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間、愛與不愛的差別

你我之間、愛與不愛的差別

我叫孉娘,離淵裏若是提起我的名字,恐怕只會引來不屑的嘲笑聲。

他們大約會說“孉娘?就是那個千人睡萬人騎的優伶?不過說實話長得確實是不錯啊……嘖嘖,白孔雀果然是美,可惜啊,孔雀一族如今……唉。”

看,我就是如此的不堪,身份低微。唯一的噱頭恐怕就是恰好做了個亡族公主吧,我想除此之外我活在離淵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我這張有些姿色的臉。

許多次我凝望着鏡子都在想,那個默默流淚的人是誰?那個髒了身子,卑微的不敢去愛臨風的人是誰?

臨風是逸宸大人的字,美人如玉,玉樹臨風。

倒也恰好應了臨安里大家叫他“趙美人”這個稱呼。

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呢?

大約是初見便已然放在心裏了吧。

那時候聽聞有幾位大人來喝花酒的時候,老鴇便直接不顧我的勞累的把我推了進去,畢竟這張臉就是朝雲辭的招牌。

我不怒反笑,噙着笑意的嘴角剛剛千迴百轉的喊出“大人”兩字,掀開珠簾的手便頓住了。

他不愛笑,嘴角卻是微微翹着的,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舒適又心安。他深邃的眼睛叫人看不出情緒,但是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便彷彿會被吸進去,無法自拔。

他坐在那裏,手裏一直綠色燈盞微微發著光,正悄聲問旁邊那個水藍色長衫的人“你說,像阿端那樣的女孩子會不會喜歡琉璃盞這樣的東西……”

他的笑容那麼耀眼,幾乎讓我低到塵埃里去。

後面的優伶推了推我沒什麼好氣“怎麼還不進去?堵在門口做什麼?”

我這才回神過來,閃了閃身走向酒席後面的帷幕。

此次酒桌上只有三人,一人紅色長袍,妖媚的讓我這個女人都快要被比下去。水藍色長衫的人卻是和他一樣的淡然出塵,別有一番君子風味,唯一不同的是。

水藍色長衫的人幾乎像個冰人一樣,幾乎沒說過話,他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只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

隔着帷幕,我彈起了琵琶,另外的優伶也開始配合著我演奏起來,這曲子是顧維安作的,已經被離淵傳為經典。

可惜顧維安為了那個喚作蘇斂秋的花旦倒是不知去向了。

一曲完畢,我領頭走出帷幕致謝,而這花酒之所以稱為花酒,便是因為這曲子之後便是做些旖旎的事的時候了。

今天來的這些人比往常的那些喝花酒的男人高了不少水準,幾乎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我感覺到身邊的這兩個優伶已經興奮地蠢蠢欲動了。

紅袍男子指了指我,漫不經心的像是客套話一樣“你是孔雀一族的孉娘?”

我屈身行禮“正是孉娘。”

此話一出他便看着我笑了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卻又格外的魅惑“今晚就你陪我吧。”

我下意識的看向那抹白色的身影,而他卻時不時的望向門口,似乎是在等什麼,甚至連我和紅袍男子的談話都未曾聽見一般。

艱難的點了點頭,我提着裙角走向紅袍男子,他也是萬眾矚目的男人,可是我卻提不起興趣來,我的一顆心似乎從見到那個人開始,就已經不是我的了。

只是我還未走到紅袍男子的身邊,門便砰的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狐狸便鑽了進來。腳不沾地的變做人形,儼然一個靈動的小美人。她氣喘吁吁的拍着自己的胸口,看來像是匆忙趕來的,一路都是用真身在飛馳。

她撅着嘴走向那個白色的身影,一臉的紅暈,像是在生氣“你居然來喝花酒,哼,我也來喝喝看。”說著便將桌子上的酒杯一個一個倒進嘴裏。

他卻看着她笑,眼底全是一點一點的溫暖,明亮如星辰。

按住她還要端起酒杯的手,他將她打橫抱在懷裏,慢慢的向外走去“乖,我再也不喝了,只是不這樣激你,你又不知道要多少天不理我……”

誰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裏像是插了一把匕首一樣,只覺得痛。

白色的衣角漸漸消失在視線里,我垂下了眼帘,莫名的有些沮喪。

紅袍男子嘆了口氣卻是笑着起身,拍了拍水藍色長衫那人的肩膀。

“走吧,他竟然是拿我們來當幌子來氣她心尖上的人,這花酒喝的也沒意思了。”

那人仍是不說話,只起身撫了撫袖子便向外走去,也沒等紅衣男子的意思。

紅袍男子忍不住嘟噥着“真是,這兩個人,一個整日冷冰冰的不說話,一個又忙着哄他的小徒弟……”

優伶們走過來和我一起站在門口送客,紅衣男子卻前腳邁出去後腳又邁了回來站在我的面前。

“差點忘了正事,孔雀王曾經對臨風有恩,此次他剛打探到你的下落便拿着特赦令來為你贖身,孔雀公主,你拿着身契自謀出路去吧,若是無路可去,我估計臨風還是會幫你的,到時候你去白虎殿找他便可。”

我抬眼疑惑的問“臨風是誰?”

“哈哈哈,他叫逸宸,不過我們都叫他臨風,就那個白衣服的,他呀從小到大就沒穿過別的顏色!”

那是我流落到朝雲辭之後哭得最開心的一晚,沒錯,哭得最開心。可以離開這個讓我每每覺得屈辱百倍的地方,我自然是開心的流淚。

街頭巷尾都開始說著那天晚上蒞臨朝雲辭的三位貴客的事,紅衣服的那個美的跟女的似的叫扶虞,是朱雀殿的殿主的殿主。而那個水藍色長衫的人叫阡欒,是青龍殿的殿主,而臨風,不,逸宸大人,是白虎殿的殿主。

站在巍峨的白虎神殿前,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大。我在妄想着報答他的搭救之恩做個侍妾也是願意的,可是渺小的灰頭土臉的我真的是像一顆隨處可見的石頭子一樣。

轉身離開,我想我以後只能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看他了。

我去了一個樂坊做樂師,那種隨處可見的樂師,還好自小彈琵琶是一絕,所以在樂坊里也還是安生。

只是這離淵風雲變幻,我目睹了曾經那個愛笑的紅衣男子扶虞因為褻瀆神靈被封印到了鏡花園裏,而他卻血紅着眼盯着對面的水藍色長衫和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們之前的關係還那麼好……我看得到他的雙拳緊握,好像在隱忍着極大地痛苦。

但是我卻只能默默地為他祈禱,除此之外,我竟無能為力。只是我沒想到未過多久他會恰好召我們樂坊進殿奏曲,我激動地手忙腳亂的幾乎打翻了胭脂。

有多久沒有再靠近他,清晰地看看他的面容,甚至聽一聽他的聲音了。看着帘子後面倚在榻上閉目養神的他,我發現我對他的感情竟然已經病入膏肓。

顫抖着的手指還是彈錯了一個音,他不悅的睜開眼,坊主連忙討好的上前“殿主大人,這是新來的樂師,難免……”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放下琵琶慢慢的走到帘子前面欠了欠身“奴婢孉娘,曾是孔雀一族亡族公主,昔日流落朝雲辭后得殿主搭救,不知殿主可還記得?”

就是這麼一句話,他抬眼看着我輕輕說了一句“你留下吧。”

坊主高興地領了賞錢回去了,而我幾乎喜極而泣,低頭吻着他的手指尖。

他卻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你不必卑躬屈膝,從此你便是白虎殿屈居於我的主人,暫且對外稱作我的義妹吧。”

我熱血澎湃的心又迅速冷卻,原來他真的沒對我存着什麼心思,我幾乎懷疑我這張絕美的臉究竟是不是丑的難以入眼?

後來我發現,不是的,他只是有了愛的人罷了。

從我到了白虎神殿,他便不言不語悶悶不樂的,或許在我到來之前已然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那個在朝雲辭出現的小白狐狸再次出現時,他的臉色才緩和了許多。

你知道如果你愛一個人,那麼你看他的眼神便足以讓世界黯然失色。

他看那個小狐狸的時候,便是這個樣子,我苦笑着躲到房間裏,心裏竟隱隱有着惡毒的念頭,如果那隻小狐狸死了,會不會我就能入得了他的眼?

但是我真的沒想到,這種念頭居然成了真,在漫天焰火的荷花節,小狐狸死在了他的懷裏。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人敢上前問。

他就那樣抱着小小的一隻白狐狸,在問情湖邊站了三天。

然後他動用了離淵鮮少有人知道的禁術,拎着琉璃盞抱着小狐狸跳進了鏡花園。

白虎神殿裏的人慌作一團,見那扇門就要關上時,我閉上眼也跳了進去,這下白虎神殿裏的人倒是目瞪口呆的安靜了許多。

他在虛無中問我“你為什麼要跟來?”

我笑了笑“我只是不願意,再看你的背影過活。”

而看到他一手建造的臨安時,我才想起來要問他“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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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詭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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