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做客楚家（貳）
沿着路往裏行，楚六娘將向樂哥帶到了後院待客的正廳，還未到已聽到略顯吵雜楚六娘的面上便不見什麼興緻了，尷尬地笑了笑請向樂哥進去。
堂上烏壓壓的一片人頭，不似是做客反倒有點宗族聚會的模樣。楚家人口多，在楚六娘這一輩只娘子便有十多近二十個，這還不算了旁支的，也就是本家這些，這會兒沒出嫁的都到了，一群小娘子倒是都相互嬉鬧，可眼睛都是朝着堂外看着的。
“啊……鬼，娘娘，六姐姐的鬼來啦。”一個看起來只三四歲的小娘子見到了堂外有動靜興奮地舉着雙手小跑到以為中年婦人身邊興奮地大喊大叫。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說的話。娘親不是教了，那叫貴人，哪有將貴人說成鬼的，你這孩子。”那婦人說著眼睛瞥了眼堂外恰好進來的向樂哥又提了提嗓子：“這貴和鬼能一樣么！？你這孩子凈瞎說。阿家，你可莫要怪了芊兒，她還小，不懂事。”
婦人賠笑地對着正座高堂上的老夫人，然而楚老夫人只瞥了那叫芊兒的小娘子一眼開口言道：“不必與我道歉，讓芊兒去給向五娘子配個不是。年歲小不是犯錯的理，況且芊兒今年也五歲了，該讓她知道是非了。”
那婦人的臉尷尬得有些拗不過來地兒，堂上其他那幾位倒是都靜下了聲，看戲般地將眼睛都轉向了那婦人和剛到堂上的向樂哥身上。
向樂哥猜到了會有人不滿，只是不知道會發生得這麼快。
她看了眼那小蘿莉，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這會兒拉着她娘親的衣角滿臉要哭了模樣。
“芊兒，乖。去跟向五娘子道歉。”婦人略顯尷尬地溫聲說道，一雙白皙的手悄然無聲地女兒的小手從群上掰開。
“……我不要……”小女孩兒的聲音微弱，但是顯然再逼她她那雙大眼便要決堤了去。
“去，給向娘子道歉，做錯了事要道歉可知曉！？”婦人不似方才一般溫婉，這會兒倒是顯得有些兇狠，轉眼卻依舊是一張笑臉起身衝著向樂哥微微輕禮：“向小娘子可別計較，我這女兒平日裏嬌了些。芊兒，快道歉。”
她又一次將女兒的手掰開將她往向樂哥的方向推，坐在堂口的幾個小娘子也都看戲一樣的興奮地朝着這邊看，興緻勃勃地看着十六妹在一瞬之後決堤的模樣，別提有多鬧騰。
哇的一聲，那孩子嗓音嘹亮地哭出聲，只她一人站在堂中央，還有就是在她對面幾尺外的向樂哥和六姐姐。
“六姐姐壞！帶鬼回來欺負我！”她帶着哭腔咬字不清的話語裏有着孩子不該有的恨意，嗚哇地又哭得厲害，然而堂上卻沒有半個來勸的人，特別是高堂上的老夫人此時冷言看着隔着自己十尺距離的孫女，面色不太好看。
“尤氏，這就是你教的女兒！？”老夫人一手拍在了紅木作的憑几上，聲色俱厲的模樣讓人有些害怕：“你以後莫再將這上不來檯面的東西帶出來！帶回去好生教養了再帶出來，莫讓人家以為我楚家是個不教女兒的破落戶。”
老夫人的話語很重，此時聽得堂上的眾人臉都有些白，可其中也不乏一些沒聽出味道幸災樂禍的人。
“是，阿家，我這兒……把芊兒疼過了味兒……日後必然會嚴加教養。”那婦人急忙賠不是地說道，模樣殷切得緊，說著就讓身後的婢子將這孩子帶了出去，擦肩而過時，那叫芊兒的孩子狠狠地盯了向樂哥一眼，那神態，就似是恨透了向樂哥一般。
“芊兒是尤氏的庶女，嬌慣得厲害，你莫要與她一般見識。”楚六娘低聲在向樂哥耳旁低語道。
“嗯，我不介意，只是怕是你這妹妹讓人當槍使了，日後再這樣下去恐怕再好的苗也要糟蹋了。”向樂哥低聲回道。
“沒得去管她的事，她生母是求着將她養在尤氏屋裏的。”
“未免還是可憐了些。”向樂哥嘆了口氣，可是也只能可憐可憐罷了，要說真的做些什麼，她的手還真沒長到可以插手別人的家事：“罷了，各安天命吧。”
兩人已經走到了老夫人的榻前，這會兒向樂哥敬重地一禮給楚老夫人問安，那老夫人的面色也如六月的天，抬起頭時已變得隨和了許多。
“孩子，來，走近些讓老身瞧瞧。”她衝著向樂哥招了招手，向樂哥能感覺到自己身後被各種亂箭刺穿的感覺，一時有些尷尬，卻還是不顯露地微笑着慢慢走了過去，輕輕坐在矮榻側旁。
楚老夫人倒是沒有先開口問什麼，只將向樂哥的小手抓了過去左看看右看看看了一番，又盯着向樂哥的臉看了許久，向樂哥被看得有些發毛，卻還是淡定地坐在那兒帶她看完，見老夫人面上露出了笑意淡淡話道：“是個有福氣的，甚好，甚好。”
好吧……原來這楚老夫人還會看相。
也是……都這把歲數了，就自家那位老太太也看起來鬼精鬼精的，感覺這群老人都修成精了。
“謝謝老夫人謬讚了。”
向樂哥露出有些羞澀的模樣低頭含蓄地挑了挑唇，很想將手抽回來卻也不敢；這會兒手被楚老夫人抓得越發實了，直接將另一隻手輕輕拍打在上。這會兒……是抽得還是不抽得？
“哎……老身為方才芊兒的失禮給向小娘子在此道個歉，日後可莫要記恨的。”楚老夫人冷不丁冒出來這麼一句，嚇得向樂哥睜大了眼連忙答道：“老夫人言重了，那妹妹還小，讀錯了字罷了。”
“無論如何老身先幫芊兒謝過了，也要為六娘謝謝你。六娘這孩子自小命就硬，從她娘親生了她到現在一直都找不到化解的辦法。這次若是沒撞見了你，恐怕這一生都要在那荒涼之地孤單度日了。你可莫看我這兒女兒的多，可哪個不是心頭肉啊……”楚老夫人說著有些難過，不禁拭了拭眼角，向樂哥也終於可以將手抽出。
“哎……你今年芳齡幾何了？”
“剛滿十二。”向樂哥甜甜地答道，有順勢安撫來了一下楚老夫人，用帕子替她拭了拭淚。
“哎……可惜啊，若是再長些年歲就能讓人去府上下了聘禮。”楚老夫人詐這麼一說，堂上的所有人都驚了，個個眼睛瞪得圓圓的，就連向樂哥也張了張嘴，不知道這老太太是咋回事。
“哎喲，看給你嚇的，我老太太也就隨口一句。”老太太破涕為笑話到：“哎……你這孩子當真生了個好面相，也難怪能化六娘的命格。只可惜你是向府的，沒法請你來我楚家小住。六娘今年也是該成親的年歲了，前些年可是白白糟蹋了，這會兒可算是有機會了。這是好緣分啊……孫氏，你來。”
老太太招了招手，不一會兒向樂哥就見到一個年歲近二十多的少婦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
“你可要好好謝謝向五娘子，六娘如今養在你手裏，明日起你也該好好給六娘相看相看了。”
向樂哥明白這位是楚六娘的繼母，只是讓她驚訝的是沒想到是這麼年輕的個人。那少婦連忙應聲答下，看了眼向樂哥的模樣讓向樂哥越發彆扭，轉過眼回來卻見她依舊是笑容滿面地向自己道謝，連忙站起身回了一禮，就見到那張臉在她不察覺的時候挑了挑唇似笑非笑的模樣，不知在想什麼。
孫氏方才還有些不悅，這會兒可是心情好。為什麼？
方才出老夫人可是說了，讓她給幫着楚六相看夫君。這說明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只要自己在其中動作一番，那楚六可還不是任她擺弄？至於她那身後的身家……
孫氏的唇沒忍住地上挑了，在這場合下倒是不讓人覺着怪，只向月哥正眼瞧着感覺這人身上寒氣逼人。
“行了，咱們叨這麼會兒孩子家的可不喜歡與我們這些長的一起。六娘，聽雨軒擺了宴，就讓你們這些小娘子去鬧騰吧，我們這些長的可就不參合了。”楚老夫人又撫了撫向樂哥的手，莫名有些不舍地放開，慈愛地笑了笑揮了揮手讓楚六娘將她與一眾姐妹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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