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就是這樣子!這是我應該做的,也是你心裏一直希望的,不是嗎?」
「不是嗎?」他學着她的問句,眸底忽然出現一抹光芒,「很好,你用的是問號,也就是說你想聽我的回答,你也一樣在猜測我的心意,就像我一樣,我們都想知道自己在對方的心裏算什麼,因為……我們都在乎對方。」
「我……」凌屏別過臉,閃避白英傑熾熱的眸光,卻躲不開他滾燙的唇瓣。
他猛然低頭湊吻,滑溜的舌尖探入她的嘴裏,翻攪吸吮,強勢地霸住她每道呼息。
他的親吻又狠又急,緊密交蠕的唇瓣不容間離。
她緊緊攀抓着他肩頭的手,推拒的力道開始後繼無力,隨着他傳遞的溫暖氣息,尖銳撬開了某個領域的記憶。
那是一種纏綿,一種甜蜜……男人的唇,男人的吻……
在這瞬間,她暈眩、輕飄飄、甘之如飴……
「唔……」她接受了這種感覺,接受了他廝磨不休的唇舌,張着嘴,容納他,也送上自己。
「嗯……」當他感受到她主動送出的舌尖,兩眼倏地一睜,身子明顯因為興奮而微微戰慄。
凌屏閉上眼,不容許自己看見他太過驚喜的表情,因為她知道,下一秒自己可能就會清醒過來,但至少這時候……她真的不願放手!
兩手往下滑,緊緊抱着他的腰身,仰起小臉,她賣力湊近男人的臉龐,張開的嘴,以生澀的動作在男人身上一陣狂亂磨蹭。
雨仍然下個不停,但沒有人在乎,兩人忘情地陷入驚喜陶醉之中……直到他們發現頭頂上多出一把傘。
「孫少、少爺……」撐着傘上前探詢的夜班守衛,煞是為難地打斷滾在泥地上的那對人兒。
「去!去到處巡邏還是打瞌睡都行,就是別走過來!還有,不許看、不許問也不許說!」一聲令下,罩頂的傘不見了。
畢竟是老鳥守衛了,拎着手電筒快速閃人,還是去找找是否有被打掉的鳥巢,要不抓抓蟋蟀也行。
守衛離開之後,乘機起身的凌屏也喚回了迷失的神智,提醒着她當下最緊急的事情。
「你……還是快進去吧!我走了。」她雖然想邁步經過他身邊,卻警覺到他依然不苟同的眼神,只得無奈地解釋,「我只是出去辦點事,你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你到底要去哪裏?有什麼事這麼急?讓你在這種下着大雨的半夜,連雨具都不帶就這麼直接往外沖?」白英傑還是無法理解。
「我……」凌屏遲疑半晌,最後決定交代明白好走人。「我趕着要去療養院。」
「療養院?」
「精神療養院。」
「呃?你……」白英傑眨眨眼,然後吸口氣,點點頭又搖搖頭。「這是……掛急診?」
「如果白總你有這個需要,我可以順便幫忙。」看着他顯現精神錯亂的德行,凌屏翻了翻眼皮,沒好氣地應完話,才吁口氣說道:「我是要去找我姊姊,院方剛剛打電話來說她從療養院偷跑出來了。」
「你姊姊她……」她瘋啦?白英傑甩甩頭,硬吞下任何可能讓暴動場面再度發生的字句。
凌屏卻幽幽開口說道:「一年前,我姊為了一個男人自殺,雖然被救活了,但精神狀況卻出現問題。」
「哦……」雖然她的語氣平靜得很,但白英傑忽然有點心虛,感覺自己好像強迫人家說出不是很樂意公開的事情。「那……我能幫什麼忙嗎?」
「能。」凌屏伸着手指,往旁指了指,示意他快快讓開。「我姊姊的病情還不穩定,所以我必須趕快找到她,否則後果很難想像,你明白嗎?」
「嗯,我明白了。那……還是我送你過去好了!」他是靠邊站了,也讓路給她了,不過卻是一路緊跟在後頭。
「不用麻煩了。」她不予理會,逕自往前快走。
「一點都不麻煩,我現在就去開車過來,很快的,你等我一下……」他轉向停車間。
「我說不用了!你聽不懂嗎?」凌屏一把拉住他。
「我只是想幫忙……」
「你不要理我,就算是幫了我!」凌屏激動地打斷他的話,雖然控制住眼眶打轉的淚水,但聲音卻幾度哽咽:「你能幫什麼?你是神嗎?不!你不是!你只是一個男人!而我姊就是因為一個男人才變成那樣!一個薄情郎、一個負心漢、一個愛情大騙子!該死!男人都該死!你說,我還需要你去幫忙什麼嗎?」
白英傑愣了幾秒,眸光忽然綻亮。「那我更要去幫忙了!」
「你……」
「你聽我說,雖然個人造業個人擔,我也不認識這個薄情郎、負心漢、愛情大騙子,可是站在同樣是男人的立場,這時候我更必須站出來幫所有男性同胞做點事,證明不是所有男人都該死的。」
「我……我沒空跟你耍嘴皮子。」凌屏放開他,索性掉頭直接走人。
「!」一記低咆,一隻大手快速探出,準確地拽住她的手腕。
「你……」凌屏瞪向他,卻得不到眼神的交集。
他一副很火大的樣子,眯着黑眸對着飄雨的夜空射出熊熊烈焰。
「你一定要這樣彆扭嗎?還是你的腦袋孔固力?你以為我喜歡在這種三更半夜冒雨跟你要嘴皮子嗎?我不用在這裏跟你拉來拉去,我可以進屋子裏換個衣服、泡杯熱茶,我可以不管你的,可是……我就是辦不到,你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嗎?笨蛋!」
「我……」看着他佈滿雨水的臉龐,凌屏一顆心像掉入岩漿,瞬間被熔化成糊,半晌擠不出一句話來。
他視線回到她身上,乘勝追擊的語氣更加堅決,「就算你真的不明白我對你的用心,就算我們只是一般朋友,遇到事情的時候幫個忙會怎麼樣?你在怕什麼?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比畫她腦袋的食指傳遞最後一句命令,「你待在這兒等我!」
他用着無限帥氣的姿勢撥發掉頭,忽然想到什麼,再度轉回的臉龐掛着一絲諂笑,倏地緩和的語調顯得有些詭異:「你……就這樣,站在這兒等我,乖乖聽話!」
凌屏眨眨眼,咀嚼着自己從未領受過的字眼。乖乖聽話?哄小孩嗎?
她當然不是小孩,但他的確在哄她。
她以為自己應該會生氣,但另一種奇妙滋味卻在瞬間萌生,那是一種渴望——如果可以當那個「乖乖」,然後一直這麼被哄……
真的「乖乖」了?白英傑往停車間方向而去,腳步隨着心情的雀躍而感覺輕盈,最後索性快跑,就像下一刻身後的女人就會變卦似的。
唷荷!他成功了!他夢裏的「小鳥」即將重回懷抱……
「哎呀!」一記慘呼之後,得意忘形的他不慎滑了一跤。
「你要不要緊?」凌屏見狀,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攙扶,看見他滿臉泥污的大黑臉,忍不住失聲笑了。
「這樣就笑了?早說嘛!一開始我就在地上滾兩圈逗你開心就是了。」他也陪着笑,眼裏滿滿足愛寵。
「誰要你逗我開心了?」噘着嘴,凌屏忍住笑意。
「我自己喜歡,因為我愛看你開心的樣子,這樣子行嗎?」
行,當然行,如果可以,她也願意一直這麼開心,陪着他笑、陪着他鬧
但就在她坐上他的座車直驅療養院之後,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凌霜站在八樓樓頂,對身後呼喚的聲浪完全沒反應,只是痴獃地凝視夜空,飄飛衣衫裹住的羸弱身軀隨時可能往下傾落。
現場沒有任何人敢貿然上前,就怕一個刺激,情緒不穩的凌霜會一躍而下。
「姊姊……」凌屏頻頻低呼,試着挪近腳步。
「走開!你們都走開!別過來!不要……」凌霜掉頭吶喊,身軀隨着搖擺,換來一陣驚呼聲。
這時候凌屏忍不住放聲大哭:「怎麼會這樣?她不是比較好了,可是她……她現在連我都不認得了……我好怕……我好怕……怎麼辦……」
身畔的白英傑先是一愣,然後快速地一把緊緊摟住她,迭聲安撫:「別慌,別哭……」
事實上,這一刻他心裏忽然也覺得有點慌,因為不知怎麼搞的,一見到凌屏痛哭失聲,硬是有股酸澀的感覺在他心窩處泛濫,全身瞬間不對勁起來。
就在這時候,凌霜也出現了不對勁的現象。
一開始是凌屏的哭聲吸引了她,最後她的目光竟然落在白英傑身上,嘴裏也開始大喊:「阿威!你來了……你終於來看我了……」
「阿威?」白英傑本能地轉頭看看四周。
「她把你當成那個王八蛋了!」凌屏抹了抹淚水,忙着催促:「你快回答她啊!」
「回答什麼?我才不要當那個……」迎着凌屏渴求的目光,白英傑硬生生吞下「王八蛋」三個字,吁口氣:「一定要我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