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轉機
夏瓊彎着嘴角，斜眼瞧着五姨太，卻並沒有被她的話威脅到，心裏是不怕的，底氣也就更足了些。
只是被五姨太這麼一說，她開始好奇起來，你說那晚上她在祠堂前和江承斬情的戲，究竟有多少看客？這個江家裏的人還真是有意思，明明一早就知道她和江承的關係不一般，卻能一直忍着看到現在。
“妹妹哪裏的話，我只是在找對大家都好的法子。”五姨太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她殷勤的瞧着夏瓊，卻不知道到底是想討好她還是害她，“那晚上的雨大，姐姐的眼睛瞧得清楚不清楚也都全看妹妹了。”
瞧着對方篤定她會栽在這件事上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夏瓊眼睛一轉，不由想破滅了她的這個念頭。
“姐姐可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夏瓊退了一步坐了下來，眉毛一挑。
“還不曾。”
五姨太的模樣不像在說謊，夏瓊便裝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單手撐起自己的下巴，語氣一轉，用着欣慰的語氣說道：“江大少爺那晚的失態的確不太方便讓別人看到。”
“失態？！”瞧着夏瓊淡定的神情，五姨太一下提高了自己的聲調，“什麼失態？”
夏瓊笑着點頭道，“那一日江承來祠堂陪老爺，他說著一些以前的事情，說著說著心裏難受了，剛巧屋外下了一場大雨，雨聲大蓋住了不少雜音，我便陪他淋了會，亦聽他說了些心裏頭的話。我是他的姨娘，這些也是分內的事，不過江承畢竟也是男子漢了，怎麼能被人知道在爹爹的牌位前哭的如此傷心呢？”
五姨太聽着夏瓊的話先是愣了住，隨即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她，過了好一會才又開了口，卻不在糾纏於之前的問題，“你真不肯收留哲兒？”
五姨太看得開，就算知道夏瓊上一句話可能只是在為自己尋借口，她卻也並不是真得想把這件事告訴個誰，畢竟她眼前的這個妮子像是早就想好了合理的解釋，所以一直有待無恐的，要是她真說出去了，遭殃的保不準還是自己，更何況她自己原本也沒底，只是試探而已。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急着把孩子往外送的，”夏瓊側歪着腦袋瞧着五姨太，不解的問道：“只是不知道哲兒就算真跟着我，能有什麼好處，論地位論輩分，我在這這江家似乎都是墊底的。”
“因為你真的關心他，只把他當做一個孩子看待。”
五姨太再次出聲的時候，夏瓊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只瞧着一本正經在說話的五姨太看。
“也許你的確不能給哲兒什麼好處，可在我看來你夠謹慎，夠細心也夠耐心，我不求今後你把哲兒教導成什麼樣，只一句，讓他平安成長，相反的，到了那個時候，他還能給你好處，等你在這院子裏過了幾十個春秋，花白了頭髮，丫鬟僕人都背地裏嫌棄你的時候，你還有個兒子偶爾會回來看看你喚你娘，九姨太，我怎麼算，這筆買賣你都是不虧的。”
“買賣？”夏瓊撇嘴，玩味着這兩個字。
“是，買賣。”五姨太點了點頭，“有來有往的買賣。”
……
從五姨太的院子回來，夏瓊整個人都有些心緒不寧的，她在心裏反覆揣摩着和五姨太說的那些話，回憶着她看自己的每一個眼神，卻怎麼都不能清楚的給對方下個定義。
夏瓊想起了白宇和她還說過的那些話，也確認了其中的一部分：為了讓江承順利的成長，她真的可以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她找不到五姨太要下毒的動機，五姨太更像是一個求自保的人，做任何事都絕不出格，她進江哲的屋子的時候就打量過，案台上的課本都積了灰沒被怎麼翻過，擺在桌上的倒是的一幅繡花紋的圖樣，桌上甚至還堆了一些絲線，一點都不像想要兒子成大器會準備的東西。
早飯過後，夏瓊叫住了江隨影，跟他在花園裏轉着，卻只是自己在想事情，她跟着江隨影的身後再走，對方突然停下沒注意的夏瓊更是直接一鼻子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你說你有事要告訴我，要說的呢？”
在夏瓊揉鼻子空檔，江隨影已經轉過了身，望着她問道。
“哦。”夏瓊摸着鼻子抬眼看着他應了一聲，卻是翻了翻眼睛，繼續想着自己的事情。
江隨影以為她是在想着如何開口，卻在見她半天沒反應之後不由嘆了一口氣，又喚了她一聲，“夏瓊。”
“啊？！”江隨影聲音很響，猛地抽回思緒之後，她卻是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他，“怎麼啦？”
“你找我出來到底什麼事？”瞧着夏瓊那四處遊盪的靈魂似乎終於回到體內了，江隨影才開口又問了一遍，語氣生說是不耐煩倒是過了更多無奈。
“哦，就是那個我昨天不是去了五姨太的院子裏么……”
有些事她自己一個人想也想不明白，更何況她並不是生活這個時代人，思維的運轉模式也不一樣，她想不通的事情，也是換做江隨影去思考，一下就能想明白了呢？所以，她叫江隨影出來，只是想把五姨太有意把江哲託付給她事情和她們昨晚上的一些對話告訴他。
江家的花園不小，兩人走的也慢，逛了一圈回到圓點，夏瓊倒是也把故事完整的給江隨影複述了一遍。
只是苦了一直要跟着江隨影的小廝，他像是不願離他們太近，表明自己並不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所以每每他們倆停在樹蔭下的時候后，他只能在太陽底下暴晒着。雖然還未到中午，可這夏日得到烈陽歹毒的很，這一圈的功夫，他那衣裳都像是從水裏撈出的一樣，濕了大半。
江家下人的衣服瞧是不錯，做工也好，就是似乎不太透氣，感覺他們都悶得慌，夏瓊半路的時候曾經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想讓小廝擦擦汗，被拒后也只是聳了聳肩，雖然這帕子沒什麼用，但總比他臉上的汗水順着臉頰這樣滴下來的好啊。
“你從半路開始就一直在盯着他看，有什麼不妥的么？”聽着夏瓊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江隨影開口第一句江卻不是問着自己感到疑惑的地方，或者表明自己的想法，而是順着夏瓊目光轉過了身，也看着被祖母要求跟着自己的小廝這般問道夏瓊。
“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啊……”原本夏瓊只是偷偷瞄了幾眼，既然被江隨影發現了，目光也有變得肆無忌憚起來，死死的盯着小廝看。
“他昨日不是說了么，他只是盯着我有沒有下毒，其他的事情不會幹涉……”
“我不是說這個……”夏瓊打斷江隨影的解釋。
昨天的下午的時候她就得出老祖母委派錯了小廝結論，覺得他心裏的正主不是祖母而是江隨影，不過她沒興趣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一種怎樣的主僕關係，也是對他的身份好奇才盯着他看的。
夏瓊的目光一直在他額頭上因炎熱凝成的汗水上。
“到底哪裏奇怪……”江隨影並么有急着催夏瓊，說話的聲音也不響，他瞧着夏瓊一臉認真思考的表情，又扭過頭瞧了瞧小廝，耐心教育道：“說起來，你剛剛怎麼會想到給他帕子擦汗的呢？你身份再不高，始終也是主子。”
“前段時間我不是在照顧江承么？他一直低燒出虛汗，我能做的也只有幫他擦擦虛汗，養成習慣了。”夏瓊隨口回了一句，終於撇過了頭，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手背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眉頭鎖着的更緊了，“為什麼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小的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惹九姨太生氣了么？”
被夏瓊兩人用目光洗禮了幾遍，站在不遠處的小廝也終於頂不住奇怪的注視，低頭並沒發現自己的衣服穿反了，用手了摸了摸，自己的臉上好像也沒沾着什麼奇怪的東西，只能小心翼翼的上前問了句。
夏瓊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力，江隨影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可能九姨太不喜歡看着人臉上都是汗，你拒絕了她的帕子，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表示對你的不滿。”
分明只是一句玩笑話，小廝卻愣是當真了，江隨影的話還沒全部說完，他抬着胳膊的把臉上的汗水都蹭到了衣袖上，還一臉抱歉的看着夏瓊。
他的動作缺又引起了夏瓊的注視。
夏瓊本就漂亮，在江城是有名的美人，這小廝也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美女這般近的盯着自然有些好意思，訕笑着迴避着夏瓊的目光，模樣有些不知所措。
“小的……小的沒擦乾淨么？應該……應該沒有了吧……九……九……九姨太？！”
小廝有些慌亂的又舉起了自己手，一遍遍的往臉上摸着，手卻突然被夏瓊擒了住，她甚是還微傾了上半身用炯炯的目光盯着他看。
“夏瓊？！”站在一邊的江隨影皺起了眉頭，雖不知道夏瓊在做什麼，想做什麼，卻還是拉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放開笑死，有些嚴厲的叫着她的名字。
“我知道了！我知道哪裏不對勁了！”不顧江隨影想要責問的表情，夏瓊一下轉身笑着他，聲音里是藏不住驚喜，“是江允！江允中毒的樣子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