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那所富麗的大宅里,他只記掛着一個人,就是他老子,每當老頭生辰,他就會跑回去看看他是不是仍然老當益壯,因為他知道,老頭也惦記着自己。”

“那一次,他又跑回家,卻在親戚的府里,遇見了一個很美麗的姑娘,他對她一見鍾情,他愛上她,這是他平生頭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這麼強烈的佔有感,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再也不放她離開……”曲庭兮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甚至覺得自己來這一趟其實太過多餘,明天他就要走了,為什麼象發瘋般跑來對她講自己的身世?

她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不作聲地聽着他說,可他就是懊惱地覺得自己太蠢了。

是的,她一定會瞧不起他,他的身世,他的作為,他的狡詐以及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地在打她主意,現在倒是勇於承認了,也同時悲觀地意識到,自己是徹底失去機會了。

他萬念俱灰地站起來,失魂落魄地朝門口走去,身後卻輕飄飄地傳來一句:“你到哪裏去?”

曲庭兮不敢轉過身也不敢回答,突然他全身一僵,一具柔軟的身子從背後偎依過來,輕輕地貼近,伸手將他環抱住。

“蘭若……”他生怕自己是在做夢,難以置信地顫抖着喚她的名。

“別動。”察覺到他要回身,盈蘭若制止着:“我現在好難看……”

“怎麼了?”他一驚,“哪裏不舒服嗎?”

急急地轉過身,曲庭兮緊張地握住佳人的肩膀,大手抬起那張滿面淚痕,淚水潸潸的小臉,“蘭若?”他又着急地喚了一聲,眼裏隱着憂慮。

“我沒事。”她嬌羞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當他講自己的身世時,她一直咬緊牙關抑制自己的哭泣聲,她多麼心疼他所經歷的遭遇,她只想緊緊擁抱他,讓他知道他並不孤獨,她會一直在他身邊陪伴着他。

“傻丫頭。”曲庭兮知道她心意,放下心,只溫柔地抱着她,在她耳畔低聲呢喃。

月光下,分離好幾天的兩人緊緊擁抱,感受對方熟悉的體溫和味道,良久。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那兩個女人是紀興派來的?”她輕輕地問,這問已經沒有了懷疑和不安,只有疑惑和不解。

“如果我告訴你紀興正找人尋你,恐怕你頭一件事就是離開這裏,再找一個地方躲起來,那我怎麼辦?”她笑了,抬起頭,踮起腳尖,頭回主動地送上甜蜜的吻。

“蘭若……”他胸膛一熱,反客為主,俯頭捕捉那張如花瓣般美麗的小嘴兒,深深地吻着輕咬着。

她叫他想了好久,如今佳人在懷,怎能客氣?

“唔……”甜膩的嬌吟不由自主逸出,她柔順地應承他的熱情。

僅是一個吻,就如此催情,很快,兩人的氣息皆不穩起來。

“庭兮……”她溫柔地叫他的名字。

“嗯?”

“我等你回來。”她柔柔地說著,毫無保留地交付於他。

“好。”他抵住她的唇瓣,暗啞地應允,良辰美景,總算雨過天晴。

一年後,江洲曲府。

優雅小巧的別院中,穿花廓,垂絲門,假山石,蓮花湖,碧玉樓,在花木的掩映下,精美別緻,幽靜而極富雅趣。

此時,院中一片靜謐,大群僕婦丫頭們守候在二門之外,連檐下籠里的金絲雀都安安靜靜地待着,唯恐吵擾了正午間小憩的主子。

挑開珍珠簾,進得薰着鳳髓香的屋內,其間擺設更為奢侈華麗。

擺放着各部孤本典籍的描金山水圖畫格,存放着各色古玩玉器的花梨櫃,以及黃花梨連三櫃櫥,六螭捧壽紋玫瑰椅,每一樣都是出自前朝,價值連城的古董。

而擱至於明亮窗幾邊的那張鐵梨螭紋翹頭案上,堆積着好些烏光發亮,以金箔包裹的紫檀木方盒,半開着,露出璀璨奪目,閃閃發亮的珍珠瑪瑙,金釵步搖。

精緻的彩龍鳳呈祥圖圍屏后,精雕鑲鈿,寬大得不象話的紅木床上,垂落着的輕紗,正隨着輕風微微擺動。

嗯,晃動似乎越來越厲害,越來越緊迫……

“啊……”還夾雜着嬌柔的低喘和呻/吟。

原來是剛歸家的七少爺與懷孕已四個月的七少奶奶正沉浸在激情蜜意中。

因顧忌心愛之人有孕在身,曲庭兮選擇與她側體位交歡。

……

“還好嗎?”曲庭兮怕她不適,戀戀不捨地從她體內退出。

支起身子,憐愛地吻着她紅潤的面頰,汲取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大手拿過枕邊放着的一條松綠絲綢汗巾,溫柔地抹去兩人腿間的體液。

盈蘭若嫣然一笑,這個男人隨意間流露出的細心體貼總令她感動,她愛嬌地伸出一雙藕臂,勾住他的脖子,送上感激的親吻。

三天前,他們回到江洲,回到曲府。

這裏,是老百姓們稱為“水晶宮”的地方,也是自家夫君生活了近十年的家。

雖然以前的紀府也是佔地廣闊,氣派十足,卻比不上曲家的一角。

府外的夾道,足有數百米之長,兩側還栽種着一棵棵參天大樹,炎炎夏日裏,走在這裏絕對是件美差,而府內的奇花異草,珍禽異獸,更是數不勝數,令人稱奇。

這些也就罷了,僅大門口那兩條鍍着金粉,張牙舞爪的巨龍,就讓盈蘭若瞠大了眼。

龍,自古代表皇室,百姓是萬萬不允許造次的,可曲鏐,卻敢堂而皇之地將自家門口搬上兩條金龍,可見其在吳越國的地位非比尋常。

進了大門,裏面亭台樓閣,雕樑畫棟,景色美不勝收,她與曲庭兮乘着四人小轎,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正堂。

這也太誇張了吧?盈蘭若還未從驚奇中回神,就被帶到自己那在民間非常傳奇的公公,“海龍王”曲鏐的面前。

曲鏐人長得面如鍾馗,聲似洪鐘,真看不出怎麼就能生出象曲庭兮這般俊秀的兒子來。

只見他老人家如眾星捧月般出場,先氣勢洶洶,說一不二地罰曲庭兮到祠堂里,去跟地下有靈的列祖列宗們進行認錯,思過,下跪,反省,磕頭……待兒子被押走後,然後一轉身,那張凶神惡煞的老臉,面對着懷着身孕,惴惴不安的兒媳婦,突然就笑得象朵盛開的鮮花。

對於在祠堂罰跪的不肖之子,寶貝兒媳婦受到的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先是賜了優雅安靜的別院讓她休憩,再專程招來在皇宮裏行走的御醫給她診脈開補身珍品,接着送給兒媳婦的見面禮就源源不斷地被絡繹不絕的僕婦們送過來。

一次送一箱?不夠,一天送一次?絕對還是不夠。

人蔘,燕窩,靈芝,珍珠,瑪瑙,翡翠,古玩,字畫,玉器,綉品,衣料,錦緞……甚至還有好幾隻通體雪白來自異國的珍貴玉兔供她玩賞。

盈蘭若瞧着在偏房堆積如山的奇珍異寶,忽然覺得,那對著兒子就喊打喊殺的惡老子,其實很愛這個不怎麼聽話的壞兒子。

正所謂“愛屋及烏。”

“我怎麼覺得,公公特別疼你。”午睡后,因懷孕越發嬌美的人兒窩在夫君懷中,吃着他親手剝好的葡萄。

“疼我?沒搞錯吧?”曲庭兮苦不堪言地對嬌妻抱怨道:“我都在祠堂跪了三天了。”

“真的有好好跪?怎麼膝蓋都沒見青一塊呢?”她掩着小嘴,悄笑。

“還不是多虧了蔡叔機靈,偷偷塞了副護膝給我,要不你夫君我就慘了。”

“我倒覺得,是公公叫蔡叔塞給你的。”她邊吃也邊忙着喂自己親愛的夫君。

曲庭兮吞下一粒甜酸可口的紫葡萄,這小女人,真是心明眼亮,什麼都瞞不過她,不過他並沒正面回答,反將話題一轉:“在這裏還住得慣嗎?”

“這裏太大了,”說實話,她並不喜歡這裏。

除了公公和老管家,其餘的那些人,曲庭兮的兄嫂姐妹,姐夫妹夫,叔伯姑姑……一個個象混成一團的髮絲一樣,總讓人感覺紊亂不堪,她分不清他們誰是誰。

兄弟中,曲庭兮排行老七,最小,上頭卻有五個姐姐,下頭還有四個妹妹,算起來“海龍王”一共有十六個兒女,當真是多子多孫呀。至於多不多福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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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帳房的薄情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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