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為他解毒
在一片強烈的暈眩感中,容乾費力的睜開一條眼縫,但頃刻湧入的光讓他連忙鄒着眉又緊閉上眼。(www.)
“醒了?”聽見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的聲音,平靜沉穩,就像一湖寂靜的湖水。
“真是神奇。”那人聲音里似乎有輕笑:“方才見他那樣我還以為死定了,鬼醫傳人當真,名不虛傳。”
“蓮殺之所以是毒藥,是因為發作之時會讓人周身每寸皮膚滲血直至失血而亡。”這次的聲音是雲蓮的,漸漸從遠處飄近。“他的毒根本沒到發作之日,我方才只是幫他止住出血罷了。若毒不解,算一算,莫約九日之後還是要死。”
感覺床沿邊有人坐下來,接着有雙柔軟的小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頰。幾乎從未有人會對容乾做這樣的動作,容乾臉部的肌肉極度不適應的抽搐了一下。
“他的皮膚還是好冷。”雲蓮的表情有點凝重,她側頭望着站在一旁的慕容桃灼:“惠水離這裏還有多遠?”
“不遠,一日便可到。”
“既如此我們動身吧。”雲蓮起身道,“他現在動彈不得,而我不認路,能請你帶我去么?”
似乎沒料到對方會將拜託之辭說的如此理所當然,或者是沒料到對方如此的自來熟,又或者是沒料到對方的臉皮如此之厚,總之,慕容桃灼一時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可是……我與容乾非親非故,不知為何一定要幫你這忙?”他面露猶豫神色,一邊觀察雲蓮的反應。“況且容乾對你只是單純索取解藥而已,此刻他失去行動力你完全可以拋棄他離開。”慕容桃灼打量着雲蓮,此刻用灰頭土臉來形容她完全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容乾並不是會憐香惜玉之人,這幾日他帶着你奔波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
雲蓮一動不動的望着慕容,她慢吞吞的思考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道,“你那豈不是小人行為?”
這句話將慕容桃灼一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遊走江湖多年,第一次被稱是小人竟然是出自一個小丫頭之口。
他一時無語的和雲蓮對視,更不敢相信的竟然在雲蓮眼裏找到一絲可以說是鄙夷的神色來。
這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感覺讓慕容桃灼略微有些不爽,但他從來不是計較小事情的人,更何況這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
“容乾可是曾答應過你什麼條件?”他換了個方式問道。
沒料到他這麼問,雲蓮楞了一下:“曾……應允我解毒之後同我找到雲槿。”
“若是單單找雲槿的話,我也能幫你找到。”慕容笑了,雲蓮卻忽然有點生氣。
“我現在並不是在和你討論有關雲槿的問題,”她已經開始轉身去收拾東西:“我要去惠水,若你不肯幫我那就不要再問別的。”
“即便……你救活容乾后他反悔你們之間的約定,然後殺了你?”
聽聞此話的雲蓮動作一滯。
背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世間人心險惡,你竟一點不懂。”
雲蓮並未理會,她收拾好東西便推門走了出去。她的腦迴路過於簡單,幾乎就是一條直線,無限類似某種原始昆蟲。慕容桃灼所說的那些她根本聽不進去,又或者在她的心裏,就是固執的覺得容乾不會是那種人。
有些人就是這麼奇怪,他們對一個陌生人的全部評價,幾乎都是來源於那第一面的印象,如果第一眼覺得對方不是壞人,那麼無論別人再怎麼說那人的壞話,他們都會覺得那人是個好人。這種人說好聽一些是單純,說直接一點就是笨蛋。
笨蛋雲蓮下了樓,心裏默默盤算着行程。照慕容桃灼所說,來迴路程要兩日,只是她不識路,途中多少會有變故,這樣一來保守估計莫約要四日左右,但不論如何,是一定能趕得及替容乾解毒的。她邁步走出客棧,只是剛走出一步,又開始犯難了,慕容桃灼所說的一日,是步行,還是騎馬?若是騎馬自己可不會,若乘坐馬車……那要錢么?
想到這裏她幾乎要原路返回求助於慕容桃灼了,但是轉念一想臨走前他那猶豫的臉色,心裏登時不悅。正好看見店小二正熱情的招呼客人,雲蓮壯了壯膽,開口叫住了他。
“客官早啊!”店小二笑着一路小跑過來,“可有什麼吩咐?”
“我想問……”雲蓮有點支支吾吾的說道,“那惠水……該怎麼走?”
“您要去惠水?”店小二樂了,“那兒可不遠,一日就可到啦,若找到一匹快馬,日落前便可趕到。”
“快馬?”雲蓮一蹙眉,“我不會騎馬,可有馬車?”
“有的有的自然是有,您是要自駕還是僱人吶?”
“唔……僱人罷。”雲蓮心裏實在沒有底氣,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她生怕店小二下句便要說道錢的問題。
“好咧,僱人,小的看您面善,給您算便宜一點,收您三百文錢。”果不其然,接下來店小二便跟雲蓮談價錢了,只是雲蓮哪來的錢?她涉世未深,見店小二既然問了,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小哥,我……我沒有錢,可有其他方法坐馬車?”
雲蓮話音未落,只說到“沒有錢”三字時,店小二的臉色明顯變了,也虧得雲蓮居然這樣都沒有發覺。店小二似乎是重新將雲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又咧嘴笑了。
“這位姑娘,您別逗小的了,小的還記得呢,日前您同您相公一同來入店,那位公子可出手十分大方呢。”
聽店小二這麼一說,雲蓮連忙急着要解釋,只是她還沒開口,忽覺背後貼上來一人。
“那位並不是她相公,錢我替她付了,拿着吧”來人正是慕容桃灼,他單手持扇,一枚白花花的銀兩端端正正的坐在扇骨上,店小二眼見着銀兩,雙眼都亮了。
“好咧!小的這就去給二位準備馬車,客官您請到後門稍等!”
雲蓮站在原地,與慕容桃灼對視。
“你不是說不來嗎。”聽她這語氣,慕容桃灼忍禁不俊,知道她竟然還帶氣。心裏想着逗她玩玩,“我若不來,你又沒錢,是要走着去惠水嗎?”
“我……我自有辦法。”雲蓮臉上一紅,別過頭去往門口走。
“蓮姑娘,後門在這邊。”慕容桃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笑意。雲蓮臉上火燒一般,她低着頭轉回身子,紅着臉向慕容桃灼走去。
“我帶你去個地方。我們晚一刻再動身。”慕容桃灼微微俯下身說道。
“去哪?”雲蓮不明所以抬起頭,“還是儘早……”
“你這麼擔心容乾做什麼。”慕容桃灼說著,臉色中略過一絲不悅,但幾乎是轉瞬即逝的,他又換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我說,這街上的小籠包子,脆皮雞,烤鴨,芝麻糊,烙餅,你都不想試一試么?你在靈山上那麼多年,這些想必都沒有吃過吧?”
他這話說的得心應口,似乎是早已駕輕就熟。慕容桃灼放佛生來就有把握人心的本事,他總能雲淡風輕的道出你的弱點,然後在你弱點上捅上一刀,撒點鹽,然後再給你敷藥。這也可以算是種喪心病狂的天賦。
而對於雲蓮這樣天真純凈的少女,其實即便不是慕容桃灼,也能輕易猜出她的心思。他眉眼帶笑,正附身望着雲蓮說道,“何止是包子烤鴨,還有更美味的東西呢,這還只是個小鎮,你喜歡,我帶你去這附近的瑤城,那有一家著名的海上宴,都是入口即化美味絕頂的水產佳肴,只要吃過一次,保管你不想離開。”
雲蓮一路跟着容乾,可以說沒有吃過一餐好飯,還時不時不準吃飯,路邊的包子可以說她早已覬覦多時,被慕容桃灼這一道破,她不禁臉又紅了,可生理上卻不能反駁這近乎殘忍的邀請。“救人要緊”四個字已經竄到了嘴邊,可嘴巴就像為了守住即將入肚的美味佳肴一般死不鬆口。她這樣子落入慕容桃灼眼裏,真是又好笑又讓人憐愛,他強忍着笑出聲的衝動,心裏也惱容乾如此對她,慕容桃灼幾乎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雲蓮的頭頂:“我帶你去吃餐飯吧,然後換身乾淨衣服,這些用不了多久,耽擱不了容乾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