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草原（1）
有過多次被洗劫經驗的商人們都知道，商隊在草原上行進七八天後最容易招來馬賊。因為這時候商隊的位置處在草原腹地，無論離悍馬或是驃騎兩個王國都很遠，而馬賊們熟悉地形，熟悉環境，喜歡選擇這樣的時機動手。
三炮的商隊行進了七天，大概已經接近了草原中部。
因為有很多年沒再來過草原，就連阿古也弄不清楚馬賊的具體情況，他暫時只能對比着地圖和記憶中的路線把隊伍朝驃騎國的方向帶。三炮沒有太多的憂慮，他覺得現在士兵們的士氣很高，天天沒事就到草原上晃悠，想找點馬賊來滅滅。
事實上，從三炮的商隊踏入草原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就被盯上了。
盯上他們的就是阿古所說的附近最大那一股馬賊。
這股馬賊的頭兒叫布里奇，是個五十來歲的瘦高個兒，有着極其豐富的做賊經驗。他手下聚集了一千二百個馬賊，在整個大草原上，這股力量只算中等水平，但在阿古選擇的這條路附近，卻是說一不二的純爺們兒。
正規軍隊所護送的商隊非常罕見，布里奇活了大半輩子也是第一次遇到，當他聽到探子的回報后第一個念頭就是不招惹當兵的。
隨着探馬一天數次的報告，布里奇漸漸改變了主意。
他發現這支超級商隊並非固若金湯，那些正規軍的軍紀不怎麼嚴明，戰鬥力明顯不強，而且指揮官似乎腦子也有點短路。
隨着商隊一天天縱深到草原內部，布里奇有點左右為難，馬上就到了搶劫的黃金地段，如果再不下嘴，這塊大肥肉就溜掉了。他不願意招惹大兵們，但大兵們保護的貨物太讓人眼熱。
不搶劫還當什麼馬賊！布里奇終於下定決心，他要抱走這頭大肥豬。
布里奇這麼多年沒少打人也沒少被打，總之是個專家。他在商隊的必經之路上精心設計了一個包圍圈，只要對方一踏入這個圈子，那些花架子的大兵們只有等待處理的份。
當然，三炮並不知道這一切，他還和手下的士兵們一同期盼馬賊的出現。
第八天清晨，從露營地出發的時候阿古特意安排了今天騎兵們的陣型，他有種極其強烈的預感，預感會有場大麻煩。
商隊緩緩出發，在前方查探情況的探馬早就失去警惕性，心不在焉一步步帶着後面的隊伍走進布里奇安排的包圍圈。
猛然間，看似平靜祥和的大草原上爆發出無數尖利悠長的馬哨聲，四面八方到處是蜂擁而來的人影兒，他們揮舞着鋒利的長刀，臉龐被一塊黑色面罩遮擋，只露兩隻眼睛，這正是坎巴草原馬賊固有的特色。
三炮馬上意識到，商隊被包圍了。
洛基興奮的高叫道：“哦！哦！太好了，司令！這幾天你不正在到處尋找馬賊嗎，這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
“咱們怎麼辦！”三炮大聲對阿古說。
“讓士兵們發箭！重騎兵不要出擊，留在原地防守，現在還不清楚他們來了多少人。”
“放箭放箭！”三炮隨即下達了命令。
突然出現的大批馬賊使騎兵的戰馬以及騎兵本人無比驚慌，這些駐守在城市裏的老爺兵根本沒有經歷過一絲危險，三百人去欺負二十四個人的時候雖然很勇猛，但現在周圍的馬賊人數顯然不比己軍的人數少。跌跌撞撞的軍官和士兵好容易分清了東南西北，聽到三炮的命令后紛紛拿出弓箭。
阿古目測了一下敵我雙方的距離，大概已經進入了強弓的射程，快速奔跑中的騎兵很難抵擋如雨的箭矢，如果這個時候能集中力量給予敵人迎頭痛擊，將會大大有利於己方。
悍馬帝**隊配備的大多是射程在二百步以上的強弓，這種弓需要臂力很強的人來操作，殺傷力驚人，馬賊們最懼怕的就是在衝鋒時遭遇強弓的襲擊，因此玩了命一樣的冒死搶攻，面對這樣無數移動的活靶子，三炮很快就從驚慌中鎮定下來，他騎着馬在隊伍中穿行，督促士兵拉弓射箭。
就象前面說的一樣，拉開強弓需要很強的臂力，而很強的臂力則來自堅持不懈的鍛煉。圖蘭城的兵爺們吃慣了閑飯，平時普通的操練已經讓他們象丟了半條命似的，誰還有力氣去拉強弓？所以，聰明的兵爺開動腦筋，把統一配發的強弓悄悄換掉，換過的弓看似與強弓一模一樣，但八歲孩子都能甩胳膊拉滿，這樣的弓射出的箭自然可想而知。
“放！”隨着軍官的指令，一支支利箭極不情願的爬一樣的飛出去，在不到五十步的距離紛紛落地。
“哦！這是什麼弓！”三炮大聲喝問一個士兵。
士兵抬起頭，天真無邪的望着三炮。
馬賊們看到敵人的大弓以後猛然吃了一驚，這是他們最害怕的東西，布里奇下令急速衝鋒，用少量的傷亡換取近距離搏殺，沒想到敵人的強弓竟然如此不堪，布里奇頓時覺得自己這次搶劫官兵的決斷無比正確英明。
馬賊們幾乎每天除了睡覺以外的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沒有箭雨的威脅，他們更是跑的四腳生風，很快就接近了商隊。
沒辦法，只有肉搏了！三炮剛把戰刀舉過頭頂，就發現士兵們紛紛調轉馬頭。
原來兵爺也並不是睜眼瞎，他們在慌亂中還沒有忘記仔細觀察合適的逃跑路線，敵人從前左右三個方向包抄，唯有後路是暢通的。
在兵爺眼裏，正確的進軍方向是後面。
布里奇確實很有一套，他是個馬賊，是來打劫而不是打仗的，他的目標是商隊的貨物，所以沒有必要非跟正規軍拼個你死我活，如果把敵人死死圍住，被逼無奈的兵爺很可能也會背水一搏，只有故意在包圍圈留下一個缺口，才能讓兵爺們看到生機，才能讓他們鼓足勇氣四下逃竄。
一千人的潰敗只是一瞬間的事。
三炮揮舞着戰刀在後退的隊伍中大聲嚷嚷，一會兒說勇敢的士兵會有豐厚的獎勵，一會說回去以後把他們全送上斷頭台，但這時候所有威脅和拉攏都是白費力氣。
“先生。”一個經過三炮身邊的軍官說：“我們先突圍出去，然後找機會跟該死的馬賊決一死戰！”
“你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重騎兵開始手忙腳亂的脫自己身上厚重的盔甲好減輕戰馬的負擔以便逃跑的快一點，商隊的車夫也不傻，一看當兵的跑了，各自卸下拉車的馬匹連馬鞍都不要，跳上去猛拍馬屁股。
大勢已去！
“司令，我們怎麼辦。”洛基問道。
“還問啥，跑吧！”三炮一勒馬韁，飛奔而去。
瘸了一條腿的阿古也真不是蓋的，騎術竟然無比精純，后發而先至，很快就趕上了三炮。
“你跑的可真夠快的，剛才我還沒看見你。”
“隊伍的素質太差。”阿古一邊跑一邊嘆着氣說：“按照軍隊的裝備，本來我們可以贏的，馬賊最多也是一千來人。”
跑了一陣以後大伙兒全慢了下來，後面並沒有馬賊追擊。
布里奇完全意想不到這次行動竟然如此輕鬆快捷，可以說兵不刃血就獲取了大批貨物，他的人正忙着往家拉東西，根本沒時間理會逃跑的官兵。
“你們把國家的臉都丟光了。”三炮指責眾士兵。他這時候才覺得自己這次行動有點貿然，試想諾維和埃達手下能有什麼好鳥。
“先生，撤退是正確的，馬賊的數量遠遠超過我們，他們最少有一萬。”
“手指和腳趾加到一起嗎？”
“先生，還是值得慶幸的。”一個小頭目說：“我們用極小的傷亡換取了這次突圍戰的圓滿勝利。”
“你還真會往臉上貼金。”三炮有氣無力的說：“不是極小的傷亡，是零傷亡。”
丟掉所有的貨物后，三炮灰頭土臉返回圖蘭城。
雖然損失不小，但並沒有給三炮帶來特別大的影響，他只是覺得即便靠軍隊保護，跨國貿易這條路也不是那麼好走的。
三炮把借來的一千人如數重新還給埃達總督，並且附帶着告訴他，就憑他手下的這幫廢柴，現在跑來一小撥土匪都能把圖蘭城給洗劫了。
我還是老老實實經營娛樂城吧，至少風險小一點兒。三炮這樣對自己說，這是他自開創自己的事業以來首次受挫，雖然不服氣，但實在沒勇氣再跟兵爺們打交道了。不過阿古並不這麼想。
“我們並不是敗給了馬賊，而是敗給了自己。”
“那又咋樣？”三炮懶洋洋的說：“還不是一樣敗了？圖蘭的駐軍就是這樣子，不要說圖蘭，我估計整個悍馬王國所有城市的駐軍都是這個樣子。如果再借一支軍隊來，還是會遇險就跑的飛快。”
“先生。”阿古試探着說：“你可以嘗試組建一支屬於私人的軍隊。”
“私人軍隊？”
“是的，我們自己去招募士兵，自己訓練他們。”
“能行嗎？”
“當然可以，不過怎麼樣招募都行，就是不能給他們配發統一的軍裝，這樣會讓人覺得你要造反。在偏遠一點的城市，很多商人和大莊園主都有自己的武裝。”
三炮摸摸下巴，這倒不失是一個好主意，借來的軍隊不怎麼好使，士兵們犯了錯誤打罵起來都不方便，如果是自己的僱員就不一樣，敢不聽話，大耳瓜子抽他。
“我們不能在城市徵兵。”阿古接著說：“要到鄉下去，越窮的地方越好，那裏的年輕人不但聽話，而且能夠吃苦，我敢保證，只要有足夠的資金，只需一年時間，或許連一年都不用，就會有一支足以橫掃草原的私人武裝。”
“有道理。”
“先生，我不是個商人，但我替你計算過，自己養一支軍隊當然比借來的軍隊花費要多，但和貿易所獲得利潤相比，還是非常划算的。”
“好吧阿古，你說的我動心了，讓我再仔細的考慮考慮。”
三炮摸着胸口的護心毛陷入沉思，以他和埃達的關係，要在圖蘭城外的荒地建造軍營訓練軍隊不是難事，但他還不能完全確定阿古的話到底可信不可信，如果萬一再次失敗，對自己的信心將會產生沉重的打擊。
從外面仰視夜色中燈火通明的娛樂城會讓三炮感覺無比的自豪，而這一切，幾乎都是空手套白狼得到的，既然可以空手開創出這片屬於自己的天空，那麼為什麼這片天空不能更加遼闊？這是一塊屬於強者的大陸，無論是流氓或是馬賊，他們都會屈服於強者。
就這樣吧！把自己的事業發展到草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