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男子搖頭淡笑,雙目深邃,他跟上,去追一朵愛笑的花。

苦大娘的動作好快,一會兒工夫便不見人影,真不等他們,獨自一個人上隴山。

霍希克知道她清楚山林的一切,並不十分擔心,他帶着笑眉進入山地,在林木蒼翠中來到一處簡陋的木屋。屋外,苦大娘的馬系在那兒。很顯然她快他們一步到達,而且絲毫不浪費時間,已步行採藥去了。

「怎麼辦?我們要去尋苦大娘嗎?」笑眉東張西望,對四周高聳參天的林木興趣甚濃,不遠處山澗聲傳來,空氣中有一股沁涼味。

兩人紛紛下馬,霍希克伸了個大懶腰,咧嘴笑開,「走,我教你捉魚。」他拉着她的手便跑。

「啊?可是苦大娘怎麼辦?你不是要保護她的嗎?怎可以丟下她不管?這山裡肯定有許多野獸,不能丟下——」笑眉的話陡地停住,讓乍現眼前的景象攝去心魂,唇微啟,不由得緩緩一嘆,「好美……」

繞過木屋,經過一叢大樹,山澗流水如白色緞帶鋪陳,林木青翠,天際湛藍,顏色絕對的明亮,分割出教人讚歎的景緻。

「笑眉,快來。」霍希克跳進水流甚急的清溪中,回頭對住姑娘招喚,牙當潔白閃爍,兩朵酒窩浮現,像個大孩子。「快啊,這裏有魚呵!」

笑眉一面走近水邊,仍不放心地提醒着,「苦大娘啦!」

他挺起腰桿,莫可奈何地望着她,知道若不說清楚,她定要追問到底。

「這一帶,苦大娘每年都要上來採藥草,有幾味對外傷癒合甚具療效的藥草只在隴山此地生長,她上來採擷,然後製成生肌藥膏,晚些,她會回來的。」

「可是……遇到毒蛇猛獸怎麼辦?」

「唉,姑娘。」他又嘆氣,淡發沾上水珠,在陽光下閃動光彩。「苦大娘曾徒手殺獅,曾力拚十三名劫匪,可不像我認識的一個小姑娘,連惡犬也躲不過,還受了兩次傷。」

笑眉愣了一下才聽懂他在挖苦人,臉一紅,脾氣被逗弄上來,腳步往水裏沖,邊嚷着:「哇你這人真壞!嘴巴最毒了!哇——」剛靠近,臉上被人潑來大把的水,頭髮和衣服全濕了。

「霍希克!」她撥開頰上的濕發,不甘示弱,亦彎身潑水,同他打起水仗。

男子哈哈大笑,不閃不躲,薄薄的單衣貼在膚上,將精壯的上半身完美展現。深邃眸中精光閃動,在姑娘靠近時,右腳一記勾拐,那嬌小的人兒站不穩,哇地一聲跌進水中,水位雖說不深,但笑眉仍吃了幾口,嗆得流淚又咳嗽。

「你、你、你——」這下子真的全身濕透,她勉強撐起身子,見男子雙手支腰笑看着自己,不知該先罵人,還是先順暢呼吸。她不敢置倍地瞪住他,往前跨去一步,沒想到腳底又打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眼看就要再次浸水。

「霍希克——」她驚叫着,雙手胡亂揮舞。

千鈞一髮之際,男性的手臂攬住她的小腰肢,抱緊她撲來的身子,豪爽的笑聲在耳邊隆隆響着,「霍希克在這兒,聽候姑娘差遺。」

笑眉攀着他的寬肩,好不容易在水中站穩腳,頭一抬,美眸冒着人,「你把我的衣衫都弄濕了啦!」

「唔……」他垂首瞧着,眼神陡地深沉,聲音微啞,「你也把我全身弄濕了。」

他接住濕淋淋的她,兩人緊貼着,衣衫都薄,身體的曲線相互熨燙,明明是浸在冰涼水中,卻有一股熱潮淹沒過來。

笑眉亦感受到了,發現他眼神的轉變,一顆心急遽震蕩,有些害怕,有些期待,有些羞澀,又有些無以名狀的情懷,她微微喘息,小手推拒了幾下,卻教他抱得更緊更密。

「霍希——」聲音猛地便在喉間,那對深邃漂亮的眼望住她,瞳孔放大再放大,金褐色的目光像漩渦,將她卷了進去。慢慢的、緩緩的、靜靜的,帶着近乎虔誠的感情,他的眼合了起來,唇捕捉了她。

笑眉嘆了一聲,彷彿內心已偷偷地期待着,她被動地讓他品嘗着,直到男子低吼一聲,加保這個吻,她方寸戰慄,不由自主地合住他的舌,藕臂終於主動在他頸后交攀,將身子的重量完全交給他。

此時此刻,此景此情,在這個遠離家園的天地,笑眉已無力多想,心魂震撼,感受到的全是這個吻,這個擁抱,和這個教自己迷亂的男人。

【第六章】

苦大娘在天色全暗的前一刻返回。

在裡外便見火光,步出木林,木屋前的平地堆着營火,木架上申着幾尾烤魚,而一旁還有個臨時搭起的高架子,上頭披掛着男子和姑娘的衣衫長褲。瞧到這景象,許多假設在腦中翻滾,她隱隱笑着,朝火堆旁的男女走去。

「苦大娘!」笑眉停下梳發的動作,見到婦人安全回來,高興地迎了上去。「您去了好久。」

「有一味藥草生長在山壁,採擷時多花了些時間。」她卸下背上的竹籃,笑眉探頭去瞧,裏頭的植物全叫不出名。苦大娘笑着又值:「東西全齊了,咱們明日便可下山往蘭州去,鍾老九說,今年的瓜大豐收,非去嘗嘗不可。」

「這麼快就要下山?」笑眉問這話倒沒什麼意思,原以為要停留幾日。

苦大娘卻呵呵笑着,眼神若有所意地瞧瞧她,又瞧瞧靜坐一旁、專心烤魚的男子,隨即反問:「怎麼?捨不得離開這兒了,想多溫存?不錯、不錯,你們和好了,不鬧彆扭了,我瞧得可歡喜,要不,明兒個我獨自下山,你們倆愛待多久就待多久。」

「苦大娘,您、您胡說什麼?」笑眉頰如霞燒,瞄了眼男子,見他正噙着笑看向自己,山溪里兩人纏綿的那一幕浮上腦海,她沒有拒絕,而是緊緊回抱,熱烈回吻,兩顆心相互激蕩,彷彿山那心甘情願的一吻后,她與他之間,許多事不同了,再也無法回頭。

「我和他……本來就沒什麼。」坦承的本性躲藏起來了,她輕嚷一聲,故意瞪了霍希克一眼,後者卻咧嘴衝著她笑,那帥氣的面容教她心跳亂了拍。

苦大娘不說話,只呵呵又嘿嘿地笑着。

這晚,三個人將烤魚當作晚飯,又吃了苦大娘隨手摘回的果子,霍希克獨自守夜,讓兩名女子在屋中睡下。

山上的夜清冷許多,林木深處,鴟鴞咕咕啼叫,更遠處隱約傳來野獸的唬吼。

他朝火堆中投入幾根枯枝,「必剝」的燃燒聲聽起來十分溫暖,火光照亮他的面容,那一頭淡發似乎更淡,流轉着神秘的銀光。

想歌唱呵……原來不僅是想,他不知覺已輕輕哼出,是自己最愛的新疆小曲,柔軟的一首情歌,他忘了怎麼學會的,小的時后,聽頭子爹唱過太多次了,歌詞他並不全部明白,他愛極那曲調,哼着它,心中便快活。

目光一揚,石龍和它的姑娘在前方的樹下相依偎,兩匹馬的頰和頸項相互磨蹭着,在彼此身上尋找溫暖,長尾緩緩搖擺,似有無數歡愉。

「幸運的傢伙。」他輕嘆着,想起自己的姑娘,今夜月色朦朧,很適合談情說愛,為她唱一曲情歌。

他忽地往後仰躺,雙臂交疊於腦後,雙目淡合,仍輕聲吟着小曲,腦中思及白日她在他懷中,唇在他唇下的感覺,以為這個吻結束之後,她會如以往,對住他無情而氣憤地甩來幾個巴掌,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這意味着什麼?在姑娘的心田裏,有了他的影子?

微微浮笑,然後是腳步聲踩得好輕好緩,來到他的身邊。

睜開雙目,他看見她立在腰側,解開辮子的只有波浪的弧度,散在兩肩,長至腰際,臉蛋烘托在豐厚發中顯得好小,眼眸如星,靜靜與他相望。

「霍希克,你睡了嗎……」她這個話問得很可愛,有些多此一舉。

躺在草地上的男子搖搖頭,正經地回答:「我守夜,不睡。」他靜謐地牽唇,覺得火光中的她可人而柔媚,像山林中的仙子。「你呢?睡了嗎?」

換她搖搖頭,「我睡不着。」

「為什麼?」

想了一會兒,她似乎在找一個絕佳的理由,「會冷。」

她抿了抿唇,困惑閃過,彷彿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走出來?為何輾轉難眠?為何有股衝動想同他說話?

難堪的心緒陡地浮上,她靜靜又說:「我出來烤火的,我、我進去了。」她掉頭要走,衣角讓人扯住,一個拖拉,下一瞬間,身子已跌進男子懷中,他將她按在寬闊的胸膛上,她伏在他的頸窩,聽見他低低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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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與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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