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9
樂義誠覺得這世上孽緣真是太多,不知何故,他與這女子一直糾纏不清。
明明才掛了電話,她便又打了過來,他不禁有些慍怒,凌晨,擾人清夢,怕是在美麗的女子,在他面前也算不上盤菜,何況她與他並不任何瓜葛。
卻不想電話里是一片刺耳的嘈雜,有陌生的人告訴他,她出了車禍,通話記錄里最後一個人是他,請他務必到現場一趟。
他不由驚訝,轉瞬便是萬般不耐,她出車禍,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本想對那端的人咆哮一句我和她不熟!可轉念又想起邵厲言的舉動,他拿她當個寶一樣,不管以後結局如何,自己救了她,一定不會有差。
想完便起身換衣服,身旁睡着的人睜開惺忪的眼睛,張開燦若櫻桃的小嘴問:“幹嘛去呀?”
“有點急事,出去一趟。”樂義誠頭也不回的說。
床上嬌媚的女子便懶得再問下去,翻個身又進入了夢鄉。
這個世界想必是真的要亂套了,朵馨站在尹修辦公室里,手裏拿着小南的照片,微微顫抖。
不光因為照片里的小南讓人肝腸寸斷,還因為她在照片里見到了郭曉峰。
她低聲問尹修:“他怎麼會在?”
尹修站在她旁邊,離得很近,還能聞到朵馨身上的淡淡香氣與一身塵世氣息,那氣息是剛才從外面帶進來的,有冰涼的感覺。
他看了她眉頭緊蹙的樣子,又看了照片一眼,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笑。
“我猜他是感覺到你要離開他了,證明一下自己有賺錢的能力。”
朵馨聽他陰陽怪氣的語調,不由怒目相加,“你從哪裏來的照片?小南到底在哪兒呢?”
“他暫時不會有什麼事,至於在哪兒,我也不知道。”尹修說。
“這些照片,是誰給你的?”
“邵厲言的未婚妻。”
“這事兒是她乾的?”朵馨驚訝。
尹修從朵馨身邊離開,繞過她,做到辦公桌對面寬大的沙發上去,調整好舒服的姿勢,才慢吞吞的道:“還能有誰這麼恨成雪詩?”
朵馨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一早就聽尹修說過,夏彥那個女人不簡單,她有美貌有智慧有心計,更可怕的是夠狠。
一個這樣的女人,尋常男子都鬥不過,更不要提雪詩那樣軟弱。
方才尹修說不知道小南在哪裏,她還不信,現在也是不信,但卻篤信他不會與自己說真話。
夏彥家的權勢那樣大,區區一個人而已,還怕藏不住,尹修在厲害,也不會為了她們,插手這樣複雜的事情。
“你知道邵厲言在哪裏?”朵馨問尹修。
“我怎麼會知道。”尹修聳肩。
不難想像,他家老爺子只要一句話,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出不了那道門。
“我得去找雪詩了。”朵馨不在問下去,知道什麼也問不出來,這段日子,她與尹修的關係還保持在那種不清不楚的狀態。
她知道,也只能是這種狀態了,她不會要求更多,名分,地位,一切都不要求。
就像她對雪詩說的,從一開始便不是自願,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一天天的需索無度,有時興緻一來就將她叫過來。
自從和他在一起,自己就很少出現在KTV樓層了,除非十分重要或交情夠好的客人,自己去敬杯酒,平時全都和他在一起,窩着這間豪華辦公室里。
既然沒有辦法反抗擺脫,能做的只有順從。
花無百日紅,男人對女人,總有厭倦的那一刻。
他毫不在意她,她是知道的,從他不在意她身邊有個郭曉峰的態度,她就知道他需要的不過是肉體溫存與性。欲發泄而已。
每天回到地下室再去面對郭曉峰,便已是疲憊厭倦之極,在不想讓他觸碰自己,這樣的轉變說不上緣由,大概郭曉峰也察覺到了,幸好他還不至於禽獸到霸王硬上弓的地步,想來他們六年時光,他對她的一切都已經太過熟悉且倦怠。
沒想到他會跟人去綁架一個精神上有缺陷的孩子,她愛了這麼長時間的男人,不過是個衣冠禽獸。
快走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回頭又問了一句:“夏彥為什麼要把照片給你?”
尹修坐在沙發上,表情木然回答她:“你們還會找誰幫忙?”
朵馨不禁有些頹然,世界如同颱風過境,瞬間便是一片狼藉。
郭曉峰走上了不歸路,尹修袖手旁觀,她自己無能為力,雪詩四面楚歌。
她的世界,原不過就這麼幾個人。
出了門,打雪詩的手機,是陌生男人接的,他說他是雪詩口中的樂義誠。
他說雪詩出了車禍,正在昏迷中。
天,已經亮了,溫度依然寒冷,吐氣幾乎都要凍成冰。
一夜沒有合眼的人,卻感覺不到疲憊,只有焦急與心痛。
作為朋友,她已經做到極致,可大概與雪詩的關係,已經超乎朋友範圍,那種密不可分,象是親情。
兩個人象是被整個世界踩在腳下,相依為命的活下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雪詩還沒有醒來,昏迷着,臉色蒼白,沒有半分血色,閉合的雙眼上睫毛卷翹,象是兩隻沒有生命的蝴蝶,靜置在芙蓉花般的容顏上。
樂義誠雙腿交疊在一起,靜靜的坐在病房裏的椅子上。
她問:“怎麼回事?”
“過馬路,沒看紅燈,讓車給撞了。”
“嚴重嗎?”
“沒什麼大事,輕微腦震蕩,勞累過度。”
朵馨不在看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雪詩,將臉扭過來,看着樂義誠問:“邵厲言呢?”
樂義誠如尹修附身般,一聳肩道:“我怎麼知道。”
“那你怎麼會在這兒?”她才不信,他們會都不知道邵厲言的下落,一切都因他而起,不管夏彥有多強大多狠毒,將人逼到這份兒上,也該罷手了,況且雪詩根本沒和邵厲言在一起,她到底在恨些什麼,女人,嫉妒心真是可怕。
樂義誠像床的方向一努嘴,“交警發現她最後一通電話是給我打的,所以就把我叫來了。”
“那你趕緊走吧,這兒有我就行了,麻煩你告訴夏彥,在不把小南放了,我們就報警。”朵馨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再好的脾氣,怕是也難以控制好情緒,雪詩給樂義誠打電話的時候她沒在場,但想來一定是因為邵厲言。
她還不知道就是因為邵厲言,才害她弟弟走失,在害她母親去世。
不過兩天時間,那個女人將別人的世界都毀了,她還想要怎樣?
“小南是誰?”樂義誠詫異。
這又關夏彥什麼事?知道夏彥將一切捅到了邵家老爺子老太太那裏去,兩家老人因為邵厲言養禁臠的事情已經被氣的吹鬍子瞪眼了。
但憑邵厲言的本事,不過三五天就會從家裏出來,現在脫不開身也正常。
一直覺得雪詩有些沉不住氣,不過兩天不見,就給他打電話找人,至於嗎。
莫非另有隱情?
朵馨沒想到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由冷笑一聲,“夏彥,找人把雪詩弟弟綁架了,折磨的不成人樣,雪詩她媽一着急,心臟病發死了,雪詩一着急,出車禍了。”
“我真不明白你們這樣的人心怎麼能這麼狠?就因為你們有錢?有權?就因為你們有好爹媽?就能這麼欺負人?”
“雪詩做錯什麼了?她媽當初得了尿毒症,要換腎,她才跑去賣初夜,偏偏就讓邵厲言買了,人家都是一宿,他非要一年。”
“一年就一年,雪詩忍着,偏偏他自己處理不好自己那些破事兒,現在鬧成這樣,讓雪詩以後怎麼活?”
朵馨說著,眼淚劈里啪啦的往下掉,貌似躺在床上的不是她的閨蜜好友,而是她閨女似的,不過想起這一年經歷的這些事,怎麼會不悲傷。
樂義誠,已經徹底呆住了。
本來已經準備站起身要走,此刻依舊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狹長優美的眼底滿是茫然。
他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他不知道,關於夏彥與邵厲言,關於眼前這個,成雪詩。
他以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夏彥,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雪詩,怎麼可能這樣悲慘?
“你們仗着自己和別人不同,比別人強大,把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好,我們讓你們玩兒,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拜託玩兒夠了之後能不能就讓我們滾蛋,幹嘛還要這樣趕盡殺絕?”
“我。。。我不知道。”朵馨的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樂義誠感覺自己已經被炸得外焦里嫩。
他被這樣殘酷的事實震懾的有些不知所措,從沒想過事情會變作這樣不堪,以為不過是一場男女之間的情愛遊戲,你愛我,我卻不愛你,我愛他,而他卻愛着她。
難以置信,真的難以置信,朵馨說的這些話,先不說雪詩是不是真的這樣悲慘,夏彥真的會因為邵厲言去綁架一個人?她那樣善良柔弱的性格,怎麼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你說這些,是真的?”他獃獃的問,有些象是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