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那一夜，我傷害了你
從我和倚婷租住的房間裏收拾了幾件衣服，我無聲地、再也不回頭地走出租住的房間。我不敢回頭，我知道倚婷一定眼含着熱淚等待着我的回望。但我咬緊牙關，就是不要迴轉過頭去。我知道，我一轉頭，不是她飛身撲上來摟着我，就是我的腿一發軟，便也離不開這個曾經溫暖的窩了。
愛情是如此地奇妙！當倆人相愛時，可以愛得如痴如醉，愛得如夢如幻。好象每一天都是花開暖陽的日子，熏得人心融融。一旦愛情遇上挫折，瞬間，就可以走向極端。變得仇恨無比，連再呆一分鐘都不願意。
請不要說我無情，不要說我心胸狹窄。一個男人，你真那麼大度，當你遇上我一樣的遭遇時，你仍然能夠包容，你仍然能夠不離不棄。我就真心佩服你。現在，你還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的時候，請你收收口，別說我什麼。
因為，我的心已經很亂，我的心已經很痛，我的心已經很脆弱。那樣，就放過我吧！讓我一個人到大街上去清靜清靜。儘管大街上是那樣的喧囂。但我知道，今晚，大街上的熱鬧與繁忙不屬於我。屬於我的只有心痛——如同刀割在上面那般痛！
這種疼痛可以讓人失去理智，發瘋似地怨天尤人；這種疼痛可以讓人消沉頹廢，再也看不見生活的美好與迷人；這種疼痛可以讓人一蹶不振，一旦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誰能夠遭受一次如此疼痛的挫折以後仍然能夠振作起來呢？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背着行囊在街道上走，霓虹燈就在我的頭頂上不斷地閃爍，身邊不時穿過一群又一群的人們，提着剛買到的大袋小袋的愛物，臉上洋溢着滿意的笑容，說著興高采烈的說話，在我的身旁匆匆而過。車輛如不停的蟻流，一輛接着一輛駛過。
這麼熱鬧的大街，真的好象與我無關。我聽不到車輛的川流聲，看不見人們的笑容。內心裏卻有種孤獨的感覺。我甚至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真的，我好想放聲痛哭一場！作為一個男人，竟然因為沒能給予女朋友安全感而導致她出軌，除了想譴責她之外，其實，我的心裏也有愧！
從小，我就受到教育，作為一個男子漢，應當在生活中挑起重擔。不管是為家庭，還是為社會，我都應該堅強，我都應該保護我的家人、愛人！我也曾經發誓要用我的能力和意志做到這一切！可當我離開學校，出到社會，我卻發現，其實好多事都不是我有雄心壯志就能夠行的。
現實總是那麼讓人無可奈何。就象我被拖三個月工資這個事，你說我能因為被拖欠三個月工資而發作嗎？我怎麼知道三個月領不到工資就會讓倚婷感到惶惶不可終日？最後，她不得不出此下策來保護我們的愛情？
而更讓人難受的是，她以此保護的愛情，在我看來，卻是那樣不足惜！甚而加以痛恨！我怎麼聽到她如此解釋的時候，不但沒有認為她作此犧牲值得我敬佩，反而痛恨她的無知與下作！
可要真如她所說的那樣，我所在的小網站破產了，網站拖欠我的工資發不到我的手裏，而倚婷為了名節，即使名字被列在裁員名單里也無所謂。那樣，眨眼之間，我和她都沒有了經濟來源，那個時候，我們真的怎麼辦？
很可憐的是，我和她的家裏都是普通的農民家庭，父母過着耕作幾分薄田的日子。當年，要不是助學貸款，恐怕我和倚婷也不能完成大學學業！象這樣的家庭背景，你叫我和倚婷如何忍心向家裏求助？
我除了感到委屈，就是無奈。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其實倚婷也沒有錯。她是出於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才出此下策的。只是這種下策讓我痛恨讓我難受。我的痛苦與無奈使我一直想哭，痛痛快快地哭！
我之所以想哭，並非全然因為失去女朋友，而更多的是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悲哀和無奈。而且，這種感覺在我的心裏面愈來愈強烈。淚水多次在我的眼圈裏打滾，就差那麼一點兒，它們就流出眼睛外了。最後，我還是強忍住了，畢竟，這是千萬人來往的大街上！
雖然我有一百個放聲大哭的理由。我的委曲與憋屈，有誰洞悉？有誰同情？但我不是軟弱要依靠的那種奶油小生。你讓我獨自一個人靜靜，我的情緒就會被化解掉。心裏想哭是一回事，至少表面上我仍然能夠堅強。
所以我沒有哭。我獨自在大街上漫無邊際地逛盪。我不知道我今晚到那裏落腳好，也沒有想清楚夜深的時候我怎麼安排自己。我在街邊士多店要了兩瓶啤酒，一袋花生米，就往遠處的街邊公園走去。
我要讓夜風吹一吹我，我要讓酒精醉一醉我。生活既然讓我活得如此窩囊，窩囊得想起來就會流淚，都不知道是為徇情的倚婷？抑或是為別人佔有我的女朋友而痛哭？可環境使我不敢痛哭，反而讓我痛上加痛。我沒能發泄地好好哭一場，那麼，我買醉總可以吧？
我在公園的石板凳上坐了下來，把剛才買來的啤酒掀開瓶蓋，對天喝酒，對風沉醉，直喝得我酩酊大醉，想以此消除心中翻騰不止的愁苦。可平時滴酒不沾的我，今晚卻意外地海量。兩瓶啤酒不僅醉我不倒，反而讓我愁腸百結起來。
這樣是不行的。我沒有醉，這就意味着我的心會感到很痛很痛。我到士多店買啤酒幹什麼來着？不就是買醉嗎？既然兩瓶啤酒醉不倒我，我就得加倍喝，直到把我喝醉為止！於是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再到士多店去買酒。
我知道，我不能清醒，我清醒了就必然會心如刀絞，我的心會痛，很痛很痛。而心痛又是那樣的讓人難受，讓人生不如死！最起碼，對今晚的我來說，買醉是我治療我心痛的最好辦法。
這一夜，我在心寒中醉得連心也麻木起來……
之前，我們合租在一起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經濟拮据的情況。
可是，那一次為什麼就能夠安然度過，而這一次卻不能呢？
想起來確實有些奇怪，也有些讓人深思。
那時候，我和倚婷確立了戀愛關係之後，我便辭去了房地產公司的工作。這原因固然有公司不準職員之間談戀愛的規定，也有我不喜歡腆着臉面求人買房的性格使然。
總之，要給自己一個辭職的理由，何患無說辭？
但這樣一來，我和倚婷立馬面臨快沒有錢的尷尬。倚婷在公司里做的是房子銷售，工資主要靠提成。她初來乍到，又羞於死皮賴臉的求人，當然就賣不出房子去。
眼見着房租、水電就要交了，而我們倆人身上卻不足百元，真是煎熬人的心啊！
她無聊地玩弄着那幾十元，嚅嚅地問我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呢？惟有安慰她沒事的，我會找到工作的。她蜷縮在我的懷裏，仍然有些不知所措地嘮叨着，我真怕她全心思都放在缺錢這個事情上去，除了無謂的擔驚受怕，幾乎找不出解決的辦法。
其實，好多事都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那種過份的擔憂，只會傷心，對經濟好轉幫不上什麼忙。
當然，這樣的說話我不能對倚婷說。不然的話，她還會以為我是找借口逃避現實！
我惟有擁着已經蜷縮在我懷裏的倚婷，輕輕地吻她的唇下，臉頰，耳朵根。很認真地吻，很投入地吻。
有如春風拂過冬末的晚上，有如雨水滋潤了乾涸的田莊。
我聽到倚婷在輕輕地回應，我感覺出了倚婷呼吸的急促。她閉起了眼睛，在欣賞，在品償我對她的撫愛。
我知道這種時候來上一頓眷戀，心情不僅沉重，也難於釋懷。然而，青春熱血的沸騰，很快就把興奮的神經充分調動了起來。我撫愛着伏在懷裏的倚婷，真情地投入到安慰她的工作里去。結果，倚婷完全忘記了那惹人心煩意亂的缺錢問題。
她很享受地閉着眼睛說：“繼續唄，好舒服啊……”
我開心地笑了起來。只要她陶醉了，才不會想着那些惱人的問題。事後，我還詼諧地唱：“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你，那一夜，你滿臉淚水……”
可我還沒有唱完，倚婷就“噗哧”一聲笑起來，捏着我的鼻子，嗔嗔地說：“咸濕鬼，你沒傷害到我……”
事後，事實證明我的判斷並沒有錯。第二天，我便找到了網站這份工作。
那時候，那麼原始的愛情，就足以讓我們共同熬過難關，但今天卻為什麼做不到？
歸根到底，扛得起責任、同得了甘苦、守得住寂寞的，才是一輩子的戀人。而世上最難求的就是愛情。也許，表面上看，世上愛情無處不在，但有多少愛情經歷過風雨？又有多少愛情在風雨之後仍然彩虹滿天？
因此，請不要用統一的標準衡量愛情。其實世上最難斷的就是愛情，最難得的也是愛情。但愛情不一定天長地久，所以應當放棄的時候還是要放棄。不是說，學會放手，也是一種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