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蓮殺毒發
“瞧一瞧看一看啦!有趣又漂亮的首飾啦!文家自製首飾來看一看啦!”
熱鬧非凡的小集市,穿梭不息來來往往的人群,叫賣的小販和雜耍的街頭藝人,還有擺着雲蓮看不懂的八卦五行的占卜師。……www.……
雲蓮整個人都罩在純黑的大斗篷裏面,這是她下山之後第二次進入城裏。上次是一天前,同容乾在傍晚找了個小城鎮投宿,那傍晚的街道只有兩旁滿滿的賣吃的小檔,除了饞出雲蓮一肚子口水卻根本想也別想容乾會買給她的怨念之外別無他物。
記憶中的山下很模糊,白天的街市的熱鬧讓雲蓮覺得無比新鮮。然而跟着容乾在人群里迅速的穿行,她根本來不及好好看一看身邊經過的小鋪上擺的小玩意。哪怕是稍微歪一歪頭想仔細看多一眼,都會立刻被容乾一隻手迅速將她的腦袋掰正。
“不要東張西望。”容乾冷冷的放下句話。
雲蓮只得聽話照辦。
跟容乾相處幾日,雲蓮最大的感觸就是——說話似乎是這人平生最生惡痛絕的一件事情。在剛離開靈山那一晚,他們途經一間小茶館,在吃飯的時候雲蓮曾嘗試與其溝通,並且她還很在意慕容桃灼的情況。
“有件事我想和你說。”雲蓮望着眼前的那碗面,又望了望旁邊正在烙餅的灶台,源源不斷散發在空氣里的事物香味讓她有點亢奮。
“閉嘴。”容乾勻出幾秒空隙吐出兩個字,然後繼續吃面。
他這句話其實很有威懾力,只是雲蓮似乎有着出乎常人的遲鈍,竟能做到視若無睹。
“在靈山上……”雲蓮拉長了語調像在考慮怎麼說:“在你之前我還遇見一個人,他叫慕容桃灼……在葯庄那兒他替我擋下了入侵的那些人,之後我被你帶走了但是他……你能不能打聽到他後來怎樣了?”
見容乾沒有反應,雲蓮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你在聽我說嘛?”
容乾抬起頭來,他放下碗筷,盯着雲蓮。
“今後,”他說話緩慢而冰冷:“我沒讓你說話,你不準發出任何聲音。”他伸出手端起雲蓮面前的那碗面——雲蓮一口都還沒吃過。
容乾平端着那碗面,然後手臂平行移動到桌板外,手腕轉動,將碗口一倒,整碗面嘩啦一聲全倒到了地上。
雲蓮吃驚的望着空空的碗。容乾收回手將空碗放回到雲蓮面前:“看來你已經吃完了,那我們繼續趕路。”
“可是……我什麼都沒吃啊。”雲蓮用幾乎不可理喻的神情和語氣說道。
已經站起身的容乾高高的望着她,面無表情。
“那麼明早也別吃了。”
回憶起這些事的雲蓮感覺心好累。幾日以來吃不飽睡不好,終日不是在馬上就是在馬車上趕路,還夾雜着斷斷續續的步行。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惠水,雲蓮記得書上記載惠水那裏有罕見的紅享。一種長在深水處的水草,可入葯,正是製得蓮殺解藥的重要成分之一。她心裏盤算着,等到將容乾身上的毒解了,他應該會對自己放心一些,那時再問他慕容桃灼的事情他應該就會說了。想到慕容桃灼與她最後的那句話,她想他是不是現在還在四處尋着自己呢,找不到自己,會不會着急呢?
然而他們也只是一面之緣,萍水之交……不知他為何對自己那麼好?
正想着,容乾已一路帶着雲蓮進了一家客棧。
“客觀裏面請!請問打尖還是住店吶?”剛踏入便有店小二熱情的上來招呼,容乾目不斜視的拎着雲蓮直接往二樓走,頭也不回的往後拋了穿錢。
“一間房。”
“好咧!”店小二接到錢,興高采烈的跟在容乾和雲蓮身後。
雲蓮記掛着方才容乾丟出的那串錢,沒記錯的話那東西似乎能交換到這世間許多有趣的小玩意,小時候,雲槿似乎給自己買過一個糖人……還是一隻小木偶?她還在回想,容乾已經推開一間客房房門,伸手抓着雲蓮推了進去。
“客官可還有什麼吩咐吶?要點酒菜不?”店小二依舊堆着笑站在門口,“我們這還有澡堂,二位可想洗洗塵?”
容乾不答,只是朝那店小二望了一眼,對方立即沒了聲響,縮着腦袋關上房門,退了下去。容乾側頭望着雲蓮,他皺眉像在思慮什麼,半晌站起身,一把拉過雲蓮,他大踏步向床邊走去,緊接着轉手將雲蓮按到床上。
“你做什麼?”雲蓮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也顧不上之前容乾不准她說話的規矩了,馬上便掙扎着要起身。
“你說你的血不能解毒是么?”容乾俊眉深鎖,他單腿支撐在床沿邊,向雲蓮欺身壓下,他的目光在雲蓮脖頸間游移,這目光雲蓮再熟悉不過了。
容乾墨色的長發在後腦高高束起,繫着條玄色的髮帶,他此刻面容有些疲憊,額前細碎的劉海投下一層薄薄的陰影,那陰影下狹長的眉眼中卻仍是冰冷寒光,他抿着唇望着雲蓮的脖頸處,那樣子像在認真思考什麼事情。容乾面容細看之下其實十分的俊俏,鼻樑挺直,睫毛濃密,臉龐弧度雕刻一般利落分明,只是他終日將自己置身與冰封一般的氣場裏,遠遠望去便覺身冒寒氣,眉目間似乎永遠覆蓋著冰。
雲蓮這麼近距離的看着他,不免楞了一下。
“我自然沒有騙你。”雲蓮聲音有些發抖,“你是蓮殺要發作了么?”
容乾不答,他低下頭埋進雲蓮項間,嘴唇已貼在雲蓮的脖子上,雲蓮甚至已經感覺到他堅硬的牙齒抵着她的皮膚,就差一口咬下去了。
溫熱粘稠的液體染上雲蓮脖子上的肌膚,她大驚下卻並未感到疼痛,正疑惑那是什麼,忽然恍然大悟般坐起身。容乾被她這麼一帶,竟也跟着直起身來,只是仍埋在雲蓮肩上,未將頭抬起來。雲蓮想伸手去摸他的臉,卻被他突然閃電般伸出一隻手握住。
容乾抬起頭,雲蓮連忙望過去,這一望卻着實又嚇了她一跳,容乾嘴角滲出紅的近黑的濃血,不僅嘴角,他右眼眼角也漸漸的滲出黑血,雲蓮伸出另一隻手去摸他耳朵,果然也摸到一手粘稠的黑血。
“五竅出血,離毒發身亡之日很近了。”雲蓮低聲說道。
“毒發是何景象?”容乾臉上神色未變,只是淡然問。
“每寸肌膚滲血,直到血液流干。”雲蓮說,“毫無一絲疼痛。你究竟……如何讓雲槿對你使了這毒?”
容乾沒有回答,他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雲蓮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這一路他強撐到客棧,這一刻終還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