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白英傑愣住了,然後盯着她的肚皮訝問:「你這麼快就確定自己成功了?」
「不是這樣啦!」她臉一紅,出現十足的女兒嬌態。「是我……我不想賺奶奶那個紅包了。」
「為什麼?」
「放你一馬,不好嗎?」她沒好氣地應道:「你不是不喜歡被人家當成工具利用?反正我還有爺爺的獎金可以拿。」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樣,爺爺的那包你還是勢在必得?」他皺着眉。
「不用皺眉頭,也不用拿那種眼光看着我,如果你跟我一樣,成天擔心債主找上門,成天煩惱要怎麼籌錢,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死要錢了!」
「嗯!」他點點頭,然後用力應道:「好!我知道怎麼做了!」
「你……想做什麼?」
白英傑不應腔,只是綻着神秘的笑容。
凌屏卻不禁開始有點擔心——這個令人難以捉摸的男人,又想玩啥名堂?
不久,答案揭曉——
白英傑答應重新回去掌理公司!
白家老奶奶的興奮自是不在話下,就像是寶貝孫子已經趕走了邪靈惡煞,眼見就要恢復昔日的正常了。
「英傑懂得收心這樣子最好,好極了……」老奶奶親熱地拉着凌屏的手,笑得合不攏嘴,「我就說,你這孩子有幫夫運,將來你們要是結了婚……」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老爺子冷不防地打斷老奶奶,神色略微僵硬。「回去公司上班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再說……一切還是要看他的表現再說。」
「爺爺的話聽起來好像對我很沒信心,既然這樣子,又何必堅持讓我回公司呢?」白英傑淡淡出語,低頭狀似專註地繼續拿着菜葉包裹蝦松。
凌屏卻忍不住睨了老爺子一眼,心裏有着微微的抗議——何必這樣呢?難道不能再多一點鼓勵、多一點溫情嗎?這樣子對他很不公平耶!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腿側被碰觸了一下,她驚訝地想低頭找出桌底「作祟」的那隻腳,一道聲音已經在她耳畔低低響起,「我知道你心疼我,叫是你這樣瞪人很嚇人耶!」
下一刻,白英傑收回腿,若無其事地將包裹好的蝦松送進凌屏的碗內,依然是無謂的語調,「這次我先示範給你看,下一次有這道菜的時候,你就知道怎麼幫我服務了。」
一旁的白英鳳忽然念了兩句,「想幫人家夾菜就直接一點嘛!何必故意說成這樣呢?男孩子殷勤一點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啊!」
一陣低笑聲傳出,也讓凌屏瞬間爆紅臉,一顆心跟着亂糟糟。
她什麼時候為他心疼了?不過她必須承認他的提醒是對的。只是……原來他一直這麼注意她?這可讓她渾身不自在極了。
白英傑的笑聲也略顯僵硬,輕咳兩聲之後,轉向爺爺正色說道:「我知道爺爺的疑慮,放心好了,既然我答應回去,當然也做好了準備。雖然我不敢把握一定可以完全勝任,不過……最起碼先把世通的代理權簽到手,這件事我一定會完成。」
「你知道世通?」老爺子頗為驚訝。
「知道一點,公司那邊一直搞不定,不是嗎?」白英傑聳聳肩,一邊扒着飯菜一邊說,情神自在輕鬆。「雖然我記憶力愈來愈差了,也實在不怎麼喜歡背那些玩意,不過如果是關於公司近來的帳目或是業務等等,我應該還是可以跟爺爺談談的。」
「厚!」白英鳳訝呼出聲:「搞了老半天,你表面上雖然離開公司了,但私底下還是很關心公司的狀況,而且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這話我要抗議。」白英傑放下碗筷,一臉慎重,「說我關心公司這還說得過去,但我不承認自己掌握了什麼,因為這麼一說,所有的爛攤子不都要算到我頭上了?就像去年東部那塊土地的開發案,我才不會那麼蠢,白花花的鈔票送給那些貪官,結果呢,土地使用無法變更,現在那塊田地也只能放着長草喂牛羊。」
啪!老爺子手裏的碗筷重重落在桌面上,努力抑怒的聲音顯得有點顫抖,「好,世通的代表下周會來台灣,到時候等着看你的代理權合約書。」然後就起身離席,開始吆喝天總管準備球具。
待老爺子離開之後,面面相覷的現場,白英傑首先打破沉默,「我猜爺爺這次一定能一竿進洞!」
白英鳳跟着鬆口氣,然後埋怨了兩句,「英傑你也真是的,你明知道那個開發案是爺爺一手主導的!」
「我知道啊!」白英傑點點頭。
「那你還故意這樣子氣他?這樣子對一個老人家不會太殘忍了嗎?更何況他是你親爺爺。」自忖「外人」的凌屏還是忍不住插嘴了。
「他是我親爺爺,我當然不會故意氣他,但是……要哄他開心也得看時候吧?既然要談公事,那他就不是一個單純的老人家而已,再說認清楚自己的錯誤在哪裏,這是一件好事,特別是對一個可能影響公司營運的『老人家』來說。」
「英傑說得沒錯。」老奶奶適時說了句話:「這樣也好,那老頭就是太固執,總以為自己都是對的,公私本來就是要分清楚,將來英傑才好做事啊!」
「只是……」英鳳微憂地說:「我聽說世通的人很難喬,也有很多對手在競爭,英傑如果拿不到代理權的話,爺爺那關可能很難過……」
「事在人為,凡事總得先努力再說,難道就沒有人相信我?」白英傑咧齒一笑,環繞的視線最後落在凌屏身上。
凌屏迎視着他似有期待而熠熠生輝的眸子,彷彿聽見自己頓失規則的心跳聲,她吸了口氣,蠕動的唇瓣最後吐出一句自己無法置信的話語,「我相信你。」
霎時,白英傑奇異波動的眸光形成一道漩渦緊緊罩住她,就像有一股強烈的力量正想將她整個人吸附進去……
「那你想不想換回房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他忽然湊近她,眨眼悄聲說道。
呿!凌屏飄蕩的魂魄瞬間還體,狠狠瞪了那張臉龐一眼,在心中暗啐:這男人真是……
真是怎樣?糟嗎?不,他一點都不糟!
凌屏開始這麼覺得,甚至也發掘了他的優點,比如輕率之下所暗蘊的從容沉定,比如任性以外不失寬厚心腸,還有……
還有什麼?接下來呢?她是不是會發現他更多的優點,然後……
代表你已經慢慢接受我,說不定哪天你就會發現自己已經愛上我……
他說過的話倏地刺入她的腦門,讓她渾身毛髮一豎。
會嗎?她會愛上他嗎?
不,不會的!她是男人的絕緣體,她不可能對男人有興趣的,就算是魅力無人可擋的白家孫少爺也一樣,她只是不再那麼討厭他,她只是承認自己開始對他有好感……
就這樣,這種思量圍繞了凌屏一晚,雖然離開了白英傑的房間,不用再為兩人的「明爭暗鬥」傷腦筋,但她還是再度失眠,直到東方露白的那一刻,終究不堪沉重的眼皮才闔上,白英傑落拓不羈的笑容依稀還在眼前,她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一覺醒來,凌屏才驚覺,原來折騰了一夜,自己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他的影像?這代表了什麼?
「當某人用更多的時間去想着另一個人的時候,這代表什麼?就代表這個某人是真的愛上那個人啦!」
秋貴刻意裝出的低沉聲調回蕩在總裁辦公室內。
白英傑高大的身軀塞在高背椅內,翻了翻眼皮,打斷沉思哼應:「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你一定是在想凌屏哦?」
「不是。」白英傑面無表情地接著說:「我在想川島。」
「什麼?你在想那個日本婆子?難怪你最近早出晚歸,都跟日本婆黏在一塊兒,原來你已經跟人家……」
「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亂說。」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川島那個日本婆子一直拖延,就是不肯跟你簽約,成天只要你陪着她遊山玩水,還有她看着你的那副德行……哼!除非是眼睛瞎了,才會看不出來她對你有意思!我看她是假公濟私,拿着『世通』的合約當令牌,她要的是你這個人!」阿貴說得口沫橫飛。
「這不就結了?我眼睛沒瞎,不用你老兄提醒,該怎麼做我自己有分寸。」白英傑繃著臉說。
「那、那……」阿貴開始面露哀戚,「那我知道了!你為了公司想要犧牲小我羅?這種精神是很可貴啦!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凌屏?你既然要跟日本婆子在一起,那就不要再玩弄凌屏了!」
「我什麼時候玩弄凌屏了?」
「沒有嗎?別以為我不知道,有好幾次我看見凌屏半夜溜出你的房間,你……難道不怕太過操勞嗎?而且就算想腳踏兩條船,也得看對象,當心你一不小心被凌屏給……」阿貴做了一個剪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