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要繼續胡說八道破壞人家的清白,才要當心被撕爛嘴巴!凌屏是因為看我忙得比較晚,所以幫我送點心過來。」
「破壞人家的清白?這種事明明是你自己做的……」阿貴嘀咕:「而且我才不相信你跟她之間有這麼單純。」
「就這麼單純!」白英傑沒好氣地應聲,因為……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好嗎?
原來單純也不盡然是一件好事,白英傑想到凌屏每次送來點心的拘謹表情,不免一陣嘆息。
他還記得,當自己發現她那不復冰冷的眸光中充滿某種善意的時候,那種宛如打了強心針的感覺是多麼美妙,只是……隨着這種美妙滋味的累積,他發現自己是貪婪的。
因為他開始想要更多,他要的不只是她的善意,還想要她釋放的熱情:他喜歡她親手送來的點心,但更愛她安靜陪伴的夜晚,所以每每不願早歇……
從她那句「我相信」帶來心房為之震顫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一種彼此信任的關懷,一種交付真心的付出。
原來這世上還是存在一個女人,能讓他這麼在乎、這麼希冀……
倏地,內線響起,原來是秘書小姐通知川島秋子來訪。
「嘖!說人人到!」阿貴搖頭說道:「你又跟她約好了?你對家裏說要出差兩天,該不會是要跟她一塊吧?」
「川島說對花東一帶的風景很感興趣,所以希望我陪她去看看。」
「還好她不是對哪家飯店房間的裝潢很有興趣,讓你陪她去玩玩。」
白英傑狠狠地瞪了秋貴一眼,然後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
就在他步出辦公室之後,內線再度響起,秋貴忙着接起,卻在瞬間神色大變。
「有位凌屏凌小姐說要找總裁。」秘書在電話那頭說道。
「完了!死了!他死了……」秋貴垮着臉喃聲連連。
「什麼?誰?誰死了?」電話另一頭傳來尖呼聲。
凌屏十指緊絞,雖然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但明顯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也早已冒汗。
不過是幫他送個東西罷了,不是嗎?抱着懷裏的保溫瓶,她不禁又開始發愁,待會兒見了面該怎麼說?說保溫瓶裏頭的補湯是奶奶要她送過來的?
不,這明明是她燉煮多時,想讓他今晚回家喝碗湯補補元氣;結果聽說他要出差兩天,今晚不會回家,她只好親自把湯送過來……
她如果這麼直接地說,他的表情會是如何?就像她幫他送點心的時候,他的兩隻眼睛會瞬間明亮起來,而且還會漾着暖波……想到這兒,她情不自禁地微笑。
吸了口氣,凌屏決定照實說,看在他這陣子努力上進的份上,好歹給人家一點愛的鼓勵嘛!更何況他那副亂感動一把的蠢樣子,她還滿喜歡的……
喜歡?她喜歡他……的樣子?倏地某個意識刺入她的腦海——
隨着他表現所累積的「優良卡」逐日增多,也代表她已經愈來愈接近完成任務的日子,那麼……到時候她將領到一筆鉅款然後離開?!
想到這兒,凌屏的心頭不由自主地收縮悸動,難辨滋味卻又着實難捱,只能深深吸口氣,試圖調勻紊亂的氣息。
她在幹什麼?為什麼馬上可以拿到一大筆錢卻無法真心歡喜?難道是為了「離開」這個勢必的結果?
難道……低頭注視着保溫瓶,想到自己費心守在爐火旁的情景,在那個過程之間,她腦子裏想的是什麼?
是他!他的笑容、他的眼神,就像現在一樣,她用「喜歡」兩個字來形容想着他的模樣。
她喜歡上他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嗎?她也跟姊姊一樣,一腳掉入感情的陷阱……
凌屏一下子慌張起來,抱着保溫瓶步出會客室,幾近落荒而逃的腳步,卻在轉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僵住了。
白英傑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帘,只是懷裏多了個女人。
【第九章】
「小心點!」白英傑扶了一把差點摔倒的川島秋子。
「謝謝。」嬌小的川島秋子綻着甜美嬌笑,順勢挽着他的臂彎。
凌屏就這麼僵立原地,看着他們挽着手朝着她走過來……
白英傑也發現凌屏了,俊俏的臉龐露出驚異之後,似乎意識到什麼,正想拉開跟川島的距離,就在這時,秋貴的身影像火箭似射過來,直接拉着凌屏閃往一旁。
「給我一分鐘,我感激你一輩子!我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也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你千萬要忍住,一定要沉住氣啊!因為這關係重大,小哥身邊那個女人就是世通的代表,所以小哥才不得不跟她在一起,這是為了大局着想,所以你一定要成全他……」
他跟那女人在一起?為了那紙合約嗎?凌屏渾身血脈瞬間凍結,緊抓着保溫瓶,生怕它因為身子的微顫而松落。
當白英傑快步走過來之前,她選擇轉身快跑。
「咦?」白英傑愣了愣,轉頭問阿貴:「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
川島跟上的腳步適時打斷他們的對話。「怎麼了?剛剛跑掉的那個女人是誰啊?」
「她叫凌屏……」白英傑直接應答。
「問路的人!」秋貴同時搶道。
緊接着,在川島充滿玩味的眼神下,秋貴將白英傑拖到一旁。
「喂!我已經幫你搞定一個,你怎麼自個兒全招了?難道你想在這個時候認罪?」秋貴壓低聲音。
「認罪?」白英傑啼笑皆非地搖搖頭,然後走向川島。
「走吧!關於我跟凌屏的事情,路上我再慢慢告訴你。」白英傑邊走邊說。
「你跟她?你們……很熟嗎?」川島跟着邁步,表情卻逐漸沉凝。
「熟!而且我跟她的關係還很特殊……」
秋貴聽見幾句尾音,傻傻呆在原地。有必要這麼誠實嗎?還是說還有更高明的?對!一定是這樣,小哥總是可以將女人哄得服服帖帖……
只除了一個人例外——想到凌屏,秋貴開始擔心起來,希望回到家的時候,不會看見一片斷壁殘垣甚至血流成河……
入夜之後,忽然下起大雨,豐沛的水氣讓整座白宅猶如沉浸在霧裏,一片視野茫茫。
所有人都已歇息,只有一抹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滂沱大雨中。
「凌小姐你現在要出門?!」值班守衛乍見凌屏,十分驚愕。
渾身濕透的凌屏什麼也不說,只是按下遙控器,待大門打開,馬上拔腿奔出。
「呃?」突地,她被人一把拉住,定睛一望,發現是白英傑,她立刻愣住。這個「男伴遊」什麼時候跑回來了?
其實白英傑才剛剛抵達家門,從停車間出來,就看見凌屏一路暴走,隨即緊跟在後頭。
「你幹什麼?這麼晚了,下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裏?」白英傑一手撐着傘,伸出另一隻手想將她拉到守衛亭避雨。
「不用你管!」凌屏冷冷哼聲,然後甩掉他的手。
「我就是想管!」白英傑扔下手裏的傘,快步追上前,這次是抓住她兩隻手。
「你到底想怎麼樣?」凌屏大吼。
「我才想問你呢!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接到我姊姊的電話,也知道你今天跟爺爺開口要酬勞了,怎麼樣?爺爺已經給你了,是不是?你就這麼急着走嗎?難道不能等到天亮?要不也等雨停……」
「不!不能等!你現在就放手,讓我出去!」
「我會放手,但不是現在,至少我要把話說明白!走,你先跟我回屋裏……」他拉着她掉頭走回白家大宅。
「我不要!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凌屏一時情急,一腳踹上白英傑的屁股。
猝不及防的白英傑整個人撲倒在地上,白凈的衣裳馬上佈滿泥濘。
「我……」只消一眼,他狼狽的樣子很快就讓她終結所有遲疑,趕忙伸手想去攙扶他。
地上的白英傑毫無動靜,睨着她伸過來的手,緩緩吐出一句:「你不是要我放手嗎?現在又急着想拉我的手幹嘛?」
「我……」看着自個兒的手,凌屏一時羞惱,正要收回手的時候,卻猛地被拉住。
就這麼一個拉扯,害得她硬生生地跟着倒卧在他身上,更慘的是,他大手箝抱着她的腰身,一個俐落翻轉,整個人壓覆著她。
「現在真的是泥中有你、泥中有我了。」白英傑咧着一口白牙。
「你瘋啦?這樣很好玩嗎?你讓我起來!我真的有事情……」
「我也有事情,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聽我說?你知道我怎麼連夜趕回來的嗎?我不知道自己會接到多少張違規罰單,我只慶幸自己能平安回到家,因為我要見到你,我要聽你親口說,說你真的只想趕快拿到錢,然後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