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托子
江哲像是玩了累了，迷迷糊糊說了兩句之後便睡著了，夏瓊輕輕喚了幾聲見沒有什麼反應，也沒再叫他，只讓他繼續睡着。
夏瓊剛要走到五姨太的院子前，就見有丫鬟小廝提着燈籠到處叫着江哲的名字，一下想起江承之前說的偷偷溜出來玩，五姨太那邊定是找的急了，苦笑了一下便加快步子，見有丫鬟急着想叫喊，連忙噓聲。
“這是九姨太吧，”一個丫鬟上前瞧着江夏瓊的裝扮不由彎腰請安，“三少爺就讓奴才抱着吧，別累壞了九姨太。”
“不妨事，”夏瓊低頭看了一眼江哲，他像是不滿周圍如此吵，只是嘟囔着又往夏瓊懷裏靠了靠，“他睡熟了就別吵醒他了，哲兒的房間在哪？我抱着去吧。”
丫鬟應聲，找人去通知了五姨太自己提着燈籠帶着夏瓊往院子裏走。
不知道是不是夏瓊的錯覺，她總覺得五姨太的屋子特別的暗，分明之前來的時候的亮堂的模樣大老遠都能看見，今天卻是丫鬟點了燈，她都要走的慢悠悠的，以防自己絆倒，磕碰到了懷裏的江哲。
“九姨太，五姨太在大屋裏等你。”
夏瓊剛把江哲放到床上，讓丫鬟拿被褥蓋嚴實了，屋門前就來了傳話的小廝，夏瓊點了點頭，吩咐着丫鬟照看好了，才跟着小廝慢慢走了去。
五姨太坐在大屋的主座上，屋子裏的燈並沒有全點着，只有桌上那沒放燈罩在的蠟燭明晃晃的有些刺眼睛。
五姨太靠着燈前，手中捏着針，像是在縫製衣裳，她放下了不少的劉海，卻絲毫不嫌遮眼睛，只是低着頭時候，夏瓊恍惚見到了她額角那駭人的傷疤和皺起的皮膚。想起那日白宇說的，容貌基本是毀了的。看起來，那晚上的話並不是虛張聲勢，那傷烙在五姨太臉上的真是一生難去的傷疤。
“妹妹來了，”五姨太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抬起望着夏瓊，臉上掛着的笑容虛假的很，卻還是伸手邀着夏瓊，“你站着做什麼，多生疏，來坐。”
“姐姐，”夏瓊提起了嘴角，也不客氣，就挨着五姨太坐了下來。
“麻煩妹妹送我那頑皮的孩子回來了。”
“哪裏，我只是散步的時候正巧見到大少爺帶着哲兒玩耍，大少爺正巧有事要忙，不便送，我就順路送回來了……”
“妹妹就不用幫他找借口了，”五姨太一下回過頭，手覆在了夏瓊的手背上，拍了拍，笑着道，“承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他纏着他哥哥了，想必是他求承兒帶他出去玩的，不過想他在這裏陪我呆了這麼久，多少是有些悶，妹妹放心，我不會責罵他的。”
“那還真是謝謝姐姐了。”
“哪的話，應該是姐姐謝謝你，這麼為哲兒着想，親自把他送回來不說，還比我這個親生母親關心他。”
夏瓊低頭瞧着五姨太的手，她的手並不溫暖，明明還沒進入秋天，她的雙手卻是冰涼的，如同浸泡冷水中許久一般，讓夏瓊覺得有些刺冷。
“你們就都下去吧，難得有人來陪我說說話，就不用你們守着了。”五姨太還沒等夏瓊反應，開口就對屋裏的奴僕們下了命令，等到這屋裏就剩下她們兩個，才一拍額頭裝作忘了一般的說道，“你看看我，瞧着妹妹來就想來着和妹妹說話，都沒有問妹妹是不是有時間。”
其實夏瓊在聽過江江哲那半夢半醒間說的話，就知道五姨太一定想拜託自己什麼，她只是不知道，她會開口的這般快，甚至不顧她們的關係並不是和熟悉，就用這種半強硬式的方法留住了她。
不過正好，夏瓊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此番正好也可以互相問個清楚。
“姐姐哪裏的話，妹妹一個人也悶得慌，也正想尋個人說說話。”夏瓊笑着回到。
“我想妹妹也是聰明人，雖然此時在江家的地位不高，卻也知道要怎麼明哲保身，和別的姨太太們相比，你又是唯一娘家就靠在江城裏的，”五姨太看着她，臉上滿上笑容，話題單刀直入絲毫不轉彎，“姐姐口拙不會說話，只想問妹妹一句，你可缺個兒子？”
夏瓊知道五姨太留住她想要說的便是這件事，卻沒有料到她說的如此快，甚至不尋個話題過度一下，一上來便沒有任何廢話，直指主題，讓夏瓊有些措手不及，便只能先訕笑着敷衍了一句：“姐姐這話妹妹怎麼聽的不太明白呢？”
“哪有什麼不明白，”五姨太又拍了拍夏瓊的手，語氣依舊溫和，“當下的局面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不是我所做，這下毒犯多半也是要落在我的頭上，祖母要把我如何我並不在意，最多也就這條賤命抵出去，我卻也是不怕的，就是可惜哲兒了……”五姨太頓了頓，“要是我不在江家了，祖母定會把江哲交給別的姨太太撫養，二姨太膝下有子祖母定不會再麻煩她，所以，我想起妹妹在那個時候，想個法子爭一爭，讓江哲跟着你。”
不等夏瓊有個回應，五姨太又接著說了下去，夏瓊根本找不到插話的地方：“也許妹妹並不是真喜歡哲兒，亦覺得帶孩子是個累贅，可聽姐姐一句勸，就算不是親生的，就算祖母不是特別的喜歡哲兒，你養着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的。我雖然和妹妹不熟，可院子裏人多口雜的，多少也聽了不少的消息，”五姨太湊近了夏瓊，說話也變成用氣聲在講了：“妹妹如果真想坐上當家祖母的位置，想要討得祖母的歡心，帶着並屬於自己的孩子，亦會讓祖母對……”
“姐姐說了這麼多，妹妹總算是聽出了一個頭緒了。”五姨太的話還沒能說完，夏瓊便出聲打斷了她。
她並不是很喜歡五姨太剛剛和她說話的方式，便沒有再坐在她的身側，而是在避開她耳語的瞬間也站起了是身子，往邊上走了兩步，和五姨太保持着距離。
“姐姐要是並未做過下毒之事就不用擔憂祖母會懲罰你什麼，哲兒亦不會沒有母親帶着，”夏瓊的笑容有些冷，“祖母說了，此番是要查出兇手，二老爺和大少爺也都在為了這件事忙碌，不會隨隨便便就拖個犯人出來贖罪，姐姐犯不着把自己當做替罪羊，也犯不着這麼早就把自己的身後事都想好了。”
“妹妹何必說這些亮堂話？”五姨太勾着唇角望着夏瓊，伸出食指在夏瓊胸口的位置指了指，“你敢說你這心裏頭，沒有在懷疑我么？”
五姨太的話說的並不錯，就當下的局面而言，姨太太之中也就五姨太的嫌疑最大了，要是下毒的人不是她，這在指便真的要指到江隨影的頭上了。
既然有嫌疑，夏瓊自然會懷疑。
“我也並不是不相信二老爺和承兒的能力，只是事事防個萬一。”五姨太瞧着夏瓊微愣的模樣，便知道自己猜的並不錯，卻也就點到為止，沒有繼續順着那個話題說下去，畢竟她找夏瓊來，是想給江哲一個託付，一個可以穩他終身無憂的託付，在中毒事件開始后，她就一直在觀察夏瓊，她覺得，夏瓊是第一人選。
“算我直言，六姨太人雖不壞，嘴巴卻是不好的，心裏想什麼，臉上也會立馬錶述起來，她和我住在江家沒差多少日子，資歷也算老，膝下一直無子也有老爺不喜歡她的緣故在裏面，哲兒跟着她，豈不跟了一個惹禍包？七姨太你並未見到，她是官家子女，老爺下葬之後便被娘家接走了，說是小住卻不一定會回來，要是她日後回來了，我也勸你不要和她走的過近，全家都在提防着她，覺得她是朝廷安下的細作，我又怎能讓哲兒養在外人膝下？在說八姨太，你此番應該已經嘗到苦頭了，一隻笑面虎，你永遠不會知道她那甜膩的笑容底下是不是藏着要害你的心，她大概是最會和你爭哲兒的人，不過，畢竟剛喪子，就算安慰祖母把哲兒交給她的可能也是最大的，妹妹你也一定要從她手上搶過來，我可不願哲兒跟這麼歹毒的母親。”
五姨太絮絮叨叨的說著，突然一個轉身，又面向了夏瓊，她提着嘴角，往前走了一步，冷不丁就靠近了夏瓊。
“更何況妹妹和承兒的關係不一般，這種時候卻又和江隨影交好起來，明懂明哲保身的道理，卻硬要再此插上一腳，想必是終於知道自己要在江家做什麼了？”
五姨太那極曖昧的語氣惹得夏瓊一蹙眉，她斜眼望着五姨太，語氣不驚，“五姨太好像很清楚我的事情？”
“那個雨夜原本是我守祠堂的，我一時忘了你來代替我了，就撐着傘去了。”五姨太低着頭，提起來嘴角，厚厚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語氣一轉，“妹妹現在是不是也覺得，你是整個江家最是適合照顧江哲的人選？”
“你在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