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好像不太好,怎麼會這樣……」凌屏以手輕捶自己的腦袋瓜,嘴邊斷續碎念:「我覺得頭昏,而且……」
而且體內有股熱潮在高漲,特別是感受到男人體溫的時候,她竟然有種衝動想緊緊抱着他?凌屏再度甩甩頭。
「我看……我還是趕快帶你回家吧!」該是藥效發揮的時候了!白英傑除了心虛之外,還有着歉意,這一刻除了平安送她返達家門,啥計畫都已不在他腦海中了。
「哼……嗯……好熱……我好熱……」她在他懷裏磨蹭呻/吟。
他知道,他全知道,她很熱是吧?因為他……他也很火啊!
不發一語地緊緊抱着她,仰望星月輝映的夜空,他的內心開始呼喚。
呼喚老天爺、呼喚土地公、呼喚各路神祗……您說,您說說看嘛!這教他如何是好?
順其自然發展,因為自然就是美?可……這種乘人之危,有昧良心,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啊!
神明這時候應該也下班了吧?而良心這玩意兒……缺貨是很常見的事厚?
兩種聲音在他心裏交錯響起,但最後的決定只有一個——
那晚白英傑並沒有帶凌屏回家,而是直接找了家飯店投宿。
【第八章】
天剛破曉,當凌屏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內,而且被窩裏的自己竟然一絲不掛!
「別看了,你的衣服都在地上。」白英傑窩在沙發里,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直瞅着她。
「我……你……」凌屏想起身,又意識到什麼,忙着躲回被窩裏。
「不用這樣看我,你的衣服不是我脫的。」他露出無辜的表情,撿起地面的衣服扔給她,然後指着自己身上破裂的襯衫袖口,「反倒是我的衣服,都被你扯破了。」
「我?」凌屏驚駭地瞪直眼睛。
「你……昨晚的事都不記得了嗎?」那他是否也要考慮讓一切記憶歸零?
「我記得在酒店的時候,我感覺有點頭昏,所以想出去洗把臉……」凌屏一邊整裝着衣,開始回想一切。
從眼見醉客欺負女服務生,她出聲制止的那一幕開始,接着是她遭到攻擊,最後是……
「你救了我?」她想到那一刻,乍見他出現,竟然有種像見到親人似的感覺,絕望無助的心頓時得到依靠。
親人?依靠?凌屏為自己的想法感覺不自在。
「你想起來了?」想起來就好,迎着她雖然有點閃爍卻不再銳利的目光,白英傑倒是很樂意保留這段記憶。「沒什麼,我……保護你也是應該的。」
「保護?」
「怎麼?你……又想到什麼了?」接下來的,可以不想就甭想了吧!
「我是忽然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好像都沒想過自己也能接受保護。」
「呃……你……」望着她苦澀的笑容,他的心頭起了微妙震動。
「沒什麼,不說了。」她甩甩頭,抬頭擠出一抹笑容。「人嘛,總是要學會怎麼生存,是不是有人保護不重要。不過我還是要為昨晚的事謝謝你。」
但白英傑卻笑不出來,這女孩想必有段坎坷的身世,所以造就出無比強悍的性格,她堅硬的盔甲,只是拿來防禦所有外力可能造成的傷害……
而他,算不算是那個外力?而且還是最具殺傷力的那個?
「你不要謝我!你真的不用謝我!」他忽然好鬱卒。
「你……」他怎麼了?一副想切腹自殺的模樣?
「好,我坦白告訴你好了!你知道你為什麼脫掉自己的衣服,而且連我的衣服也扯破了嗎?」
「我正想問你。」
「你不要問!讓我自己說,這樣子才能表示我的決心!」他下定決心了!他要洗心革面!他要一贖罪過!
「其實你吃了春藥,葯是秋貴的朋友給的,今晚這場戲,是為你特別設計的,目的就是要把你灌醉,讓爺爺對你徹底失望……」
一口氣全說完的白英傑正視凌屏的表情,等着驗證「自首減刑」這句話。
凌屏緊緊地盯着他,臉上的表情從驚怒開始轉換……最後眼皮低垂,幽幽嘆口氣。
這反應大出他意料之外,也讓他開始顯得有點手足無措。「我不知道你現在心裏怎麼想的,不過……事實上我沒有對你怎麼樣,你應該能夠明白……這很辛苦的……」
「這一次是這樣,下一次呢?既然你這麼排斥我,就會處心積慮想趕我走,不是嗎?」
「我……」白英傑急切地說:「如果是這樣,我又何必老實告訴你?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排斥的是爺爺那種荒唐的安排,我想讓你離開也是希望……希望我們用另一種方式交往。」
「交往?」
「其實……我很想知道,如果不是為了錢,你還會不會跟我在一起?」他的黑眸緊緊鎖着她。
「我……」凌屏吸了口氣,實在受不了心口猛跳的感覺,避開他的視線之後,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代表還有發展的空間,表示我們還是有那個機會。」
「機會?」
「當然是指……我們在一起。」他笑得有點兒靦腆。
「那是不可能的事!」
「對我來說,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有心?你不覺得這兩個字用在你身上很不恰當嗎?」
「怎麼會?我對你就一直很有心啊!」白英傑露出有點困惑的表情,「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對你……很特別?」
「當然特別,像你這種多金少爺,身邊包圍的都是一些千金大小姐,所以你對我難免會感覺新鮮,說穿了,你不過是想換個口味,一時興起罷了!」說著說著,她的心無端感覺一股沉重。
「一時興起?這個說法也對啦!」
他的附和,直接讓她的心直墜深淵。
「既然你也承認,那我更要明白地讓你知道,我絕對不是可以讓人拿來試吃的!」她漲紅着臉,氣呼呼地說。
「一時興起也沒什麼不對吧?每對男女要在一起,難道不是因為彼此產生興趣才開始交往嗎?所以這個一時興起,你為什麼不能想成是一見鍾情,這樣不是很好嗎?」他攤攤手,一副無辜狀。
「有什麼好的?」嘴上不說,但已經被說服幾分的凌屏,僵硬的語氣稍緩,「這不是我要的,也不適合放在我們兩個身上,因為……沒有彼此,我對你……沒興趣!」
「你對我沒興趣?」他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為什麼要對你有興趣?」她回了個「好笑至極」的表情,然後開始用着數落的口吻說:「你有哪點讓我產生興趣了?成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不論你是因為什麼理由不想結婚生子,好歹也該為兩個老人家想想,都已經幾歲的人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很瀟洒嗎?錯!這是不負責任,更是不孝……」
「!」白英傑出聲制止她,揉着太陽穴,一副頭疼狀,「原來你對我最大的興趣,就是像這樣一直罵個不停?」
「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罷了!」
「你對我的感覺真的……這麼糟?」白英傑睨了凌屏一眼,攤攤手故意說:「既然你都這麼覺得了,那……算了,看來我是什麼也不用做了,反正就是壞到無可救藥了。」
「呃?」凌屏怔了怔。這樣的結論好像不太妥。「其實你也不用自暴自棄,每個人總有犯錯的時候,只要能改過,還是有得救的。」
「所以說,你還是對我抱着希望?」
「我……嗯!」迎着他晶亮的眸子,她無法不點頭。
「也就是說,你不覺得我真的很壞?」
「嗯!」她又點頭。
「這就對了!」他忽然抬高音量,「你發現到了嗎?從一開始你就把所有罵人的字彙全部加在我身上,表示我在你眼裏有多麼壞,而你有多麼討厭我,對不對?」
「對。」
「那現在呢?」
「現在……」
「現在你改變了!你開始發現自己其實不討厭我,這就代表你已經慢慢接受我,說不定哪天你會發現自己已經愛上我,而且不能沒有我;然後你會後悔不應該對我兇巴巴,開始拚命地想,該怎麼做才能彌補對我的傷害;然後……我想我應該會被你感動,接受你的追求!」
然後呢?她一時傻了眼,看着口沫橫飛的白英傑像個大孩子一樣,帶着一臉的莫名興奮。
她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啐罵:「神經病!」
白英傑眨眨眼,望着她難得一現的燦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隨即跟着露出笑容。
笑了!他終於逗她笑了!就這個笑容,竟然讓他有種成就感……
「走吧,該回家了。」他拉住她的手,第一次,那隻小手不再抗拒。
在抵達家門之前,凌屏忽然開口說:「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換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