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伊兒香
第43章伊兒香
懷孕六個月時，伊兒每日的行程除了抱着電腦碼字外，更多了一項工作，那便是躲進特設的工作間搗鼓着數不清的機械儀器。
當這天艾菲用第N次崇拜的眼神看着伊兒嘖嘖稱嘆時，伊兒撲哧笑了出來：“艾菲，難不成我長了三頭六臂不成，值得你數小時盯着我怎麼也看不厭？”
“太太，你真是我的偶像，知不知道你真的好厲害。”艾菲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扶伊兒坐下休息。
“我有那麼厲害嗎？”伊兒輕輕捶打着自己的四肢，長時間的站立讓身懷六甲的她很吃力，浮腫的手腳沒多久就開始酸痛不已。
孕育一個生命，果然是一件漫長而艱難的事業。
“太太，你真的好棒，你是我見過最善良最美麗而且最有才華的東方女子，知道你甚至還對香水有研究后，我幾乎對你……額，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就是把身體伏在地上……額，反正就是很佩服你的那意思。”
“哈哈……艾菲你真逗，那叫‘五體投地’，是一個四字成語。”
艾菲極不好意思眨了眨眼，點點頭：“恩，就是這個，五體投地。”
“行行行，艾菲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現在可不可以麻煩你去幫把那個容器里的小玻璃瓶拿來？”伊兒見實驗台上那高溫試管內的淡紫色液體盡數滴進了下方的容器里，於是招呼艾菲道。
“喏，太太給。”艾菲輕手輕腳地將手指大的圓形玻璃瓶遞給伊兒，伊兒取下玻璃瓶上的小塞，換上噴射頭，拉過艾菲的手，向她手腕處噴洒了一些水霧，然後神秘道：“聞看看，喜不喜歡這味道？”
艾菲低頭一嗅，然後驚異地抬頭，閉上眼，陶醉了。
“怎麼樣？”
“天啊，太太，它好香……”
“香？除了香呢？”
“還有……它有着清新，優雅的芬芳，讓人一聞便難以忘懷。”
“艾菲，你真厲害，一句話便說出了這款香水的精髓所在，沒錯，它就是我們的伊兒香，有着獨一無二芬芳香氣的伊兒香，Er.Perfume。”
“那太太，這些又是？”艾菲指着另一旁桌上凌亂陳列的各種知名品牌香水，疑惑問，這些瓶身設計精美包裝極具個性的香水讓人看了眼花繚亂。
“這將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艾菲，現在請你依次聞聞這十數種不同品牌的香水以及我們的伊兒香，並儘可能記住他們各自的氣味，然後轉身……”
艾菲應言，認真地用鼻子試圖記住每一種品牌香水的氣味。
“好，現在請轉回身，艾菲。”
艾菲轉身回來，再次看向桌上十數只香水瓶，瞪大了眼：“這是？”
只見桌上原先擺列的各種品牌及不同個性設計包裝瓶身的香水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齊一字排列的十數只一樣拇指大的玻璃瓶，每隻小瓶中各裝有一毫米左右的液體。
“艾菲，現在你能從這些一摸一樣的玻璃瓶里分辨出不同的香水品牌嗎？”
“我試試。”艾菲一一拿起小小的玻璃瓶，揭開瓶塞，放近鼻尖輕輕嗅着，數分鐘下來，艾菲幾乎要在這些濃郁的香氣中昏厥了。
“怎麼樣，艾菲？”
“太太，我現在腦中一片暈茫，連思考的能力也沒有，根本分辨不出這些香水的品牌。
伊兒笑了：“那你聞聞這瓶。”伊兒攤開手，遞給艾菲另一隻同樣大小材質的小玻璃瓶。
艾菲放到鼻間一嗅，下一秒便驚嘆出聲：“這是Er.Perfume！”
“嘿嘿……”伊兒滿意地點點頭。
“太太，也就是說……”
“嗯，也就是說，伊兒香Er.Perfume正式研製成功了。”
“太好了。”艾菲和伊兒相擁幾乎喜極而泣，近半個月辛苦的忙碌總算有所回報，ER香水的誕生，相信必定會在一定的地域範圍內掀起一股熱潮，蘇氏，哦不，賴氏應該會在ER正式上市后獲得新生。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完成後，艾菲，我想盡情地泡個熱水浴，然後美美地去睡上它一覺。”她和孩子都需要好好地休息。
“好的，太太，我這去放熱水。”艾菲看着疲倦的伊兒，心疼極了。
伊兒打開電腦，在鍵盤上緩緩敲着：伊兒香，Er.Perfume，簡稱“ER”。靈感來自與紫苑花，一種清新、簡約卻不失優雅大方的花卉，它有着輕快、明朗的芬芳，甘美的花汁調配薄荷和香草精華，清新中透露出驚喜和熱情，唯美的幽香洋溢着不可言語的柔媚與緬懷，完美詮釋了紫苑的花語：在回憶中追思，在追思中永恆的微妙情絲。ER致力締造專屬的個人香水品牌系列，它將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永恆。
按下Enter鍵，一封記錄這伊兒香Er.Perfume具體文案資料的郵件穿洋過海寄到了賴氏最高決策者的電腦里。
將來怎樣，伊兒暗暗期待着。
伊兒香研製成功后，伊兒再次閑了下來，每日裏除了敲敲文字，更多的時間用來睡覺。離預產期越近，伊兒行動愈加遲緩起來，嗜睡的本領卻與日劇增，前一秒還見她精神奕奕地吃着水果派，下一秒她卻已然癱在了沙發上，睡夢香甜。
這可苦了艾菲，一秒也不敢鬆懈地跟在這個不聽話的孕婦身後，又是端茶送水得，又是添衣加被的，數月下來，嬌小的伊兒倒是豐滿了不少，福雍的艾菲卻清減了兩圈。
一月後，賴清華撥通了伊兒的手機，電話那端，他微顫的聲音洋溢着難以掩飾的激動。他說，伊兒香在台灣上市后，引起巨大的反響，短短一個星期，第一批生產上市的ER香水在一夕之間被搶購一空，所有百貨商場ER專屬櫃枱日日人影孱動，預約客戶竟達到了上萬名……
伊兒笑了，真心為賴氏的重生感到欣慰，這樣，自己也無愧於泉下有知的爹地吧。蘇氏永遠不會垮，只要她在。
得到伊兒的首肯后，賴清華決定開始着手打造ER香水品牌系列，正式進軍亞洲市場。
後續的工作其實並沒有伊兒什麼事了，伊兒送上了幾句衷心的祝福，臨掛電話，伊兒毫不遮掩地提醒賴清華可不要忘了當初兩人的協議。
賴清華在那邊爽朗一笑，連連應諾，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對世侄女的欣賞之意。
艾菲對於伊兒是好奇的，總覺得這個美麗不可方物的東方女子身上有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和過去。有時候她明明在笑着，卻看上去是那般憂鬱和哀傷，在伊兒身上，艾菲感覺到了許多不屬於她那個年齡的成熟和凄涼，她應該是受過什麼傷害吧，艾菲從心底憐惜着這個美麗善良的孩子。
“太太，喝杯熱牛奶吧。”最近諾維斯的天氣有點涼，艾菲怕伊兒受凍，硬是逼着伊兒多加了兩件衣服。孕婦體溫本就比一般人高，這下，伊兒時時嚷着要脫衣，卻在艾菲危險的眼神警告下悻悻地從了。
“謝謝艾菲。”伊兒對艾菲燦爛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後拉了艾菲在身旁坐下：“艾菲，可有興趣聽我說說台灣的事？”
“好啊。”艾菲一口答應，正中她的下懷，好幾次她幾乎都要忍不住開口問伊兒了，卻又被理智生生壓了下來，說到底，她只是一個菲佣，而伊兒是她的主人。
“九歲那年，我隨着爹地媽咪一起從台南搬到了台北。台北是一個很喧囂熱鬧的城市，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那裏開始了平靜而快樂的生活。爹地經營着一家中型企業，公司主要做一些產品的代理和銷售業務，收益倒也可觀。初二時，我突發奇想，從數種花卉和樹脂中萃取出芬芳的花精油，然後佐以某些化合物，經過電腦精密的控制，根據不同的比列，研製出了數款不同類型的香水。爹地大膽認可了我在香水研製上的天分，並根據我寫下的幾張香水配方，請人建造了獨立的研究室，進行批量生產，沒想到，我研製的‘蘇氏香水’一上市竟意外收到消費者的追捧，蘇氏一躍成為台灣香水界的佼佼者，利潤和效益隨之而來。不過，爹地並不想依靠我的天分壯大公司的規模，增長企業利益，他覺得我還是個孩子，學業才是我生活的重心，他嚴格限制香水的年度生產額，並無意追逐更寬的銷售市場，雖然這無形中竟導致了蘇氏香水千金難買的現象。所以對外我一直都只是個平凡的蘇氏千金，懵懂無知的少女。”
“天啊，太太，你真的好有才。”艾菲感嘆，“先生也不知道你的秘密嗎？”
“自然是不知道的，這是我們蘇家三口的秘密，除了賴伯伯以外。”
“賴伯伯？是賴氏嗎？太太提過兩三次的。”
“賴伯伯，是我爹地的至交，蘇氏就是他和我父親一手創辦的。爹地去世后，我就把蘇氏轉讓給了他，現在蘇氏成了賴氏，賴伯伯成了賴氏的董事長。”
“太太，你父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伊兒笑着安慰，忽略心中那一閃而過的痛。
“那太太和先生是怎麼認識的呢？艾菲好想知道。”艾菲機靈地轉移話題。
“想知道？”伊兒寬容地笑着，“我和他啊，很小就認識了，那時我們蘇家還沒有搬去台北，住台南鄉下時，我和他是鄰居……”
這日，伊兒和艾菲就在平靜而愉快的聊天中度過了一個美麗的午後。或許是因為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為隱藏在心中太久的沉悶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也或許是因為說了許久的話，她累了的緣故，總之，伊兒在斷斷續續的淺吟里，竟悄然進入了夢鄉。
艾菲凝視着伊兒安靜的睡顏，疼惜極了。她知道這個倒在自己懷裏正睡得香甜的小女子隱藏的心事與秘密遠不只她嘴裏所說的，她的心必定傷痕纍纍吧，那些血淋淋的過去因為太深刻地烙印在她腦海里，所以她沒有勇氣去面對，甚至連想起都會痛苦。艾菲直覺，伊兒那些不願提及的往事似乎與倪少恩沒有關係。
小心翼翼地將伊兒放平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從房內拿了羽絨被，輕輕蓋在伊兒身上，轉身進了廚房為伊兒的晚餐忙碌去了。
半月後，伊兒收到賴清華從台灣寄來諾維斯的國際快遞，裏面是厚厚的賴清華親筆簽名的蓋有賴氏公章的股權切結書，此文件正式申明賴氏百分之十的股份歸蘇伊兒所有。
與股權切結書一同寄來的還有兩款限量版的珍藏ER系列香水，簡單明朗的線性瓶水設計，淡紫色的液體窄小的空間內蕩漾着微瀾的熒光，伊兒看着自己研製的香水，突然想起多年前看過痞子蔡的那篇，Davidoff對女孩說：我教你正確的香水用法，先擦在耳後。，再塗在頸上和手上的靜脈，然後將香水灑在空中，最後是從香水中走過……
伊兒打開香水蓋，抬手將香水灑在空中，然後緩緩從中走過。
淚，從笑着的眼裏流了出來……
台北，蕭氏辦公大廈。
蕭沐銘的總裁辦公室位於大廈的最高層，五十六層，在這個豪華寬大的辦公室看台北的夜景，那絕對是最佳的視野。此時的蕭沐銘正凝神聽着來自各個部門和片區高層經理的日常事務彙報。
目前蕭氏面臨著兩個重大項目的策劃和實施，一是來自阿拉斯加州城市中心面積為1.2萬平方米的地皮建造；二是於月前收購的英國新娛樂傳媒公司的全新運作。蕭沐銘近三個月的時間都在為這兩個大案子頭疼，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自然不在話下，蕭沐銘也有信心能將這兩個項目搞好，但如何才能獲得的效益和利潤最大化成了蕭氏的難題。
會議的第一項議題是關於阿拉斯加州中心地皮的建造工程。
有人建議說，在阿拉斯州中心建造一棟大型的百貨大樓，另搭配相關完善的硬件措施，必定能吸引大量消費者。
也有人說，設立高級的遊樂場所，成為消費者爭相熱捧的休閑場所。
還有人說，建造頂級豪華住宅群，壟斷當地的房產業。
……
蕭沐銘聽着下屬們的策劃敘述，皺起了眉頭。這些方案沒有絲毫新意，純粹是浪費時間，亂費了好一塊絕佳地皮。
蕭沐銘頓了頓嗓子，出聲道：“這個議題就先放下吧，有更好的創意策劃我們再開會討論。現在進行下一個議題，關於已歸屬蕭氏名下的英國新娛樂傳媒公司怎樣開展全新的運作。”
“‘新娛樂傳媒’雖然在英國有口皆碑，也締造過不少電視電影收視傳奇，但對國人來說卻還是個陌生的名詞。所以總裁，我建議，以蕭氏的名義先在台北進行一場大型的記者發佈會，高調介紹所屬名下‘新娛樂傳媒’，再以‘新娛樂’的名義，全權擔綱，引進衛星電視，自製電台、電影或電視劇，逐步打響蕭氏‘新娛樂’品牌。”
“恩，企劃部徐經理說的很對，目前蕭氏‘新娛樂’若想被國人熟知，急需做出點動靜和成績。記者發佈會就由公關部負責，擬定日程，聯絡各界媒體記者，務必做到有聲有色，場面宏偉大氣。”
“是，總裁。”公關部經理恭敬應下。
“至於自製電台電視，這是品牌媒體最終的走向。一方面我們可以嘗試加盟其他電視台，汲取對方的經驗；另一方面可以引進自己的新聞攝像班底，獨立拍攝製作電視電影。新娛樂在英國有固定的電台電視，支持觀眾和收視率，這對蕭氏來說，絕對是可以利用的現成條件，如今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打響新娛樂在台灣的名氣，提升新娛樂的整體知名度。”
“總裁，我有個提議。”外聯部經理絡上盛傳一件絡文學作品大賽，我們蕭氏新娛樂何不趁此機會獨家贊助該次活動，並從中挑選優秀作品，作為現成劇本拍成電視絡宣傳的快速廣泛的優勢打響新娛樂的知名度，另一方面也能節約成本，就地取材。”
“哦？”蕭沐銘挑了挑眉，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點子，大家覺得呢？”
在座的眾人紛紛點頭，連贊絕妙。
“行，那就先這麼決定了，這件事就由外聯部全權負責吧，如果有好的劇本，立刻投入電視製作，蕭氏與新娛樂會竭力協助。”
“是，總裁。”
“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吧，大家都回各自崗位去吧。”總裁助理宣佈散會，眾人三三兩兩退出辦公室。
蕭沐銘捏着額頭癱在辦公椅上，助理走過去一臉擔憂：“總裁，你還是先回家吧，這幾個月你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不用，我躺躺就好。”
“您這是何必呢？”助理不甚認同，“太太她……”真值得你如此付出嗎？
“立帆？”蕭沐銘雙眼精光一閃，總裁助理李立帆頓時噤了聲，只要親近總裁的人都知道，那個叫蘇伊兒的女人是他的忌諱，也是蕭氏家族的忌諱，能將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堂堂蕭氏總裁折磨成眼前一般兒女情長的憂愁男人，那個女人足可以稱得上是傳奇。立帆是崇拜蕭沐銘的，但同時也無比同情他，如果說世上尚且還有完美的人，那蕭沐銘應該是其中之一，但完美終究是不存在的，就如蕭沐銘，他唯一的致命傷便是一個叫“愛情”的東西，一個叫“蘇伊兒”的女人。
“立帆，最近賴氏可有什麼動向？”蕭沐銘靠在椅背上，試圖鬆弛緊繃的神經。
“哦，對，總裁，我正要向您報告此事。三月前，面臨破產危機的賴氏突然召開記者發佈會，宣稱新產品ER.Perfume已正式研製成功。三日後，賴氏ER香水系列全新上市，並打着“在回憶中追思，在追思中永恆”的宣傳導語，產品一出售，竟出奇般地獲得好評，半月之內，幾乎所有上市ER香水銷售一空，短短數月賴氏便轉虧為盈，近來這在商界可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哦？”蕭沐銘起身微怔，頗感意外，“在回憶中追思，在追思中永恆？”
“是的，據說這宣傳語觸動了人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帶，所以已被選進今年十大時尚潮語之一。”
“看來我是低估了賴氏的實力。”蕭沐銘苦笑一聲，自打蘇氏改名為賴氏后，他一直派人關注着它的一舉一動，蘇氏是蘇父十來年的心血結晶，他相信伊兒不可能真正放棄它。所以，當數月尋覓她未果后，蕭沐銘靈機一動，用了點小計量，為賴氏設了個小圈套，瞬間，賴氏便陷入了破產的危機。他以為這樣就能將她現身，如果她真的放不下蘇氏的話，但他錯了，那個女人果然絕情，她是真的鐵了心要消失在他的世界裏吧。
這樣想着，蕭沐銘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他開始沒有自信，他是不是還能將心愛的她找回來。
他已經失去了給別人幸福的能力。於是，唯有工作才能麻痹自己劇痛的心，當心徹底破碎前，他連呼吸都覺得多餘。
伊兒，你果然好狠！
“賴氏新香水的名字叫Er.Perfume？”
“是的，翻譯成中文就是‘伊兒香’。”
“什麼？”蕭沐銘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伊兒香？”
一切僅僅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