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依戀
第二天,喬悅然還是心不在焉,南瀝遠本來打算讓司機來送他們去登記的,可是他想讓喬悅然趕緊從陰影中走出來,調動她的精神,所以,他把車鑰匙交給了喬悅然:“你來開車!”
喬悅然對着鑰匙,有幾分出神,心裏還是有些懶懶的,很不開心,這種不開心也蔓延到了她的身上,總之就是不想動彈。
除了她,南瀝遠也開不了車啊,接過了鑰匙,這是他新買的那輛凌志的車鑰匙。
路上,喬悅然一直沒怎麼說話,眼睛有幾分出神,大概還在想着昨天的翻譯,昨天睡了好久,很多東西也想得很清楚了,她明明記得王董事長說得是兩個億的,自己絕對不會聽錯,可是材料上卻寫的是兩千萬----
難道是她最近累得出了幻覺,也不可能。
南瀝遠盡量不提起昨天她的傷心事,免得她又分神。
海淀民政局。
工作人員把兩本結婚證書發給他們的時候,喬悅然的心裏安定了一下,才九塊錢而已,原來結婚這麼簡單,可是婚前兩個人要走過多少路,才能換來這九塊錢的安定。
終於結婚了,好想把自己的一顆心靠在他那裏,這樣所有的風霜雨雪離她遠遠的,這種溫暖的、有人保護着她的感覺真好,她昨天也才受了委屈。
現在只想靠在他的身下歇一歇!
“瀝遠。”聲音有幾分委屈,好像找不到自己了的樣子,喬悅然開着車。
“怎麼?”南瀝遠頭歪向他,還沒有從兩個人已經結婚了的喜悅中跳出來,從此,他和她真的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了么,她每日睡在他的枕邊,清晨醒來第一個看見的是她,晚上睡覺以前,最後一個看見的人也是她。
在蘇州的時候,那次他醒來,看見她穿了一身綠色的呢子大衣,坐在自己的床邊,只能看見她的側臉,她好像在想着什麼,在悲哀着什麼,那時候的他已經浮想聯翩,以為一切所思所想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兩個人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不容易。
現在終於結婚了!
“下午,我跟你去公司吧!”喬悅然說道,我現在不想離開你,不想一個人待在黑暗中,不想想起昨天的事情---
“悅然,以後去集團翻譯部工作怎麼樣?”這是南瀝遠第一次對喬悅然發出了邀請。
翻譯?又是翻譯?現在喬悅然聽到翻譯這兩個字就想吐,昨天的事情又會翻上腦海,她不願意聽。
從來不知道同傳一旦受到心理打擊,影響這麼嚴重,現在她終於承受了,以前她那麼喜歡同傳的工作的,現在卻避之如猛虎!
車在路上戛然而止,喬悅然的頭伏在方向盤上,很痛苦的樣子,“我不去工作,不想去做翻譯的工作,我想休假,好好睡一覺!”
南瀝遠皺眉,心理影響這麼大?
“那好吧,今天陪我去工作!”
南瀝遠說完,看見了旁邊的百盛商場。
“下車,悅然!”叫她。
“要幹什麼?”喬悅然仍然懨懨的,手卻已經被他牽住,走進了百盛。
“買糖,發給集團的同事!”南瀝遠說道。
喬悅然恍然大悟,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還有昨天的影響,竟然連這件事情都忘記了,無奈地笑了一下。
集團的人聽說總裁結婚了,自然都吵着要喝喜酒,吃喜糖,南瀝遠這麼老謀深算的人,早有準備!
喬悅然一路上只是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替自己擺平一切,忽然一種感覺襲上心頭,這一輩子真的要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勇氣繼續接翻譯的工作了。
可是,我將來要幹什麼好呢?我總不能靠着你生活啊,南瀝遠。
此生未盡,而心已老!
喬悅然現在就是這種感覺,那種看什麼都是黑白的顏色,已經看不到色彩,不過一天的時間而已,竟然變成這個樣子了嗎?這些她都沒有告訴南瀝遠,害怕他擔心,可是,自己要怎樣才能從這種陰影中走出來?
一輩子這麼漫長!
好在他一直在自己身邊,現在的她,很焦慮,新的人生已經開始了!可是她的心卻如此煩躁。
她不相信那個錯誤是自己犯的,可是錄音顯示,的確是這樣。
“總裁,喬小姐,你們一定要幸福哦!”李楠站在辦公室里,手裏拿着喜糖,看着南瀝遠,總裁的臉上笑意盈盈,以往的冷酷已經不見,看來都是喬小姐的功勞。
喬小姐一直坐在總裁對面的沙發上,好像有什麼心事,但上揚的嘴角也在說著,她對這件婚事確實是開心的。
南瀝遠開始工作,可是剛剛領了結婚證的喜悅還未散去,他無奈地笑了笑,我現在怎麼也像是毛頭小夥子了。
喬悅然一直懶懶地坐在沙發上,不想動彈,實在白百無聊賴啊,南瀝遠一直在簽署着文件,她又幫不上忙,一個人靠着抱枕竟然睡著了。
可是夢裏也不安然,又出現了王董事長,他要起訴她,第一次因為工作的事情而被人起訴,而且,她確實翻譯錯了。
叫着“瀝遠”的名字,從夢中醒來,已是滿臉淚痕,醒來后,心吐吐地跳,她捂着胸口,南瀝遠就坐在她的身邊,幸虧她今天下午跟着他來上班了,如果不來,她能夠體會到那種想念一個人卻抓不住他的巨大的空洞。
她狠狠地抱住南瀝遠,“瀝遠,好在我們結婚了,好在我們結婚了!”
南瀝遠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現在是很依戀,可是這種依戀完全不正常,好像要把整個她都依附在他的身上,她在逃避着什麼。
原來以為,她對自己依戀,自己求之不得的,中午她說要跟自己一起來上班的時候,他還這麼以為。
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她把他當成了避風港,喬悅然要蜷縮在他的殼裏,喬悅然,我允許你暫時地逃避,可是你總不能逃避一輩子,你應該一個人堅強起來,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因為文件的事情,南瀝遠要下樓一趟,剛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喬悅然緊張的聲音卻傳來,“瀝遠你要去哪?”
南瀝遠的腳步定住,眉頭又皺了起來,她昨天晚上那麼急切地去領結婚證,看起來真的是為了逃避什麼!
可是喬悅然,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我要去樓下,讓他們把這份文件複印一下!你在這裏等着!”南瀝遠轉過頭來,不無擔心地看着她的樣子。
“哦!”喬悅然憂心地點了點頭,接着又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起來。
南瀝遠看着她的樣子,憂心忡忡。
他們還有二十多天就結婚了,她這個樣子,該怎麼辦?
回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腳步定了一下子,喬悅然,你不能一輩子都做個逃兵!
南瀝遠走進辦公室,拿起車鑰匙,“走,去一個地方!”
“去哪?”喬悅然緊張地問道。
“去寧遠投資,我要去問問他們,你究竟哪裏翻譯的不對!”南瀝遠現在已經看出來事情的嚴重性,喬悅然一直這麼逃避,不是個辦法。
“我不去!我不去!”她蹲在地下,昨日那不堪的一幕又襲上心頭,那種噪雜的聲音,王董事長那嚴厲的眉眼,在她的腦子裏晃悠,她現在,已經承受不起那種打擊了。
果然,連面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了!
“喬悅然,你站起來!”南瀝遠站在她身邊,“你不能一輩子這樣,就工作了這幾年,只是犯了這一個錯誤而已!誰的工作也不是完美的,我允許你犯錯誤,實在不行,來集團工作!”第二次發出了邀請。
“我知道!”喬悅然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耳朵,“正因為我從來沒有犯過錯誤,所以這次犯了這個大錯對我來說,無異於一個越不過去的火山,而且,你也知道的,同傳都來不給譯員糾正錯誤的機會,有時候一個錯誤,你這一輩子的職業就結束了,我把兩千萬翻譯成了兩億,讓別人簽不成合同,我的職業生涯就結束了!從此,我是一個無用的人了!”
接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哭到南瀝遠肝腸寸斷,你不工作,照樣可以生活得很好,你也可以在家裏做全職太太,可是,如果那樣的話,我才華橫溢的悅然肯定找不到生活的樂趣了,也肯定不會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的,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南瀝遠的電話這個時候卻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對蹲在地上的喬悅然說道,“是爸爸!”
喬悅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坐在沙發上,愣愣地聽着南瀝遠在說著什麼。
“明天的飛機,好,我派人去接你們,來了以後直接住我家吧,現在---現在悅然在和我一起住,我們今天登記了!”南瀝遠看了一眼喬悅然,也沒徵求她的意見,不過喬悅然現在的心思好像也不在這件事情上。
“你和悅然一起住了?”喬振聲心思沉了沉,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兩個人都登記了,還是算了吧,“不去打擾你們倆了,我和你喬伯母,”接着又低頭笑了笑,改了口,“我和你媽我們還是去住酒店吧,我習慣了住酒店了,你幫忙安排一下!瀝遠,”喬振聲頓了頓,說道,“我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你了!”
南瀝遠已是感概萬千,剛才喬振聲說“我和你媽”,他已經好幾年的時間沒有提起過這個稱呼了,很生疏了,本來以為和雲曦月在一起,她的父母已經離婚了,這輩子大概叫媽的可能性都很小,想不到現在,人生從來無常,世事如此。
不過,他樂見這種無常!
喬振聲很少稱呼喬悅然為“我的寶貝女兒”的,以他對喬振聲的了解,他向來很嚴肅,有着大律師的風度和風範,現在喬悅然結婚了,終於稱呼她為“寶貝女兒”了,喬悅然向來就是你的寶貝女兒,現在卻已經是我的寶貝了。
喬悅然坐在沙發上,凝神想着心事,沒注意南瀝遠的感慨萬千。
“爸爸媽媽明天過來!”南瀝遠說道。
“好!”喬悅然沒有什麼反應。
看起來,現在什麼事情也不能和她犯過的錯誤相提並論了!
首都機場。
喬悅然牽着南瀝遠的手,去接爸爸媽媽,一看見喬振聲的身影,就抱頭痛哭,喬振聲向來聲色俱厲的,可是看到喬悅然這個樣子,忍不住心裏變了柔軟,“怎麼了,然然?”連很少用的“然然”都用上了。
喬悅然不說話,秦萌也站在旁邊問她到底怎麼了,卻沒有迴音。
喬振聲拍了拍她的肩膀,“瀝遠欺負你了?”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瀝遠,他的胳膊還用繃帶打着,這兩個人怎麼回事?登記了就用這種見面禮,一個身體受到傷害,喬悅然心理受到傷害。
還真是兩口子。
“沒有,他對我一直很好!”喬悅然說道,“是我工作上的事情。”
“工作?工作上的事情也至於哭成這樣?女孩子,別把工作的事情看得太重了!”喬振聲長吁了一口氣,安慰道。
爸爸就這副態度對待她的工作?太大男子主義了!
南瀝遠站在喬悅然的後面對着喬振聲打着手勢,意思是這事別問了。
果然,喬振聲閉了口,討論起兩個人的婚事來。
把喬振聲和秦萌送到酒店,喬悅然在和媽媽討論家裏的情況,南瀝遠卻在一邊和喬振聲討論起喬悅然工作的失誤來,他詳細地和喬振聲說了喬悅然的錯誤,和她受到的嚴重的心理打擊。
“雖然我也不認為女孩子應該把工作看得太重,但是她的確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影響,甚至我離開她一步,她就覺得害怕,這事看起來很嚴重!”
又是一個大男子主義!
喬振聲皺起了眉頭,他們不把工作的事情看得看重,但不代表喬悅然也是這麼認為的,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喬悅然已經受到影響了。
“瀝遠,你準備怎麼辦?”喬振聲皺着眉頭。
“我本來打算去寧遠投資找他們,可悅然不讓我去,她好像很害怕再看到那天的情況,現在你們來了,你們先陪着她,我去寧遠!”南瀝遠眼神冷冷的,敢欺負他的人!
“我陪你去,他們的頭兒不是還要起訴喬悅然嗎,我去會會他們!”喬振聲說道。
“求之不得!”
十里河,寧遠投資大廈。
南瀝遠打着繃帶坐在會客廳里,卻依然抹不去他身上那種冷酷的高高在上的氣質,王董事長忽然覺得心裏有幾分膽寒,只能親自去倒水,來緩和一下自己的壓力。
“這是喬悅然的父親,也是我的岳父,英國的大律師,聽說王董事長要起訴我的夫人,所以我特意來看看,不知道你還需要什麼起訴材料!”南瀝遠聲音冷冷地嘲諷,眼神凌厲地看向面前的王董事長,這個人,居然敢在他頭上動土。
王董事長手裏的杯子一下子掉了下來,摔到了地上,喬悅然的丈夫是瀝遠集團的總裁,這件事情他前幾天才知道,她的爸爸居然是英國的大律師?這件事,他現在才知道,雲曦月也沒有和他說過。
他一直以為,喬悅然不過是一個同傳而已,如同雲曦月說得那樣!
從來不知道她的背影這麼硬,超出雲曦月一大截!
他真的不該只顧着和雲鐘山的交情而盲目地答應雲曦月,現在看起來,他自己阻斷了以後的道路,現在看起來,以後都和瀝遠集團沒有合作的機會了。
早知道這樣,他就不和雲曦月合夥了,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李秘書,把杯子碎片掃了!”他怒斥外面的秘書,也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其實,起訴那天我說的是氣話,畢竟這是喬小姐的過失,但是她翻譯錯了卻是事實,我那天說得很清楚,要投資兩千萬,而且我們給喬小姐的材料也寫得是兩千萬,我是公司總裁,兩個億和兩千萬的區別我當然知道,我不可能說錯,我不懂英語的,可能英語中兩千萬和兩億的發音差不多,所以,喬小姐才犯了這樣的錯誤!”接着他站了起來,拿出那天給同傳的材料,總共有三份,這屬於他們公司的商業機密,所以一般不讓翻譯拿走的!
南瀝遠仔細看上面的內容,內容邏輯都沒有問題,投資兩千萬也沒有問題,這些都很合理,難道真的是悅然錯了?
可是為什麼覺得悅然不會犯這樣低等的錯誤呢。
也確實找不出什麼材料上的錯誤。
“那天的錄音呢?”南瀝遠冷冷地說道。
王董事長讓李秘書拿出了那天翻譯的錄音,裏面是三個翻譯的話,喬悅然說得確實是兩個億。
可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有一股冷氣倒吸在南瀝遠的喉頭,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可是現在他確實找不到什麼證據。
“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先走了,當然了,如果你想起訴喬悅然,我會奉陪到底!”喬振聲撂下這句話,邊走了出去。
喬振聲開車,南瀝遠坐在副駕駛上,一路皺着眉頭,在想着什麼!
車很快到了喬悅然的爸爸媽媽住的酒店。
喬悅然一看見南瀝遠回來,就撲到他的懷裏,“瀝遠,你幹什麼去了,你怎麼才回來呢,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對她的態度,不是不吃驚的,以前她也對自己很依賴,可是絕對不是這樣,現在的她,那麼害怕失去他,好像在抓住最後一根生命的稻草。
喬悅然,沒有了我你的人生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
不是不心疼的!
雖然心裏漾起一股暖意融融,可是也確切地知道這是她翻譯失敗的後果,以前她往往會笑着對他說:某人你回來了嗎?
有着春天般的溫暖!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爸爸媽媽,他們也很擔憂,彷彿一直支撐喬悅然的那副高傲的內里已經消失,現在的她,只剩下一個空殼而已。
“好了,悅然,走吧,回家!”南瀝遠擁着喬悅然,離開了酒店。
酒店離家不遠,他們步行回去的,喬悅然一直扶着南瀝遠左邊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悅然!”他輕輕地說道。
“嗯。”
“翻譯錯誤的事情,對你來說真那麼重要?”他皺眉問她。
重要到她整個人現在有些患得患失,以為南瀝遠有朝一日會離開她!
喬悅然默不作聲,我也不知道啊,我害怕,我害怕那個對着南瀝遠說,“你不知道聯合國的六種語言我都會嗎?”的自信已經失去,現在的我,碰到翻譯就頭疼,不想看翻譯,我一無是處了,我現在害怕,害怕連你也失去,我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以後你不做翻譯了,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喜歡你!”南瀝遠淡定說道。
“可是,我這次形成了心理陰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可能這一輩子都這樣了,那樣的我,整個人勢必會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變得患得患失,這樣的我,你還會喜歡嗎?”喬悅然停下了腳步,面對着南瀝遠。
現在是下午十分,兩個人從東往西走,喬悅然背着陽光,看着下午的光暈打在南瀝遠的臉上,他真的很帥,假如有一天我失去了怎麼辦?
如果你不喜歡沒有事業的我了,我在你面前真的一點自信也沒有了!
喬悅然忽然領悟到,事業上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即使再相愛,也終會有厭煩的一天,因為兩個人找不到共同的話語,找不到兩個人共同為之奮鬥的目標,所以,喬悅然從來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或許剛開始會因為彼此的相貌和新奇而會有一丁點的吸引,可是註定不會長久的!
忽然明白了,如果爸爸和辛琪阿姨在一起,他們之間也不一定能夠走到現在。
爸爸現在所惦念的,也不過是年輕時候貌美的辛琪而已,可是靠外貌來維繫的愛情能夠撐多久呢?好在,陪伴爸爸一生的是自己的媽媽,現在喬悅然才明白了媽媽的了不起。
原來尋常夫妻,都是了不起的!我也想和你做一對尋常夫妻,可是,現在的我,真的做不到了!
就那樣定定地看着南瀝遠,也為了自己的頓悟而汗顏了不少。
“你在想什麼?”南瀝遠看着她的樣子,把她的頭髮往後撩了一下,很溫柔。
“想通了一件事情!”喬悅然握着南瀝遠的左手,“我要趕快從這件事情的心理陰影中走出來!”
接着又憂心地低下了頭,好像這個陰影要走出來,不是那麼容易吧!
但是,我會努力!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的好難啊!
半夜,喬悅然又從夢中驚醒,嘴裏還說著“200millon!”
又是哭醒的,接着抱着南瀝遠!現在能給她安慰的也只有他了!
她的心理壓力該是有多大!南瀝遠皺眉。
或許他應該----
第二天,南瀝遠把喬悅然送到了爸爸媽媽的酒店,讓他們陪着她,說自己有兩個會議要開,她跟着去不方便。
喬悅然看起來很憂心的樣子,“瀝遠,你是煩了我了嗎?”
南瀝遠又皺眉,撫摸了一下她的臉,“我怎麼會煩了你,你今天和爸爸媽媽待一天,晚上我過來接你,好嗎?”
喬悅然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對南瀝遠這麼依賴了,忽然間油生出來的情緒,總之整個人變得很脆弱,不想一個人待着,即使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也彌補不了他不在身邊的缺失!
“然然,今天我教你做麵食吧!”秦萌對着喬悅然說道,“以後你好做給瀝遠吃啊!”
因為喬振聲已經和秦萌打過了招呼,秦萌也在小心地安撫着喬悅然的情緒,不提起翻譯的事情,不說讓她難過的話。
“媽媽,我會做麵食的,我還會做長壽麵!是我自學的。”想起那時候為了躲避南瀝遠,一個人跑到波士頓,早知道現在兩個人會在一起,並且會對他這麼依賴,當初為何要分開!
秦萌握住喬悅然的手,好像悲從中來,“我的然然確實長大了!”眼淚嘩地流了下來,“馬上也要結婚了,想想也覺得捨不得,以前你雖然愛出去玩,並且一直在北京工作,很少見到,可是意識上就覺得你是自己家裏的人,現在呢,馬上就是瀝遠的媳婦了,和我們隔着一層了!”
秦萌和南瀝遠見面的次數很少,不過家裏的事情向來都是喬振聲做主,既然喬振聲看好南瀝遠,她也無話可說,而且,她對這個年輕人印象的確不錯!
嚴肅深沉,很有魄力,喬振聲一直讚不絕口的,想來應該不會錯!喬悅然這種性格的人,竟然能夠和聶開分手,只為了和南瀝遠在一起,想來,兩個人也應該很深愛的!而且,從南瀝遠的眼神中也能夠看得出來,他對然然的確很好!
喬悅然也覺得捨不得媽媽,伏在媽媽的懷裏,“媽媽我也捨不得你啊!”
喬振聲坐在沙發上,看着報紙,聽着母女二人的談話,秦萌說得,又何嘗不是他想的,他也捨不得喬悅然,可是畢竟閨女大了---,果然留不住啊!
差一點眼淚就要留下來,他已經幾十年沒哭過了!
國貿飯店!
南瀝遠坐在那裏,一條腿搭在另外一條腿上,眉頭微顰,右手還是用繃帶打着,左手輕輕地放在膝蓋上,今天他要見兩個人。
一個李翻譯,一個朱翻譯,這兩個人,都是女的,已經三十多歲。
和這兩個人的見面時間,錯開了兩個小時!
先來的是李翻譯,一個中規中矩的少婦,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
“南總!”聲音輕輕的,帶着幾分懼怕。
“坐!”南瀝遠頭微微揚了一下,比着對面的椅子。
李翻譯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南瀝遠看了她一眼,淡淡開口,“說說那天翻譯的事情,沒有王東講話的錄音,所以我想問問你,他說得到底是投資兩千萬還是兩個億!”
李翻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南瀝遠口中的“王東”指的是誰,矢口問道,“王東?”
“就是寧遠投資的董事長。”南瀝遠口氣冷靜。
“哦,因為同傳翻譯的時候都非常累,一般別的翻譯在工作的時候,我們一般是在休息放鬆腦子的。所以,我也沒有聽清楚,但是,材料上寫的卻是很清楚的,的確是兩千萬,而且這麼大的事情,王董事長也肯定不會說錯的!”李翻譯好像在辯解着什麼。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李翻譯。”南瀝遠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臉冰霜,他坐在那裏,李翻譯告辭了,他紋絲未動,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起來,真有可能是悅然翻譯錯了,王東和悅然無冤無仇,應該沒有陷害她的理由!
可是,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悅然不可能翻譯錯,那麼大的漏洞,她工作起來向來認真,不僅僅不會走神,而且還會憑藉著自己的記憶力和敏感為對方更正錯誤。
這樣一個工作認真的翻譯,絕對不會把“千萬”和“億”混淆的,雖然在英文裏有些相似,但是她的母語自小就是英語,絕對不會有中國人學習英語時候對相似單詞死記硬背的難堪的。
可是,似乎一切的事實都在指向她的確翻譯錯了!
朱翻譯到了。
朱翻譯才三十齣頭,戴着一副無框眼鏡,很斯文的樣子,臉色白皙,不過南瀝遠卻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了這個女人的不安分,閃耀着欲/望,包括對金錢的欲/望,對男人的欲/望,這樣的女人最好別沾,一旦沾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果然,朱翻譯一坐下,眼睛中就對南瀝遠表現出無邊的好感。
“南總,約我來有什麼事情么?”聲音嗲嗲的。
估計如果你用這種聲音來給我翻譯,第一句話我就會把你請出門去,果然,現在已經適應了喬悅然的翻譯了嗎?適應了她那溫柔如水卻又帶着自信淡定的聲音,她那如春天破曉般溫暖和煦的聲音。
人還真是不能慣的,現在,悅然,你已經把我慣壞了,除了你的聲音,其他女人的聲音都進不去我的耳朵了!
“那天你們三個去給寧遠投資翻譯,究竟發生了什麼?”南瀝遠左手撫着下巴,眼睛盯着朱翻譯的眼睛,這個女人要是敢說謊,逃不過他的眼睛。
“那天,寧遠投資找了三個翻譯,我,喬翻譯,李翻譯,這次會議喬翻譯是主翻,一般同傳翻譯的時候,別的同傳是不聽的,因為大腦剛剛經過一場急速運轉,需要抓緊時間休息,我也是後來才聽說喬翻譯出了錯誤的事情的,剛開始我確實不知道,我和李翻譯還有事,就先走了,唉,喬翻譯那麼年輕,可惜了!”
南瀝遠狠狠地咬了咬牙齒,“朱翻譯,她可不可惜我說了算!”
朱翻譯先前面對南瀝遠時放射出來的那種璀璨的眼神瞬間熄滅,變了害怕,接着向南瀝遠告辭,“南總,我還有事情,我先告辭!”
南瀝遠輕輕點了一下頭。
身子歪向扶手的左側,一條腿還是搭在另外一條腿上,他在想着什麼。
雖然他不承認,可是看起來這確實是悅然的問題,難道以後真的都不能在翻譯界了?替她憂心忡忡。
如果那樣的話,得提前讓她熟悉集團的業務,這樣才沒有時間悲傷。
可是,她現在對自己太依賴了,悅然,你真的不能一輩子把我當作你的避風港的,雖然我很樂意,但是不利於你的成熟,現在的你,不是真實的你,還記得剛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問你喜歡同傳嗎,你說,喜歡啊,我喜歡坐在同傳箱裏,沒有人打擾我!那時候的你,現在為什麼找不到了!閉了閉眼睛,湧上一絲痛心。
曾經那麼自信,說起話來那麼雲淡風輕,忽然一夕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他現在,恨不得讓這個寧遠投資破產,喬悅然,你讓我怎麼辦才好?
出了國貿大廈的門口,去了清華!
聶岳天的辦公室。
葉微揚正在那裏坐着等着他。
聶岳天有一些如坐針氈,說實話,他非常不希望葉微揚來公司,畢竟兩個人有着那麼曖/昧不明的關係,而且聶開還在公司工作,葉微揚又是一個這麼高調的人,他當然不希望聶開知道兩個人的事情。
畢竟這是不光彩的,非常不光彩,在兒子的眼中,自己向來是一個嚴肅大方專情的好父親!
聶開最近好像和杜軒軒談上了,看起來這兩個人好像很合拍,也是在聶開和杜軒軒談上以後,聶岳天才發現當時聶開在喬悅然前面是多麼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對喬悅然一直抱着一种放在嘴裏怕化了的心態,可是她最終還是離開了他,自從喬悅然回國后,自己還沒見過她。
這個女孩子,也太不像話了些,無論如何,自己先前對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可是她呢,也不來看看自己,可能也覺得見了自己不好意思吧。
算了吧,跟了瀝遠就跟了瀝遠吧,好在現在聶開有了新的女朋友了,杜軒軒除了家庭條件不讓他那麼滿意外,其他方面都還好。
最關鍵的問題是,杜軒軒是一個生活在煙火之中的女子,會做飯,會打掃衛生,會喊他“聶伯伯”,喬悅然,怎麼說呢,人雖然不錯,可是總覺得和她有些距離。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麼氣她和瀝遠了!
“岳天,晚上去希爾頓大酒店怎麼樣?”葉微揚已經從後面攀上了他的脖子。
葉微揚越來越不像話了,可是她在某些方面又不像一個尋常的外遇,因為她為的不是他的錢,她自己就非常有錢,買一輛寶馬都跟玩似得,這也註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和普通的男人包養二奶的關係不同。
果然,有錢就能決定一切。
葉微揚從來不依附他,做事情從來不聽取他的意見,也不會給他出主意,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葉微揚究竟看上了他的什麼。
畢竟,他已經年老,比葉微揚大了二十五歲,她才二十九歲而已!
忽然間心裏就生出一種強烈的不穩定,現在的他,竟然害怕失去她!
真是奇怪啊,最開始是她勾/引的他,現在,害怕失去的卻是他。
果然是人老了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雖然他很不想承認。
“今天晚上,看看幾點下班,要是下班早,我就去,要是晚的話,就去不了。”聶岳天拍了拍她的手,有幾分安慰地說道。
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這一點上和尋常包二奶的人一樣。聶岳天通常晚上六點多去,九點多就離開,有時候他們兩個會纏/綿一個小時,有時候會一直聊天,就那麼躺着。住夾丸弟。
有一些見不得人!
葉微揚現在對這種關係已經越來越不能容忍了,不符合她高調張揚的性格。
所以,昨天晚上,她對聶岳天說過,“離婚吧,岳天!”
聶岳天當時正在抽着煙,手顫抖了一下子,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讓一個溫馨的家庭分崩離析,和葉微揚過上不安定的日子,他知道,葉微揚只會是一個好的外遇,而註定不是一個好妻子!
男人,註定是貪婪的么?既怕失去她,可是又不願意娶她!
風吹進聶岳天的辦公室,明明是夏日的風,卻吹來了悲涼的氣氛!
那種急切地想抓住什麼卻怎麼也抓不住的心情!
聶岳天和葉微揚的心裏忽然就生出這樣一種情緒,果然偷/情是要受到懲罰的。
首先受到的是心理的懲罰。
現在葉微揚的心裏,已經不是那麼張揚了,而是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在她勾/引男人的歷史中,從來沒有過的一種心情,是那種朝不保夕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孤注一擲。
有了今天,就沒有明天。
聶岳天辦公室的門響了起來。
葉微揚趕快從聶岳天的身上下來,做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兩個人之間隔了好大的一張辦公桌,還有很多的距離。
第一次,葉微揚的眼中有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