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夜現身

直到今天，總算知道了自己體內那最後一股力量到底是什麼了，但是水若寒卻感覺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兩隻手輕輕地穿過他的腰下，一個玲瓏的身體慢慢地靠上水若寒的後背。

“涵姐，我沒事的。”水若寒安慰着背上的人兒。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你身邊的。”似是夢囈般地，谷亦涵在水若寒的耳邊吐氣如蘭。

“我們回去吧。”水若寒面對着空無一人的藏經室，想起自己來到這裏的初衷，心內不由有些黯然。不管從哪方面講，水若寒這個生命都是磊天老人給予的，雖然這其中有過一絲波折，但是，從心裏講，水若寒對老人所擁有的，只是尊敬。至於林雲琳，水若寒內心則滿是愧疚，是自己當初答應了她，卻又背信棄義地離開了她，才導致這一切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林雲琳也不會冒險來到這裏，更不會無原無故地喪送了性命。水若寒一直以為自己很冷靜，也很理智，及時終止了這一份感情，卻沒有想到，自己卻忽視了一件事，那就是林雲琳的愛竟會是如此之深，終於還是造就了一幕慘劇。

“唉……”水若寒發出一聲長嘆。從一個海邊城鎮孤獨的少年，到如今肩負重任的年輕高手，自己的夢想與現實已經越走越遠了，那種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平淡的日子似乎已經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了。林雲琳的死，讓他不由想到了谷亦涵、葉芝、左詩韻，還有剛認識不久的冷雪。他現在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些了解，自己所面對的，是一種非人的存在，而且也並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再往後走下去，不知道又將會有多少人會離自己而去。

突然之間，水若寒終於醒悟到，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獨自對着大海傾訴一切的少年了，他已經不再孤獨，更多了几絲牽挂。

“走吧。”腦海的疼痛終於讓水若寒找回一絲清醒，逃避現實的本性讓他再一次選擇了逃避，暫時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情，從書架上翻出幾本自己要用的古籍，留戀地看了一眼那已經被封閉了的秘道口，和谷亦涵姐弟三人退出了龍吟寺。

自從認識以來，阿晨從未見過水若寒臉上如此的表情，凝重與隱藏的憂傷夾雜在一起，隱隱透着一種令人擔心的蒼白與無力，哪怕就算是水若寒喪失功力的那一段時間，都從未見水若寒有過這樣的神色。然而，他知道，水若寒不想說的，就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所以也默默地跟在水若寒的後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左圖亞已經離去的原因，龍吟寺終於再次變回以前的樣子。

一出寺門，迎面吹來的冷風讓水若寒的髮膚為之一涼，腦中的混沌也稍稍有了些思緒。現在左圖亞已經被放了出來，那這個世界必然要經歷一番巨變，而唯一有能力對抗這個非人的傢伙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但是，問題卻在於自己的力量根本就還不夠左圖亞看的，更不用說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躲到哪去了。

“對了，涵姐，你們剛才在外面，沒有發生什麼事吧？”水若寒突然想起剛才的天龍老人，心內一驚，轉頭問道。

“沒有啊。”兩人相視一眼，疑惑地搖了搖頭。

“哦？”水若寒的眉心更緊，以阿晨和谷亦涵的功力，不可能對此一無所覺的，然道他會隱身不成？另有秘道的可能並不存在，因為龍吟劍並不在他的手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想到那種可能性，水若寒心中一跳，再不敢往深處去想，只能心裏希望着那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三人安然無恙地回到了首都星。

還未進客廳，谷成賢等人已經着急地迎了出來。

“小琳不見了。”葉芝焦急的神情全部寫到了臉上。她和林雲琳的關係最好，自然也最為著急。

“我知道了。”水若寒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又掀起了絲絲漣漪。

“你知道了？”谷成賢緊緊地盯着水若寒，似乎是要從那張冷漠的臉上找出些什麼答案來。

“師父和雲琳都已經死了。”水若寒平靜的語氣中有着一絲常人所難以察覺的冷酷與憤怒。

“什麼？”葉芝並沒有反應過來，追問了一句。

“他們都死了，大師……那個天龍原來是暗夜組織的教頭。”阿晨替水若寒答道。

“啊？”一聲疑問，出自所有人的口中。

未等其他人再提出什麼問題，水若寒的眉心一鎖，對着谷成賢道：“谷叔叔，我要閉關半個月。這半個月，誰都不要來打擾我。這段時間，麻煩你們全力查找所有有關暗夜組織的一切資料。還有，讓大家平時千萬保持平和的心態，而且，沒事就不要亂出去了。”

事到如今，水若寒也只能這樣做了。如果自己的本體不早一點完全蘇醒的話，對上左圖亞的話，那根本就是老壽星吃砒霜——自己找死。而且，天龍老人費了這麼多的心思讓自己上套，而他又是暗夜組織的教頭，這也是現在唯一的突破口了，但願不會和左圖亞正面衝突上吧。

又交待了谷亦涵和阿晨兩人幾句話之後，水若寒頭也不回地就朝里走去，現在時間對於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至少，他不能讓磊天老人和林雲琳白白地失去性命。

就在水若寒關上密室的那一剎那，天空中突然閃過一道暗光。

所有的人都只覺得眼前一閃，就如同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谷成賢獃獃地看着水若寒沒去的身影，心中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這個才剛剛步入青年的男孩子，身上所背負的，確實太多太多了。

接下來的十五天，絕對可以說是聯邦有史以來最大的噩夢。

首都星雖然只有一顆星球，但卻集齊了整個聯邦近千分之一的人口，再加上首都星外圍的十一顆星球，這裏總共匯聚了宇宙聯邦近百分之三的人口，控制着聯邦百分之四十的經濟命脈。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十五天來所發生的一切，讓宇宙聯邦陷入了毀滅的危機。

先是天空莫名地變黑，之後，在首都星附近的十一顆行星中，包括首都星，一夜之間，不知道從哪湧出了數以萬計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攻佔了軍政各主要部門，星球上的軍隊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全被制服。

整個聯邦瀰漫在一種恐怖的危機之中。

谷成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現在首都圈之內，只有首都星還算比較太平，第九集團軍的秘密訓練在這重要的關頭展示了其存在的重要性。當然，這也要多虧了水若寒將自己的親衛隊兵權交給了自己，否則，光靠第九集團軍，恐怕還不足以制服那些蓄謀已久的組織叛亂。

谷成賢已經從兒女口中得知了一切，雖然覺得有些離奇，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了。然而，左圖亞卻一直沒有出現，相反的，卻銷聲匿跡，竟再也沒有出現。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左圖亞雖然銷聲匿跡，但是，他似乎是很不甘心就這樣被人類遺忘，叛亂過後，真正的黑暗恐怖終於來臨了，先是不斷地有人無法自制地殺人或自殺，慢慢地竟發展成大規模的相互拼殺，對戰的雙方都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完全不顧生命，眼中充滿了仇恨與怨悔。

輕輕地合上一雙驚恐到極點的眼睛，谷成賢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但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司令，這些屍體怎麼辦？”副官尊敬地看着眼前有些佝僂卻又不失英氣的人，請示着。

“火化吧。”谷成賢再長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公共墓地已經全部被亡靈佔滿了，再也容不下眼前的這些屍體了。

“是。”副官敬了個禮，退了下去。

“小寒啊小寒，你得快點出關啊。”谷成賢的臉上現出一絲狼狽，現在的他，完全是被敵人牽着鼻子走，自從自己出世以來，從未受過這般的挫折，對自己的自信確實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啊。再加上許天那邊，仍然沒有查到什麼線索，除了確定了軍部是當年謀計自己的參與者之一外，就再沒有了任何所得。兩方面進展都不順利，對於谷成賢來說，確實是一個巨大的挫折。

首都星現在已經全部交由第九集團軍來控制了。除了第九集團軍之外，其它完全屬於老式軍隊編製和訓練方式的軍團根本就無法控制得住場面，因為對手使的是武功，而不是槍支，而且，仿若不要性命的他們，根本就不怕各種槍械，成千上萬的前仆後繼者，還有大量無辜的平民傷亡所造成的民事輿論，着實讓軍部大傷腦筋，最後只能交由谷成賢所帶領的第九集團軍來管理，卻沒有想到反而收到了奇效，首都星上的治安一下子安穩了不少。這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水若寒的“親兵衛隊”——大量的智能機械人，完全不用訓練，一造出來就可以投入戰鬥，而且又嚴格恪守命令。慢慢地，第九集團軍漸漸地成為了首都星上最重要的勢力，也成為了萬眾擁護的優秀軍隊。

谷成賢看完手中的報告，又是一聲長嘆。暗夜組織確實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秘密組織，往往是自己剛收到消息，匆匆趕赴現場的時候，敵人已經全部消失不見，連具屍體都沒有留下，自己前幾天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幾個暗夜教徒，竟然無故在獄中暴斃，死因不明，這下一來，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線索又再次中斷了。

“報告司令，聯邦大學發出警報，請求支援。”一個少校走了進來。

谷成賢看着下屬們漠然的反應，心中苦笑不已，這些天來，他們都已經被這些事情累得麻木了，就連自己也有些漠然了，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掰指算了一下，今天已經是第二十九天了，後天，水若寒應該就出關了，只是不知道到時又會發生什麼變故。

“捱過這兩天再說吧。”谷成賢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卻為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庸懶了。

而此時，藏身密室的水若寒卻緊閉着雙眼，臉上巨大的扭曲，顯示着他此時正承受的痛苦。本體意識的慢慢蘇醒，也讓他漸漸地擁有了許多本不屬於自己的意識和記憶，現在，這些記憶不停地干擾着他的大腦，就像是一條巨大的洪流，一下子湧進了這個狹小的水庫，這樣的暴漲幾乎要將水若寒的腦袋撐裂了。

不過，這些日子倒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水若寒明白了自己的力量本質和自己的由來。

宇宙初生之時，本就只是一片混沌，這種混沌的力量頗有些中國古代所謂的太極那般，自靜自動，循環不息。宇宙初生之後，混沌之力卻由於未名的原因而慢慢地蛻變成兩種截然不相同的力量。所以自宇宙初生之時，便開始擁有了正反對立的兩面。於是，便有了善惡是非，黑白相間。然而，此時的相互對立依舊沒有那麼的明顯，直到人類的產生，人類特有的情感，使得這些原本就顯對立的雙方更加分離得涇渭分明，自此，宇宙的混沌之力才真地分成了兩方。

生命與毀滅只是來自於這眾多的相互對立的兩個面之中的一對，然而，他們合起來，同樣擁有着完整的混沌之力。水若寒已經能夠漸漸地將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收歸己用，但是，卻仍始終無法做到完全地收發隨心，總感覺這其中有什麼疙瘩。水若寒同樣也清楚了自己的力量的本原。就如同左圖亞的力量是來自於人類的悔恨之心一般，自己的力量卻是來源於人類發自心底的喜愛之意，兩種力量同樣是來自於兩種極端。然而，水若寒仍是無法解釋自己那完整的混沌之力究竟是來自於何處，這絕對不是因為生命和毀滅這兩種生命體的融合，而只是單純地出自於自己本體的力量。

水若寒慢慢地消化着這突如其來的知識和記憶，心頭的震撼卻越來越劇烈。沒有想到，這千百年來，人類歷史的發展竟然是越來越往後退了，記憶中的絕大多數畫面，全部都是人類充滿了罪惡與悔恨的一面，每一個時代，黑暗幾乎佔據了絕對的歷史，只是在時代更換的時期，才會有一些光亮閃現，但卻都如同曇花一現。

“唉……”水若寒搖了搖頭，眼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