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笑話!他豈會怕身上有疤痕。「要你縫,你就閉上嘴巴縫。」
大盛、李承雲和洪恩都被趙寧安放肆的態度嚇到了,為她捏了把冷汗。
得到許可,趙寧安馬上讓大盛去準備麻沸散,然後幫封靳言清理消毒傷口,待麻沸散煮好了,便讓他喝下,扶他躺了下來,等藥效起作用后,她拿起醫藥箱裏的針線,一針一線的縫合他的傷處。
她一邊縫,一邊流下豆大的汗,被這男人死死瞪着,壓力可真大呀。
封靳言躺在鋪了好幾層毯子的床榻上,監視着她的動作,允許她替他縫合傷口,並不代表她可以恣意妄為。
可當他看到她跪坐在他身側,俯視着他的腹部,真的拿起針線穿過他的皮肉時,心裏不免覺得震驚,她真的在縫合。
她那秀氣的側臉佈滿汗水,表情專註,以前他看她從來不曾有這種感覺的,但此刻的她竟讓他覺得很美,他將視線下移,發現她衣角上也染上一點血,在他之前,她救過很多人嗎?
「好了,等傷口好后我再拆線。」縫下最後一針,趙寧安終於鬆了口氣道。
「縫好了!寧安你真厲害!」
大盛稱讚道,李承雲和洪恩也朝她露出驚艷之色,趙寧安覺得被這麼祟拜有點心虛,這明明沒什麼呀。
封靳言坐了起身,看着腹上的傷門,縫了一道整齊的線,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懂醫術,勇氣也十分可嘉。
縫好他腹部的傷口后,趙寧安接着替他受傷的左肩敷了葯,覆上紗布,「這是皮肉傷不要緊,但也要小心別碰到水。」忙完后,她遞了碗湯藥給他,「把這碗湯藥喝了,對傷口很好的。」這是她要大盛去準備麻沸散時,順便交代一起煎的。
封靳言一口灌下藥,動作乾脆利落,大盛欣慰的接過碗。
「太好了,看來王爺的傷沒事了!」洪恩感激的道:「寧安,真是謝謝你!」
「不,這沒有什麼。」
「擦擦吧。」李承雲看她滿頭大汗,拿了帕子給她。
「謝謝。」趙寧安感謝一笑,不客氣的接過,抹起額頭的汗。
「不行!王爺,您還不能起來!」
三人聽到大盛的聲音,轉頭一看,就見封靳言想從床榻上起身,大盛正拚命制止他。
「放手,我得去外面看看情況。」
李承雲上前苦勸,「王爺,傷兵交給金醫長就好,您別擔心。」
洪恩也道:「王爺您失血過多,就好好休息吧。」
「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封靳言大力甩開大盛,想站起身,忽然全身一軟,跌坐在榻上,他立刻瞪向趙寧安。「湯藥里加了什麼?」
「不是我!」她連忙搖頭,不干她的事。
其它三個男人互相看了眼,李承雲自首。「我們在湯藥里加了一點安眠的葯,想讓王爺您好好休息。」
「什麼?!」封靳言震怒,宛如盛怒的獅子般大吼。
趙寧安嚇壞了,幸好藥效很快發揮作用,他雙眼一閉睡著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寧安,王爺就交給你照顧了。」大盛將這重要的任務交給她了。
「交給你正好!」洪恩對她也放心的很。
「可是我得離開了……」馬車還在等她,應該還在吧?
李承雲誠懇拜託,「寧安,拜託你留下,傷員太多了,醫室人手不足,很需要你的幫忙,而且醫士頻繁進出王爺的帳篷,旁人肯定會懷疑王爺受了重傷,主帥受傷是會影響軍心的。」
這男人會想讓她留下嗎?他醒來後會趕她走吧?
趙寧安看向躺在榻上的男人,有些為難,不過轉念一想,他是她的傷員,外頭也有許多傷員需要她幫忙,要她就這麼一走了之她還真辦不到。
最後,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趙寧安負責照顧起封靳言,到了傍晚,他發燒了。
軍營沒有冰塊,趙寧安便用冷水幫他冰敷,不停擦拭他的額頭降溫,擦到一半,她看起他的臉,意外發現睡着的他,臉部線條變得好柔和,沒那麼剛硬又冷冰冰。接着,她擰了帕子,幫他擦擦臉,再脫下他的衣服,替他擦身散熱。
剛才療傷時她沒想太多,現在一替他擦拭身體,才發現他的身材真的很好,強壯但並不過分魁梧,每塊肌里都很結實,身上還留下打仗時的輝煌傷疤,看起來很性感。
當性感這兩字竄入腦海,趙寧安趕緊搖頭重新將帕子浸入水盆里。
她在想些什麼,她才不是色女!
這時,封靳言醒來了,他作了個夢,夢到四周都是火焰,熱的不得了,直到感覺到一股清涼醒了過來,才明白是有人用冷水幫他擦拭。
是誰?大盛嗎?
他迷迷糊糊的看到身前有個人影,眯起眼想看清楚,對方正低着頭擰帕子。那不是……
趙寧安擰完帕子,想再幫他擦拭,剛好對上封靳言的目光。
這場面可窘了,他可是赤裸着胸膛啊!趙寧安尷尬的說不出話。
「你怎麼在這裏?」封靳言看清她的臉,沙啞的問,疑惑怎會是她待在帳里伺候他。
「你發高熱,我用冷水幫你降溫……醫者是不分男女的!」趙寧安立即用正經八百的語調說明,她可不想被他認為有不良意圖。
封靳言倒沒說什麼,他心裏惦記着其它事,「什麼時辰了?」
趙寧安見他沒誤會,鬆了口氣,「現在是傍晚,快天黑了。」她到現在還記不起古代的時辰,沒有手錶真麻煩。
「什麼?!」封靳言一聽,立刻激動的想下床。
「你做什麼,你還不能起來!」趙寧安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忙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下床。
封靳言完全不理會她的勸阻,「替我着衣,我必須去看看受傷的士兵。」
距離意外發生已經過兩、三個時辰了,他這個主帥沒有現身,恐被猜臆傷重,不隻影響軍心,若是被有心進犯的土魯國知道,軍營可能會被偷襲。
尤其他懷疑今日之事根本是土魯國夥同他營里的內賊所為,要不該怎麼解釋,火藥會剛好埋在他領兵的路上?今天行軍的地點可是機密,肯定是內賊透露出去的,而做出這種事能得利的只有土魯國。
在很可能有姦細的情況下,他勢必得出去巡一趟,好讓內賊看到他安好,不至於輕舉妄動。
再說,今天死了很多士兵,他實在無法什麼事都不做,只顧着養傷。
「王爺,你發燒了,得好好休息!」趙寧安真不敢相信,他可是病人耶,竟不安分休息,還想出去?!
「着衣!」封靳言語氣充斥着不耐。
「我是大夫,我判斷你不能下床!」趙寧安並不怕他,直截了當拒絕。
「出了這意外,我得安定軍心。」封靳言堅持不退讓。
趙寧安可以理解他的顧慮,可她做不了決定,要是他中途倒下……她退一步道:「要不我去找洪校尉或李校尉問問。」
封靳言惡狠狠瞪她,「我決定的事居然要問過他們?」
趙寧安瑟縮了下,卻依然沒有鬆口。
看她不怕他,封靳言火氣更盛,卻又有股異常亢奮的情緒,每次只要她激怒他,他就會有這種奇異的感覺。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趙寧安終於認輸了,恐怕不讓他去他不會好好休息,這也不是她這個醫師樂見的。
「我知道了,但是王爺你能走路嗎?你如果站得起來再說。」
封靳言將她的話視為挑釁,下了床,那健碩的身軀搖晃了下,趙寧安趕緊扶住他,感覺到他在她頸邊喘着氣。
「王爺,你不要太勉強,要是摔跤了……」
封靳言推開了她的攙扶,穩住身形。
他這是在靠意志力強撐吧?趙寧安在心裏嘆了口氣,從柜子裏找出他的衣袍替他着衣,怕他的傷口會裂開,在着衣之前,她多包了幾層白布里住傷處。
着完衣,她抬起頭囑咐道:「王爺,記住,你的動作不能太大,也不能走太快,一定要撐住。」
封靳言還以為她會用話刺激他,意外看到她認真囑咐的表情,像是真心希望他撐住,心驀地一軟。
「如果你不行,我會扶你的。」
趙寧安一說出這句話,就見封靳言轉身踏出帳篷,背挺得直直的,她可以想像這男人面上有多麼不屑。
她搖頭嘆息,跨開步伐跟上去,這時,她才發現有一群士兵守在外頭。
士兵們看到封靳言走了出來,臉上都流露出歡喜,一個資深將官做為代表上前詢問道:「王爺,您身體可好?」
封靳言依然和平常一般冷着臉,利眼掃過眼前眾人,「都待在這裏做什麼,去做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