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童言無忌
這一日，夏瓊正坐在院子陪江承曬太陽，她坐在石椅上，江承則躺在搖椅上小睡着。
江承的院子裏其實挺空曠的，並沒有太多的植物，唯一瞧見種在院內的樹，夏瓊還叫不出名字，亦沒有四散的枝葉遮陽，陽光直照在身上，其實還挺曬人的。
夏瓊本是在看書的，卻突然被江哲扯住了衣角，他小心翼翼的叫了夏瓊一聲，又偷瞄了江承兩眼，瞧着江哲像是真睡了，才湊到夏瓊的耳邊。
“九姨娘，哲兒是做錯了什麼？”江哲瞧着一副委屈的模樣，他瞅着江夏瓊語氣也可憐兮兮的，“為什麼承哥哥不讓我回去看娘親？還是承哥哥其實在騙我，祖母根本就沒有饒過娘親，娘親其實……其實……”
前天江哲睡醒的時候江承推說：五姨太被老祖母吩咐了事情做，他只能在這裏小住幾天，等他娘的事情做完了，便能接他回院子了，江哲畢竟還小，沒有多問，像是信了江承。
可現在看來，似乎也只是表面上的，江哲這個孩子的心思，比夏瓊估計的細多了。
“你承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想着那天最後見到五姨太的場景，夏瓊也是一驚心，臉上卻還是露着笑容，他摸了摸江哲的小腦袋安慰道，“你娘是真有事再忙，娘親忙的時候哲兒也不好打擾不是？”
江哲想了想，咬着下嘴唇點了點頭，“娘親的綉東西的時候，哲兒也是不能打擾的。”
“嗯，乖。”
夏瓊才剛安慰完的江哲，在門口打掃的香兒就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叫醒了睡夢中的江承，“大少爺，二老爺來了。”
香兒的叫喚聲不小，被吵醒江承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他極不願的睜開眼睛，江隨影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今天吹得什麼風，都把二叔這麼忙的人吹了來。”江承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並沒正眼瞧他。
“祖母說，那事全權有你來管，你不來找問結果，我只能自己來彙報了。”江隨影說話的時候，眼睛瞟了瞟蹲在一旁的玩耍江哲，多少有些顧忌的模樣。
夏瓊知道他們要說的是五姨太下毒的事情，沒等江隨影開口，在點頭致意后就拉着江哲去了院外玩。
夏瓊並不是一個特別喜歡小孩子的人，尤其是討厭那種頑皮的孩子，可江哲倒是不一樣的，性子像是隨她的母親，安靜。
來江承院子的幾天，他都很乖，不哭不鬧的自己打發時間找事情做，完全不用夏瓊多加照顧，他還特別會看眼色，經常能幫到夏瓊的忙，除了膽子有些小，太過隱忍，這孩子瞧着倒是真有大器。
“九姨娘，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江哲蹲在花壇前，扭過頭瞧着陪着一起蹲着的夏瓊。
“嗯？什麼話？”夏瓊應了一聲。
“姨娘很漂亮，是幾個姨娘里最好看的。”
江哲說的特別真誠，夏瓊微愣了一下笑了起來，“你是和誰學這般哄女孩子開心的話的？”
“沒人教我，第一次見到九姨娘的時候就覺得了，那時候沒敢說。”江哲搖了搖頭，又低下了腦袋，“我沒有允哥哥那麼大膽，而且娘親讓我不要太過靠近九姨娘。”
江哲口中說的應該是她唯一一次與姨太太們一起吃早飯那天，她記得那時候江允還湊到了他的耳邊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掃把星不能呆在江家，因為只會帶來霉運……姨娘，你是掃把星么……
江允的話一下在夏瓊的腦海里清晰了起來，她那個時候並未多注意，可是現在想來，總覺得……像是什麼暗示。對了！在那之後沒幾天，姨太太們不就一起把她告到了老祖母那裏么？說她下毒謀害江承。
這僅僅只是巧合么？還是……
“九姨娘？”瞧着夏瓊的臉變得有些緊張，江哲便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了，連忙拉着她的袖子補充到，“我娘並沒有不喜歡九姨娘，哲兒也沒有，娘那麼說，只是因為二姨娘告誡的。”
二姨太？
有什麼東西一瞬劃過了夏瓊的腦子，她轉過身定定的瞧着江哲，雙手捏着他的肩膀問道，“二姨太去找過你娘？她們說什麼了你知道么？”
“疼……”
夏瓊的手不知覺得收緊，光想着其中有重要的線索，卻忘記自己的面前不過是一個九歲的孩童。
“啊，抱歉。”
夏瓊鬆開了江哲，他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模樣瞧着夏瓊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江哲一邊揉着一邊回答着：“哲兒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九姨娘是誰，我問娘親，她卻說我以後便能見到了。”
“那麼，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么？”夏瓊還沒來得及問問題，發言權就被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的江隨影搶了走。
他像是已經和江承談完了，他站在離他們不願的位置，走進了幾步卻依舊站着，沒有要下蹲的意思，只是低着頭瞧着他們。
江哲像是不喜歡江隨影，亦害怕他，瞧見他的臉不由把自己的小身軀往夏瓊的身後挪了挪，“我……我不記得了。”
瞧着江哲對待自己和對待江隨影是兩個態度，夏瓊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她輕嘲笑着看了江隨影一眼，像是在說看她的。夏瓊拉過江哲手好聲好氣的又問了一遍，“九姨娘也想知道，哲兒你真的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么？”
江哲瞧了瞧江隨影，再瞧了瞧夏瓊，猶豫了一會小聲說道：“是……是爹爹下葬后的事情，其他……真的並不知道了。”
夏瓊摸了摸江哲的頭表示安慰，她把江哲拉着站了起來，幫他撣了撣衣擺上沾染的灰塵，順便問了江隨影兩句。
“你要說的事說完了？”
“嗯。”
“那，你去找白宇了么？傷怎麼樣了？”
“傷無妨，故事也聽她說了。”
“哦……”隨便問了兩句，夏瓊發現自己沒詞了，不由站直和江隨影對視着，“那你怎麼還不走？還有旁的事么？”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是。”
“誒？”
夏瓊瞧着江隨影，指着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睛，好一會才理解江隨影的意思。
江承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的身份尷尬，也是時候找老祖母請辭，回到自己的院子重新做回九姨太，而不是繼續當這江承的半個丫鬟。要是江隨影不提，夏瓊自己也險些忘了，她在江家也是有自己的院子，也是有身份的人，完全不用被江承當下人使喚來使喚去的。
她之前只想把這裏當做‘世外桃源’避避風頭，這一不小心好像都在當自己院子住了。
雖然舒坦，可似乎的確不應該這麼下去了，她還想着和江承劃分清關係，要是在住着的確有些不太妙啊。
“江哲和二叔走吧。”江隨影沒有理會發愣的夏瓊，而是江哲伸出了手，“我送你回你娘那。”
江隨影說前半句的后江哲依着夏瓊動也沒動一下，聽了後半句，顯得猶豫，卻還緊握着夏瓊的手，仰着頭戒備的看着江隨影。
“五姨太……已經沒大礙了么？”夏瓊看着瞥了一眼江哲。
送回去不是壞事，江哲也惦記着自己的母親，可是，五姨太的傷已經好了么？
“無礙，”江隨影回答的簡練，“而且又不是沒有別人可以照顧江哲了，他是五姨太的兒子，住在江承的院子還由你帶着會惹人非議。”
呵呵，又和自己有關了。夏瓊在心裏訕訕的笑着，開始有點覺得自己真是掃把星轉世了，萬物只要和她扯上關係，不是不太好，就是會惹人非議，完全不會好事。
“我和你一起送她回去吧，順便……順便也去見下老祖母。”瞧着江哲不情願的樣子，夏瓊想了想建議到，“也算一舉兩得？”
“那走吧。”
江隨影收回了停在空中的手，轉身一個人走在了前面。
夏瓊沒有見到五姨太，她只走到了五姨太的院子門口，雖然江哲暗地裏抗拒着，最後還是由江隨影扯了送進了院子，站在門口等他的夏瓊看到他手背上鮮紅抓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好像和你的侄子們關係都不好。”江哲在夏瓊的眼裏是何等乖巧的孩子，這隻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居然在江隨影的面前就變成了暴躁的小怪獸。
“我是他們的長輩，這是自然。”江隨影瞧着手上的抓痕，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像是並不在意，“走吧，我送你去祖母那。”
江隨影的步子很大，夏瓊不得不小跑才能追上他。
“對了，江哲和你說的，你聽過就都忘了吧，也不要和任何人說。”
好不容易追上了他，能和他走在同一水平線，夏瓊的腳步卻因為江隨影的這話停了下來。
“那不是……很重要的線索么？”夏瓊不解，“你大概不知道，其實那天吃早飯的時候，江允也對我說了……”
“那件事說明不了什麼，”江隨影打斷了她，目光冷絕語氣也冷冷的，“最多只是幾個姨太太合謀排擠你，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