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可為什麼,他都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了,她卻仍然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注視他。

他暗覺不妙,焦躁地凝視她,卻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然後,他愕然地看着她盈盈下拜,禮貌而生疏地從檀口中吐出四個字。

“多謝你了。”曲庭兮一下懵了。

雨過,未必天晴。

無論曲庭兮怎麼解釋,送花送禮物,寫情書留字條,找說客說情……盈蘭若從那天起都不再理睬他。

不,也並非不理睬,那絕倫小臉上掛得淡漠的笑意,生疏客氣得像是頭回見面的陌生人,有禮有距。

她本生性子就冷清,自此後,便越發冷若冰霜起來,即使他晚上進了她的門,他也沒辦法對着那張冷漠的小臉為所欲為。

他可以用強的,但他不願意。

當他清楚她眼底暗藏着情意時,可以毫不猶豫地吃了她,而現在,他看不透了……

對這番現像,“蛐蛐粉絲團”的成員們可樂壞了,曲帥哥栽在盈師傅手裏,大傢伙兒可是心服口服,舉雙手鼓掌的。

盈蘭若知道大家怎麼看待這件事,以為不過是一出“男追女,隔座山”的戲碼。

他不是惡人,雖然性格狡黠多端,心眼兒也較人多一竅,惹她生氣是家常便飯,但他從不做惡事,也難掩那份良善的心性。

不可否認,這件事多少打擊到她。

她因為他,傷心、痛苦、失眠、落淚,提心弔膽地渡過每一天,清晨從夢中驚醒,第一件事就是摸索身邊的床鋪,有沒有他的存在,或是他離開后遺留下的體溫。

可是,他緊守口風,從不透露半點,任由她每天在煎熬中度日如年。

他不信任她,她生氣,更多的是委屈,她不能沒有他,而他卻不信任她。

“盈師傅,你在嗎?”院子裏,老闆娘的聲音傳來。

她趕緊拭去眼淚,應了聲,朝屋外走去。

“這麼好的天氣,難得休息一天,怎麼不出去走走?咱們鎮上的風景挺好的。”老闆娘站在院子裏,抬頭看着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我喜歡待在屋子裏。”她請老闆娘在院裏的木椅上坐下。

“你這性子適合當賢妻良母,就是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哦。”老闆娘意在言外。

盈若蘭淡淡一笑,拿起木桌上的茶壺替兩人倒了茶。

“咦?這東西,好別緻!”老闆娘眼尖,一眼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金絲花繩,以及閃爍着五彩光華的鑲寶金墜。

她縮回手,小臉倏地漲紅,這東西,她一直留着。有時掛在脖子上,有時戴在手腕間,還有時會掛到腳踝,他說地,隨她戴哪兒,就是不能摘下來。

他的話她還記着,從來都沒忘記,事實上他對她說過的每句話她都記得,都不曾忘。

“天啊,這不會就是傳說中那件價值連城的鑲寶九龍金墜吧?”老闆娘驚呼。

“什麼……傳說?”盈蘭若怔忡地瞧着她。

“你聽說過沒?曲家雖然富可敵國,什麼寶貝都有,但是有一件傳家寶最為出名,就是‘海龍王’親手設計、天下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一枚金墜,圖案為九龍盤踞,鑲嵌着紅、白、藍、綠、黑五種寶石,絕對難得一見啊!”老闆娘津津樂道:“海龍王這人古怪,家裏有七個兒子,本來打算生足九個,誰知生到第七個兒子之後,再也生不齣兒子來了,女兒倒是一大群,世人就猜,這傳家寶到底給哪個兒子呢?後來我就猜,會不會是在咱們曲帳房那兒?”

“他……”

“你也別替他瞞了,鎮上是沒幾個人知道他是曲家的少爺,可也不代表沒人知道嘛!”老闆娘眉飛色舞道:“我家元媵娶媳婦兒時,他不是得送賀禮嘛,我就想着不如把那塊金墜弄出來瞧瞧,讓大傢伙兒開開眼界,誰知人家壓根不幹,說那東西是給自己老婆的……”

心念一動,盈蘭若開始明白,當他將這金墜給她時,那抹可疑的紅暈究竟為何了……

她垂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而攏在衣袖裏的青蔥指尖,細細摩挲着金墜,勾畫著它的圖形。

“唉,有些事情,外人也不好多嘴,可是千萬別為了一點點誤會就放棄,你看看咱們花大師……”老闆娘嘆道:“老謝去打仗了,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現在有傳聞皇帝要殺他,她就跟丟了魂似的,恨不能長雙翅膀飛去救老謝,之前有什麼不開心的,早就忘到九霄雲外了。”

盈蘭若抬起頭,眼底有淚光閃爍,老闆娘明了地拍拍她單薄的肩頭,又道:“妹子,有句話叫天涯思君不可忘,還有句叫東西永隔如參商,那幹嘛不憐惜眼前人,非得弄到那種地步呢?”

“老闆娘……”鼻頭一酸,淚珠兒大滴大滴地從盈蘭若眼裏淌出來,濕了面頰。

“好妹子,我明白你,有委屈就痛痛快快哭出來吧。”老闆娘伸手摟抱她,安慰道。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討人厭?”她忍住哭泣,顫着聲音問。

“怎麼會?你本來就不是附庸風雅之人,又何需改弦更張?難道你看不出大家可都喜歡你的為人!”老闆娘啞然失笑。

看似冷淡薄情又不易親近的盈師傅,骨子裏其實還是個孤獨的小女孩兒,想讓人喜歡,又生怕讓人不喜歡,更不知道該如何讓人喜歡……呵,這彆扭的性子,還真叫頭回墜入情網無法自拔的曲帥哥一頭兩個大!

“嗚……”盈蘭若終於淚如雨下哭出聲來,隨後她聽到老闆娘道:“明兒,大傢伙兒要出發去豫章救老謝……”大傢伙兒?也包括他嗎?

梨花帶雨的美麗人兒,整個人都愣住了。

【第十章】

夜幕遲來,橘黃色的月,照耀着小徑。

曲庭兮又一次輕車熟路地踏進了這間院子,門未鎖小小院落里一如往常,四季花已經悄悄地爬牆了,木桌木椅,還有他替她架好的鞦韆,仍然熟悉又安靜地佇立在原有的位置。

這裏,有家的氣息,自從他和她有了夫妻之實,他就很少待在自己房子裏了,每天他總是盼着天黑,好讓他到這裏來,每天他又總是盼着黎明慢點兒亮,好讓他遲點離去。

因為這裏有她,她讓他戀戀不捨。

他嘆口氣,正要向屋裏走去,恰好此時佳人剛從屋裏出來,似乎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裏。

兩目相視,都驚了一跳。

“我……一會就走。”他打破沉寂。

“哦。”她低着頭,手指揪着衣衫的下擺,細細地應聲。

“有興趣聽個故事嗎?”他問。

不等她回答,他走到院中的木椅上坐下,她象被一隻無形的手牽住,也慢慢地走過去,坐到他身後的鞦韆上,聽他娓娓而談。

“很久前,有一個煙花女子,跟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富商相識,不久後身懷有孕,人人都說那富商家裏有萬貫家財,煙花女子愛他,無非貪圖他的錢財。”

“有一天,煙花女子突然從青樓消失了,人們再也找不到她,包括那名富商。”

“又過了八年,富商家中來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他拿着一封信,富商看了,才知道這是他的兒子。”

“但富商家裏的人不相信他是這家的骨肉,甚至污衊他是與人串通來騙取錢財的,富商與之滴血認親后,其他人才不得不承認男孩的存在。”

“男孩兒並不想留在那個富麗堂皇,卻沒有一點兒人情味的家裏,可他的生母,也就是那名煙花女子已經因病過世了,他只得跟着富商。”

“有錢的人家,不外乎爭權,奪利,斂財,加上富商特別喜歡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子,以至於他的存在危及到很多的人,從男孩子變成男人的歲月中,他學會了爭鬥,也學會了叛逆,開始跟每個人做對,包括他老子,他熱衷於看着他們受挫失望,那會讓他帶着一種自暴自棄的快/感。”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厭倦了那種生活,於是私自離開家漫無目的地到處流浪,最後他來到一個很偏遠的小鎮,住了下來,在這裏,他找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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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帳房的薄情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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