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我坐在這裏,看時光流過
第二天,喬悅然在建外soho見到了葉微揚。
葉微揚正在裁剪着衣服,“久違了,同傳小姐。怎麼今天有空來看我?”
“葉微揚,我和你談正事!”喬悅然態度相當正經,“你和聶伯伯究竟發生了什麼?”
若是以前,面對喬悅然的質問,葉微揚肯定會毫不在意地說道:和哪個男人上床了之類。
不過今天,她沒說。
頭低着,看着手上的衣服,半天後,淡淡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果然!果然是她讓聶伯伯出軌了!喬悅然感覺痛心疾首。
“你為什麼要去勾/引聶伯伯?我記得以前在英國的時候,你曾經告訴我過,你只會和單身人士上床,萬一從裏面碰到一個合適的就順便結婚了,可是今天,你竟然勾引了聶伯伯?葉微揚,你破壞了他的家庭!你怎麼忍心傷害聶伯母?”喬悅然的眼淚已經閃在眼底。
“喬悅然,你今天是來質問我的嗎?”葉微揚也轉過頭來,如果說喬悅然以前的質問並沒有深入到她的心裏的話,那麼今天,喬悅然成功了,果然戳到了她的痛處她傷害了一個家庭婦女,一個無辜的家庭婦女。
可是,她的心裏很矛盾。
明明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可她就是想讓石心雲知道,比如每天用同一個牌子的香水,和聶岳天離得很近,就是想讓石心雲嗅到自己的味道;再比如,天天晚上纏着不讓他回去,就是想讓石心雲發現蛛絲馬跡。
“我不是質問,我是讓你停止這種行為!”喬悅然命令的口氣。
葉微揚冷冷地笑了一下,自己對聶岳天的感情,她又怎麼會明白?原本第一次見聶岳天,也只是被他的外表吸引,抱着玩的態度,想去勾/引他,去他的辦公室那次,讓葉微揚看到了他深沉的外表下,作為總裁的態度;後來聶岳天坐她的車,忽然覺得他很可憐。
可見,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愛的並不是他的一個面,而是整個的一種狀態。
原來,對聶岳天也只是好奇,他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總裁怎麼會娶石心雲那樣的糟糠之妻,抱着不忿的、好奇的心態勾/引的聶岳天。
可是,那天聶岳天坐在她的車上時流露出來的那種有些害怕的狀態,讓她忽然間心生憐憫。
所以,現在的我,對聶岳天的感情是認真的,我愛上了他的狀態,愛上了他作為英瑞投資公司的總裁卻偶爾有些膽小的狀態,這種狀態,是我想去呵護的,這些,沒有經歷過感情失敗的喬悅然,你怎麼會懂?
“喬悅然,如果我說我愛上聶岳天了,你會不會相信?”葉微揚眼神冷冷地看着喬悅然,她沒有問喬悅然是怎麼知道的,因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本來以為第一個來質問自己的會是石心雲,卻沒有想到,卻是自己的好朋友喬悅然。
喬悅然原本知道她過往的事情的,可是這件事情,忽然不想讓她知道,如果知道了,她曾經和聶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要情何以堪?
喬悅然微微頓了一下,想起昔日,自己也為了馬上要訂婚,而南瀝遠已經訂婚了的事情,而整夜睡不着覺,受到了心靈的煎熬,如果不是南瀝遠,她可能都不會走出最後一步。
可是,那時候的他們,男未婚女未嫁,還沒有責任的說法。
聶伯父和聶伯母已經有了幸福的家庭,而且兩個人還有了聶開。
半晌后,喬悅然說道,“愛並不是一切,需要責任,需要擔當的,葉微揚,你願意將來你永遠活在第三者的狀態中嗎?”
對葉微揚的態度,她實在痛心,她不想失去這個好朋友,本來以為,葉微揚只是一時興起,以她和葉微揚的交情,葉微揚應該會答應的。
“喬悅然,想不到你說教起來也這麼厲害。但是,我不會和他分開的!”葉微揚的眼神很平淡,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
“好,葉微揚,這件事情,我是站在聶伯母這邊的,我不可能看着你破壞她的家庭卻還和你維持着友誼,如果你繼續和聶伯伯交往下去,那麼絕交吧!”喬悅然的眼淚流了下來。
她其實不想走到這一步的,只是想逼葉微揚不要走進聶伯伯的家庭,不要成為人人痛恨的“小三”!可是,她卻不聽自己的。
向來,她和葉微揚之間,說了算的也一向是葉微揚,喬悅然沒有什麼脾氣,對事情也不是很挑剔,所以,葉微揚一直像對待一個妹妹一樣對待喬悅然。
今天,喬悅然做了一回“姐姐”,並且很可能是最後一次。
葉微揚的手也微微鎮住,她非常喜歡喬悅然,不獨獨是因為她溫和的氣質,不挑剔的脾氣,也因為她不像別人那樣對自己指指點點,從來以一個好朋友的身份來對待她,她是她的知己,在英倫的幾年,是她一直給了自己親人般的溫暖,她又怎會捨得?
今天,她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是對她的行為已經忍受不下去了嗎?
臉上只是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友情容易,愛情卻難,我寧可捨棄你也不會捨棄聶岳天的!”
喬悅然只是冷冷地一笑,沒想到她是這種態度,“葉微揚,你恰好說反了,在我的心裏,友情和愛情同樣重要!對了,我九月二號結婚,如果你有空就來,沒空就算了!”
接着,轉身離開了建外sohu。
一路上,眼淚已成行,本來,她想着讓葉微揚做伴娘的----
葉微揚,她曾經姐姐般的人物,給了她姐姐的溫暖和知己的友情。
在英倫,葉微揚大老遠地在大冬天買了熱狗去給在宿舍里感冒的喬悅然---
她們一起去愛丁堡藝術節上搗亂;
她們在學校里齊聲唱着《友誼地久天長》;
她們---
許許多多她們共同經歷過的事情,今日已經隨風飄逝。
那些屬於少女的時光,是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葉微揚,你為什麼要這樣?”喬悅然站在高樓大廈的地下,手扶着牆壁,心裏痛到不能自抑,捂着胸口。
建外soho和瀝遠大廈只隔了一條街。
去了瀝遠大廈!
輕輕地敲了敲南瀝遠辦公室的門,南瀝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她回來了?
本來今天早晨一起出來的,他把車停在瀝遠大廈的地下車庫,喬悅然直接去了一街之隔的建外soho,他知道她今天是去找葉微揚的。
“進來!”聲音柔和。
給了還站在門外的喬悅然心裏無法言喻的溫暖。
進了門,一下子走到辦公桌後面的南瀝遠面前,沒有半點羞愧,坐在了南瀝遠的腿上,攬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就哭了起來。
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主動。
南瀝遠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麼了?談的不好?”
喬悅然聲音哽咽,說道:“我和葉微揚絕交了!她不放聶伯伯。”
絕交了?挺好。說實話,南瀝遠一點也不喜歡葉微揚,省的把悅然給帶壞了。
不過,還是能夠體會喬悅然的心情,想到她和葉微揚在劍橋門口照過的相片,那麼陽光燦爛,神采飛揚的樣子,她們的關係,該是很好!
總裁辦公室的門卻響了起來,喬悅然趕緊從他的身上站起來,站在他旁邊,手抹着眼淚。
“請進!”南瀝遠聲音深沉。
李楠走了進來,卻看見了喬悅然正站在總裁身邊,呃,這個女孩子從此以後就是總裁夫人了,得尊敬點啊。
“總裁,夫人!”李楠竟然矢口而出。
這還是生平第二次,喬悅然被人叫做“夫人”,第一次是南瀝遠,不過他但是是開玩笑的,臉上瞬間變得通紅,恨不得趕緊找個地洞鑽進去。
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李楠趕緊淡淡地說道:“哦,總裁,這是我選的婚禮所在的酒店,總共選了十家,您從中挑選一家吧!”
他都已經在選酒店了?自己也不知道!
“選---”本來想選希爾頓大酒店的,離自己也近,但是想到brian曾經在那裏住過,而且還給他安排了一場美人計,就對那個大酒店有着不好的印象,算了,“天倫王朝酒店吧!”南瀝遠說著,把酒店的單子交給了李楠,想起他和喬悅然的很多相識相知都是在長安街上,對長安街有着莫名的親切。
李楠走了出去。
“某人,你定酒店都不和我商量商量嗎,自作主張!”喬悅然有些抱怨的樣子,她其實對定哪家酒店也不關心,只是想從和葉微揚的絕交中走出來,不願意陷進這件事情的陰影,葉微揚,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喬悅然曾經勸過你的,可是,你不聽!
整個瀝遠集團的人都在為了總裁的婚禮忙碌。
包括結婚場地的選擇,是室內還是室外,要請哪些人,這些都要請總裁過目,而且,總裁已經沒有雙親,在這件事上,李楠對總裁有了幾分,呃,怎麼說呢,總裁向來冷酷霸道,很難讓人想到這個詞的憐憫。
自從總裁認識喬小姐以後,好像整個人都變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別人和他打招呼,他也開始理人了,以前總是皺着眉頭點點頭,愛搭不理的,李楠曾經嘀咕過好多次,總裁也太高傲了一些啊。
今天,委內瑞拉的客戶要來瀝遠集團,他們是瀝遠集團的分銷商,因為瀝遠集團要在委內瑞拉建立分公司,所以,特意來找總裁談談以後銷售渠道的管理問題。
開會,又是開會。
這次開會李楠要做會議紀要,最近忙婚禮忙的,總以為婚禮才是正經事,開會什麼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唉!
抱着電腦,來到了三十一層的會議室,在會議室門口正好看見總裁也走到了門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他問道李楠。
總裁問得是什麼事情?是開會的事情還是婚禮的事情?
這還是李楠第一次不知道怎麼回答總裁的話,“總---總裁,你是問什麼事情?”
“婚禮的事情!”南瀝遠皺眉答道。
看來,不把工作的事情當成第一位的不止是她一個人,總裁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難道整個瀝遠集團都沒人工作了嗎?
“正在進行中,正在和酒店,婚慶公司的人聯絡,另外既然婚禮在天倫王朝舉行,親戚們還是住在長安街上比較好,一方面這樣離的近,另一方面----”李楠言辭清晰,彙報果斷。
果然不是來開會的,不過總裁不會怪罪的,他心不是也不在工作上么!
委內瑞拉的分銷商已經正襟危坐地在會議室里!
委內瑞拉總共有十名客戶,端坐在會議桌的左邊,右邊是瀝遠集團的高層。
南瀝遠走進了會議室,會議室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迎接總裁。
“h**en’tseenyoufoongtime!”南瀝遠握着經銷商的手,冷清地說道。
委內瑞拉經銷商笑笑,“nan,ih**e’tseenyou!”帶着濃重的西班牙語口音,南瀝遠忽然想起來,他們的官方用語是西班牙語,說英語都帶着濃重的西班牙口音的,而且英語說得相當不好,幾乎可以用不會英語來形容,不知道瀝遠集團的這幾個翻譯,能不能聽懂,上次他去委內瑞拉,找得是當地的西班牙語和中文翻譯。
現在,忙婚禮忙的連要找一個西班牙語翻譯的事情也忘了么!
果然,委內瑞拉的經銷商剛說了兩句話,瀝遠集團的翻譯就皺起了眉頭:你們這是說的西班牙語呢,還是帶着英語口音的西班牙語,其實人家說得真的是英語,可是,英語詞彙貧乏,可是,瀝遠集團的翻譯真的聽不懂啊。
委內瑞拉的客戶也意識到了缺少翻譯這個問題,如果讓他們一直說英語,他們會瘋掉的,他們的英語都差得很呢-----
南瀝遠也在皺眉,這西班牙語還真是不好懂,他也看到翻譯在皺眉頭了,那種口音---,實在難以聽懂,雖然他們都受過高等教育,但是,英語的發言還是---,連差強人意都算不上!
算了,“今天上午先不開會了,余年,你先帶他們去參觀吧!”南瀝遠下了命令。
“總裁,要不然我現在找一個西班牙語的同傳,今天下午開會?”余年也知道總裁為什麼突然不開會了,籌謀道。
“我先打電話問問,實在不行,再去找同傳,估計要是今天下午開會的話,同傳現在也不好找!”搖了搖頭,同傳還真是搶手,他的同傳愛人,現在也不知道在幹嘛?
打電話給了喬悅然。
“悅然,在幹嘛?”一上午不見她,就已經思念成疾,不知道往後該怎麼辦!
“在潘家園舊貨市場,瞎逛!”喬悅然百無聊賴地說道,最近沒有會議找她,的確是無聊。
自從和葉微揚絕交以後,喬悅然的心情一直不好,昨天晚上,甚至拒絕了南瀝遠親熱的要求,這是她和南瀝遠一起住以後,第一次拒絕他。
可是,的確沒有心情啊。
當時南瀝遠伏在她的身上,“心情不好?”
喬悅然點了點頭,的確心情不好,平躺在床上,把她和葉微揚的相識的過程又對着南瀝遠講了一遍,得承認,不管生命中逝去怎樣的風光,總有一些人,會在你的生命中,永不磨滅,不管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道德也好,做人處事也好!
“不管葉微揚對男人怎麼樣,她對我一直很好!”喬悅然的眼淚流了下來,落在枕上,恍然又回到了在英倫的時候,“如果不是聶伯伯的事情,我會和她做一輩子知己的,我知道你對她印象不好,但是,不管你的態度如何,我有我自己選擇朋友的的準則。”
想起葉微揚在工作室里那種反常的情緒,其實喬悅然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這一趟也許白來了,那種眼睛不去看喬悅然,心中卻已經有主意的狀態,喬悅然能夠感覺得出來她的執拗和她的負氣。
有時候情人之間會心有靈犀,知己之間也會有。
果然愛上聶伯伯了嗎?為了聶伯伯竟然是這副表情!
所以,喬悅然一直沒有苦口婆心地勸慰,而是直接對她下了命令。
可是,她最終還是沒聽----,不是不傷心的。
喬悅然的話多少有些傷了南瀝遠,你果然管不了這個小女孩嗎?這個即將成為你老婆的女孩。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執拗?”南瀝遠的態度也變了正經,他很想知道,為什麼喬悅然寧可背叛他的意思也要和葉微揚當朋友。
“因為,在我的心裏,愛情和友情一樣重要!”半晌后,喬悅然淡淡地說道。
他煞費苦心地把她弄到自己身邊,卻原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葉微揚竟然是一樣的。
兩個人都平躺在床上,空氣彷彿在兩個人身邊凝固。
“我在你心裏,和葉微揚的地位一樣?”半晌后,南瀝遠心思沉沉地說道,有幾分委屈。
眼淚忽然就從喬悅然的眼睛裏留下來,這個俊朗不羈,霸道的男人,在她面前流露出這種委屈的口氣,喬悅然的心被人牽拽着,彷彿要把她的心拽出來,只有狠狠地咬住牙,才能停住傷感。
想起南瀝遠曾經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在這個夏日的夜晚,滿滿地浮將出來。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送南瀝遠回家,南瀝遠教會了她開手動檔的車,彷彿她和南瀝遠的緣分怎麼也解不開了!
翻了個身,面對南瀝遠,眼睛看向他,他的側面,很冷峻,只是在面對她時非常溫暖,那種化也化不開、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溫暖。
“瀝遠,”喬悅然剛剛哭過,嗓子有一些啞。
“嗯!”他答,聲音照例溫暖,他沒有在生氣,只是心有些涼,
整個夏季的熱氣已經拂去,在她們身邊是悠悠的冷風,吹來了一輩子的氣息。
“在我心裏,你比她重要!”喬悅然很認真地說道。
南瀝遠的頭歪過來,臉上有釋然的高興,“這是你的真心話?”
喬悅然點了點頭,雙臂攀過南瀝遠的脖子,“我可以為了聶伯伯和葉微揚絕交,可是,我絕對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你,這下,你信了嗎?”
南瀝遠抱緊了喬悅然,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很深情。
“睡吧,然!”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叫她“然”,在心裏已經叫過無數次了,這麼親昵的稱呼,喬悅然卻還是第一次聽見。
他們兩個都不知道的,在蘇州,南瀝遠喝醉了的時候,曾經抱着雲曦月喊“然”!
只是,彷彿從今夜開始,兩個人的關係又近了一層,她走進了他的心裏,他也走進了她的。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間,喬悅然笑出聲來,“某人今天找我有事嗎?”聲音卻是甜絲絲的。
“會不會西班牙語?”南瀝遠很正經地問道。
“西班牙語?南瀝遠,你難道不知道聯合國六大官方語言我都會嗎?”非常自豪的口氣,的確很自豪啊,你是總裁,我也不輸給你啊,現在你又來求我了!
“你老公的公司需要你幫忙,現在有時間嗎?”南瀝遠也被她逗笑了,說著。
“我的翻譯費很貴的哦!一小時八千塊!西班牙語要翻倍。”喬悅然站在夏日的陽光下,淺淺地笑着,陽光打在她的臉上,跳躍着。
“翻譯費很貴?上次在懷柔我預支了一個吻,不知道這次要預支什麼?”南瀝遠非常明顯的笑意。
果然,駁得喬悅然啞口無言了,為什麼每次他總是在語言上佔上風?
“我一會過去!你可真是討厭,南瀝遠!”喬悅然掛了電話,看看錶,現在十一點多了,過去了差不多要一點多,潘家園和國貿離得很近,都在東三環。
卻在走出潘家園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
鍾亞寧安靜地坐在出口的地方,手裏握着畫筆,畫著潘家園的一切。
不知道為什麼,喬悅然每次見到他,都有不同的感受,第一次見他,他像個痞子一樣,還強吻了她;第二次,在譚家菜,居然說要追她;第三次,他見到了聶開,說他們的婚禮舉行不成,果然是的。
第四次見她,在星巴克,給她畫了像,他說了自己的家鄉,在河北。
那種定定的有些傷感的眼神,那些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情緒,讓喬悅然對他很好奇。
站在了他的身邊,這是她第一次靠近鍾亞寧。
畫面上的人,行色匆匆,在他的筆下,卻有着安定祥和的姿態,潘家園的舊貨在他的畫裏卻如珍寶般閃耀着光彩。
喬悅然有些好奇,畫畫的人究竟是懷了一種怎樣的心懷,才能夠畫出自己心中的畫呢?看了一眼鍾亞寧,鍾亞寧正坐在那裏,顯然沒有看見她。
不過是一瞥之見,便看到他眼睛裏閃耀着的神采,對生活的熱愛,對繪畫的熱愛。
“喬小姐在看什麼?我不是畫!”鍾亞寧淡淡的聲音傳來。
呃?他明明坐着的,什麼時候看見自己了?
“你怎麼看見我了?”好奇地問道。
“你在潘家園逛了一圈了!”鍾亞寧始終沒有改變聲音里的平靜,淡然說道,“要結婚了?”
“你怎麼知道?”喬悅然大吃一驚,還有些毛骨悚然,這種被人偷窺着的感覺實在讓她脊背發涼。
“瀝遠集團總裁的婚事,有幾個不知道的。”
喬悅然點了點頭,也對,不過從來也不知道京城的圈子這麼小的。
“這次你不會去破壞吧?”想起上次他說過的要破壞自己和聶開婚禮的話,便有些毛骨悚然。
“不會!”他神色淡定,口氣卻是篤定。
“我信你一次!”喬悅然的眼睛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他的畫,他畫的畫的確很吸引人,接着就要走開,這個鐘亞寧,為什麼每次都像個謎一樣,讓她搞不懂他的心態。
“喬小姐喜歡這張畫?”問道,“如果喜歡我一會畫完了送給你,算是---算是你結婚我送給你的禮物?”
呃?他要送給自己禮物,“可是我們也沒有交情啊?為什麼要送給我禮物?”
鍾亞寧嘴角有一絲心知肚明卻又會心的笑,“我們之間關係匪淺!留着吧,當個念想!”
他的話,喬悅然越來越不明白了,可是,他畫的畫,的確很吸引人啊,自己實在有些愛不釋手。
喬悅然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喜歡畫,反正對畫有一種天生的本能,應該說鍾亞寧算是一個很好的畫畫的人,能夠看得出來他乾淨的心態和很高的覺悟能力!
這樣的一個人,她不相信會是一個下三濫!
不過他剛才說的話,讓她很氣憤,關係匪淺?你吻了了我這就叫關係匪淺?
“我不要,再見!”生氣地準備離開。
“喬小姐。”鍾亞寧在她的後面叫道,“我們的關係,沒有你想的那麼猥瑣,這幅畫,收下吧!祝你生活幸福!”
正午的陽光很烈的,他的額頭上汗津津的,那副樣子好像在乞求喬悅然,喬悅然轉回頭的那一剎那,好像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兩個人之間流淌,不同於和南瀝遠的那種情愫,而是很溫暖的一種情緒!
溫暖?喬悅然,你怎麼會和他有溫暖的情緒?
看着他也沒有惡意,收下吧。
喬悅然捲起了畫,去了瀝遠集團。
鍾亞寧看着喬悅然的背影,走出了她的視線。
“再見吧,妹妹!”鍾亞寧說道。
喬悅然進了總裁辦公室。
南瀝遠剛剛在國貿餐廳吃完飯。
“吃完飯了?”問她。
“嗯!”喬悅然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想着她和鍾亞寧之間的關係,手裏還拿着鍾亞寧的畫。
“拿的什麼?”眼神已經看到了她手裏卷着的畫。
“鍾亞寧的畫!”喬悅然坐在沙發上,剛才她回首時和鍾亞寧之間的那種溫暖的眼神----
“又是鍾亞寧!”南瀝遠心裏不是不生氣,可是他相信正因為喬悅然和鍾亞寧之間沒有什麼,所以她才這麼明朗地告訴自己。
“這是今天開會的材料,你先看一下!”遞給喬悅然。
喬悅然拿起材料看了起來,果然,她又沉浸到翻譯中去了,這個時候即使南瀝遠和她說話,她也是聽不見的,期間還拿出電子辭典查了一個詞。
兩點鐘,南瀝遠和喬悅然一起去了會議室。
南瀝遠照樣坐在主席的位子,喬悅然坐在他的身邊。
與會人員已經到齊。
不知道為什麼,瀝遠集團的人都在看着喬悅然在笑,喬悅然看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南瀝遠卻知道他們在笑什麼,把自己老婆叫來當西班牙語翻譯---,這件事,還真是!
忍不住也低頭笑笑。
喬悅然皺眉,看着南瀝遠,“瀝遠,你們都在笑什麼?”
“沒笑什麼!”南瀝遠說道,接着把話筒轉移到自己面前,“現在開始開會,關於委內瑞拉分公司以及銷售渠道建設的問題。”
喬悅然的西班牙語很快地跟上了,說得非常自信,聲音也很好聽。
瀝遠集團的人都在暗暗佩服着喬悅然,其實也不是從今天開始,他們就已經對她很好奇了,這個女孩子,究竟會多少國的語言,英語已經達到了同傳的水平,看起來西班牙語也是。
本來對她也很好奇的,她漂亮,氣質高高在上,眼神卻是溫和,看起來脾氣也好,二十幾歲的樣子,英語卻這麼好,就已經讓大家嫉妒的了,可是,今天,她的西班牙語又這麼好!
這個小女孩身上,到底蘊藏着多少能量?
喬悅然的翻譯果然非常到位。
開完了會,委內瑞拉的客戶站起來,沒有和南瀝遠握手,卻是直奔喬悅然的面前,誇讚起喬悅然的西班牙語來,“想不到這位小姐年紀輕輕,對電子產品卻這麼熟悉,而且西班牙語還這麼好,我們本來以為今天開不成會的。”
“謝謝!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喬悅然淡淡微笑,好像對別人誇讚她的英語好,她的反應從來都是淡然。
開完了會,抬起手腕來看錶,呃,貌似她現在很喜歡抬手腕,看到他送給自己的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委內瑞拉的客戶已經回了酒店,喬悅然跟着南瀝遠進了總裁辦公室。
南瀝遠在前面走,喬悅然在後面跟着。
喬悅然剛剛進門,便被南瀝遠抵在了門上。
喬悅然有些驚訝,“南總,這是在辦公室,你要幹什麼?”
南瀝遠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喬悅然,心裏那種不安定越來越明顯,雖然結婚在即,可是,他總是覺得馬上就把握不住她。
她的視野,她的才能-----,總覺得她有一天會離他而去。
“結婚請的客人,你來定!”對喬悅然說道。
“為什麼我定啊?”結婚的事,向來也都是你說了算的。
“為了彌補某人的不平衡!”南瀝遠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坐在總裁的辦公桌前,邊用內線給李楠打了電話,“把賓客的名單拿上來!”
不平衡?他是說訂酒店的事情她不平衡嗎?當時她也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罷了,只是她的一句話,他就已經記在心裏了嗎?
這個世界那麼大,她卻遇到了他,世界上那麼條路,她卻來了中國,人海茫茫,連邂逅都匆忙,他卻把她的一句不經意的話記在了心裏。
這應該就是愛吧,而且是深愛,剛才那種肉/體的**,已經變成了心裏的感動!
或許,愛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
樓下的李楠在疑惑,總裁剛不是說明天嗎?怎麼又是現在了呢?
看起來,剛才應該是不方便開門吧,不經意地笑了笑,不方便開門?兩個人究竟在幹什麼?公司里那麼多的女同事,都該嫉妒喬小姐了。
東北五環,百旺茉莉園小區內。
鍾亞寧泡了一杯鐵觀音,在慢慢地喝着,邊站在畫室里看着最近的作品。
眼神微微一抬,忽然想起喬悅然來,一絲輕笑掛在他的臉上。
不是不失望的,她竟然是他的妹妹。
現在的他,和以前有了很大的變化。
或許喬悅然根本就沒有看出來,又或許她看出來也根本沒往心裏去,她眼界那麼高,怎麼會注意到他這個昔日的小痞子。
她一向稱呼他為“敗類”的!
敗類?喬悅然,沒想到這個敗類是你的哥哥?
只是,他是她哥哥的事情,他不願意讓她知道,只是把那副畫送給了她,雖然那天也不過是偶遇到她而已。
或許,把他們聯繫起來的,也只是血緣而已。
他和她之間的血緣,因為喬振聲而起的血緣。
去年八月,他的母親在家鄉病逝,他回去看已經奄奄一息的母親。
母親才告訴他,他不是自己親生的,拿出早就已經很舊很舊的一塊布,上面寫着:
我兒喬亞寧,父喬振聲,母辛琪,母親為了生養你,和我現在的丈夫做了太多的周旋,如今正好他出差了,可是,只能給你這副身體,卻不能養你,天知道看着自己的兒子不在自己的身邊,是怎樣一副痛徹心扉,你父親畢業於中國政法大學,如今遠在英國!
只是這短短的一段話,卻不知道鍾亞寧看過之後心裏劇烈的震顫,原本他是父母手心裏的寶貝,調皮搗蛋,無惡不作,也忽然在那一刻明白了養父母對自己的良苦用心,或許,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壞孩子,只是二十幾年的任性讓他養成了這樣跋扈的性格。
看到這封信的當時,他的眼淚掉了下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流過眼淚的!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為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是為了自己養父母這許多年來對他的含辛茹苦?還是為了自己這麼多年一直自以為是的任性?
忽然一夕之間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料理了母親的喪事,把他和養父合葬,在母親的墳前磕了三個響頭。
回了北京,養母說過,自己的母親是北京人,說起來有些諷刺,當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高考的時候非要填報北京的志願,難道是循着父母的痕迹?
養母也說不清楚母親的位置,只知道她的名字,說是在一個風雨之夜把他送到家裏來的,等孩子長大了把他的身世講給他聽,但是希望他不要去找他的父親。
也知道這樣是不公平的,可是辛琪懷抱着最後的善良,不希望破壞喬振聲的生活,但是,孩子的身世,總要讓他知道啊,不能讓他不明不白的。
他原本也不打算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的,雖然他們生了自己,可自己除了知道他們的名字,對他們毫無概念,既不愛他們,也不恨她們,想着這樣算了的,
誰知道呢,誰知道他竟然有一個中國政法大學的同學,現在在北京一家著名的律所,有一次,他去找這個同學,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諮詢他一下,他這個同學正在打電話,本來他閑在一邊無聊的,可是他同學卻在電話里說道,“這個案子他要找喬振聲律師?”
喬振聲這個名字滑過鍾亞寧的耳膜,其實不打算找他的。
可是卻忍不住好奇心,問起了同學喬振聲的情況。
“喬振聲?英國著名的大律師,住在愛丁堡,作風很強硬。”同學很淡然地說道。
愛丁堡?他曾經去過一趟。
本來想把喬振聲的消息摒棄在腦子外的,可是他就像一個魔咒一樣時刻在鍾亞寧的耳邊閃爍。
或許是血緣關係在作祟,又或是什麼,某一天,他忽然去了愛丁堡。
也只是在喬振聲家的周圍看了看,看看他的生父的樣子,然後某一天,他就看到了喬悅然走進了喬家,喬悅然不知道的是,她在中國受到傷害以後,回到英國,叫了一聲“爸爸,媽媽!”那時候的鐘亞寧,就站在她的家門外的一個角落裏。
這一切,都看見了!
世上有很多的人,有情人最終不能終成眷屬,鍾亞寧明白他們的苦衷,可是為什麼要牽扯到孩子呢?
明明有了孩子兩個人就應該在一起才對,勞燕分飛,也讓孩子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中,說起來不是不悲涼的。
愛丁堡的天氣陰沉着,濕淋淋的空氣彷彿一下子滲入了鍾亞寧的心。
他現在在父親的身邊,卻是他的異國他鄉。
人生的境遇,從來都這麼無常么?
不是本來對喬振聲也沒有概念的么?不是不在乎親身父母的么?
可是看到他那麼憐憫地在喬悅然的頭後面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心裏猛地震顫了一下子,那種缺失的天倫湧上了他的心頭,喬悅然,是他的妹妹!
本來他對喬悅然也沒有抱着很正經的態度的,那天強吻他,也不是過為了氣氣葉微揚,他見過喬悅然的照片,一看就是那種很容易追到手的小女孩,不過,後來,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現在,她成了自己的妹妹,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及不上此生他再也不能站在喬振聲面前叫一聲“爸爸”的失望來得大。
心態黯然地回到中國,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安心畫畫,不惹是生非,人也深沉了很多,眼神里滿是成熟和抑鬱的氣息。
身世,還是不知道的好,整天傻裏傻氣地快樂,不也是一輩子?
有一天半夜,他竟然從噩夢中驚醒,他被一個哭哭泣泣的女人放置在一片骯髒的水上,順水漂流,現實中他明明會游泳的,可是,在夢裏,卻是大片抓不住的虛無和無助,而有一個人正站在遙遠的岸上,雖然看不清是誰,但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親生父親喬振聲。
原來血緣關係,從來都不是想撇掉就撇掉的。
知道自己的母親辛琪已經過世,所以,他把對父母的全部幻想到加諸到喬振聲的身上,他拍喬悅然時那臉上嚴肅實際上卻非常慈愛的目光和手勢---喬悅然一直是一個幸福的孩子!
如今,他坐在牆邊上,仰頭看着天花板,傾聽自己內心的寂寞之聲!
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時間,不過晚上兩點而已,他卻全然沒有了睡意,看着幽暗的時光從眼前緩緩流過。
這種感覺,這是不好受!
“瀝遠,雲小姐,聶開家裏的人還要不要請呢?”喬悅然坐在沙發上,這個問題她剛才想了很久了,不過看到南瀝遠正在忙着,埋頭寫着什麼,所以也不打擾他。
人們常說,男人工作着的時候最帥,的確是的,他臉色平靜,頭微微側着,臉上的表情應該是,呃,應該怎麼來形容呢,居然有一種滿足了的快/感,他滿足了什麼,剛才和喬悅然----
臉又紅了!
長長的賓客名單,估計得有四五百人吧,甚至好包括了rose,是上次rose在首都機場和她說的,將來結婚自己一定回來,這話南瀝遠都記住了,應該看得出來,rose的名字是南瀝遠后加上去的,看筆跡是他,可是,南總,這麼多人,我只認識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