。”

見那幾個兀朮人下到了谷底,我們也順着他們剛才下去的路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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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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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鬼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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