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黃雀在後
小廝的話讓夏瓊感到詫異，她下意識扭頭望向江隨影，發現他只是意味深長的瞧了看了自己一眼，垂下了眼帘勾起了唇角一句話沒有說。
夏瓊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江隨影又望了望小廝，這是說自己人的意思么？
“你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夏瓊還在想着這小廝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江隨影一出聲便把她的思緒喚了回來。
夏瓊搖了搖頭。
江隨影無奈地笑道：“是說你有勇無謀呢？還是大智若愚？”
“我剛剛就說了，有些事情的我一個人解決不了，可兩個人就不一樣了。”夏瓊不以為然，“畢竟還有很多事情我沒能想明白。”
“比如？”
“太多了，”夏瓊苦笑着，“你可還記得白宇今天說的，犯人下了那麼足的葯，可能是為了八姨太着想，要是死胎在腹中太久她的生命也會有危險這事？”
江隨影回憶了一下點頭，“白大夫也說了是可能，也有可能是犯人下藥的時候沒注意，放多了，在這個院子裏人都勾心鬥角，恨就是恨了，哪裏會顧忌這麼多？”
“我覺得不是這樣的，”夏瓊搖頭不贊同江隨影的觀點，“八姨太順着我們的陷阱跳進去，看不順眼的是我，不想我被老祖母賞識，走了一部險棋，不料被同夥背後戳了一刀，孩子也真的掉了，如果她的同夥早就知道她腹中的是死胎……”
“知道了，就會想救她一命么？”江隨影輕笑，“抱着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八姨太是她的同夥，一定知道她不少的事情，她害死了八姨太的孩子，就不怕八姨太也反咬一口么？”
“問題就在這裏！”夏瓊下意識提了自己的聲音，豎起了自己的食指，“要是八姨太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為什麼不在清醒之後就說出來？被同伴捅刀加上喪子的痛苦，她完全可以把一切都告訴祖母，讓真正的幕後主使顯形啊！”
“全部說出來的話，她自己還要不要活？”
江隨影隨口的一句話讓夏瓊把到嘴邊的話憋回去了一半，卻還是不甘心，“可也沒必要全部推到我身上啊，現在有陷害我的功夫，去對付幕後指使不是更好么？”
“夏瓊，你覺得八姨太和哪個姨太太的關係最好？”江隨影沒有回答夏瓊的問題，眼睛一轉，又重啟了一個話題。
夏瓊思索了一下，搖了搖腦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見幾位姨太太們的次數不多，要是沒有這次下毒案，她可是一直覺得八姨太是最親切的人了，瞧着不生，亦愛笑，總覺得很容易和她走到一起去，在夏瓊的眼裏，她和他房的姨太太們關係也都不錯，就算是每次都見她都要嘲諷一兩句的六姨太，也沒對八姨太說過什麼不中聽的話。
可要說道最好……就夏瓊現在的眼力還真看不出來。
“那麼，你最初對她有所防備么？”
江隨影的第二個問題又讓夏瓊一下啞言。
防備她？她最開始可還有和她搞好關係的打算，畢竟她對自己沒有明顯的敵意，總覺得要是可以，說不準兩人的關係能變的很好，怎麼會對她防備呢？
見夏瓊搖了搖頭，江隨影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在那個時候有人告訴你，她無惡不作的大惡人，你會信么？”
夏瓊原本不明白江隨影問這話的意義，可當她把三個問題串起來看，一瞬恍悟了過來。
那個藏在八姨太身後的人，大概八姨太把實話全部吐出來，旁人也不會相信她是犯人的，與其惹得祖母不悅，八姨太才幹脆坐實了受害者的身份，按照對方設定的好的劇本演了下去，依舊把罪責想盡辦法往夏瓊的身上推。
“你說……我們直接去問八姨太，她會告訴我們么？”夏瓊用手撐着自己的腦袋，問了江隨影一個自己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的問題。
“一個八月大的男胎，她怕是比誰都想找出真兇，”江隨影勾起了嘴角，“可如果她想說，怕是早就找人帶話了，而不是窩在自己的院子滿腹委屈沒出發。”
“我要是她的話，就算被老祖母打死，也要把那個害我的人拉出來墊背。”夏瓊嘟囔着嘴，不能理解她們的想法。
“八姨太為什麼竭力保自己的清白，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聽着夏瓊的話，江隨影下意識的擰起了眉頭，他看着夏瓊，卻並未發現她的臉上有任何偽裝，就連眼底也是難得一見的澄澈。
“我應該知道么？”夏瓊聳了聳肩，察覺到自己似乎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訕訕的笑着。
她突然記起白宇之前和她說過，這江家的姨太太們沒有哪個來頭簡單，現在回味回味，她似乎又能悟出不少，像是……既然來頭都不簡單，為什麼……要嫁給江世明當妾呢？就連夏家也是，明明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兒，全家都疼愛的不得了，怎麼就讓她嫁到這個地方來了呢？
“江家的生意遍佈整個九州，雖說謙稱是江城第一富，實則是整個九州的命脈，生意之廣，關係之復，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完的，江家的各位姨太也多是商家女兒，亦是在江家生意上有重要牽連的商戶，商人是最講信用亦是最沒有信用的，所以，我們需要互相牽制的道具。”
江隨影解釋的很清楚，聽的夏瓊卻是呵呵乾笑着，她用手指着自己，“這個互相牽制的道具就是我們？”
江隨影點了點頭，“虎毒尚不食子，亦不要說是家中疼惜的親女兒，更何況，要是走運，女兒生下了江家的繼承人，這筆賬怎麼算都是有利無害的。”
“這還真狠心。”夏瓊低下了頭。
“江家的姨太太們比起做別人的正房要舒適的多，至少是吃穿用度都不用愁的，況且，姨太太們家中生意有什麼差池，江家也會第一個出面幫忙，就算單從利益的層面來看，其實並不是一個壞的選擇。”
“這又不是皇帝的後宮，還弄出這麼多的名堂，”夏瓊苦笑着，“要是真這麼想，直接把女兒送進宮不就成了。”
“不是長得漂亮的女子都入宮的，況且，商賈的女兒在世人的眼裏算不上名門貴族，甚至不能和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對等，至多說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說到這江隨影頓了頓，看向夏瓊，“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
夏瓊訕訕的笑笑，不知如何作答。
她想問題還沒深入到這種層面，怎麼會知道這江家的婚姻樁樁都和做交易似的，每一樁底下說不準都藏了不少可告人的秘密和勾當，就連她自己也是，突然就嫁了過來，夏家在生意上和江家也一定牽連不少。
“夏瓊，你知道江家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么？”見夏瓊不說話，江隨影停了一會繼續說了下去，雖還是在問着她，這一次卻連給思考的時間都沒給她，就自己答了，“只要你還想在九州做生意，想要有錢，那麼就千萬惹不得。”
“那這下面是不是就要說，這嫁到江家的女子，代表的就是她的整個家族了？為了家族的興旺要努力討好自己的相公？”想着那些狗血的宮斗劇，夏瓊不由自主的吐起槽來，“所以，八姨太就算自己心裏憤憤不平，為了她的家人，亦不能光明正的和幕後指使鬧翻，只能先忍氣吞聲？那老祖母要不要顧慮各位姨太太的娘家的勢力，不能太過重的責罰，省的傷了兩家的和氣？所有的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
這是八點檔么？還是芒果台混合口味的古裝劇？能不能給個好些的借口？
“只有他們顧及我們的份，哪有我們顧及他們的份？”聽着夏瓊話，江隨影一咧嘴笑了，“而且八姨太顧慮的說不定不止這些……”
“還有別的？”夏瓊撇嘴。
“只是犯人被捕有什麼用……”夏瓊抬頭，正巧江隨影過於鋒利的眼神，心裏一驚，江隨影卻沒有在繼續說下去。
“你是說……”八姨太可能回再去下毒？給幕後主使的兒子？因為她自己的孩子沒了，所以，也想讓對方也嘗嘗什麼叫做喪子之痛？
只是想着，夏瓊覺得覺得渾身發冷，瞧對方領悟到自己的意思了，江隨影卻只是淡淡的來了一句，“你看，我們可懷疑的人一下就變少了。”
沒錯，幕後指使必定是有孩子，那麼就只剩下二姨太和五姨太了。
和平日模樣不同，江隨影的眼睛裏像是泛着光，有的也是冰冷的光輝，他沒有看着夏瓊，目光甚至沒有聚焦，嘴角的弧度帶着狡詐，夏瓊覺得他像是那隻等着螳螂捕蟬的黃雀，一定要等其他斗出了一個結果現身。
夏瓊其實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最關鍵的人物還是八姨太，就算她不肯告訴別人謀害她孩子的人是誰，卻終究就要報復的。
她只是沒想到江隨影……
“所以……你並不是沒有任何行動，你只是在等待……等待恰當的時機？”躊躇了一會，夏瓊還是當著江隨影的面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可是江隨影沒有回答她，只是幫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抿了一口，“江家的下一任當家，只要江承沒死位置都得他坐着，任何人搞任何手段，都不能阻止這一點。”
“因為他的背景最乾淨？沒有娘親沒有娘家的牽絆？”
江隨影抬頭看了夏瓊一眼，補了一句，“還因為，這是我哥和祖母一致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