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的、時間多難挨

你不在的、時間多難挨

穿過北荒的沙漠,才發現還有個喚作‘臨安’的城。

臨安的詭異之處,在外面是看不到的,只有步入其中才能發現臨安外強大的禁制。

那個被人們喚作‘趙美人’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正蹲在臨安城門口吃西瓜,順便研究一下這種奇怪的禁制。

他身上的氣息清楚的表明他不是凡人,但也和蒼梧山那些妖怪不一樣,反倒和扶虞有點相似的氣息。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嘴“你看了我半天了,有什麼事?”

“你叫什麼名字?”他衣袂翻飛,淺淡笑顏,竟有幾分超塵的味道。

“我叫……桃之。”我笑了笑,夭夭已經死在蒼梧山那個安樂之所,如今我是桃之,倉皇逃離的桃之。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問,偏偏我卻感覺他似乎什麼都知道,那種將萬事拿捏於股掌間的淡然。

他安排我去到沈家做丫鬟,還要求我變成孩童模樣和沈家大小姐沈自端一起長大,他說只要我答應,就可以安心留在臨安。

臨安,臨時的安穩么?我笑着答應了。

扶虞大人,或許憑着臨安的禁制,我真的就和你徹底斬斷一切的聯繫了。

小姐是個很好的人,從來沒有什麼小姐架子,反而一直把我當親姐姐一樣待着,而我也把她當做我的親妹妹。

我也感覺的到小姐身上奇怪的禁制,但是我的道行太淺,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究竟趙美人為什麼要把我安排在她身邊呢?看着在院子裏盪鞦韆的小姐,我心裏一陣奇怪。

感覺到空氣中傳來的那種神秘的氣息,我敏銳的向方向源看過去,卻看到那個白衣翻飛的人正掩在牆角后默默地注視着鞦韆上笑的正開心的小姐,眼底全是溫柔的痕迹。

我幾乎瞬間就可以確定,小姐的禁制是趙美人種的,而他們之間定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只是一個用來監視,或者說保護小姐的棋子罷了。

但是看着那個玩的歡暢的小孩子,我想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傷害她,而且還要把她保護的很好。

孉娘來找我的時候,要我想辦法不讓小姐和趙美人接觸,我差點笑出聲來,趙美人本來就沒有要和小姐光明正大的見面的心思,眼前這個好看的女子還真是枉費了心機。

我沒答應,因為根本沒必要,可是她卻以為是我不同意。

“既然如此,我想扶虞應該很願意來找你的……”

“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被他知道你的蹤跡,也不願意再見他。”孉娘吹了吹塗了紅色丹蔻的指甲抬眼看我“我也不要你來做什麼別的,只不要創造機會讓他們見面,半年來我朝雲辭彙報一下就好。”

我不屑的笑了笑,心想到底小姐周圍都是些什麼人啊?一直對她虎視眈眈的。於是也就順着孉娘的意圖應了下來,我倒是要理一理他們之間的糾葛。

半年後,在朝雲辭看到黃色長衫的柒夏時,我禁不住呆了許久。

她倒是像是早就知道一樣的表情對着我笑“好久不見,夭夭,你也離開了蒼梧山?看來也發生了什麼讓你心傷的事呢,不然大概沒有妖怪願意離開那個安樂窩。”

我撇了撇嘴,如今聽到別人將過去的事再掀開來,我只會習慣性的將它原封不動的再掩住。

“是你將蒼梧山的事都告訴孉娘的?”當初孉娘和趙美人對我幾乎了如指掌的態度就讓我很奇怪,除了柒夏透露的原因,我想不到別的。

柒夏聞言卻是不自然的苦笑了一下“他們的強大似乎不需要我來說什麼便已經對我們知根知底了,而且夭夭你沒察覺到么?我們好像被囚禁在臨安了呢。”

這一句話幾乎立刻讓我毛骨悚然,柒夏被安排做了朝雲辭的管事,我被安排到小姐身邊做丫鬟,其實並不是需要我們看着別人,而是他們在監視我們。

我的腦海里彷彿有什麼在慢慢清晰,卻總是隔着一層紗,仍舊叫人琢磨不透。

看着美的如夢似幻的孉娘,我已經到了那種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戴着個人皮面具。

從朝雲辭離開的時候,柒夏仍舊站在門口忽然出聲問了我一句“現在,你知道什麼是愛了么?”

我的身形頓了頓,然後沒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了。

我不知道柒夏的傷口有沒有在這凡世的歲月里慢慢痊癒,但是我的傷口卻是在不經意的觸碰中慢慢腐爛。

午夜夢回全是那個冰冷的背影,還有我碎的不成樣子的真心。

在蒼梧山我是數着扶虞大人的女人算時間的,如今來了臨安,數着天過日子才發現時間竟然如此難挨。

小姐在來來去去的歲月中出落得越來越美,趙美人仍舊若有似無的陪伴,還有我在孉娘那邊看似監視小姐卻實在沒什麼好報告的東西。

為著查出籠罩在小姐身上的秘密,我總是悄悄地打探趙美人的消息,然後在小姐求着我講故事的時候再講給她聽,沒想到小姐也慢慢地對趙美人感興趣起來,甚至在被逼婚後直接李代桃僵的跑到歩崖去接近趙美人。

我有幾次迷暈了陳嬤嬤偷着跑出看小姐,她一身男裝笑語輕聲聽起來就很快樂。而歩崖里那個翩翩的白色身影仍舊會在她看不到的時候看着她的背影發怔。

我恍然大悟,趙美人是愛上了我家小姐的吧?而孉娘明顯是愛而不得的那一個,所以才會橫插一腿。可是是在她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么?那她身上的禁制又該怎麼解釋?既然是愛,他還對我家小姐種禁製做什麼?

每天陳嬤嬤在耳邊咿咿呀呀的講着教條,我卻想着這前因後果,忽的扶虞大人講過的那個故事浮現在腦海里,扶虞大人在找人,而臨安城外的禁制便是隱藏氣息。

莫不是扶虞大人找的和他一個地方來的人便是趙美人?他回不去了,但是趙美人還回得去,所以他要找他。而趙美人為著什麼原因要留在臨安,還要冒着被扶虞大人發現的風險?

一切的答案都在小姐身上。

小姐幾乎每過一個月就偷偷跑回來一趟,第一次去見了那個有些神秘的老夫人,第二次還和夫人老爺大吵了一架,第三次便是直接回來了,說是趙美人把她趕出來了。

小姐微笑着看着我,但是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刀割般讓我心疼,其實她也已經愛上趙美人了吧。

她說,趙美人要和孉娘成親了。

怎麼可能,趙美人怎麼會和孉娘成親,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趙美人愛的是誰。

我忽然發現,事情似乎又有了不小的變動,比如那個我看不出來是什麼妖怪的柳奚笙,背負着某些責任的管庭、陽壽已盡續命而活的管芯竟然是最簡單的人了。

趙美人和小姐的管芯越來越僵,幾乎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孉娘依然站在趙美人的身側,看來這成親之事不是假的了。

直到西山白虎廟的氣蘊大變,臨安城外的禁制變得稀薄時,我意識到,如果扶虞大人真的在找趙美人的話,那麼他必然已經發現了,我是不是該離開了呢?

離開臨安。這樣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盤旋着。

我默不作聲的跟着小姐去皇宮拿到琉璃盞,這更加讓我確信,我之前的猜測十有八九是接近真相的了。

我想着扶虞會來到這裏然後遇到他要找的趙美人,大不了打一架看看扶虞大人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然而事情卻向著難以預料的境況發展。

雖然有着太行山那些真人的支持,但是仍然難以阻擋一波又一波的妖怪狂潮,我不知道究竟這些妖怪是怎麼被扶虞牽制的,竟然心甘情願的惟命是從,即使是喪命的代價。

更讓我難過的是,一向沒什麼憂愁的小姐,開始變得越來越壓抑,很多時候她在笑,但是眼睛卻在哭泣。

她央求我全盤托出的時候,我知道我也已經攪進這個局中,無法抽身了,因為我曾許諾要保護她,我看着她長大的小姐。

我忍了忍終究沒有把我已經猜測的,預料到的所有事情告訴她,因為連我也不清楚這背後的巨大謎團,若是透露的太多,恐怕小姐會越被事情牽絆住。

這些事只能等着她自己慢慢解開。

我知道扶虞要來了,卻沒想到他來的讓我措手不及。

他說“夭夭,這麼久不見,你就不想我么?”

為什麼我居然在那麼無情的人眼中看到了悲傷地影子,為什麼聽到他的聲音我就有要哭的衝動,為什麼我真的如他所說的,我想他了。

但是他仍舊把他的頭等大事放在與趙美人的交談中,只是離開的時候他說要來找我。

回了客棧安撫小姐睡下,我直接去找了他。

我以為我有滿腔的話要說,卻怎麼也醞釀不好這個開頭,循着他的氣息我很輕易地便找到了他現在住的地方,是北荒沙漠中的一處客棧。

邁着台階一步一步走着,我忽的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承擔了太多,那麼讓人心疼。

可是輕輕推開門,我看到的是他赤裸的身體和他身下柒夏的明媚笑顏。

風聲。

耳畔全是風聲,隱約的好像有人在後面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已經不想回頭了。

心上的傷口在腐爛中被風吹得刺痛,我閉上眼睛甩掉僅有的眼淚。

扶虞大人,我不敢,也不願再向你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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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詭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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