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籌碼
第三十五章籌碼
歐問:“你是說他這步棋是臭棋?”
冷鴻海道:“這步棋的問題怎麼樣我們先不談。你知道嗎?之洋公司手裏的籌碼並不多,一旦是出現股價大幅下滑他根本沒辦法制止。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即使他動用公司資金護盤,也是杯水車薪。”
歐感到背後一陣陣發冷,他沒出聲繼續聽冷鴻海分析。
“如果這個時候,再有人放出公司業績不佳的利空消息,你覺得他的股價會怎麼樣?”冷鴻海看着歐問?
“會下滑到很低的程度,可是這跟楚之洋的地位有什麼關係?”歐問。
冷鴻海輕笑一聲:“有人之所以要這樣做就是要逢低吸納。這些人暗中吸納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坐莊?無論從理論還是從實踐經驗看,在沒有與目標公司達成合作的情況下,任何莊家是絕對不會貿然炒作一家業績明顯下滑的公司股票的,除非是有人另有目的。”
“比如說要將楚之洋的董事長位置拿下?”歐問。
“你說呢?這個時候有人暗中吸納之洋公司的股票,如果不是為了做莊,那麼就只能是為了投票,為了在股東大會上投票。投誰的票?當然不會投楚之洋的票,而是投他們自己的票!”冷鴻海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明白了,可是,冷董,你既然也需要之洋公司這樣的殼,為什麼要把拿到這個殼的操作手法告訴我呢?你要知道,我不會這樣對待我的兄弟的。”歐堅決地說。
“你不這樣做,我不會這樣做嗎,周浩不會這樣做嗎?”冷鴻海看着歐道。
歐沒有立即回答,他腦子裏迅速地旋轉着,冷鴻海今天這番談話的什麼?應該不是惡意,否則,他根本用不着跟自己談,憑他的實力,直接做就行了。
“謝謝冷董,你今天這番話我記住了,我會找機會跟之洋談談的。”歐回答。
冷鴻海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許多,道:“其實,不光是楚之洋,就是你自己也是別人的目標,這一點,我想不用我提醒你吧?”
“我能體會得到,因此,我也做了些防備。”歐回答。
冷鴻海微微一笑:“證券公司那邊你做的還可以,但是一定要告訴他們小心,不要讓別人看出你現在正在吸籌建倉。”
歐楞了一下,冷鴻海笑了:“我有點像間諜是吧?別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被別人算計。你應該知道我跟康美電器是戰略合作夥伴的關係,那麼我跟王主席也是很好的個人關係。康美在香港上市,我也透過我們集團在香港的子公司取得了一部分康美電器的股權,因此,王主席要做什麼事我也是知道的。”
“昨天我跟王主席借錢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歐問。
冷鴻海道:“這個他的確跟我說,因為,你在證券交易所做的事我們是知道的。”
歐一驚,問:“既然你能知道,那周浩會不會也知道了?”
冷鴻海道:“暫時他應該不會知道,這次巧的是,你安排的人實際上也是我們信任的人。”
歐長處一口氣,說:“那就好。”
“歐董,雖然我們不是完全知道周浩和古夢柏的最終目的,但是,我們還是盡量提醒了你。”冷鴻海輕輕說。
“那涵涵小姐和尹小姐對我說的一些話是您叫她們透露給我的啦?”歐問。
冷鴻海笑了一下:“這裏面有我的意思,但是也有她們個人的意思。”
歐心想,這是什麼意思?
“涵涵很感謝你為她拍下了那件旗袍。”冷鴻海笑了一下。
“她跟您?”歐試探着問。
“哈哈,你想問我們是不是有那層關係對吧?我可以告訴你,我和王主席跟她是很好的朋友,朋友。”冷鴻海特地強調了一下朋友二字。
歐明白了,一些念頭在他靈魂的最深處涌動,像南海的濤聲。
歐知道,有些話冷鴻海不說,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問,畢竟人家也是身在商海,有什麼目的那是人家的事,只要是對你沒有惡意就行了。
現在的關鍵是怎麼跟楚之洋說,歐太了解楚之洋了,就這麼跟他說他肯定不相信,即使是勉強相信,又要裝得無所謂的樣子。最難辦的就是,他那天那個詩人的偉大道德再一上來,有可能把心裏話跟周惜雪說了,那樣的話非把事情搞砸了不可。可是,這件事要是不能跟楚之洋達成共識,光憑自己是很難打贏這場仗的,那麼,現在找個機會跟楚之洋溝通好這件事,取得他的理解和支持才能繼續戰鬥下去。
可是,現在有了自己跟周惜雪的這事,楚之洋會輕易原諒自己嗎?這下子他忽然明白了周惜雪這件事的重要。怎麼擺平周惜雪?現在是個問題。
他現在還沒有想好一個完整的對策,還必須繼續想。
“看看,咱們說是出來釣魚,結果光顧了談話了,要不要甩兩桿?”冷鴻海的聲音把他從沉思中拉出。
“好啊,不過對這個我不在行。”歐回答。
冷鴻海道:“沒關係,這釣魚啊,講求的是一個心態,長期釣魚能修身養性。”
兩個人走到船尾,早有船員準備好了魚竿。
冷鴻海問:“你打算釣什麼魚?”
歐回答:“當然想釣大魚。”
冷鴻海挑了一根魚竿給他,道:“一般新手用一個短的手竿就行了,我看歐董是個想釣大魚的人,給你把碳素竿吧。”
兩個人坐下來,冷鴻海道:“一些釣魚的新手將魚線拋到水面,看着魚鉤沉入水裏,就以為大功告成,只等魚兒上鉤就行了。但往往經過長時間的等待之後,魚漂一動也不動,便漸漸失去了耐心,時不時地拉起竿來瞧瞧,最終徒勞無功。其實,釣魚僅有耐心是不夠的,還需要有技巧。”
“嗯?”歐眼睛盯着魚漂。
冷鴻海淡淡地說道:“魚是遊動的,機會也是在變化的,我們必須不斷變化位置來尋找大魚,並且在其飢餓的時候投下魚餌,把它釣上來。所以,你應該知道你在什麼水域、什麼時間才容易釣到你所需要釣到的魚。”
歐扭頭看着歐,似乎在琢磨他話中的含義。
結果,冷鴻海忽然大叫:“拉起來!”
一拉卻拉不動,冷鴻海一個箭步衝過來幫忙,熟練的將桿指向魚線的方向,一會兒狂舞釣桿,一會兒放線,收線,大約過了有十多分鐘靠旁邊船員的幫忙,才釣上來一條四五斤重牛趕。
冷鴻海笑嘻嘻地道:“今晚的主菜就是它了。”
吃飯之前,歐打了個電話給楚之洋,在她的腦海里這世上有幾樣東西是最重要的,其一就是他與楚之洋的友誼。他曾經跟樂楓說過,關鍵的時候可以放棄他和歐廣群,但是不能放棄楚之洋,為此,樂楓還吃了好久的乾醋。
“你丫的這幾天一天一個電話,你催命呢,你不知道我忙着嗎?”楚之洋接起來就這樣說。
歐訕訕地說:“不是有是要跟你談嗎?”
“啥事?你電話里說不行嗎?”楚之洋顯得很不耐煩。
“關鍵是電話裏面說不清楚,我想你回來好好跟你談談。”歐感覺心裏很苦。
楚之洋咦了一聲:“這有點不像你歐啊?你平時總是直腸子,這麼幾天怎麼忽然彎彎繞起來了?”
“之洋,這件事很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必須得跟你面談。”歐道。
“你呀,要是做項目缺錢,我這拿不出多,三兩千萬還能湊的。”楚之洋道。
“不是錢的事。”歐道。
“不是錢的事能有什麼事你這麼支支吾吾的?不是我叫你照顧周惜雪你小子下手了吧?要是有那樣看我不煽了你,別說了,下周我回去。”說完放了電話。
歐感覺到有點什麼東西忽然涌在喉嚨那裏,咽不下吐不出。
吃飯時,四個人坐在遊艇的餐廳里,面對着那條碩大的牛趕,冷鴻海對歐道:“這機會啊,稍縱即逝,剛才你要是在猶豫一會兒,這魚就有可能跑掉。”
歐點點頭,說:“那是,只要你及時地鉤緊了它,他就再也跑不掉了。”
冷鴻海意味深長地說:“所以,你要學會收放自如哦。釣魚的基本技巧是線要細,餌要香,輕輕地投鉤,不要把魚驚走。”
歐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嘿嘿一笑:“我釣魚不會像有些人那樣犧牲興趣和快樂的,我爭取做到從容淡定、不哼不哈地就將大魚盡收囊中。”
烏梅嫣然一笑,問:“歐董這麼快就掌握了釣魚的真諦?”
歐嘿嘿一笑,道:“釣魚這玩意有意思,你就說剛才這條牛趕吧?剛才冷董提醒我收線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它那種力度正通過魚線傳遞到我的全身,越靠近岸邊,它的掙扎所傳達出的力量感就越強,與魚之間展開的這場較量中,我忽然明白了你必須體會目標在自己手下掙扎時的那種求生的慾望。”
尹詩雙忽然笑了:“歐董釣條魚都能有這麼多感觸,我真服了。”
歐看了一眼冷鴻海,道:“還是冷董點撥到位。”
冷鴻海笑得很開心,道:“我們看一片水域好壞,並非看其大小、地勢等,而是看是否有我們需要釣的魚。換一句話說,你要知道自己要什麼?歐董,知道我什麼意思嗎?”
歐道:“我明白了,來,我敬您一杯。”
歐看着冷鴻海有些敬畏,他從來不信命運不拜神,但在那一刻,歐想,是誰改變了我的生活?
冷鴻海喝酒很爽,據他自己說,他年輕在金門當過兵,有時候可以喝兩瓶金門高粱。
遊艇在海面上駐駁,海面上也沒有什麼風,幾個人的飯吃的也愜意。
烏梅偶爾講一兩個娛樂圈的趣事,尹詩雙卻是很少插言。
歐一直判斷着這兩個女人跟冷鴻海的關係,剛才有些話冷鴻海並沒有叫他們聽,可是,在吃飯過程中冷鴻海跟他們說話的方式有似乎很隨意。隨意有時就是特熟的表現。
最近一段時間烏梅還是保持着一天給自己發一兩條曖昧信息的頻率,雖然歐借口自己不會發信息沒有給他回復過,但是,她還是堅持不輟。
歐覺得有些好笑,烏梅今天是一種什麼角色?在老姘夫面前為未來的情人穿針引線?尹詩雙又是一種什麼角色?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她是冷鴻海安插在古夢柏身邊的一顆釘子。想到這裏,歐心裏像裝了一隻刺蝟,難不舒服。
儘管大家把這場海上的宴會氣氛搞得浪漫無比,但是歐明白,其實這還是一場商業談判。冷鴻海絕對不會是雷鋒,對了人家台灣人講究的是感恩,他不會沒有一點目的的來給自己下指導棋。
歐這些年身經百戰,跟政府官員、建築商、供應商、經銷商、廣告商、保險商、代理商談判過無數次,跟形形色色的人相互攻防,早就歷練出一身刀槍不入的本事。歐的客戶最怕歐跟他們笑眯眯地聊家常,經常是說著說著猛然發現:咦,我怎麼又被你繞進去了?其實歐的訣竅只有兩個:一是后發制人,先讓對方發球;二是拚命藏住自己的底牌。
那麼,現在冷鴻海的底牌是什麼?他不說,自己也必須明白,因為自己不能成為他手裏的棋子。
現在是在這個溫馨浪漫的酒桌上,他肯定不會透露出什麼,但是話里話外,他不會沒有疏忽的。
烏梅坐在冷鴻海面前,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瞟着歐,這讓他有點心動。歐這人很怪,這女人沒主兒他沒什麼興趣,要是旁邊有個看守,特別是有個強有力的傢伙,總是能讓他產生戰鬥的慾望。
然而這個念頭在他心裏只是一閃而過,他自己罵自己:一個周惜雪還折騰得你不夠嗎?還想粘女人?另一個歐對他惡狠狠地說,歐,你再敢跟女人糾纏不清,我就跟你拼了。
冷鴻海看着歐:“歐董,等下吃完飯再甩兩竿?”
歐知道他肯定還有話要說,就點點頭。
釣魚是一種事先完全未知其結果的事情,這樣的事叫歐很是覺得具有挑戰性。
不過這回冷鴻海去叫兩個女人也坐在旁邊,歐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坐在一邊還是抄起了原來冷鴻海給他選的那根竿。
烏梅坐在冷鴻海的旁邊,淑女得讓人感到生活充滿興趣和動力;可是,坐在他旁邊的尹詩雙卻是面無表情,不知道心裏想的是什麼。
釣了半天,沒什麼收穫。冷鴻海扭頭對歐道:“這個時候魚都吃飽了,算了,不浪費時間了,怎麼覺得很失望吧?”
歐輕輕一笑:“沒啥,釣魚就跟人生一樣,一切都是未知,但卻在鉤釣中期待機遇,期待運氣。”
冷鴻海遞了杯飲料給烏梅,樣子很是親昵:“可是,儘管一切是未知,你要是準備了好餌,你成功的幾率也大。”
歐心想,烏梅不是你的餌吧?但是,他嘴上卻說:“要想釣到大魚,不用美餌勾引那是不行的。可是,怎麼摸透魚的口味還是個問題。”
冷鴻海眨巴了一下眼睛,道:“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下大本錢,如何釣到大魚?”
歐知道他這是話裏有話,但是他究竟指的是什麼?
正想着,冷鴻海忽然問:“歐董通衢市的項目進展的還順利吧?”
歐回答:“還可以。”
本來他以為冷鴻海會繼續這個話題,誰知,他轉向了別處,說道:“既然釣魚是一種運氣佔主要成分的事情,而運氣又是未知和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那麼,垂釣就要順其自然。”
冷鴻海話雖不多,可是歐忽然意識到了一種危機,覺得自己就是一條時刻有可能被釣住的魚兒。
尹詩雙遞過一顆桃子,歐結果來的時候,發現尹詩雙的手十分修長,指甲修得整整齊齊,還用小銼子把指甲邊緣的毛刺也打磨得光光滑滑,而且還塗著透明的指甲油。
再仔細看了一眼尹詩雙,面色還是那麼平靜,看不出她內心有什麼波瀾。她會是冷鴻海給自己下的一個魚餌嗎?
歐看了她一眼,尹詩雙嘴角往上一翹,儘管沒說話,但是還是能讓歐感到了萬語千言。
想起來自己跟她認識這麼長時間了,她做的事情都是那麼有分寸,應該對自己沒有惡意的。
歐同時也還了她一個微笑,說:“謝謝。”
然而就是這一句話,尹詩雙的臉上忽然泛起了一絲紅暈,這讓歐感到很是意外。
烏梅輕聲地哼起了一支曲子,很悠遠的調子,在這傍晚的海面上顯得別樣的浪漫。
晚風吹來,微咸裏帶着一股幽香,那應該是尹詩雙的味道,而這味道一下子讓歐想起來廖冰旋,她跟張自江談的怎麼樣?歐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五味雜陳的感覺。
說來也巧,他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涵涵。
他起身走到遊艇的右舷,涵涵告訴他,說王光玉的那筆借款已經打到地產的賬上了。
歐回頭看看,冷鴻海正跟兩個女人談着什麼,似乎很開心。
他回答:“謝謝。”
“那你準備怎麼謝我啊?”涵涵有些俏皮地問。
歐想想,說:“送個東西給你吧。是珠寶還是別的什麼,你隨便。”
“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麼一個愛錢的女人嗎”?涵涵忽然顯得很生氣,說完這句話就放了電話。
歐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拿着手機在船邊愣了半天。幾隻海鳥在遊艇變飛來飛去,遠處的香港島已經亮起了點點燈光。
夜色什麼都可以覆蓋,不管你是快樂還是憂傷。
一條信息:大哥,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已經是個不可饒恕的罪人,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是周惜雪,語氣似乎很懇切,但是,在歐看來,卻是那麼的虛偽。
歐是一個念舊的人,他習慣記得別人的好,但是不習慣記住別人的惡,可是,叫他這樣就忘記周惜雪給自己和廖冰旋的傷害,那是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他慢慢走回船尾,不知道什麼時候冷鴻海和烏梅已經離開了。
尹詩雙安安靜靜地坐在休閑椅上,歐從旁邊悄悄走上去,上去一看,她的嘴角翹着在笑。
“你怎麼一個人在笑啊?”歐問。
“因為和你一起啊”,她仰起頭來說。
歐忽然感到有某種不大對勁,就岔開話題:“哎呀,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尹詩雙忽然表情變得很寥落:“回就回唄。”無論什麼女人,臉變得都這麼快。
歐很想說點什麼,可是在越來越迷離的氣氛中他恐懼起來,而他也明顯地感到尹詩雙有種失落感。
“要不喝點酒吧?”歐看到旁邊的冰桶里有瓶紅酒。按理說不應該喝紅酒,因為紅酒過於曖昧,可是,此時,他不知道應該怎樣改變這個氣氛。
尹詩雙想想掀開酒瓶蓋說:“來我們好好地幹上幾杯。”
“要不要叫冷董他們?”歐問。
尹詩雙看着歐,輕輕一笑,問:“你想他們這時候有空兒喝酒嗎?”
歐想想也是,兩個人離開這裏能去幹什麼?忽然想起了那天自己與廖冰旋的那一幕,也許,船艙里激情正在上演吧?
幾杯下肚,尹詩雙的臉有些緋紅。
歐問:“怎麼樣?還能喝嗎?”
尹詩雙眼睛望着遠處已經華燈初上的香港,眼色空濛地道:“沒事,這樣的一個夜晚多喝點沒什麼。”
歐故意讓自己斯文得體禮貌優雅,生怕再有那句話得罪了她。
“昨天我遇到樂教授了。”尹詩雙忽然道。
歐道:“哦,是周惜雪請她和廖總去SPA會所。”
一陣冷風吹來,有點冷,很潮濕。尹詩雙似乎有點冷,歐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尹詩雙的臉隱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
“你最近是不是跟周惜雪有點不愉快?”尹詩雙忽然問。
歐心想,這女人的心怎麼都這麼細?但他嘴上還是說:“沒什麼?”
“沒什麼?廖總生日那天,我怎麼看着她好像在逼你做什麼而你又不想做什麼啊?”尹詩雙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慵懶。
“是嗎?我怎麼沒覺得啊?”歐回答。
“後來我看你跟涵涵跳了舞,不久她的衣服就被淋濕了,不是你叫涵涵乾的吧?”
“怎麼會?”歐回答。
“不過晚上散會,我可是看她去了古總辦公室,他倆可是談了很久。我借口進去,卻看見古總拿着她的手機在看什麼,看我進去,古總把她手機放在了自己抽屜里。”尹詩雙直起身,歐注意到,她的眼睛裏有種火焰。
歐迴避了這股火焰,似乎很隨意地道:“那有什麼?”心裏卻有了對很可能出現的糟糕事的恐懼。
“我想也沒什麼,他倆過去畢竟是戀人嘛。現在不在一起了,也還算是朋友吧?”尹詩雙的話雖輕,但是還是在歐的心裏扎了一下。
“那是,那是,”歐胡亂回答着。
“我看樂教授和廖總關係很好啊?”尹詩雙忽然問。
“還行,她們平時有時候一起吃個飯喝個咖啡逛逛商場什麼的,似乎關係還不錯吧?”歐回答。
“嗯,真挺羨慕她們的。”尹詩雙道,說完整個身體縮回到了陰影裏面去,歐又看不清她的表情了。
歐又給尹詩雙到了點紅喝酒:“也許是她們年齡經歷愛好都差不多吧?”
“是嗎?也就是說她們都喜歡相似或者相同的東西才使她們走到一起?”尹詩雙的話看似漫不經心,歐卻聽着彆扭。
“也許,女人之間的事,我一般不問。”歐想早點結束這個話題。
“你說,我要是也喜歡樂教授喜歡的東西,她會不會對我也想對廖總那麼好?”她的聲音不高,但是卻很清晰。
歐道:“這個我哪知道?”他的心有點懸在半空的感覺。
“哎,我有個問題不明白?周惜雪現在似乎跟樂教授也很好,她比樂教授小那麼多?也不會也喜歡跟樂教授相同的東西?”
歐站起身來,走到欄杆旁,遊艇後面的推進器在水面上劃出一道漂亮的銀帶。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於是就裝作沒聽見。
尹詩雙的話叫他感到了某些東西,而這些東西讓他愧疚以及深深的不安。
“我不是問你,我能不能跟樂教授做朋友嗎?”尹詩雙也來到欄杆前,她的個子跟歐差不多,還風吹起她的頭髮,發梢兒甚至能掃到歐的臉上。
“或許,你跟周惜雪做朋友比較合適,你們年齡差不多,思想應該也會差不多。”歐道。
“我們道不同不相與謀,要是能成為朋友造就成朋友了。可是現在。。。。。。”尹詩雙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不知為什麼,她生生地將後半句咽了回去。
兩個人忽然無語,一種一樣,把倆人罩住。
“哎,咱倆認識也很久了,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尹詩雙問,她的聲音不高但忽然有無限的嬌羞。
歐道:“不錯,漂亮、能幹、為人處事很得體。”
尹詩雙看了歐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問:“你把我當朋友嗎?”
歐裝着看向別的地方,道:“我覺得你不是我朋友。”
“為什麼?我有得罪你的地方嗎?”尹詩雙似乎很吃驚。
歐憋着笑:“我不是把你當朋友,因為那樣辱沒了你,我是把你當小妹妹。”
“你這人真壞”,尹詩雙的粉拳馬上招呼了上來。
歐沒有躲開,任尹詩雙在他肩頭捶打着。
待到尹詩雙停下雙拳,他道:“哪天樂楓有功夫,我叫她準備幾個好菜,你去我家做客吧?”
“是嗎?”她問。
“嗯,我再叫樂楓叫上廖冰旋。”歐回答。
“哦”,尹詩雙的語氣明顯沒有了興奮。
“怎麼?不喜歡廖總?那我就不請她了。”歐問。
“不是,我挺喜歡她的。”尹詩雙忽然離歐遠了一點。
冷鴻海的遊艇聲音很安靜,船就像滑在海面上,海風的聲音似乎更大於機械的聲音。
歐回頭拿起了桌上的紅酒,灌了自己一杯,開始胡思亂想。
“哎,我要是幹什麼么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尹詩雙忽然轉過身看着歐。
歐咧開嘴笑了:“你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尹詩雙的臉上迎着斑斕的燈光,看不清她具體的表情。
“你回答我,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哥哥對妹妹有什麼不可原諒的呢?”歐笑着。
尹詩雙晃了晃臉,燈光也在她臉上一晃一晃的:“好,這可是你說的。”
她能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古夢柏的圈套里有她的參與?
正想着,冷鴻海和烏梅從船艙里走出來,歐注意看了一下,兩個人穿的整整齊齊的,不像是做過愛,那他們幹什麼去了?
“歐董,你倆好興緻,喝了這麼多?”冷鴻海看着那瓶紅酒。
歐笑了:“這麼好的環境,自然會有好心情。”
冷鴻海扭頭看看烏梅,笑道:“咱們也分享一下歐董的快樂?”
楚之洋的回國時那樣的突然,當他出現在歐的辦公室里時,歐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說一周以後才回來嗎?”歐問。
楚之洋嘿嘿地笑着:“我要是真下周回來,事情還不鬧得不可收拾?”
這話似乎在歐心裏重重地錘了一下,心想,他不是知道了自己跟周惜雪的事情了吧?
“怎麼啦?公司出問題啦?”歐問。
“那倒沒有,業務還是很正常的,只是這些天你一天一個電話,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你這裏出了問題啦?我這一回來可是聽說有人在查你和廖冰旋的問題,還有稅務局也在注意你?”楚之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你的耳朵比兔子耳朵還長啊”,歐走到他旁邊坐下。
“怎麼樣?問題大不大?”楚之洋問。
歐一邊倒着茶一邊道:“還說的過去,政府叫國土局對那兩塊地做了評估,評估出來的價格跟我和寶山投資公司的協議價格也差不多,所以,有關於我跟廖總的一些有私下交易的傳言也就沒什麼殺傷力了。稅務局的人只是說來,但是還沒有來,不過應該問題不大,相關的工作我都做了,要是有大問題,上面也會有人說話。倒是現在我很擔心你啊。”
“擔心我什麼?”楚之洋笑嘻嘻地問。
“你覺得周浩的事情靠譜嗎?”歐問。
楚之洋反問到:“有什麼不靠譜兒的?他叫我建點老鼠倉,到時候他一個漲停一個漲停地往上拉。”
“你就那麼相信他?”歐問。
楚之洋喝着茶道:“啊,你有所不知,我的公司現在上市了,這就跟以前沒上市不同。這每年都有一定能夠的利潤指標,而且還要為明年的利潤最打算,所以啊,我現在沒看一次會計報表都都疼。現在,周浩能幫我往上拉拉股價,我這對管理層和股民也有個交代啊。”
歐道:“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這是你關鍵性的一年,如果沒有辦法在今年實現業績大幅度的提升,股民會對你失望的。”
楚之洋嘆口氣:“所以啊,從今年初開始,我就開始圍繞年報這個目標展開系列調整,從營銷體系調整、加快新品開發、催還欠款等方面着手改變目前這種狀態。”
“周惜雪去管理海外事業部也是這調整的一部分?”歐問。
楚之洋點點頭:“是的,本來我以為她的到來會改變公司目前在海外市場上在歐美市場的弱勢,而且還能為公司帶來一些先進的企業文化,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她在阿斯通那一套不但是不靈,相反,還將海外事業部現有的經營方式打亂,業績急劇下滑不說,人心也開始不穩。”
“也就是說,你最近在國外主要是在滅火?”歐問。
“嗯,安撫人心,穩定客戶。”楚之洋回答。
歐問:“效果怎麼樣?”
“馬馬虎虎,又搞定了個南歐的客戶,總算在歐洲市場上沒有一敗塗地。”楚之洋顯得有些失望。
“你覺得問題主要出在哪兒?”歐問。
楚之洋回答:“中國企業在國外的成功不外乎是善打、敢打價格戰。但是,我們這個行業有些特殊,光用價格去佔領市場客戶不一定買帳。客戶現在更在乎的是增加產品功能,改善品質等等。我們低價策略拓展了廣闊的海外市場。但從長期來看,這是一種以利潤換市場的行為。近幾年我們在銷售收入急劇增長的同時,其利潤率卻在大幅度下降。周惜雪似乎是沒有吃透這點,另外她跟員工的關係現在看來也是個大問題。對了,她說找你談談,談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歐回答。看見楚之洋看着他,他繼續說:“我覺得之洋公司在國外更應向競爭對手學習,把他們作為你們的老師。你們總不能等待沒有問題才去進攻,而是要在海外市場的搏擊中,熟悉市場,贏得市場,培養和造就你們的營銷隊伍。你們現在還十分危險,完全不具備這種能力。若三至五年之內建立不起國際化的銷售體系,那麼國內市場一旦飽和,你們將坐以待斃。現在,是你們轉型的一個關鍵時期。在這個時期,周惜雪的經驗不是完全不適合你們,而是要怎麼跟你們現在的經營理念結合,讓它發揮應有的威力。”
“之洋公司現在看着很繁榮,實際上它就在懸崖上。”楚之洋道。“我們的管理層沒有一個人曾經干過大型的高科技公司,從開發到市場,從生產到財務,等等,全都是外行,未涉世事的學生一邊摸索一邊前進,磕磕碰碰走過來的。好不容易有個周惜雪,還來了個嚴重的水土不服,你說這是不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不能這麼說,企業對於周惜雪來說,周惜雪對於企業來說,都有個相互適應的過程吧?”歐安慰着楚之洋。
“唉,我最近這段時間真是感到心力憔悴,不知道何去何從。我總覺得自己到了要崩潰的邊緣了。這個企業要是在我的手裏毀了,我怎麼對得起跟我一起打拚這麼多年的兄弟?”楚之洋顯得有些無奈。
“其實,之洋,我知道,之洋公司常常以低於對手幾倍的價格獲得項目訂單,這樣就不得不逼着你在內部壓縮成本,讓你的員工跟你一起忍受壓力。而周惜雪則不同,她是在另外一種企業文化里成長起來的,所以,你們倆要好好溝通一下。”歐慢慢地說,心裏卻一直不安,總想把話題引到他希望的方向上。
楚之洋將手交叉,放在後腦勺,顯得很疲憊地伸伸懶腰,道:“可是,我們倆現在的溝通似乎出現了問題。你說,這國外的理念就這麼難以跟本土文化結合嗎?”
歐想了想,道:“目前有很多公司都在推行高績效,但成績並不明顯,主要是因為水土不服,沒有結合中國的國情。高績效的發展之路是理想的模式,但也意味着:有一定投入、較長期的培育。所以,你不能急功近利,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人生是美好的,但是過程充滿了痛苦。”楚之洋嘆了口氣。“對了,聽惜雪說,你跟周浩談的不錯?”
“沒談什麼,我總覺得這個人目的不那麼簡單。”歐想儘快把自己的想法跟楚之洋談談。
“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啊?”楚之洋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歐很想把冷鴻海和自己談的話和盤托出,但是,他又怕楚之洋不能接受,或者根本不相信,於是他感到了自己就像天下無賊裏面保護王寶強的劉德華。
他腦子裏一直在拿摸今天跟楚之洋談話的分寸,說重了楚之洋也許不接受,說清了,他有不一定認清事情的嚴重性。
歐以前在和楚之洋的時候,說話並不注意分寸,但自從發生了周惜雪的事以後,他就不得不注意自己說話的分寸,因為如果不注意說話的分寸,那麼他就沒有辦法把自己個楚之洋之間的是擺平。因此,現在他很為難,因為他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該說到什麼份上。
事到如今,歐有一種自己闖了禍的感覺。
“之洋,你聽我說。你現在想把公司年報弄得漂亮一點的想法我能理解,可是拉抬股票這事,你還是要慎之又慎啊。”歐忽然感到自己有點像楚之洋的爹,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語重心長?
楚之洋笑了:“怎麼?你今天好像是心裏有話,有話就說嘛,怎麼老吞吞吐吐的?”
“之洋,周浩拉抬之洋公司股票看起來這個建議不錯,可是,你可千萬別參與進去。”歐道。
楚之洋笑道:“你得了,股票市場就是個賭場,就是個負和遊戲,冤大頭就是散戶。我配合莊家,能有什麼危險?”
歐嚴肅地說:“看樣子你還是不大明白這股票市場的事,你也要找那個輸錢給你的人,你以為他應該是那些散戶。莊家吃散戶,大家不都是這麼說的嗎?呵呵,全國散戶就那麼多,資金就那麼大,好嘛,突然出現那麼多莊家要吃他們,實在是有心無力,喂不飽啊。”
“嗯?”楚之洋有點吃驚。“這個問題我真還沒想過。”
歐接著說:“現在看到許多所謂的股評家,隔三差五的在那裏寫評論,說莊家的動態如何,準備發動什麼行情了,看來還是執迷不悟,還想吃散戶?其實你應該知道,這個市場最大的問題是股權分割,大部分的股權不流通。這樣的造成的結果是,大股東不關心流通市值,這是一切問題的根源。你就是之洋的大股東,你現在來關心股價,是不是有點南轅北轍?”
“實際上,長期穩定盈利的基礎必定是企業價值的增長,而不是所謂的股價的高低,之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歐看着楚之洋。
“嗯,這個我懂,可是這跟周浩要拉抬我公司的股價有關係嗎?”楚之洋問。
歐笑了一下:“周浩對你說,是不是也要吃定那些散戶?”
楚之洋點點頭,算是默許。
歐又問:“是不是說,在最開始的時候要吸籌?而在吸籌的過程中,為了降低成本要放出一些利空消息,打壓股價?”
“對啊!”楚之洋回答。
“之洋,咱先不說他打壓股價吸籌這個過程,我想問你一下。周浩是不是對你說,他們的優勢是時點判斷,看大盤很准,有多種工具,可以跑贏大盤?”歐問。
“對啊,他是這麼說的,他說,一但是他們吸到了足夠的籌碼,就會叫我們配合闢謠,然後就會直接封住漲停,連續拉升,到關鍵時候逐漸出貨。為了這個,他們還發了計劃書給我。”楚之洋回答。
“一切看着都很美好是不是?”歐問。
“難道不好嗎?”楚之洋反問。
歐緊緊盯着楚之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是周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你什麼意思?”楚之洋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歐道:“假如周浩要是用他在市場上吸納來的流通股來在股東大會上做點什麼動作呢?對於之洋公司這個股權比較分散的公司會產生怎麼樣的影響?”
“哎,你這就多慮了,他的流通股吸納在手裏不會產生絕對的作用,還有那麼多不能在二級市場正式流通的法人股呢?”楚之洋還是不在乎。
歐顯得有些嚴肅:“關鍵就在於這些法人股,尤其是你現在自己無法控制的法人股。你要明白這些法人股其實際價值遠遠低於同等數量的流通股,但有一條是肯定的,那就是在股東大會上的法人股的投票權與價格高出許多的流通股的投票權一模一樣。因此,周浩只要與某幾個你控制不住的法人股只有人溝通好了,對於之洋公司這樣一個股權高度分散的上市公司來說,這些法人股常常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
“得了,你太多慮了,那些法人股一般都是跟我有長期業務關係的銀行持有,他們總不會突然跟周浩這個他們並不熟悉的北京人合作吧?”楚之洋看來還是沒有把這事當回事。
“之洋,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事情的嚴重性。”歐心裏有些着急,這楚之洋怎麼就這麼油鹽不進呢?
“得了,你別總把別人往壞了想。雖然我跟周惜雪現在還有些分歧,但是,那都是工作上的觀點不同,這不影響我們相愛。我已經跟周惜雪說了,我們將來一定是要結婚的,你說,周浩總不會害他妹妹吧?”楚之洋顯得很輕鬆,似乎並沒有把歐的話放在心上。
歐真相脫口說出周惜雪跟自己的事,可是想想還是壓住了心頭的急躁,他冷靜了一會兒道:“你回來了,我打電話給你嫂子,請你吃飯。”
“得了,你別張羅了。我已經叫惜雪叫他們去會所了。”
歐一愣,心想,周惜雪叫樂楓和廖冰旋?這可能嗎?樂楓能來他相信,但是廖冰旋迴來嗎?那天自己跟她分了手以後還沒有通過過電話,不是自己不想跟他通電話,而是這兩天不好打電話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