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菜根談

第二十三章 菜根談

[[[cp|w:628|h:427|a:l]]](自己手機里的干鍋菜根照片太暗,簡直毫無亮點嘛,所以用菜根它腦袋頂替。○)

“孫哥,這次你得給我個說法,為什麼不讓我答應老趙。”

有些人相處的久了,說話自然也就可以隨心隨意,是為情投意合,莫逆相交……嘔!算了還是實話實說吧,孫強這種猥瑣款的,根本就不需要跟他好好說話。

“拜老趙當師傅,你還不如跟老文去學燒魚。”

提到趙國濤,孫強臉上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嫌棄,不說是看到下水道的耗子、臭肉上的蒼蠅那般厭惡,但也相去不遠。對於這種情況,其實方博也蠻無語的——大哥你都這麼瞧不上人家了,另找個地兒上班行不行?非要賴在人身邊折騰自己,到底是幾個意思?

這m抖的……

好吧,你愛哪哪,咱們回到剛才的話題,憑毛不能拜師?

“呵呵,我們先假設老趙是準備收你為徒,親自帶你……”孫強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充滿了幸災樂禍的不良意味:“那麼問題來了,你知道王斌跟他學藝幾年了?”

王斌就是趙國濤的入門弟子,拜過師敬過茶的那種,現任三味魚坊荷線荷王。

“六年?”

考慮到孫強笑容里的惡意太過明顯,方博盡量把數字往大里猜。

“六年?哈哈哈,你們大學生啊,就是缺乏社會經驗……”

反正黑趙國濤和黑大學生,是孫強兩個根深蒂固的個人喜好,方博多早晚也就習慣了,面無表情隨便他自由發揮——大哥,你開心就好。

笑夠了,孫強也不賣關子了,直接兩手比劃一下:“整整十一年,嘖嘖,王斌可是還在打荷喲。”

卧槽,好誇張。

哪怕按照舊時的傳統,刀三火五,八年時間也該出師了。

“老趙這個人,不僅是做菜不靈光,帶徒弟的水平也就那麼回事,最關鍵私心太重,好貨都藏着掖着,還怎麼指望他去教好別人?自己學藝的時候,老一輩的烹飪大師那是什麼胸襟氣度?恨不得把所有的本事都傳下來,真是一丁點都沒有保留。輪到他自己了,什麼基本功不紮實,什麼火候不到,總之扯皮拉筋的爛事一籮筐,呵呵……”

孫強點評了一番后,對方博搖頭晃腦的嘆氣,一副還不快感謝老子救命之恩的嘴臉:“所以說跟老趙學藝,那真是自己找坑。”

好吧,為自己找坑的王斌師傅默哀三秒鐘……

其實孫強之所以阻止方博,理由遠不止趙國濤不合適這麼簡單。

一個味覺嗅覺俱都驚人的傢伙,如果他一輩子只鑽研一個菜系,那不是浪費,那是犯罪。

這種天分,生來就應該去嘗遍天下味道,然後把這些紛雜繁複的味道,統統融合到他自己的烹飪裏面。

當然,以上種種,孫強也就是心裏想一下,說么,是肯定不會說出來的。

狗血扒拉的調調,羞恥不羞恥?

……

被方博“調**教”過的趙總廚,原本枯竭的靈感彷彿忽如一夜春風來,就那麼朵朵開放了。除了灌湯白玉外,很快就確定下了另外三道參評的菜肴——地方代表菜是君子白剎魚,民俗菜是金銀年肉,創新菜則是一道“菜根談”,又名霜天什錦菜根。

聽起來都很diao啊有木有?

除了那個滿口鄉土味,但同樣有着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等等,恍恍惚惚是什麼鬼?

好吧,再說一次,除了那個滿口鄉土味,但同樣有着紅紅火火喜慶熱鬧之感的金銀年肉,其他兩個菜品,簡直不可能是趙國濤水平能想出來的。

更準確的說,君子白剎魚和菜根談,這兩個菜名是腔調,是文化,也是帶有某種自得小情緒的情感,無關“民以食為天”的溫飽層面,是真正蘊涵著精神趣味的名字。

不過美食的秘密被文字遮掩什麼的,簡直太討厭。

孫師傅,求詳細!

話不能只說一半啊。

“這有什麼稀奇的?呂老闆參與的菜品定名,老趙當然想不出來這種名字。”孫強故意忽視了方博那滿臉的八卦求知慾,顯得很不以為然。

“我不是說菜名,我是問……”

“怎麼做的?”孫強斜睨過去。

“對對!”方博狂點狗頭,附贈一臉的哈巴兒笑。

“這個嘛,其實我也就咂摸出一點君子白剎魚和金銀年肉的做法,菜根談那道菜,最後只看到了成品,具體烹飪技法是不清楚的。”孫強忽然掛上了他那標誌性的憨厚“呵呵”笑,對方博擠眉弄眼:“要不,我們交換一下?”

哈?

怎麼交換?我是毛都不曉得啊。

“你啟發老趙創新菜品的事情,呂老闆也知道了吧?”

方博點頭。

“老呂還說要給你發獎金的吧?”

方博又點頭。

“這不就行了!如果呂老闆不清楚這個事情,老趙可能到最後一個字都不會提,說出去他自己也沒面子不是?但老闆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而且還主動提出獎勵,那老趙肯定也要有點表示才行,畢竟欠了你一個大人情,怎麼好意思裝聾作啞。”孫強一把攬住方博,露出了狼外婆的尾巴:“到時候你就問問他,這個菜是怎麼做的。”

方博:“……”

行了大哥,俺總算看清楚了,特么你才是三味魚坊后廚最陰險狡詐的那一個。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跟你講,所謂的君子白剎魚,應該是老趙根據白剎肥魚改良而來……”

喂,誰跟你愉快的說定了?

本來還想提出異議的小打荷,在孫強自顧自喋喋不休兩秒后,選擇了同流合污。

“白剎肥魚你知道的對吧,就是江鮰和精肥膘一起上籠蒸。而君子白剎魚,選料還是那幾樣,不過在烹制手法上,基本可以肯定是借鑒了江浙菜裏面東陽土雞煲的做法,鐵鍋坐青瓦,青瓦上面放裝了鮰魚和精肥肉的陶罐,陶罐裏面加上半壇黃酒三塊老薑一勺清醬,用麵糰封口,最後再倒扣上另一口鐵鍋,慢慢把食材烘熟。”

如此說來,整個烹制過程用火而未見火,確實不負君子之名。

方博的腦洞頓時自行運轉,開始了口水潺潺的神往過程。

偏偏孫強這貨還極盡唇舌之能事,一個勁兒的描述湯有多香,魚有多美:“你是不知道,老趙為人不怎麼樣,但是手藝還是有的。陶罐干烘一個小時以後,那股香味就出來了,又清又鮮,尼瑪真是勾腸子。最後那個魚肉,剛到舌頭上就化掉了……”

卧槽!

方博響亮的吞了口口水。

姓孫的我記住你了,你丫就是故意的對吧?

“還有那個金銀年肉,改動也很簡單,就是小米年肉裏面加了一個荸薺,葷素合蒸,但那個土家臘肉真的是香。呂老闆為了這次評選,簡直是花了血本啊。哎你見過昨天送來的那批臘肉沒有?高山農家土豬,瘦肉跟他嗎紅木一樣,溫度稍微高一點就往外冒油,嚼到嘴裏一點都不柴,越嚼越有味……”

方博又吞了一口口水。

泥垢了!

姓孫的,你還要不要知道菜根談的做法?

……

怨念歸怨念,可約定好的事情,他倒也不會隨便忘記。

“嗯,你要學菜根談的做法?”

趙國濤的臉色不太爽利,跟之前面對方博時的和藹比起來,完全判若兩人。

沒錯,面前這個小子,的確帶給他不少靈感,正因為對方的提醒還有細心整理分析過的資料,才讓他在頭疼了這麼久之後,順風順水定下了四道參賽菜品。

而且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是的確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一絲自己往昔的影子。

可那又如何?

在廚師之上,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身份——一個廚房的管理者。

如果不是敝帚自珍,他怎麼能把一個后廚團隊牢牢捏在自己手上?

現在這些年輕的小崽子,個個都心比天高,要是教會了他們真功夫,指不定見天價的造**反,今兒個你要自立門戶,明天他要獨闖江湖,自己還做不做事情了?

一點子時間都用在招聘人手上么?

呵呵呵呵……

至於傳承。

還有交流。

能比自己的名頭和飯碗更重要?

趙總廚的臉色有些晦暗,可話都說出了口,又有老闆的個人獎勵在前,他實在是沒這個臉面反悔。

算了,不過是一道菜而已,教會了這小子,只當兩清。

做出了並非出自本心的選擇,趙國濤的語氣自然不會太和諧:“這個菜我只做一次,至於最後學到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鄂菜除了水產河鮮、山珍野味,更多的,還是尋常阡陌間的農家蔬果。

既然菜肴的名字定為“菜根談”,那自然是菜根成菜。於是,單看選材上的境界,這道菜品便已勝出三分。

包菜和花菜取了常人不要的菜根,削掉外面糙皮,切成整齊的粗條晾曬。

配料不多,可除了蔥姜蒜之外,卻都是一般干鍋菜品極少用到的東西——豬牛二葷油,白鬍椒粉,白醬油,米醋,砂糖,海南黃燈籠小辣椒,以及最重要的自製清國醬。

乍一看,無論主菜還是配料,顏色都極其的素淡。

似乎……

有些不符合中國飲食哲學中的色彩搭配之道?

當然不是,因為這就是一道素菜濃吃的菜肴,顏色什麼的,只不過是針對食客們的視覺欺騙罷了。

清國醬用研磨機絞碎,這種和島國納豆相似,身為棒子們最喜歡傳統食物的食材,有着獨特的濃郁風味,是清淡菜根的最佳調味品。黃褐夾灰的色澤,不會像傳統醬油一樣,使得成菜的顏色偏離烹飪構思。

鍋里下一勺牛油,燒到五分熱,然後下醬料慢慢熬炒。

牛油本身的濃香,加上清國醬受熱后混搭出來的特殊豆香,是最可怕的口水殺手。

看着一點一點斷生,然後帶上油潤光澤的豆醬,方博覺得,自己就着這一鍋醬料,都能吃掉三碗白米飯!

炒香了的豆醬起鍋,另置備用,然後是一般流程的干鍋燒法。

蒜瓣煸黃,和豆醬放到一塊兒,然後蔥姜爆鍋,直接下菜根干燒。

無論花菜根還是包菜根,都已在晾曬的過程中脫去了水分,此時下鍋以後,經過細密連綿的油泡煸炸,一股獨屬於蔬菜的清香頓時就逸了出來。

鍋里用得是豬油。

按照袁大吃貨的說法——亦有交互見功者,炒葷菜用素油,炒素菜用葷油是也——干燒菜根,就是葷油的最佳歸宿。

煸炒的時間要足夠充分,這樣才能把菜根燒出漂亮的虎皮。

待菜根有了淺淺的焦黃煳色,再下入切成條的海南黃辣椒,砂糖提鮮,醬油增味,這兩種調料擱在一起,本就有1+1大於2的效果,會讓咸鮮的味道更加綿長。更何況後面還有用牛油炒香的清國醬?來自不同食材和調料的香氣,層層疊疊混合到了一起,調合成一股誘人的厚重濃香。

最後撒入白鬍椒粉點綴,一勺米醋燎鍋,只一瞬間,鼻腔中便盈滿了微酸香辣的感受。

干鍋菜源自民間,最初是以麻辣鮮香、味濃味厚為特色。

可要真用濃油赤醬的方法來烹制菜根,味道且不論,光是在“色”和“型”這兩點上,就已經失去了嚼菜根時那種“白菜青鹽糝子飯,瓦壺天水菊花茶”的自然妙趣。

神韻已失,還怎麼去征服那些養刁了胃口也養刁了眼睛的評委?

所以要用清國醬。

所以要用白醬油。

所以要用白鬍椒。

所以要用白米醋。

於是,一道清清爽爽的干鍋菜新鮮出爐。

等等,這麼講究色型二字,鄂菜最基本的特點老兄你不要辣?

誰說的?

汁濃芡亮?淡色系的牛油炒清國醬,一樣能濃郁醇厚。

香鮮微辣?無論是菜根的本色清甜,還是砂糖白醬油的調味,又或者海南黃辣椒的點綴,無不完美的體現了這個特點。

和繚繞在鼻端的奇妙鮮香比起來,方博忽然覺得,趙國濤的不高興根本不值一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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