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鯢村上

大鯢村上

曾婷走之後,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好幾次喝醉了,早上送牛奶,送的太遲,被區域經理罵了幾次。這段時間,天氣也很討厭,天天陰沉沉的,老是下雨。

早上起來,就淋着雨幹活。淋了幾天,人就開始感冒。

我的一個客戶,是個孤老頭子。打了這麼久的交道,沒看見過的他的家人。

這個老頭子,每天起的很早,我每天凌晨四點多,把牛奶送到他門口。第一天給他送,就把我嚇了一跳,我把牛奶往他門口的牛奶箱子裏放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猛的就看見黑暗裏有人盯着我看。我嚇的一激靈,那老頭子才開口說話,說我送的蠻早的。

於是後來我差不多每天早上,都能看見他坐在門口。我就把牛奶直接遞給他,然後從牛奶箱子裏拿空瓶子。給這個老頭子送了大半年了,都是這樣。

我感冒后,連續幾天,都發現,牛奶箱子裏放的牛奶並沒有喝,我第三天凌晨,就問那個老頭子,“你兒是不是身體不好,不想喝了,可以暫停幾天,身體好了,我再送。”

那個老頭子沒說什麼,只是從我手上接過牛奶。我就沒多想。

可是翌日,牛奶箱子裏,那牛奶還是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我再次問那個老頭子,那老頭子,仍舊不說話,默默的把牛奶拿過去。我早上送牛奶,時間很緊,就沒多問,拿了空瓶子就走了。

我下午去老頭子家附近找個客戶收錢,想着老頭子為什麼不喝牛奶,卻還要我每天送,想去問個究竟。到了老頭子的門口,敲了半天門,都沒開。

我打開門口的奶箱子,一看,果然裏面還是一瓶沒喝過的牛奶。我就奇了怪,繼續敲門。

這時候旁邊的鄰居就問我幹什麼。

我就說要找韓爺爺,我是送牛奶的。

那個鄰居就說,不用找了,韓老頭死了。

我說,“這麼突然啊,早上還看見他的。”

鄰居說道:“你開什麼玩笑,他一個星期前就死了。”

我明白了,我每天早上看到的是什麼了,怪不得他不喝牛奶。

本來就感冒,這麼一驚嚇,人就病的更厲害,回去就躺下,腦袋疼的發昏,額頭在燒,咳個不停。我知道是自己病了,身體虛弱,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而且上次,我冒冒失失的的玩了一次看蠟,估計讓我更加容易感知到陰間的東西。

人就不能生病,生病了就心情沮喪,心態低落。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會想曾婷,如果她在,還有個遞水喂葯的人。一會想王八,不知道他現在辭職沒有。想回家,可是想到回去,又要聽父母的數落。。。。。。。算了,還是一個人獃著吧。

病了幾天,活也幹不成,我給區域經理請假,區域經理竟然要我上班,根本就不管我病的嚴重。我一氣,就說不幹了。

於是,我又一次失業。

每天吃點泡麵,吃的都噁心了,還沒感冒藥吃的多。病就老是不好。

這天,正在床上萬念俱灰,想着自己二十幾了,卻混成這個樣子,過兩天,房東來收租,我也沒什麼錢給,估計要把我趕出去。

心裏就更加鬱悶。

所以當王八和董玲來看我的時候,我心裏很感激。人在最脆弱的當頭,有朋友在身邊,是很容易被感動的。

王八看見我病了,連忙帶着我去醫院,邊走邊罵,病這麼狠了,光吃藥有什麼用。到了醫院,非要我輸液,我從小怕打針,死活不同意。

王八恨不得揍我。

打完吊瓶,王八不放心,非要我到他寓所里去住。

我想着反正租的房子,也要退了,就答應了王八。董玲現在的變了,竟然還一天幾次的問我好些沒有。她現在脾氣柔和,但沒有什麼話了,人沉默的很。而且瘦了好多。

在王八家裏又住了幾天,病還是沒有好,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賤命,沒得福氣生病,沒想到生病這個事情,還是不認人的。

王八每天很忙,白天到律師事務所上班,下班了,就呆在卧室里,靜悄悄的。我偷偷看了一次,他正盤腿在床上打坐。卧室里到處都是法器,而且擺放的很有規律。

和王八講話也少,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就連我,跟他講話的口氣也變了,變得很客氣。我老是在內心裏問自己,怎麼跟王八講話這麼生分了,想改變氣氛,故意和他鬥鬥嘴,可是俏皮話說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王八倒是沒注意到這點,仍舊跟往常一樣的上班,修鍊。

人都是會變的,不可能永遠跟讀書時候一樣。不僅是王八變了,我想我也變了。

王八在一天對我說,他要出門了,也許要很多天。要我按時到醫院去打針。別跟小孩一樣,連打針都怕。

我沒王八去那裏。

我知道他要去幹什麼。

可是沒想到,王八這次去做的事情,最後還是把我也牽扯進去了。而且這次,和以往不同,事情的發展,對我和王八的命運,有非常重大的影響。

王八走後,董玲這個丫頭,還是每天來照看我,我和董玲就聊聊天。

董玲就說,婷婷是好女孩,是你沒得福分。

我心裏好笑,你也沒什麼福分。王八遲早要離你而去的。

估計董玲也知道這點,可是她仍舊在堅持,也許她還抱着希望,王八能回到從前吧。我在想,要是有個什麼辦法,能讓王八回心轉意就好了。

我和王八之所以這麼生分了,就是因為認識趙一二開始,若是趙一二不曾出現過,我們現在還是跟從前一樣,多好啊。

想到這裏,我內心裏,開始怨恨起趙一二起來。

我無話找話,問董玲,知不知道王八這次去那裏了。

董玲說道,好像是神農架,聽說那裏出了什麼事情,而且不一般,王八和趙先生一起去的。

我想着,趙一二以前有什麼事情,都是讓王八這個菜鳥獨自處理,如今王八也算是出師了,可竟然師徒二人,要聯手幹活,這個事情,肯定不好搞。

在屋裏躺着沒事的時候,我就把董玲每天買來的報紙翻來覆去的看。時間無法打發,連報紙的中縫都不放過。

忽然,在兩天前的報紙的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一則很短的新聞:神農架松柏鎮古廟鄉村民圍攻鄉政府惡件已平息。。。。。。。

我能非常的肯定,王八和趙一二,就是去的那裏。

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這麼大的事件,村民圍攻鄉政府,報紙竟然沒有大篇幅的詳細刊登。只是在很偏僻的位置略微提到。這個事情,肯定不簡單,事情的真相被媒體掩蓋了。而且趙一二和王八這種邊緣人物都去了那裏,這個事件,絕對不是報紙上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我每天都想着,神農架深處的什麼古廟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一天董玲不在,有人敲門。我還在奇怪,是誰呢,難道是董玲忘記帶鑰匙?

開了門,一看,更加奇怪了。

來人是金仲。

我看着金仲好久,金仲現在正在用力集中精神,防備我探知他的想法。雖然他臉色還是無動於衷,但我知道,他在提防我。我放棄了,隨即好笑,為什麼我一看到金仲,就下意識的去探知他的思維呢。

我對金仲說道:“你找王抱陽么,很不巧,他出門了。”

“我知道,”金仲冷冷的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你來找我?”我摸不着頭腦。

金仲說道:“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我問道:“很重要嗎?”

金仲說道:“至少對你和我很重要。”

我把金仲請進屋裏,我對他非常防備,畢竟,金仲以前的作為,我還是耿耿於懷的。就算是他參加了趙一二的三十六歲生日,也只是證明他們在面子上還是同門。

我想到金仲對王八的憎惡,以及他當初對邱升一家的冷酷,本能地離他遠了點。不知道金仲來找我,到底安着什麼心。

金仲說話很直接,這點比王八強多了。他不說廢話,在沙發上坐下了,第一句話,就道明來意:“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和師父決定了,讓你跟着我們,繼承詭道的正宗。”

我的感冒還沒好,聽了這句話,一口氣沒緩過來,吭吭的咳嗽半天。

“師叔太固執,非要找個跟他一樣的普通人,傳承螟蛉。故意和我們門派幾千年的慣例作對。。。。。。。當初師祖爺不知道怎麼會看中他。。。。。。”金仲還在喋喋不休。

“你剛才說,讓我繼承螟蛉?”我荷荷兩聲,去廁所吐痰,回來後繼續說道:“還是跟着你和你師父?”

“是的。”金仲嘆了口氣,“我等不了十一年這麼久了,我和我師父,教你一點道術,你就可以找王抱陽去把螟蛉爭回來。”

“我告訴你一個事情,你聽了別激動。。。。。。。”我故作神秘的說道。

金仲沉着臉,聽我說話。

“當初趙先生就是要我跟着他學藝。。。。。。不是我得不到趙先生的衣缽,而是是我不想要哪個知了殼子,知道嗎?”我輕輕的說道。

“你真的是腦袋有毛病?”金仲大奇。我能感知他正在打探我的記憶,我沒有放抗,讓他很輕鬆地探知到我對陰司的抗拒,和當初拒絕趙一二的心情。

金仲不再打探了,對我說道:“你知不知道,那你放棄了你最不該放棄的事情。你這輩子,不幹這個,什麼都干不好,你的命格火旺,命數卻是陰路,天生就是做陰司的命。。。。。。。你當普通人當不好的。”

“趙先生也這麼說過。”我無所謂的擺擺手:“誰知道呢,我不是還沒餓死嗎。”

“你知道嗎,要有多麼深道行的人,才能把螟蛉的化作炎劍。你天生就什麼都不會,卻能做到,可是你竟然放棄了。”

“我膽子小,干不來這行。”這句話,我好像已經給人解釋了無數次。

忽然的心裏冷了一下。一股寒意從頭到腳。

一個瘦弱的少年,坐在荒野的墳地里,打着一個招魂的燈籠,嚇的渾身發抖,卻還是在堅持。身邊的密密麻麻的鬼魂,都把他緊緊的圍着。少年把耳朵捂上,眼睛閉上,都沒有用,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恐懼,雖然他還看不見。

是金仲,他把他的記憶讓我探知到了。

我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在這一點上,我和他的當年是一致的。金仲把這個回憶展示給我,原因很簡單,他告訴我,他也曾經非常害怕過。

忽然我探知他的一個心思,那個心思很巧妙的被他掩蓋,但是現在他一不留神,被我感覺到了。

他到現在都還是害怕的。怪不得,他那麼渴望得到螟蛉。

我想起來了,我經歷了那麼多次遇鬼的遭遇,唯一一次心裏沒有害怕的,就是在王八走陰結束的時候,我拿起了他身上的螟蛉。那時候,我不僅不害怕,竟然還有御鬼的成就感。

“你要我跟我的兄弟爭螟蛉?”我說道:“你覺得可能嗎?”

“有什麼不行的?”金仲說:“我師父和師叔當年天天一起學手藝,睡一張床,在一個飯桌上吃飯。。。。。。。當年趙一二走投無路,還是我師父把他帶回山的。”

“螟蛉是趙先生從你師父手上搶過來的!”我愣了,“你師父不恨趙先生嗎?”我在西坪看見金旋子身上的殘疾古怪,問過董玲,董玲跟我說起過,金旋子身上的每個殘疾,趙一二都脫不了干係。

金仲恨恨的說道:“我恨師叔不留情面,但是,師父倒是看得開,他說,這就是規矩,既然在詭道門下,就得認這個規矩。”

“你騙我。”我說道,“趙先生是好人。”

“他做了什麼?”金仲問道:“讓你覺得他是好人,在世人眼裏,我們詭道從來就沒好人。”

金仲這麼一說,我驀然發現了一個我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的問題:是啊,我憑什麼就認為趙一二是好人?

他找邱升走的胎魂,是為了石礎;他守陰關,他答應黃蓮清把屍體趕回秀山,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盡一個神棍的職責而已。

金仲也和他一樣,做的事情,都是在盡本分。

我背上開始流汗,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就算是趙一二當初替我解開草帽人的心結,也是和王八之間的一個利益交換而已。

他那麼急切的要找人接手螟蛉到底是為什麼?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金仲趁我的思維慌亂,把我的心思看的透徹。

金仲說道:“師叔是普通人,沒有你我的這種能力,但是他能看到本該只有我們這類人能看到的東西,陰間的東西。。。。。。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我的聲音發顫。從我探知到金仲內心的悸動。我隱隱知道不妙。

“他要把自己的魂魄留給那個。。。。。。。才能看到陰世的東西。”

“那個什麼?”我問道。

“你知道的。。。。。。”金仲低聲說道:“你也知道,我不能把那個的名字說出來。”

“王八也是普通人!”我驚慌的說道。我想起來了當初王八走陰,趙一二是收了他的腎魂,王八就什麼都能看到了。原來,趙一二能看見,也是這個詭異的原因。

“是的。”金仲說道:“但是師叔從來給他說過,師叔怕王抱陽後悔。”

我腦地嗡得一聲大了。我想起瞭望德厚,望德厚當年希望能擺脫望家山神的迫切心情,我到現在還記得。原來他和趙一二一樣,都後悔了。

“王八不會後悔的。”我說道:“他一直就想跟趙先生一樣。”

“是的,師叔當年也是這樣的。不然怎麼會費盡心機從我師父手上搶到螟蛉。”金仲說道:“可是三年後呢?十年後呢?等王抱陽三十六的時候,找不到傳人,他就永遠拿不回來他的魂魄了。。。。。。。詭道也要失傳,這就是為什麼螟蛉一定要由我們這種人來執掌的原因,我們不需要拿自己的魂魄來交換。”

我的心不停的往下沉,是啊,趙一二做事情,從來不提前告訴王八和我原因,他就喜歡留一手。

金仲繼續說道:“知道為什麼師叔不願意把螟蛉給我嗎?”

“不知道。”

“他怕我不把他的魂魄還給他,他知道我恨他。他心機很重,城府比你想的要深的多。”金仲說:“師父其實早就對我說過,如果能拿回螟蛉,決不能按着師叔的魂魄不還給他。。。。。。可是師叔不願意冒着個險。”

“所以,他寧願傳給王八,也不給你。”我說道:“他拿王八頂替他。”

“對。”金仲說道:“樂天溪的望德厚,都沒他這麼有心計,老望可沒有拿你當替罪羊的打算。。。。。。”

我連忙鎮定心神,媽的心裏想什麼都讓他給探到了。

“可是什麼。”金仲說道:“可是你為什麼一看見他就有親切感,感覺和他就像老朋友一樣是嗎?那是因為,趙一二和你一樣,“可是。。。。。”我還在想替趙一二辯解。

都是在人世混的太落魄,你們同病相憐,你當初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探到了他的內心的失落,你當時還不知道你其實有這個本事。。。。。。。你這個本事,還是我點醒你的。”

我不說話了。心裏想着當初見趙一二的第一面的情形。他跟我講了幾句話,就莫名其妙的走了。後來又即時趕回來,把我從窗子外揪住。是啊,趙一二不是壞人,但也沒有我一直認為的那麼高尚。

“你知不知道席應真是誰?”金仲問道。

“不知道?”

“姚廣孝呢?”金仲又問道。

“姚廣孝我知道,他是個和尚,法名道衍。。。。。。。”我遲疑的說道:“可他。。。。。。他行的是道法。”

“所以有明一朝,皇家信奉的道家。”

我知道金仲又要說一件讓我震驚的事情了。

金仲說道:“席應真和姚廣孝跟師叔和王抱陽一樣,是我們詭道歷代里執掌螟蛉僅有的四個普通人。”

“道衍沒有在三十六歲,交出螟蛉?”

“是的。”金仲說道:“可是詭道沒有失傳,那是因為道衍終其一生,要拿無數生靈來供養那個。。。。。。那個。。。。。”

金仲現在內心也有巨大的恐懼了,不用我探知,他的情緒就已經感染了我。他的意思很明白,席應真是道衍的師父。

“靖難之役、永曆帝的暴戾。。。。。。。”我明白了。

我馬上就意識到,為什麼趙一二和王八要去古廟鄉了,如今是太平盛世,出現這種事情,對王八來說,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也許王八現在還不知道,是的,王八還不知道,但是趙一二在替他找後路。

我想了半天,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什麼時候想把螟蛉交給我都行。”金仲說道:“就怕你到時候不願意,你現在要給我立個誓。”

我愣了愣。

“我知道你會說話算話,這個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會把王抱陽押在那個。。。。。。那個的螟蛉還給王抱陽。我明白你的為人。”

我忽然無奈的發現,原來我和金仲才是一路人。而不是我一直想當然的認為是王八和他越來越相似。

“我們什麼時候走?”我問道。

“就是現在。”金仲送了一大口氣,“我們要快點。”

看着金仲這麼急切的樣子,我心裏略升起一點疑惑,但是只是一閃而過。

我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我可不想王八變成一個瘋狂的神棍。當年道衍的所作所為,任何知道明初歷史的人都知道,他蠱惑朱棣掀起了一場劫難,卻什麼都不圖。原來是在替陰世收魂。現在金仲告訴我了這個原因,並且暗示我,王八有可能會為了自己的魂魄而變成那個樣子。我想着王八找着一切可能機會,想贖回他的魂魄,會作出一些什麼超出我想像的事情呢。

我不寒而慄。

金仲又在催我了,“別收拾了,走吧。”

我連忙在屋裏找紙和筆,匆匆給董玲留了張便條:我去找王八了。

然後和金仲走出門去。

和金仲上了到遠安的客車。我心裏着急,想快點到神農架,總覺得車開的太慢。

車到了分鄉上來了幾個人,都分散在車裏坐下。幾分鐘后,一個年輕摸樣的人站起來,對着車內的乘客大聲說道:“大家坐車都累了吧,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

沒人理會他。

那年輕人拿出兩支鉛筆,一紅一藍,上面纏着個橡皮筋,“不是白玩哦,有誰要是看出橡皮筋纏在那個鉛筆上,我就賠錢。押多少,我賠多少。”然後用很誇張的姿勢,把橡皮筋纏在藍色的鉛筆上。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一個中年漢子站起來,“這麼簡單,老子來試一試。”然後拿出一張十塊的鈔票,遞給年輕人。

年輕慢慢的把橡皮筋解開,果然纏在藍色鉛筆上。年輕人驚喜的說道:“你眼睛好毒啊。”隨手遞了一張十塊的給中年漢子。

我看得輕蔑,這麼老套的騙術,也拿來丟人顯眼,我剛才就注意到了,那個中年漢子和年輕人相續上車的,只間隔幾分鐘而已。

沒想到,還真有人上鉤。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女生,拿出五塊錢,給了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對着小女孩說道:“你看好嘍。”把橡皮筋纏在藍色鉛筆上,然後又把紅色的鉛筆也纏了上去。

我正在想着,這個小女孩是不是也是個托。

就看見年輕人又把橡皮筋給解開,卻是纏在紅色的鉛筆上。

小女孩登時就急了,“明明在藍色的上面啊。。。。。。”

年輕人說,“看走眼一次,算個什麼,下次說不定就看準了。”

於是又上湊上來幾個人,也參與進來,我看得明白,基本上是那年輕人一夥的。小女孩又押了幾次,看見別人在贏錢,自己卻老是輸,急的要哭了。

參與的人越來越多,看着年輕人臉上在掩飾喜悅,我知道,有很多人在上鉤。

我輕輕對坐在一旁的金仲說:“為什麼這世上有這麼多傻瓜呢?”

金仲又是一臉的平靜,不屑的說道:“你在看別人傻,也有人在看你傻。這世上真正清醒的人,又有幾個。我和你,在某些人看來,不也是傻子。”

我回味着金仲說的話,想着王八,想着我,就算是趙一二,還有金仲和金旋子,我們的作為,也許在某些人看來,還真是一群不知所以的傻瓜。、”

小女孩在和那個騙子爭吵了,她說看對了,可是年輕人為什麼不給錢。年輕被糾纏不過,許諾再給她一次機會,免費再猜一次。鉛筆和橡皮筋在年輕人的控制下,多給一次機會有什麼用。

“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公平?”金仲說道:“你看見她被耍,很覺得不值,是不是。”

我知道金仲的想法,是啊,我和王八不都是被耍了嗎,不是被趙一二,而是被命運給耍了。

金仲向年輕人走過去,我拉住他,“他們好幾個呢。”

金仲說道:“我可不是想打抱不平,我身上錢也不多了,我們到了洋坪,要包個車。”

金仲走到那年輕人跟前,掏出兩張一百的鈔票。

那年輕人高興壞了,連忙把橡皮筋纏在紅色的鉛筆上,“大哥,你看好啦。”又把藍色的鉛筆也繞進去。

“紅色”金仲冷冷的說道。

年輕人激動得很,手都在顫抖。慢慢解開橡皮筋,打開一看,輪到年輕人大驚失色,果然纏在紅色的鉛筆上,年輕人連忙又一繞,完全在耍賴,“不算,再來。”

金仲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年輕人又解開橡皮筋,可是還是纏在紅色鉛筆上。

“要不要再試一次?”金仲說道。

年輕人的臉色變了,使了個眼色。我看見和他差不多時間上車的幾個人都站到金仲的旁邊了,車裏空間狹窄。把金仲擠得死死的。

我知道這些人要動粗了。

年輕人說道:“我再給你看看,到底在那個筆上!”

年輕人飛快的用橡皮筋把兩支鉛筆都繞上,然後解開,可是還沒有完全解開,就發現不對勁。兩支鉛筆現在都是紅色的了,根本沒必要再解下去。

“兄弟,從那裏來的?”一個漢子把金仲的肩膀拍了拍。

金仲說道:“我贏了,給錢。”

旁邊的人見金仲這麼不識時務,就要動手。

那個年輕卻大聲喊着,“我給,我給。。。。。”

我看見,橡皮筋現在正緊緊的箍在年輕人的手指上,那裏還有鉛筆,那兩支紅色的鉛筆,分明就是他的兩根手指,現在被箍的很緊,手指紫紅腫脹。

那群騙子都不敢妄動。

年輕人另一隻手從懷裏掏出錢,給了金仲。

金仲拿了錢,一言不發,又坐到我身邊。

我對金仲說道:“你多大了,還做這事。”

“我屬虎,比你大三歲。”金仲說道。

我忍不住笑起來,“你看着四十好幾了,比趙先生都大,怎麼這麼老相?”

金仲哼了一聲。

金仲的話很少,我曾經探到過他的童年經歷,和我一樣,被人欺負長大的。甚至比我還不堪,以至於他的性格如此怪癖內向。但他有點好處,要麼不說話,說出來的話,沒一個字廢話,都讓我想好久。不像王八那樣喜歡賣關子。

我想着當初在醫院第一次看見他情形,金仲那時候對趙一二又恨又怕,對邱升的家人冷漠無情。

“邱升和他老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金仲說道:“他們貪得無厭,害了多少人。一個廠子,就那麼被搞垮了。”

“喂。”我不耐煩的說道:“我們立個約定好不好?”

“好。”金仲說道:“你也別打探我的心思。說話算話。”

車到了洋坪,我們下了車,金仲想找個跑客運的麵包車,卻半天等不到。沒辦法,攔了個拖木材的貨車,貨車是空車,駕駛室司機和車主坐在裏面,沒有多餘的位置。我和金仲坐到貨車後面。

車開到中午,已經到了神農架林區的轄內。找了個路邊餐館吃飯,金仲對車主說道:“飯我請了吧。”

然後去給餐館的老闆付錢,老闆一看到金仲,連忙推辭,“金師傅,怎麼好收你的錢呢。”

金仲執意要給,老闆還在客氣。金仲煩了,把錢往吧枱上一丟,走向貨車。我和金仲上了車,司機要開車了。老闆連聲喊着“等等。”把找零的錢,遞上來。金仲把錢給收了。

車開到傍晚。到了一個收費站。卻遠遠看見堵了一長排的車。司機問往回開的貨車司機,怎麼回事?

那司機說道:“過不去了,所有的車都回去吧,封路。”

司機和車主不死心,仍舊排着隊。慢慢捱到收費站,果然看見前方的車在收費站里挨着調頭,從來路回去。

金仲拉着我下了車,跟司機和車主道了謝,往收費站走去。

到了收費站,看見收費站的工作人員,正在跟所有的司機解釋:“前方的公路塌方了,不要過去了,很危險。。。。。等幾天吧,已經有工程隊進去了,正在搶修。。。。。。”

我知道他們在說假話,因為若是封路,不讓所有的車輛進去,也還罷了,可是他們連行人也不讓進。並且——也沒有一個人從裏面往外走。我遠遠的看見,收費站前方很遠的地方,目光所及,那裏停了好幾輛警車。

金仲帶着我,毫不遲疑的走過去,我們走到收費站的崗亭旁,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待要攔住我們。金仲把那個工作人員死死的盯着,那工作人員的神情馬上變了,連聲說道:“你們進去,快啊。。。。。。。領導都等急了。”

我和金仲順利的通過收費站,往裏面走去。那些進不去的人,就在收費站那頭聒噪,“為什麼他們能進,我們不能進?”

收費站的工作人員說道:“他們是來修路的技術員,裏面等了他們好久了。。。。。。”

我看向金仲。

金仲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其實也會,很簡單,當你進入他的意思的時候,不停的告訴他,你什麼人。。。。。。你就是在他意識里說你是劉德華,他也會相信。”

我記下了這個方法,我後來很感激金仲讓我我記住了這個方法。

金仲邊走邊說:“事情鬧的更大了,我過來的時候,這裏還沒有封閉。範圍擴大了。”

我心裏一凜,金仲這麼一說,我開始跟擔心王八起來,王八和趙一二已經進來一個多星期了。事情還在惡化,王八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果然我們走了一段路之後,我剛才隱約看到的警車,就在我們眼前不遠處。堵在狹窄的山路。一群警察正在勸阻想出來的車輛和行人。我向山下的森林和山頂看去,可以看到一些警察在山林里來回巡邏。我看見一個靠的近的警察,手上拿着配槍。

金仲和我沒有任何阻攔的,就走了過去。看來他又如法炮製,把這些警察蠱惑。那些被阻攔不讓出去的司機和行人看見我和金仲了,都焦急的問:“到底怎麼啦,為什麼不讓我們出去?”

“這是省里下來的防疫專家,來幫助大家的,大家都回去,回家吧,過兩天疫情控制了,我向大家保證,隔離期一過,大家就能出山了。”一個領頭的警察正在聲嘶力竭的拿着喇叭喊道。

那些焦急的人群把我和金仲圍着,來了幾個警察,幫我們掀開人群,讓我們向前走去。

我看到山路在這頭和收費站那邊一樣,也是堵了好長的車在山上。

金仲和我走了幾里路,天黑了。金仲和我走進一家路邊的餐館,現在餐館裏生意非常好。我和金仲點了兩碗盒飯,在一個角落裏吃着。

聽見餐館裏的旁人紛紛議論,為什麼不讓出去。

有的人在說是突發了不知名的疫情,聽說廣東那邊也很在鬧。

“人瘟!”一個老者神秘的說道:“這是在鬧人瘟。”

我聽了心裏,暗自發毛。難道不止這裏嗎?前段時間是聽說廣東出現了一種新型的病菌,治不好,而且是靠空氣傳播的。而且在王八家裏看電視,衛生部的負責人都出來闢謠,說北京沒有發現疫情。

“不是人瘟!”一個人反駁道:“是在鬧鬼,深山裏的一個村子在鬧,聽說一個村的人都死光了。。。。。。都死了。。。。。”

我那筷子的手,在發抖。眼睛向金仲看去。

金仲向我主動透露我一個信息,別亂想。這都是傳言。

我後來知道,這的確是傳言,可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比這些傳言,要更加恐怖。

那些人還在討論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人說的更誇張,說是在神農架發現了外星人,政府不願意消息泄露,所以把路都給封了。

“怪不得所有的電話都打不通。”有人附和。

“不對,不是發現外星人,是發現了野人的群居的住所,在地下一個很深天坑裏面,那些野人是一個類似於國家的群體。。。。。。”這個人說的更離譜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低聲向金仲問道。

金仲回答:“他們都是在亂說的。別相信。”

“其實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我說道。

“你不是說,不探知我的想法嗎?”金仲有點氣憤。

“我沒有啊?”我撇撇嘴,“你以我真的是傻子嗎?你的表情,我就看出來了,你也不知道,而且。。。。。。這個事情看來很嚴重,你若是去了,你那裏有機會出的來,到宜昌來找我。”

晚上沒有地方睡覺,餐館的老闆到處託人找了好多床被子,十塊錢一床,租給滯留的行人。我和金仲各自裹了一床,我裹着骯髒的被子躺在餐館的長條椅上,被子上的惡臭老是往鼻子裏鑽。旁邊一些不睡覺的人,又在呼三喝四的打牌,吵的我更睡不着。

古廟鄉,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開始康康的咳嗽起來。那些在打牌的人,就把注意到,一個人問道:“小夥子,你不是從廣東回來的吧?”

我還沒明白他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可是看見已經有人在捂着自己的鼻子了,突然明白,他們怕我傳染。剛才有人說過,廣東現在在爆發一種很厲害的傳染病,不知名的病症,依靠空氣傳染的。

餐館的老闆也在,看到我咳嗽的厲害,也緊張起來,連忙招呼我到他的一個偏屋裏去。我不願意去,我辯解:我只是感冒了。

老闆連忙去廚房提了一個煤爐出來,上面擱了鋁鍋,然後到了一瓶醋在鍋里。屋子裏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醋酸味道。

現在屋裏所有的人,都把我給盯着看。

我倔強着不動,倒不是怕偏屋裏的環境惡劣,而是受不了這種歧視。

金仲也不睡了,拉着我走到外面,還沒忘拿着我們的被子。走出門外,金仲說道:“你睡過馬路沒有?”

“睡過。”

“那不就結了。”金仲輕鬆的說道。和我找了個大貨車,鑽到下面。裹着被子睡覺。

我心情激憤,那裏一時睡的着。

到了天亮,我睡得晚,金仲把我搖醒。我們順着公路繼續前行。

走過堵車的路段,已經有寫車輛,耐不住等待,也跟收費站外一樣,往回調頭。我和金仲攔了輛皮卡,坐到後排。

一路上,我陸續看見好幾輛沒有牌照的封閉式貨箱車,停在路邊。我發現,這些貨箱車,都是停在人口相對密集的村落旁邊,一些穿戴古怪的人,正在到處走動。

那些穿戴古怪的人,都是一身上下的白色連體服,頭上罩着豬頭面罩。我大驚,這是生化防護服啊,我小時候學校給我們做過三防演習課,我見過這些衣服。就算學校沒教過,那些美國的大片,也經常出現這種場景啊。

我身體開始發抖了。

車終於到了松柏鎮,這裏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沒有警車,沒有那些穿着生化防護服的人,寧靜的小鎮一如既往。

金仲叫了一輛麻木,說要去古廟鄉。麻木司機說道:“古廟鄉前幾天出大事呢?你們現在去幹什麼啊?”

金仲我們是做生意的。

麻木司機說道:“你們是收藥材的,還是販娃娃魚的啊?”

金仲和我都沒回答。

麻木司機繼續說道:“要是販娃娃魚,就不要去了,前幾天,那裏的娃娃魚養殖場出事了,養的娃娃魚都跑出來了,見人就咬,聽說把鄉政府的官員都給咬死了一個。”

我聽得又怕又迷糊。

我在報紙上看到的是,村民圍攻鄉政府。而這個麻木司機說的是娃娃魚發惡咬人。

麻木司機說道:“我只給你們送到楊家屋場,離鄉里就不遠了,你們自己走過去,也不遠了。”

車還沒到麻木司機說的楊家屋場,我們就停下。

前方几十米的路上聽了好多軍車,都是墨綠色的車身和車棚,路邊的空地上一連好多都是軍用帳篷,眼神也是墨綠色的。

山間的公路上,擺着路障。路障附近,全是荷槍實彈的武警。武警都是背對背站着,從他們筆直的站立姿勢,就能看出來,他們警惕的很。

面朝我們的一個武警看見我們了,立馬拉動槍栓。快速向我們走過來,一個便服摸樣的人也跟着走來。其他的武警沒有妄動,仍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繼續警戒。

武警和那個穿便服的人走到我們跟前。

“回去!”武警兇狠的說道。

麻木司機連忙說:“跟我沒關係,我只是送人來的,我現在就走。”

我很奇怪,為什麼這裏的武警和這個穿便服的人,沒有穿生化防護服,這裏應該是出事的核心地帶啊。

穿便服的人口氣柔和多了,勸說道:“同志,你們不能進去,回去吧,到鎮上不要亂說話,說不定幾天,你們就能回家了。”

我沒說話,想着,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出動了武警,而且戒備森嚴,我們該怎麼進去呢。

金仲也沒說話。

“咦!”那個穿便服的人對着金仲說道:“又是你這種人!”

他退開一步,指着金仲說道:“你不能走,那都不能去。”

金仲一臉的尷尬。

“你不用費這個事了,我可不是外面的那些人。”穿便服的人說的很自信。

我明白了,金仲又想故技重施,可是搞不定這個人。

我更加驚赫,軍隊裏也有神棍?這是那跟那啊!

那個穿便服的人,對金仲說道,“你跟我來,其他的人回去吧。”

我正在猶豫,金仲說道:“他是我一起的,不能走。”

穿便服的人把我看了好大一會,突然命令我:“把頭髮分一下。”

我遲疑的沒有動。金仲給我傳遞了一個信息,意思是讓我答應。

我正在照做,那個便服的人,立即說道:“不用了。”他把我指着:“你也跟我來吧。”

麻木司機連忙騎着車走了。

我和金仲跟着武警和那個穿便服的人向軍用帳篷走去。走到軍用帳篷跟前了,才發現,這帳篷好大。果然進去后,才發現,裏面被臨時的三合板,隔成好多區域。每個區域,就是一個房間。

武警到了門口,不走了,向回走去。

我和金仲繼續跟着這個穿便服的人走着。走到靠裏面一個較大的房間門口。我們停下了,又是一個穿便服的人把我們攔着,但他什麼都沒做,就是看了我們一會,對我們說:“你們可以進去了。”

在這個時間裏,我發現了一個事情,我看出來,這個帳篷里的房間佈置,是按照奇門來佈置的。這個房間竟然是死門。

而且門上畫了一個八卦,既不是先天八卦,也不是後天八卦。乾卦竟然和坤卦並在一起。而且沒有艮卦,艮卦原來的位置換成了大畜。

我看不懂,這個變化。但我知道,這裏有高人。而且路數古怪。

進去之後,裏面的佈置更然我覺得奇怪。裏面擺了好幾張桌子,桌子上擺着電腦,一些工作人員,就在電腦前緊張的工作。

帶我們來的人,把我們帶到一張大辦公桌前,桌子后坐了一個看不出年齡的人,他的面相很年輕,沒有皺紋。可是當我看到他的眼神,就覺得他好像有七八十歲了,是那種洞穿一切的眼神。這種眼神,絕不是六十歲之前的人能具備的。

這個人也一樣是便服,但是穿的很正統,一身筆挺西服,還打了領帶。

那人對帶我們進來的下屬點了點頭,下屬雖然沒敬禮,但他的腳下意識的併攏,身體綳直,是個立正的姿勢。轉身的時候,是個標準的向後轉,上半身筆挺的,毫不動搖,然後走了出去。我基本上能確定這個下屬是個軍人無疑。

“這些天,神農架熱鬧啊。”坐在桌子後面的人,沒有站起來。對我和金仲說道:“把你們都給招來了。”

“我們是來找人的。”我搶在金仲前面說。

“都忘記自我介紹了,”那人笑了笑,說道:“你們叫我老嚴吧。”

我和金仲明白,他這麼說,就是在問我們的名字。他倒是客氣的很。

“我是金仲。”金仲說道。

“哦”老嚴點點頭說道:“你師父金旋子聽說金盆洗手啦。你們這一派的人也來啦。真是難得啊。”

我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好,老嚴和軍隊有關,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把這裏看守的這麼嚴實,竟然不知道趙一二和王八來過。難道王八已經出事了。我想到金仲說過的話,心裏立即焦急起來。

“小同志。”老嚴問道:“你。。。。。。”

“徐雲風。”我老實的回答。金仲都沒隱瞞,我就更沒理由掩飾自己的名字了。我還在胡思亂想,詭道看來來頭不小啊,金仲只報了自己的名字,老嚴就知道他的師父是金旋子。

我向老嚴問道:“您帶了這麼多部隊,到這裏。。。。。。。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知道這麼問,很唐突,可是心裏着急王八的處境,還是問出來了。

“哦。。。。。。”老嚴說道:“我可不是部隊裏的人,我只是個研究員,我只是跟着部隊來的,不是我帶他們,而是他們帶我。。。。。。”

“鬼才相信你呢!”我心裏想着。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老嚴看出我的表情了,“我也不能透露我的工作單位,你們知道的。”

一個工作人員從我身邊走過,輕輕的在老嚴耳邊說話。

我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可是我現在全神貫注的在注意他們,這裏的環境太古怪,我很警惕。那個工作人員嘴上在說話,可是他的腦袋裏在運轉,卻被我探的清清楚楚。

金仲卻是一臉茫然,微微側着腦袋,想聽工作人員在說什麼。

那個工作人員嘴裏在說,腦袋在想:“金仲,二十九歲,詭道長門長徒。他們詭道的信物,不在身上,不知道在那裏,他不是正宗傳人。徐雲風,來歷不明,全國有一百七十九個叫徐雲風的,二十歲到三十歲有五十六個,湖北有十一個,宜昌地區三個,有兩個,一個在浙江讀研究生,現在還在學校。一個在當陽務農。還有一個在沙市##學院畢業,畢業后沒有社會記錄,找不到社會背景。。。。。。”

我探知不到了,那個老嚴眉頭皺了一下之後,我就什麼都探不到了。老嚴皺着眉頭,把我盯着。

老嚴不是一般人,不僅知道我在探知工作人員的心思,而且用了不知道什麼辦法,讓我無法繼續。

工作人員什麼都不知道,還在老嚴的耳邊說著什麼。

我日,這個老嚴和他的下屬太牛逼了吧。竟然根據我的姓名和口音,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裏,把我的身份就給查的清清楚楚。幸好我畢業后大廟不要,小廟不收,一直在社會上浪蕩。竟然被他們當做來歷不明的神秘人物。

我突然升起了一個心思,既然,你們不知道我的底細,乾脆我就裝模作樣,把自己弄的更神秘一點。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想,我只是下意識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工作人員說完了,又從我們身邊走過去,繼續做到電腦跟前。

老嚴,把桌上的一杯茶水,慢慢的唑了一口,對我們說道:“你們先坐下。”

坐下的時候,我又想到了一個事情,能在這麼快收集匯總公民的身份和資料,需要多麼龐大的資源來支持啊,能夠調動如此龐大資源的部門,是個什麼樣的部門呢。。。。。。。

“小徐。。。。。。”老嚴對我問道:“你也是詭道的人,是金旋子的徒弟?”

我故意哼哼兩聲,“我可沒什麼興趣跟着金旋子混,他能教我什麼,哼哼。。。。。。。”

老嚴的神情嚴肅,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煙,那包煙的包裝,沒有任何圖案,他抽出兩支,遞給我和金仲,金仲不抽。我接過來了,剛叼在嘴上,忽然發現煙頭已經燃了。我看見老嚴在微笑。心裏突然明白,老嚴是故意在這麼做,他在思考我到底什麼人。

我忍不住想去探知老嚴的思維,可這是徒勞的。老嚴的思維彷佛被一層厚厚的盔甲給包住,我探不進去。我吸了一口煙,煙味太醇和了,吸到肺里,一點煙味的雜質都沒有,可剛把煙吐出來,一股懶洋洋的舒適感傳遍全身。

這是絕對是極品的香煙,世面上不可能買到的。

我好奇的把香煙拿在手上把玩,可香煙上,什麼標識都沒有。就是潢色的過濾嘴和白色的煙桿。

“這種煙的煙絲廢角料,製作的香煙,在市面上有賣的,熊貓,聽說過嗎?”老嚴開始和我閑扯:“你抽的這支,剔除的廢角料,可以做一條。。。。。。”

我不知道老嚴給我說這些,到底什麼意思。難道就是給我顯擺嗎,暗示我他的身份非同尋常?可是剛才他又說他只是個研究員,跟着軍隊來的,又說的那麼輕鬆。

老嚴開始說話了:“你們既然來了,就不要走,跟着我們在這裏呆幾天吧。我只有兩個要求:一,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不能隨意走動;二,這件事情結束后,必須保密,不能透露這裏發生過什麼。。。。。。這是為大家着想。”

老嚴的意思很明顯了,他要控制我們的自由,行動自由和言論自由。雖然他說的很婉轉和隨意,但意圖很清晰。

老嚴招呼一個工作人員,“帶他們去休息吧。”

那個工作人員立即走過來,帶着我們出去。我站起身,回頭看了老嚴一眼,老嚴正在看着我,目光閃露着琢磨不透的深意。

工作人員,把我和金仲,帶到另外一個帳篷,我們進去了。

帳篷四周稀稀落落的圍了幾個人,不遠的地方有一小隊荷槍實彈的武警正在守衛。

這也是個大帳篷,我進去后,就看見,裏面沒有任何的隔板,裏面全是排列整齊的高低鋪。

接下來,我看到的,就讓我震驚不已。

帳篷裏面全是跟金仲一樣的人。一屋子的神棍。

大部分都穿着便服,但也有穿道袍的,也有和尚,最可笑的是,還有穿基督教神父衣服的人。

我一進去就樂了,神棍開會呢。

工作人員把我和金仲帶到一個上下鋪前,床鋪都整理好了。看來是給我們準備的。

那工作人員說道:“兩位同志就在這裏休息吧,吃飯的時候,會通知你們的。若是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可以告訴我們,能解決的,我們力所能及。”

我一刻都不耽擱,立馬在帳篷里到處轉悠,想找到王八和趙一二。可是這裏三四十個神棍,沒有一個是王八和趙一二。

大部分人都坐在床上,屏息靜坐,有兩個道士在討論,爭得面紅耳赤。我走進了,聽見他們在爭論法華經中的那些部分是鎮鬼咒。我撲哧的笑了。

一個道士聽見我在笑,馬上對我罵道:“你笑甚?你笑甚?額就不興看佛經?你給額站住。。。。。”

那道士一口陝西話,不知道是十堰那邊的還是陝西的全真。

一個年輕的和尚看見我了,連忙招呼我,我一看,這個和尚我認識,趙一二三十六歲的時候,他來道賀了的。

我走到和尚跟前,想問和尚,知不知道王八和趙一二的下落。

沒想到和尚搶先問道:“你怎麼來啦,你好朋友王抱陽和他師父趙一二呢?他們在那裏?”

我一聽,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我隨口跟和尚聊了幾句。知道他是五台山過來的,沒有度牒,是個無證和尚。法號域山,當年和趙一二有點交情。至於什麼交情,域山又不說了。

我回到床上,坐下來,慢慢回想着跟老嚴的交流的細節。希望能想出點什麼。

金仲現在卻在一個一個跟這些神棍打招呼,我明白了,這些神棍都是離神農架很近的,都匆匆的趕來了,所以金仲能認識其中的很多人。看着他們相互謙恭的打招呼,我就想通了。

到了晚上,幾個工作人員,帶我們去吃飯。

飯菜很豐富,有葷有素,齋飯是分開放的。一些和尚和穿普通衣物的人,就只吃齋飯。看來老嚴的確不一般,連這個都顧及到了。

我沒那麼多顧忌,專挑大魚大肉的吃,反正不要錢,想怎麼吃,就怎麼吃。一些旁人就對着我嘖嘖有聲,面色鄙夷。

我感覺到他們對我的鄙視,心裏不忿,連忙對工作人員說道:“有沒有酒,我要喝酒。”

那些神棍更加厭惡我了。

真的有酒,還是茅台。哈哈,我拿了一瓶,坐到金仲面前,問金仲喝不喝。

金仲輕聲的說:“這裏的人大部分是修道的,你不要這麼張揚。”

“若是趙先生,一定和我一樣開心。”我說道:“就憑這點,我就認為趙先生是好人。”

“哼。”金仲鼻子抽了一下,“你倒是單純,能陪你喝酒的就是好人。”

“是啊,他可不像你這樣裝模作樣。”我倒了酒,美滋滋的喝起來。

吃晚飯,回帳篷睡覺。

一些人,根本就不睡,就是在床上打坐,有的嘴裏還發出一些聲音。煩都煩死了。吵得我睡不着。

到了半夜我起來上廁所。廁所在帳篷外不遠處。我懶得走那麼遠,就在帳篷外拉尿。

眼睛能適應夜色的時候,我才發現,守着帳篷的幾個人竟然還在,只是人換了。

我提了褲子,準備回去。

卻看見老嚴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

老嚴把我看着,對我說道:“我等你好久了。”

“有事嗎?”我知道這麼說很無聊,但我能說什麼呢。

“這裏有很多能人,我不能太明顯的來找你。”老嚴說道:“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我愣了,我不明白老嚴為什麼這麼說。

“跟我來。”老嚴向帳篷遠處的一個偏僻地方走去。

我跟着老嚴走。

我和老嚴走到一個山地的岬角,離帳篷有一百多米遠。

幾個便服警衛,也遠遠的站着。

“有沒有煙抽?”我站定了,問道。

老嚴笑了笑,把那一包煙都給了我。我正準備撕包裝,卻發現手上已經拿了一支香煙,不知道香煙是怎麼從煙盒裏冒出來的。

老嚴遞給我一個打火機,我點上煙抽起來。等着老嚴給我說什麼話。

“你為什麼不拿螟蛉?”老嚴問道。

這一句話,就把我給問傻了。

我知道眼前的這個老嚴,來歷非常,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厲害如斯。連我不願意接手螟蛉都知道。我沒有問老嚴為什麼他知道這些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

我覺得這麼問,從氣勢上就被他控制了。老嚴很厲害,他一句話,就能抵到我心靈最薄弱的環節。

我盡量不動聲色,說道:“我沒那個本事。”

“你怎麼沒有。”老嚴說道:“趙建國腦袋是不是有毛病,當年他就蠢,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樣。”

“你認識趙先生?”

老嚴鼻子哼了一聲。

老嚴說道:“沒事,趙建國沒眼光,也不是壞事。。。。。。你想不想有個長期穩定的工作?”

我把老嚴看着,心裏想着,老子那有這麼好的福分,能找到個穩定的工作。

果然老嚴接著說道:“你後天就跟着我去北京,我推薦你到我們這個單位來。“

“這麼快!”我奇怪的問道:“你不是來調查的嗎?”

“已經調查完了,你們都來晚了。”老嚴說道:“明天晚上,我就可以處理完。後天,你跟我走吧。”

“為什麼要選我?”這個問題也不是我第一次問出口了。

“你現在也不小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我相信你知道原因。”老嚴說的一點都不錯。

“若是我不答應呢?”我說道:“我不想幹這一行。”

“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老嚴說道。

“你這麼晚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我問道。

“是的。”老嚴說道:“我以為你會答應的。不然你到這裏來幹什麼?”

“我來找人,”我補充道:“我的一個好朋友。”

“你沒找到。。。。。。”老嚴說道:“還真有人搶在我前面進去了。是不是趙建國,恩,他現在叫趙一二。。。。。。”

我沒做聲。

老嚴想了一下,又問道:“你的朋友跟着趙一二?”

我還是不說話,怕一說話,就表現出對老嚴的佩服。

“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很危險。”

“我知道。”

“明天我會採取措施。”老嚴的思維不對我設防了。這是他故意的,我從他的思維里看到,士兵在射殺什麼,被射殺的不是人,而是某種動物,成群的動物,然後是熊熊大火。。。。。。”

“螟蛉在他們手上?”老嚴問道。

我要堅持不下去了,就想對老嚴全盤托出我的目的和打算,我覺得實在是沒有任何秘密,能夠在老嚴面前隱瞞。而且現在處境,老嚴已經明白無誤的透露給我,明天被封鎖的地方,會化作焦土。至於為什麼,我還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和趙一二王八絕對有牽扯。趙一二和王八,明天若是不能找到,只有一個結果:玉石俱焚。

“跟你做個交易。”老嚴說話不含糊,口氣沒有一點餘地,志在必得。

“我不會跟着你的。”我還在猶豫,心想若是老嚴若是堅持,我就答應了吧。來日方長,走一步是一步。

“可以。”老嚴卻不是這個條件了,而是問道:“螟蛉是不是在趙一二手上。。。。。。。”一臉的期待。

“好!”我答應的很爽快。我這次來,本來就是要想辦法,把螟蛉從王八那裏弄過來。至於螟蛉給老嚴,還是給金仲,對我來說都一樣。我嘴角動了一動。

老嚴說道:“你還想問什麼?”

“螟蛉到底什麼來歷,詭道到底是什麼門派?”這件事情,我從沒問過趙一二和金仲,但我現在問出來了。因為我相信,老嚴會說的,而且這個事情,從老嚴嘴裏說出來,肯定會更客觀。

老嚴看了我一會,對我說道:“你沒進詭道,恩,趙一二不會跟你說的。其實這個事情,沒那麼神秘。”

我說道:“我想知道,為什麼趙先生的道術那麼古怪。我的朋友是他的徒弟。。。。。。。。”

老嚴問道:“你知不知道,道教什麼時候出現的,是誰創立的?”

“這有什麼難的,”我答道:“東漢的張道陵啊。”

“趙一二和金旋子供奉龍虎天師嗎?”老嚴問道。

我如夢初醒,是的,趙一二和金仲的詭道,不是道教。我想起在趙一二的三十六歲的生日裏看的地戲內容,雖然他們唱的歌是道教的,穿的衣服也道袍。可是地戲裏面的故事,卻是講的陳平。

陳平是西漢初的人物。

“道教的源頭眾多,不是張天師一個人能創立的。”老嚴說道:“可是最後百川歸海,眾多門派,都漸漸歸入到道教的門下。不過有一支門派,兩千年來,始終沒有融入道教。獨樹一幟,也尊奉老子玄都,但道法卻不同於其他道派。。。。。。”

“你說的就是詭道?”

“世上有正乙有太乙有全真。。。。。。道家徐福葛洪煉外丹,郭璞陸修靜練內丹,費長房寇謙之李淳風推衍道家術數,王詡張子房帷幄天下,道教初始可沒有做鬼鎮邪的名人。”

“可是有西漢三茅啊?”

“哦。”老嚴說道:“我差點忘了茅山一派,他們可是和詭道一直不和。他們的法術合詭道可不一樣,他們用的是陽術天道。詭道用的陰術,通陰,是坤道。”

我被老嚴說糊塗了。

“你知道黃裳嗎?”

“知道。”我答道。

“黃裳殺盡天下野鬼,終得道飛升,這個典故你也應該知道。”

“他是詭道?”我問。

“黃裳的來歷非常,道教的傳人都不承認他是詭道。。。。。可是,”老嚴說道:“他留了一個東西,卻一直是詭道的信物。”

我終於明白螟蛉的來歷了。怪不得金仲和老嚴都想得到螟蛉。螟蛉這個東西,絕對不該屬於陽世。

“那些道士和尚,和我住一個屋的。。。。。”我問道:“他們到底為何而來?”

“明天你就知道了。”老嚴說道。

“你回去休息吧。”老嚴說道,我把行動計劃推遲一天。明天我帶你去大鯢村。

“這裏不是古廟鄉嗎?”

“古廟鄉的情況我們已經控制了。可是大鯢村。。。。。。”老嚴向我點點頭。

我知道他的意思。Lvs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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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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