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牛書記的名片。我一直保存着
第二天一大早,牛世坤、李今朝、李同辛來到早茶大廳,早早地佔領了一張大餐桌。牛世坤打手機詢問張波的動向。張波說:“我正在老楊的樓下等他呢。這傢伙,想溜號可不成!”牛世坤聽了電話,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不一會兒,張波、楊銀基到了。張波說:“這傢伙把昨晚說過的話忘了,不想跟我做伴了,不夠意思!”
“哪裏,哪裏。這不是來了嘛!”
喝過早茶,大家一個個下樓,來到飯店大院。大院裏,飯店的員工正在大門、大廳的門眉上掛橫幅、大紅燈籠和彩色氣球,裝點除舊迎新的節日氣氛。大家像公務在身把過年這種俗事都忘了的重要人物,一個個神態非凡地上了車。各就各位之後,牛世坤的車在前,張波的車在後,依次是李今朝的車、李同辛的車,四輛轎車一溜煙開出省城,駛上高速公路,越過清州,浩浩蕩蕩向清川進發。
從省城到清川,3個多小時的路程,一切順利。牛書記親自從省城迎接來的客人使賓館一派繁忙景象。環境衛生打掃了一遍,為客人預備的房間更換了嶄新的床單、被罩。有關人員已經在賓館門口列隊迎接。
中午接風的酒宴之後,牛世坤安排張波、楊銀基先休息一下。然後,他要召開一個常委會,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安排。客人是縣委的,不是他個人的,他要*一下。重要的是,他要向常委們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不要因為一篇文章就驚慌失措或興災樂禍!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牛世坤從餐廳剛剛回到賓館的辦公室,不祥的消息便接踵而至。先是縣法院院長打電話告訴他,金明峽上訴的理由很可能被市中院採納,依據的事實有誤嘛。牛世坤簡單詢問了一下上訴的程序,估計等二審結果出來,市黨代會已經開過了,就算金明峽無罪釋放,他也興不起什麼大風浪了。
牛世坤又想到了市中院的那個吳院長,他這次競爭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的政敵,總不至於知道案件是他操縱的,故意安排到黨代會期間審理吧?這麼想着,他倒釋然,正想打電話問辦公室通知開會的人是否到齊,余長水敲門進來了。
沒有打電話預約卻不期而至的余長水更像是一個不祥之兆。但他沒有提前打電話有他的想法,他怕電話里說不清,更因為魏澤西的那篇文章已經在清川引起了強烈的震動,有人猜測後面有比牛世坤更大的背景,牛世坤會不會因此倒台不好說。今天上午,他接縣委辦公室通知,帶警車到入境牌坊處迎候牛書記一行,看見一排轎車迤邐駛來,先是清川1號,接着是一輛奧迪……很快,他便知道,牛書記從省里請來了什麼人――增援的大部隊來了!審時度勢,他決定告訴牛世坤,但還要察言觀色……
余長水尾隨大隊人馬來到了賓館,趁牛書記手下忙着為省城的貴客安排住處,讓貴客少事休息之機,悄悄來到了牛書記的辦公室。
牛世坤看他一臉的神秘、緊張之色,故作坦然地笑問:“什麼大不了的事,爹死娘嫁了?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余長水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牛世坤還這樣滿不在乎,觀察着他的表情,說:“那個錄音機確實存在,我剛剛從金明峽兄弟的談話中知道。”話一出口,再一琢磨,他嚇了一跳,金明峽和金玉峽並沒有說是錄音機,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仔細想想,牛書記好像說過,儘管他說得遮遮掩掩,但的確說過,還讓他追到清州把它找回來,這才慢慢鎮定了下來。
牛世坤吃了一驚,伸手拿起一顆水果糖放進嘴裏,剋制着心中的怒火,問:“確定嗎?”
余長水點點頭。
“不會有詐吧?”
余長水肯定地說:“他放在出租車上了。監聽的情況金明峽不可能知道,當然也就不可能是故意表演給我們看。”他靈機一動,補充說:“會不會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別有用心掉包了,怎麼會這麼巧?”他趁機解釋那個隨身聽的事。
牛世坤已經不再注意細節,彷彿又陷入了某種回憶:“你還記得嗎?我好像給過你一張名片?”
余長水趕緊說:“我不會忘記的,牛書記的名片我一直保存着。”
牛世坤笑笑,忽然問:“你願不願抓刑偵?”
余長水微微一愣,馬上又流露出似有為難之處。刑偵歷來是公安工作的重中之重,抓刑偵更是通往局座的捷徑,何況王成東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幹了好多年,有一定的經驗。牛世坤說:“這個你不要為難,我看那個王成東反應遲鈍,張國強早該換人了。”
余長水說:“我服從領導安排。”
“那好吧。新華分社、省報的社長來了,我還要開個會。你去吧,有事我會找你的。”
余長水走後,牛世坤馬上給張國強打電話,詢問公安局的班子情況。張國強不解,含糊其詞地說還可以吧,班子成員基本上是團結的。又問:“牛書記有什麼指示?”牛世坤說:“也沒什麼實質性問題,就是有人反映你們那位主管刑偵的副局長身體、年齡各方面條件差一點――他年齡多大了?”“52了吧。”“我說嘛!刑事偵查是公安局的大頭,我建議還是讓一位年輕有為的副局長主管吧。”
說完,牛世坤並不放電話,張國強當然也不敢先把電話掛斷,停頓良久,張國強說:“牛書記你看我是不是和班子成員商量商量,然後再向你彙報?”
牛世坤說:“那你們儘快商量吧。”
“牛書記有什麼指導性意見?”
“你們自己定吧。”他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接着,牛世坤靜靜地坐下來,嚼了一塊水果糖,終於下定決心,給縣委紀檢委書記馬國臣打了個電話:“國臣啊,你現在有時間嗎?請你到我這裏來一下。”
馬國臣已經接到參加常委會的通知,這之前書記又打電話找他,一定是大事,一點也不敢怠慢,馬上坐車過來了。牛世坤見他來得如此神速心裏笑笑,真是國家忠臣啊,好像知道有進賬似的。“坐吧。”牛世坤一臉嚴肅,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推到馬國臣面前,說:“國臣同志,我以一個黨員幹部的名義,把這5000元美元上交紀委。但在沒有查清來歷之前,請紀委暫時保密。”
馬國臣肅然起敬,望着牛世坤,極力掩飾着內心的疑惑和吃驚。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封,點了點,以紀委的名義打了個收條。
辦完了這件事之後,他們一起驅車前往縣委。
常委小會議室里,常委們已經到齊。牛世坤直接走向位於圓形會議桌正中位置的那把高大的皮椅坐下來。他環視了一下大家說:“魏澤西的那篇文章你們都看到了嗎?”
大家面面相覷之後,一個個點了頭。
牛世坤說:“好啊,這說明大家對我們這屆縣委班子的工作還是很關心的,是盡職盡責的。魏澤西是我的朋友,諍友,文章寫得好啊,對我們這屆班子的工作提出了善意的批評。我們就是要多方面聽取意見嘛。今天,新華分社、省報社的社長也來了。難得的機會呀,我希望他們能更多更全面地了解清川,了解我們這一屆班子的工作。之後呢,我還想請他們參加我們的團拜會,向縣直單位有關負責同志作報告,對我們的工作做進一步的鞭策。今天的會議,主要是請大家來,商量一下具體安排。”
常委們一個個凝重的表情都舒展了開來。
會議時間不長,牛世坤談過幾點意見之後,大家都表示同意。
“如果大家沒意見,就各負其責,認真安排吧。散會!”
會議剛一結束,張國強那邊打來了電話:“牛書記嗎?我們已經商量了,最後呢,想聽聽你的意見,讓余長水主管刑偵怎麼樣?他是我們班子裏最年輕的。”
牛世坤說:“你可要當好這個班長啊!”
接完這個電話,牛世坤回到辦公室,靜等余長水的電話。果然,不一會兒,手機響了:“牛書記嗎?我是余長水,剛才黨委會已經定了。”
“張國強行動很快嘛!我這邊剛剛開完常委會,你們那邊黨委會也開過了。好啊,那起案值100多萬的黃金盜竊案不是還沒破嗎?怎麼會進行到市裡就偵破不下去了呢?”
“我儘快辦完交接,馬上帶人上案。”
“好。你做好準備,放心大膽地開展工作吧。我會在清州為你接風,為你慶功的!請相信這一點。”
牛世坤說完,關掉了手機。也許,將要開始的是一個更大更剌激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