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之後她進入安平王府,被關在府里直到嫁給二皇子為側妃,四面牆禁錮了她的一生,外界什麼事都不知道了。「為什麼問這個?」

「義父精通五行八卦,他算出我有一個生死劫,於是離家去尋找他的師父,希望師祖能夠為我避開劫難。」

「既然知道自己將會遭遇危險,為什麼你還要離開秀水村?為什麼要去爭……」話說到一半,她突地沉默下來。

笨!忘記了嗎?他還有個親爹陷在京城裏,他必須為親娘和自己報仇,他有大業想要完成,他沒有任何道理不去冒險。

垂下頭,鍾凌知錯認錯,悶悶地說聲,「對不起。」

「我會好好的,不要替我擔心。」上官肇澧站定,和她面對面,勾起她的下巴,對上她的眼睛,認真說話。

光是為了能夠繼續當她的依賴,他也會想盡辦法平安歸來。

鍾凌苦笑,前輩子的他在出門前,難道不想全須全尾、活跳跳回來?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罷了,他的承諾沒有說服力。

鍾凌本想駁他兩句,最終還是沉默。

「怎不說話?」他問。

「嘴巴是用來吃飯、溝通的,不是用來讓別人討厭我。」她比誰都清楚,嘮叨的女人有多令人生厭。

「你本來想說的話,會讓人討厭嗎?」他本不是多話的男人,但他不喜歡她的沉默,於是以話引話,企圖引出她的嘮叨。

「對,澆冷水的話,沒人愛聽。」她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我不會,我知道你是因為關心。」而他喜歡被她關心。

鍾凌搖頭,既然勢在必行,她何必惹得大家不開心,於是她換了話題道:「賀大哥,如果你方便的話,就給我捎封信吧,收到信我會安心一點。」

「好,有時間我給你寫信。」

「沒時間,就寫上『我很平安』四個字就行。好不?」她進一步要求道。

望見她眉目間的郁色,心微動,她相當在乎他的「死訊」?唉,他何嘗不在乎,可他無法因為在乎便裹足不前,人的一生總有一些事是明知不可為也要做的。「鍾凌,你的事告訴伍輝了嗎?」

「沒有。」話甫出口,她急急補充道:「現在還沒有。」

從他離開秀水村那天,她的人生就是一團混亂。

先是和徐大娘、鍾子薇一場唇槍舌戰,然後母親遭難、自己受傷,接着辦喪事……她差點兒連自己都放棄了,哪有心力再去想徐伍輝的事。

至於往後,恐怕聯絡更難,她不知道他在京城的落腳處,而她即將離開秀水村,何況考試在即,徐伯父、徐大娘也不樂意自己去煩他的吧,恐怕自己母親過世這件事,徐家都還瞞着他,也是啊,他正需要一心一意專註課業,所以……「還是等明年春試過後再說吧!」

上官肇澧不同意,現在的她正需要關心,自己馬上要離開,他不放心她一個人。

「我知道他在京城的住處,你進京后,讓阿六陪你去找他。」

話說得正大光明,殊不知他心裏有把鈍刀子在割,隱隱的痛、隱隱的扯住他眉頭。他何嘗不想說大話、不想要求她等自己回來?他何嘗不願意她心裏只裝着自己,只是……不,他想要她平安喜樂,再不經歷風波。

她微笑,沒有回應。

他加強口氣道:「伍輝是個值得信賴的男子,跟着他,你會過得很好。」

「母親新喪,就算要成親也得等三年後。」

鍾凌心裏對這樁親事越發沒有把握了,娘親下葬那日,徐大娘的態度讓她退縮,親人不是該理解你、體貼你,在悲傷時支持你走過困境的人嗎?怎會是落井下石,在落魄悲傷時還要踹你一腳的人?這樣的人……可以成為親人?

這段日子,身子不動,腦袋卻飛轉個不停,她將穿越過後的每一天回想起。

鍾凌自問,允諾和徐伍輝的婚事,有沒有一部分是為了「與前世不同」,自己是否在潛意識裏製造蝴蝶效應,以為與徐家定下親事,開啟一個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序幕,命運便會像漩渦,重新啟動新機制?

「三年相當長,那時伍輝已經二十歲……」在沉吟間,他打住話頭。

可他不說下去不代表她猜測不出。沒錯,徐伍輝已屬大齡剩男,多少男人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有了兒子,讓他再為自己等三年,徐大娘能允?更別說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鐘子薇,會否到最後繞了一圈又回到前世那個點?會否他未娶妻先迎妾?會否他最後娶的還是前世那個女人?

如果徐伍輝讓鍾子薇入門為妾,自己還能委身?

搖頭,對不起,她對感情有潔癖,無法忍受小三就在自己身邊,對於愛情,她既小氣又吝嗇,分享是她辦不到的範疇。

「賀大哥,你有心儀的女子嗎?」

「有。」

他回答得又快又精準,卻不知自己的答案像根筷子,還是武林盟主手中的筷子,咻地一下飛快地戳入她的心臟,瞬間,她喘不過氣,那個震驚比想像徐伍輝納鍾子薇為妾更痛人心。

眼睛張得大大的,她努力不讓淚水往下流,但心裏已經流出一汪淚海,那水既苦又澀味,麻了她的唇舌,痛了她的知覺。

她瘋了!這種情緒是不對的,身為義妹,她應該為他高興不是嫉妒,她瘋了,絕對是!

強壓下不該存在的念頭,她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人給娶進門?」

他搖頭苦笑,「我不想讓她甫進門就守寡。」

「你說要好好回來的,她怎麼會守寡?」

「我習慣在做最淋漓盡致的準備同時,做最壞的打算。」

他說得沒錯,唯有時刻提醒自己危機四伏,才會小心翼翼於每個環節,但她不喜歡聽這話,於是轉開話題,「賀大哥打算娶幾個妻子?」

「幾個?」他挑挑眉,一臉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等收下庄進成的三萬大軍后,你就要恢復壽王世子的身分了吧?世子爺呢,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我犯傻嗎?當初我娘怎麼死的,自己怎樣被追殺?歸咎其因,禍根不就是一個呂氏,我還會傻得重蹈覆轍?」

他比誰都清楚,多妻多妾是家禍亂源,父王本沒打算納妾的,要不是心機深重的呂氏算計到父王頭上……

狠戾了雙目,他不會放過她,也不會一刀斬了她,因為她適合凌遲處死!

他的「不重蹈覆轍」讓鍾凌為他心悅的那個女子高興,真心的。

「知道嗎?人類不像老虎猛獸有利爪可以捕食,跑得不夠快、跳得不夠高,又不能飛,很難避免被捕食,於是用群居方式來提高生存機率。

「既是群居,為了溝通,便發展出語言,為了自娛娛人,於是發展出藝術,然後發展出文明,創造出更多的新物品,模仿、學習、競爭……越來越複雜的行為模式出現在人類身上。」

「然後?」

「競爭就有輸有贏,在遠古的時候,人類不能輸,因為一輸,自己就會落入虎口,成為待宰羔羊,害怕、恐懼,驚惶於緊接下來的痛苦與死亡。所有人都喜歡贏,因為贏就代表取得更多、更好的獵物,替自己爭取到更多的生存空間。」

「所以……」他不懂話題怎麼會拉到這裏,不過他習慣在她面前耐心傾聽。

「這推論出人類喜歡獵捕、不喜歡被獵捕。」

「這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男人是種笨到讓人難以理解的生物!」說完,她忍不住想為自己拍手喝彩,完美的推理!

這結語讓上官肇澧備受驚嚇,在男尊女卑的社會中,她竟敢說男人笨?「你這是推論還是偏見?」

「推論。多妻多妾就是把一群女人關在後院裏,而唯一的獵物是把她們娶進門來的男人,為了生存,於是她們必須競爭、必須殘忍,於是她們用盡心機把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好替自己和自己生的孩子爭取更大的生存空間,因此荼毒別的女人、別的孩子就成了理所當然。

「你聽過兔子會對獵人說,快來抓我、快來殺我,我心甘情願當你的獵物嗎?沒有吧!但男人卻喜歡置身一堆女人中間,成為她們的獵物,讓她們各耍手段、以心計論真章。」

她的話惹笑了他,「聽起來,你很不屑這種男人?」

「嗯哼!」她點點頭。

「你也不會允許伍輝三妻四妾?」

「嗯哼!」她再度點點頭。

「如果世事不如人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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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原來是個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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