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仙雲之劫
“郁兒,你怎麼了?”
耳畔傳來了一陣溫柔的呼喚。芷郁就如同掉入深潭中的人偶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拽住,怎麼也不願意放開。
風明秀微皺了眉頭望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纖纖玉手,心裏一動,只是一瞬間,他便毫不猶豫地握着芷郁的手,柔聲道:“郁兒不怕,沒事的,咱們睡覺,啊!”一邊這樣說著,還一邊將她摟在懷裏,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芷郁忽然覺得哪裏不對,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哪裏有什麼荀冰和翼哥哥?而風明秀卻一臉壞笑地抱着她。而且等等,這個姿勢,為什麼讓她覺得特別的怪異?
想到此處,她也顧不得暈乎乎的腦袋,一把推開風明秀,大聲道:“風明秀,你幹嘛……幹嘛抱着我?”
風明秀饒有趣味地看着她微紅的臉,笑道:“剛才,也不知道是誰抓着我的袖子不放。我說小郁兒,你這過河拆橋,也太快了一點吧!”
芷郁愣了愣,方才做噩夢的時候好像是抓了某樣東西來着,難道就是他的袖子?
她尷尬地笑了笑:“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不能……”
“不能怎樣?”他故意湊近了她,那距離很近,近得都能看清她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睫毛。
芷郁不由退了一步,終於鼓足勇氣道:“你也不能像哄小孩子一樣把我抱在懷裏吧!”
“小孩子?你?”風明秀強自忍了一會,終究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大笑起來。
“你,你笑什麼?”白芷鬱氣得簡直要跺腳。
風明秀笑了一會,方捧着肚子道:“我本來沒把你當小孩子,被你這一說,還真有點像!”
“你!”白芷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朝外走去。
然而,就在她走進洞口的那一刻,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擋了回來。若不是身後的風明秀扶着她,此刻她已經跌倒在地了。
“這是……結界?”她轉過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風明秀。
風明秀笑着誇讚道:“看來,你還不是特別笨。”
芷郁掙開他的手,繞着山洞走了一圈。見此處亂石遍佈,而且異常潮濕陰冷。在確定這裏除了洞口便沒有其他出路之後,她才重又折迴風明秀面前,換上一張萌萌地笑臉:“風大哥,你法力那麼高強,區區結界,一定難不倒你的,對不對?”
風明秀鄙夷地瞥了一眼她臉上諂媚的笑容,攤手道:“可惜可惜,我已經中了木香仙子的‘逍遙散’,此刻真氣被封,不要說破了這個結界,就算是現在遇上一夥山賊土匪,我也不一定打得過。”
他說著極其自然毫不嬌柔地癱倒在地,撫着胸口咳嗽了幾聲。
芷郁見狀,連忙伸手扶着他:“你沒事吧?方才那個什麼仙子的有沒有為難你?”
“我只是頭有點暈。”他說著朝她懷裏擠了擠,聞着她身上的香氣,嘴角浮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看來,我似乎來得不是時候?”一道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二人轉身望去,那黑衣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山洞洞口冷冷地望着他們。
芷郁忙站起身來,叉腰罵道:“你,你把族長怎麼樣了?”
“你很關心他嗎?”木香挑了挑眉,望着地上半躺着的風明秀,邪笑道,“還是,你更關心眼前這位風流倜儻,而且,為了你身中劇毒的九州謫仙?”
“你少在這裏說這些廢話,我告訴你。我白芷郁天不怕地不怕,今天如果你不把族長交出來,我定不會叫你好過。”她說著抽出身上的七尺寶劍,直直地朝她刺了過去。
黑衣女子只是輕輕一揮手,便將她掀到在地。
她冷冷一笑:“真是自不量力。”
風明秀已經將地上的白芷郁一把扶起,道:“木香仙子,你莫非忘了,你身中‘月黃昏’,若三日後得不到解藥,只怕會元神俱滅。”
木香心下一驚,伸手看着手掌桌上的那朵灰色的桂花,不由心生害怕。這桂花昨晚還是黑色,現在已經褪成了灰色,看來這“月黃昏”之毒果然詭異得很。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我只是想帶你們,去演一場好戲。”
“演戲?演什麼戲?”芷郁不解地望着她,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所做的事情,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黑衣女子望了她一眼,笑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話音未落,她已經猛地向他們二人飛身過來。
忽然,一道刺眼的藍光一閃,木香本能地朝後一退。等到藍色的光芒漸漸消失,山洞中已經是空空如也。
木香一看之下,不由一驚。她連忙追出山洞找了一圈,卻是連半點人聲也無。她愣了半晌,忽然想到什麼,化作一團黑煙,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芷郁只覺得一陣頭暈,眼前的景物極快地交錯着。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地看清眼前的一切。
此刻,她正坐在小溪邊的草地上,風明秀正躺在她的旁邊。
她掙扎着站起來,扶起地上的風明秀,擔憂道:“風明秀,醒醒,快醒醒啊!”
她連叫了兩聲,卻不見他有任何醒來的跡象,眸中的憂慮不禁深了幾分。
“孩子,別擔心。他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會醒來的。”
芷郁訝然轉身,只見溪邊的青石上,正盤腿坐了一位須髯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鶴髮童顏,神采奕奕,正微笑着望着她。
“你是?”她雖從未見過他,此刻想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來。
老者苦笑一番,搖頭道:“我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嗎?她低頭忖了一會兒,道:“怎麼會不重要呢?一個人活在世上,若是連個名字也沒有,天下間便沒有一個人認識他,提起他,這豈不是天下間最沒有意思的事情嗎?”
“孩子,人與人之間的相識不一定需要名字,就像今日你我相遇,你會不會忘記我?”
芷郁搖了搖頭,道:“老爺爺,你救了我,而且我見着你就生出親切感,我自然不會忘記你。”
老者滿意地笑了笑,道:“孺子可教。孩子,我且問你,你可是思渺山上仙雲族的後裔?”
芷郁無比驚訝地望着他,繼而點了點頭:“不錯,我父親正是仙雲族的司法長老——白謁。”
老者點了點頭,嘆道:“我有幾句話要告訴與你,你務必牢記於心。除了你父親以外,千萬不可告訴第二人。你可能做到?”
芷郁頓覺事態嚴重,道:“老爺爺請說,芷郁必定做到。”
老者點點頭,沉聲道:“仙雲族不久便會大難將至,爾等必須舉族同心,才能護住仙雲。”
“大難?”芷郁心裏莫名有些慌亂,“老爺爺,芷郁不明白,仙雲族世代與世無爭,又怎麼會有大難呢?”
“此乃劫數。”
“劫數?難道就沒有辦法去改變嗎?”
老者忽然笑道:“孩子,天地之間既有劫數,便有異數。而你,便是這仙雲之劫的異數,仙雲族能否渡劫,就要看你能不能為了仙雲安危,犧牲一切了……”
“我願意,我願意。”芷郁急急開口,卻見眼前的老者身影漸漸模糊。
她不由奔過去,想要抓住他,卻什麼也沒有抓住。
“孩子,不要太執着於緣起緣滅,生離死別,此乃天意,切記切記……”一道聲音自遠處傳來,而眼前的老者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芷郁頹然跌坐在地,連溪水浸濕了衣裳也全然不覺。族人所面臨的未知的危險到底是什麼?憑她一人之力,真的能救出仙雲族?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她又將何去何從……
“郁兒……芷郁,白芷郁!”風明秀不斷地搖着她的身體,卻發現她就像一個毫無知覺的木偶,就算你再怎麼擺佈,她也不會有喜怒悲歡。
他不禁有些慌了,指中暗藏真氣,點向她的眉心。
見她靈動的雙眸恢復了以往的生氣,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郁兒,你怎麼了?”
她望着他,怔了一怔,強自笑道:“我,我叫了你半天,你卻還是不醒。我又擔心又害怕,就……”
避過他探究的眼神,她忽然道:“你幾時醒的?對了,方才我似乎感覺到一絲真氣,你身上的逍遙散是不是已經解了?”
風明秀搖頭道:“只是恢復了一點點,不過也聊勝於無。”他望了望周圍,奇道,“我們怎麼會到這裏來的?方才我隱約感覺到有人救了我們。你有沒有看清是誰?”
白芷郁連忙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一醒來就在這裏了。不過他既然救了我們,想必沒有惡意。我們還是趕快去找族長吧!”
風明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着她一起往林中走去。
辰宿悠悠轉醒,但見山洞之外天已大亮,便起身坐了起來。
“族長,你醒了?”
雲翼笑着看向他,適時地遞上一杯清茶。
辰宿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微微運氣,但覺體內真氣充盈,不由精神一震。他微微一笑,道:“翼兒,如今我身上的傷已經大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救回郁兒。此番出山,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我們救回郁兒,還是儘快回思渺山,免得節外生枝。”
雲翼點點頭,忽而面露難色,道:“翼兒此次私自離開仙雲族,觸犯族規,實在無顏面對族眾。”
辰宿嘆道:“芷郁心智尚淺,胡鬧也就罷了。你既為繼任族長,如何和她一般胡鬧。此刻,白長老和族人只怕甚是擔憂。也罷,此事暫且不提。眼前還是先將芷郁救出再說。至於你二人的懲罰,留待回到仙雲之後,由長老大會自行決斷。”
“族長教訓得是。”雲翼躬身施了一禮。
“翼兒,你可知那木香仙子現在何處?”
雲翼自懷中取出一張信箋,道:“這便是那黑衣女子綁走芷郁時留下的信箋。”
辰宿取過一看,但見信箋之上,書了幾個大字:“欲救佳人,杻陽相候。”
“如此看來,芷郁必在杻陽山中。只是……”辰宿略一遲疑,道,“卻不知這木香仙子特意將芷郁帶到杻陽山,所為何事?”
雲翼忖了片刻,道:“莫非,她是天界派下的密使,想從族長口中探知仙雲族的秘密,是以,將芷郁綁去作為要挾?”
辰宿面色一變,怒道:“我辰宿既為仙雲族長,又豈會做出出賣仙雲族之事。我原以為木香仙子此番是為了報二十年前的一劍之仇,卻不想她竟存了這樣的心。若是如此,我斷不會教她得逞。”
雲翼道:“族長不必擔心。木香仙子法力尚淺,你我二人合力,未必不是她的對手。眼下,我們還是先救出芷郁再做定奪。”
辰宿微微平復了怒氣,道:“翼兒說的不錯。我們即刻便去杻陽山救出芷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