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存還是死亡?
三十
為火災定性問題和江正流鬧翻后,伍成義很少再去公安局自己的辦公室,而是日夜泡在公安賓館忙案子,當真進入了一種“垂死掙扎”的狀態。考慮到辦案環境有可能進一步惡化,江正流隨時有可能調整自己的分工,甚至想到市委也許會很快將自己從公安崗位上調離,伍成義便抓緊時間把該辦的事全辦了。首先從內部開刀,將鐘樓區公安分局三位涉嫌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民警主動移送檢察院起訴。
這三位民警都不是一般人物,分管治安的副局長王小峰是江正流的連襟,刑警大隊副隊長田明貴是市政府田秘書長的二弟弟,還有個辦公室副主任也是某市領導批條調進來的。調查結果證明,陳漢傑的批評和社會上的反映全沒錯,這三個傢伙的確多次收受大富豪娛樂城的錢財禮物,長年在娛樂城白吃白拿,成了蘇阿福和大富豪暗中的保護傘。市局一次次嚴打,一次次掃黃,非但沒掃到蘇阿福頭上,大富豪娛樂城反倒成了區裏的治安標兵單位和精神文明先進單位,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移送這三位涉案民警時,伍成義位置擺得挺正,正式向江正流彙報了一次。江正流對這三位民警的違法犯罪情況全有數,心裏雖然有氣,卻又不好發作,便冷嘲熱諷說,老伍,你這人原則性真強,和檢察院配合的很好啊!不過,也得多注意身體,別太累了!伍成義毫不客氣,回敬道,沒辦法,該累就得累,垂死掙扎嘛!
這陣子和檢察院配合得確實不錯,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好。檢察院這邊一批准,那邊周培成就無罪釋放了,幾個被拘留的大富豪工作人員也在查清疑點后一一放掉了。對“八一三”火災案目擊者三陪人員劉艷玲,伍成義原來也準備放,市局治安處王科長提醒說,劉艷玲屬於屢教不改的賣淫妓女,最好還是別放,建議送勞教所勞教。伍成義想想也是,又考慮到“八一三”大案還沒有起訴,劉艷玲作為證人還要出庭做證,便交代王科長說,勞教的事也緩一步辦,待檢察院起訴后再說吧。
沒想到,那天晚上,劉艷玲卻找到伍成義房間來了,一副油腔滑調的樣子。
“八一三”大火案發生后,伍成義帶着手下公安機關的一幫辦案人員集中在公安賓館辦案。三陪人員劉艷玲和一些有疑點卻又不便拘留的人員就被臨時安排在公安賓館八層頂樓,以便隨時傳訊。頂樓的樓梯口是設了崗的,一般情況下,劉艷玲不可能跑到六樓、七樓辦案區來亂躥,更不可能跑到主管副局長伍成義所在的701房間來。可那天值班的小劉拉肚子,老往廁所跑,劉艷玲就瞅着空子從八樓躥了下來。
劉艷玲走進門時,伍成義正在房間裏琢磨着葉子菁派人送過來的一份問訊記錄,以一個老刑警的眼光和思路對舉報人方清明的舉報內容和訊問細節進行着分析判斷。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伍成義還以為是手下的哪個辦案人員進來了,看着面前的問訊記錄頭都沒抬,信口問了一句:“又有什麼進展了?啊?”
劉艷玲往伍成義面前一坐:“伍局長,沒什麼進展,我的事早問完了!”
伍成義發現聲音陌生,抬頭一看,嚇了一跳:“歌唱家,怎麼是你?!”
劉艷玲可憐巴巴地看着伍成義:“就是我,這鬼地方我……我住夠了!”
伍成義說:“哦,住夠了?那就換個地方,到勞教所去好不好?”
劉艷玲顯然已知道了送勞教的事,不無誇張地苦着臉,衝著伍成義直拱手:“伍局長,還真要送我去勞教啊?咱這次是辦大火案,不是掃黃。再說,又不在嚴打期間,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嚴打時,你們真抓住了我,那……那我沒話說!”
伍成義漫不經心道:“大火案要辦,掃黃也得掃,常抓不懈嘛,光靠嚴打不行啊!你呢,別胡思亂想了,就老實在這裏獃著吧,先配合我們辦好大火案!”
劉艷玲忙道:“是,是,伍局長,情況你都知道的,我從八月十四號住進來,可一直積極配合你們辦案啊,該說的全說了,再留下去也沒大意思!再說,你……你們辦案經費也挺緊張的,我……我覺得也……也不能再給你們造成浪費了!”
伍成義一聽這話,樂了,和劉艷玲逗了起來:“嗬,嗬,歌唱家啊,你還挺能替我們着想的嘛,啊!也知道給我們造成浪費了?好,好,這陣子看來也沒白在我們八樓住啊,思想覺悟提高很快嘛,我們在你身上浪費點伙食費住宿費也值了!”
劉艷玲嘴一咧,卻提起了意見:“不過,伍局長,這裏的伙食真不咋的!”
伍成義說:“我看還不錯嘛,我們公安民警和你是一樣的標準!”
劉艷玲立即吹捧:“那你們太偉大了,吃着豬狗食,幹着危險活……”
伍成義火了,臉一綳,訓斥道:“什麼豬狗食?劉艷玲,我看你的思想意識很成問題!一天十五塊的伙食標準還不滿足,還豬狗食,你想吃什麼啊?生猛海鮮?龍蛋鳳爪?就想不勞而獲!你看看你,啊?年紀輕輕,怎麼就不走正道啊?”
劉艷玲咕嚕着:“局長,也……也不能說我是不勞而獲吧?”
伍成義桌子一拍:“你在床上勞動吧?賣淫,是不是?”
劉艷玲低聲狡辯着:“那……那也是一種勞動嘛!我們姐妹們私底下都說呢,我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反對共產黨,無公害無污染,就靠身體混口飯……”
伍成義不願和劉艷玲嗦了,抓起桌上的電話,發起了脾氣:“八樓嗎?你們幹什麼吃的?怎麼讓劉艷玲跑到辦公區來了?給我來倆還喘氣的,把人帶上去!”
劉艷玲急了,這才想起來說正事:“哎,哎,伍局長,你別忙着弄我走啊,我想起了一樁大事,是……是來向你大領導彙報的,這……這可是重要情況哩!”
伍成義根本不相信面前這位三陪人員會有什麼重要情況,揮揮手:“行了,行了,歌唱家,你就和具體管你的王科長彙報去吧!我明白告訴你:你這次進來就別打算出去了,這裏完事後,下一站是勞教所,好好去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吧,你!”
劉艷玲大叫起來:“所以我得立大功:蘇阿福還活着,你們知道嗎?”
伍成義一開始沒當回事,迄今為止,蘇阿福的死還處於嚴格保密狀態,社會上知道的情況全是此人活着,正在醫院治療,於是便道:“這種事還用你說?我能不知道啊?蘇阿福不一直在醫院救治着嘛!好了,好了,走吧,你快走吧!”
劉艷玲不走,又叫:“不對,蘇阿福沒受傷,也沒燒死,我親眼看見的……”
正這麼嚷着,王科長和另一個值班人員下來了,吆喝着,要帶劉艷玲走。
伍成義卻悟了過來:“哎,等等!歌唱家,你剛才說什麼?說下去!”
劉艷玲看着王科長和另一個值班人員,遲疑着,又不願說了:“伍……伍局長,這麼大的事,我……我只能對你一人說!”
伍成義略一沉思,努了努嘴,示意王科長和另一個值班人員退出去。
王科長和值班人員走後,劉艷玲仍是不說,先談起了條件:“伍局長,我把情況和你一人說,讓你破案立個大功,你也放我一馬,別送我去勞教了好不好?”
伍成義不置可否:“你先說,你先說,別和我討價還價!”
劉艷玲又現出了可憐相:“伍局長,就是不送勞教,我……我也能自己改邪歸正,爭……爭取重新做人啊,我……我向你保證,真的……”
伍成義眼一瞪,威脅道:“歌唱家,你不想說是不是?我可告訴你:勞教有年限之分,一年也是勞教,三年也是勞教,我看你是想爭取三年了,是不是啊?”
劉艷玲這才怕了:“好,好,我說!我在八月十三號晚上十點見過蘇阿福!”
伍成義心裏一驚:八月十三號晚上十點?大富豪娛樂城大火是八月十三日九點五分前後燒起來的,這就是說蘇阿福逃脫了那場大火?遂不動聲色地看着劉艷玲:“這事你記清楚了嗎?是八月十三日晚上十點?大富豪娛樂城燒起來以後?”
劉艷玲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十點,就是大火燒的最凶的時候……”
“你是在什麼地方見到的蘇阿福?”
“夜巴黎泳浴中心,就是你們方所長抓我的地方!”
“蘇阿福怎麼在那時候跑到夜巴黎去了?”
“這我不清楚,反正我是看到他了,在一樓洗手間門口!”
“你仔細回憶一下,會不會認錯人?”
“不會認錯,我這幾個月一直在大富豪做生意,還和蘇老闆上過床。”
“那你為什麼不說,一直隱瞞到現在?”
“蘇老闆不讓我說,我不敢,而且我知道,你們公安局裏有蘇老闆的人!”
“公安局有蘇老闆什麼人?”
“還問我?起碼燒死的片警王立朋算一個,還有許多當官的哩!”
“劉艷玲,這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啊,提供情況一定要有事實根據!公安局哪些當官的是蘇老闆的人?這些情況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蘇老闆告訴你的?”
“當然是蘇老闆告訴我的!蘇老闆不說我怎麼知道?蘇老闆和我睡覺時吹過,說公安局有他不少人,讓我放心在這裏做,說是連你們局長都被他買通了!”
伍成義馬上想到已移送檢察院的鐘樓區公安分局副局長王小峰,分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田明貴和那個辦公室副主任,便道:“劉艷玲,你說清楚點:哪個局長被買通了?是市局局長,還是分局局長,正局長還是副局長?姓什麼叫什麼?”
劉艷玲想了想:“你知道嗎?鐘樓分局王小峰局長是蘇老闆的把兄弟!”
伍成義點頭道:“這我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除去王小峰還有分局另兩個傢伙已經被我們抓起來了,檢察院也立案了,所以,你不要害怕,有什麼說什麼。”
劉艷玲似乎還是有些怕,遲疑着:“蘇老闆還和我說起過你……你們江局長。不過,我……我不太相信……”終於沒說,“算了,肯定是蘇老闆瞎吹牛!”
江局長?伍成義眼睛一亮,既鼓勵又威脅:“哎,劉艷玲,不管蘇老闆瞎吹了什麼,你都實事求是說出來嘛,是勞教一年還是勞教三年,可就看你的表現了!”
劉艷玲這才吞吞吐吐說了:“蘇老闆說,你們江局長也……也是他的哥們弟兄,江局長的房子,還……還是他給花錢裝修的,光……光材料費就是十一萬!”
伍成義着實嚇了一大跳:如果蘇阿福說的是事實的話,問題就太嚴重了,江正流這個公安局長也就太可疑了!怪不得王小峰三人被抓后氣焰仍這麼囂張,後台老板很可能就是江正流!這次江正流不惜和他,和葉子菁撕破臉,硬把失火變成放火,恐怕不僅僅是聽上面的招呼,很可能有自己的利害關係在裏面!
過了好半天,伍成義才問:“劉艷玲,這些情況你和別人說過沒有?”
劉艷玲搖搖頭:“沒,伍局長,我哪敢啊?我現在只敢和你一人說……”
伍成義已是一身冷汗,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好,好,你這就做對了!”
劉艷玲眼巴巴地看着伍成義:“伍局長,你看看,我對你這麼配合,你能放我走了吧?就算勞教半年一年的,你們也得先讓我回家過幾天舒心日子吧?”
伍成義勉強笑着,以一副商量的口氣說:“劉艷玲,你覺得你現在回家好嗎?安全嗎?如果有人知道你在大火之後見到過蘇阿福,殺人滅口怎麼辦啊?”
劉艷玲疑惑地看着伍成義:“不會吧?蘇阿福逃都逃了!”
伍成義搖着頭,思索着:“我不能這樣想嘛,我要替你的人身安全負責嘛!所以,劉艷玲啊,我看你還是不能走,恐怕還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而且,關於蘇阿福和江局長的情況還不能和任何人說,不論他是誰,聽清楚了沒有?”略一沉思,又加重語氣說,“你剛才說得不錯,江局長的事,蘇阿福肯定是瞎吹牛嘛!”
劉艷玲點着頭,再次提起了伙食問題:“可……可這裏的伙食……”
伍成義也做了些讓步,苦笑道:“好吧,好吧,劉艷玲,伙食問題我過問一下。你想吃什麼,我讓食堂單獨給你做點。不過,你也別過分了,好不好?!”
劉艷玲顯然很失望:“那……那我還說啥?也只能這樣了!伍局長,要不,你先讓他們給我來份肯德基吧,不要炸雞腿,要炸雞翅,外帶薯條……”
伍成義沒等劉艷玲說完就擺起了手:“看看,過分了吧?還肯德基!買點雞腿雞翅回來炸嘛,我們食堂師傅的手藝也不算太差,你姑奶奶就湊合點吧!啊!”
這番話談完,王科長和那個值班人員再次進門,要把劉艷玲帶回頂層八樓。
劉艷玲賴着不走,提醒道:“哎,哎,伍局長,那事你還沒跟他們說呢!”
伍成義沒辦法,明知不合理,也只得繃著臉交代了:“王科長,這個,這個,啊,劉艷玲身體不太好,要照顧一下!你們明天找一下食堂,請他們到超市買點雞腿雞翅,像肯德基的那種做法,油炸。另外,再炸點薯條,給她改善改善!”
王科長和那個值班人員都有些疑惑,可當著劉艷玲的面又不敢問。
把劉艷玲送到八樓她自己的房間,伍成義正要出門,王科長又急匆匆下來了,困惑不解地追着伍成義問:“伍局長,咱們還……還真給劉艷玲改善啊?”
伍成義邊走邊說:“怎麼?想不通啊?要講政策嘛!劉艷玲不是犯罪嫌疑人,是我們的客人,我們還是要講點待客之道嘛!再說,同志們這陣子日夜辦案,都很辛苦,也一起改善一下嘛!王科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別再給我四處說了!”
王科長試探着問:“剛才我怎麼聽她說起蘇阿福?這她過去沒提過!”
伍成義知道這位王科長在辦公室呆過一陣子,很會拍江正流的馬屁,怕江正流得到風聲會增加以後辦案難度,便在樓道口停住了腳步,淡然一笑道:“哦,這我問過她了,一派胡言,就是鬧着出去嘛,你們少和她糾纏!”說罷,下了樓。
下樓鑽到自己的車內,一踩油門將車開出公安賓館大門。伍成義馬上變了樣子,先打了個電話給刑警支隊支隊長老孫,說是有緊急任務,要老孫立即趕到他家待命,是什麼緊急任務隻字未提,並再三交代老孫要保密。作為刑警出身的辦案專家,伍成義太清楚蘇阿福對這個案子的重要性了:抓住蘇阿福,勢必要牽出周秀麗、江正流和王長恭手下的許多幹部,甚至包括王長恭本人。也正因為關係太重大了,今夜即將開始的搜捕行動才必須嚴格保密,以防有人對蘇阿福搞殺人滅口。
第二個電話理所當然地打給了葉子菁,主觀上考慮是想讓這位正和他一起“垂死掙扎”的女檢察長在思想上有所準備,進一步堅定辦案信心。不過,細節卻不便多講,江正流的事更沒提,只含蓄地說歸律教授也許沒認錯人,蘇阿福可能真逃過了八月十三日晚上的那場大火,也確實有可能在川口鎮上出現過。最後,不無興奮地說:“……葉檢,現在不是我們垂死掙扎了,他媽的,是他們要垂死掙扎了!”
葉子菁那邊也興奮起來:“這可太好了!快說,蘇阿福是不是有確鑿線索了?你們打算怎麼辦?伍局,大氣些,看在咱一起垂死掙扎的份上,給我多透露點!”
伍成義不為所動:“該怎麼辦是我的事,姐姐你就別煩了,具體行動計劃我不能說,不但對你,對江正流和其他任何領導我都不打算說。我將要求辦案同志對我這個主管副局長負責,能告訴你時我會及時告訴你。反正,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葉子菁明白,在這種錯綜複雜的情況下,保密是絕對必要的便沒再問下去,只道:“伍局,那就預祝你和同志們行動順利吧!需要我們配合,只管開口!”
驅車趕到家,刑警支隊支隊長老孫恰巧同時趕到,二人在屋內客廳一坐定,伍成義二話不說,立即發佈指示,要求老孫和他一起親自指揮,在嚴格保密的前提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夜分頭行動,拘留夜巴黎泳浴中心王老闆、蘇阿福的弟弟蘇阿強,以及以往和蘇阿福來往密切的所有重要關係人,一個不許漏掉……
三十一
在這個巨大的案情轉折之夜,江正流正被自己的妻妹哭哭啼啼糾纏着。
妻妹在市中級人民法院做民事審判員,和在鐘樓區分局當副局長的丈夫王小峰關係一直不太和睦,婚姻早已瀕臨破裂,這些年幾次說離婚又沒離。這次王小峰一出事,妻妹出於面子上的考慮,反倒四處替王小峰做起了工作。得知案子已讓伍成義積極主動地移送到了檢察機關,又跑來向他哭罵了,責問他這個局長怎麼連個手下的副局長都管不住?老婆也跟在妻妹後面幫腔,要江正流為王小峰想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好想?王小峰成了蘇阿福的把兄弟,收受賄賂證據確鑿,並不是蘇阿福和大富豪一家的賄賂,還有其他一些娛樂單位的賄賂,涉案金額已查實的就有三十多萬。局黨委為王小峰的問題討論過兩次,移送檢察機關是遲早的事。就算伍成義不故意搗亂,主動積極地移送,他這個局長也得消極地移送。送過去就得公事公辦了,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葉子菁和檢察院絕不可能網開一面。
妻妹卻不管不顧:“姐夫,反正你……你得給我想辦法,孩子不能沒有爹!”
江正流真火了:“怎麼這麼說話呢,二妹?你本身也在法院工作啊!涉案金額三十三萬,分管分局的治安工作,卻弄出了一片紅燈區,該咋判就得咋判,誰也救不了他!你要是真不死心,就去找你們法院洪院長,看看他敢違法吧!”
妻妹又哭了起來:“我……我是個普通審判員,要找也得你幫我去找……”
江正流不接這話茬兒:“二妹,我看你還是離婚吧,這是最好的出路!”
正這麼說著,門鈴響了起來,一陣緊似一陣。
江正流正巴不得來客,一邊慢吞吞地站起來,準備過去開門,一邊又好聲好氣地勸道:“二妹,來客人了,別哭了,快把眼淚擦擦回去吧!不是我打官腔,你在法院工作,必須有法制觀念,千萬別為王小峰的事四處找人了,這影響太壞了!”
妻妹這才擦拭着眼淚,很不情願地站了起來。
就是在妻妹出門時,局治安處王科長進來了,說有大事要彙報。
江正流認定這位王科長不會有什麼大事,可仍做出一副有大事的樣子,很鄭重地應着,把王科長讓進了門。待得門一關,把妻妹關到了門外后,臉上鄭重的神情才消失了,往沙發上一倒,漫不經心地問:“小王,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啊?”
王科長神神秘秘地說:“江局長,我……我得向你彙報個重要情況哩!”
江正流被妻妹哭哭啼啼鬧了一晚上,心裏挺煩,只想自己安靜一會兒,並不想聽什麼彙報,便推脫說:“小王啊,你這陣子不是抽到公安賓館辦案組去了嗎?伍副局長不是還在那裏管辦案嗎?有啥事就去找伍副局長彙報吧,啊!”
王科長加重了語氣:“江局長,這事和伍局長有關,不能向伍局長彙報啊!”
江正流這才警覺起來,坐正了:“哦?小王,怎麼個情況啊?你長話短說!”
王科長忙彙報起來,從劉艷玲奇怪的伙食改善,到伍成義和劉艷玲的談話,最終歸結到一點:蘇阿福還活着,劉艷玲就是知情者,而伍成義卻在故意掩蓋情況!
江正流聽罷,脊樑一陣陣發冷,臉面上卻是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嘿,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我知道,老伍剛在電話里和我通過氣。他不和你說是對的,辦案策略嘛!你小夥子既然看出來了,就不要四處亂說了,一定要注意保密啊!”
王科長鬆了口氣:“那就好,江局長,我擔心伍局故意瞞着你,所以……”
江正流親切地拍了拍王科長的肩頭:“所以,你有這種警惕性很好,要表揚啊!”想了想,又和氣地交代說,“伍局長現在擔子比較重,有時候可能顧不過來,一些情況反映得也許不那麼及時,你也可以直接向我反映嘛!”
王科長卻把話說白了:“江局長,你不說我也知道,伍局長這陣子有點擺不正位置,正和你鬧着呢。所以,我就多了個心眼兒,我以後就對你正局長一人負責!”
江正流微笑道:“哎,小王啊,伍局長和我在工作上發生點意見分歧也很正常嘛,你們下面的同志千萬不要瞎議論啊,這不太好!”說罷,再次提醒道,“直接向我彙報也可以。不過,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要再給伍局長造成什麼誤會啊!”
王科長是個聰明人,全聽明白了,連連應道:“好,好,江局長……”
王科長走後,江正流臉上的笑容迅即消失了,越想越覺得不對頭,遂摸起紅色保密電話要通了老領導王長恭家。不料,王長恭不在家。王長恭夫人說,王長恭到江城湖葦鄉檢查工作去了,今天住在江城鄉下沒回來。再聯繫王長恭的秘書小段,小段的手機關機。情急之下,想起了周秀麗,試着打了一下周秀麗的手機。
周秀麗的手機通了。江正流問周秀麗,有沒有辦法立即和王長恭聯繫上?周秀麗顯然有數,不是碰到了什麼緊急的事,他這找王長恭的電話是不會打到她的手機上的,馬上告訴了江正流一個江城的電話號碼,江正流這才和王長恭通上了話。
在電話里聽到王長恭的聲音后,江正流立即彙報說:“王省長,得向你彙報個重要情況:蘇阿福真就沒死,有人在八月十三日大火燒起來之後親眼見到他了!歸律教授那次估計也沒看錯人!副局長伍成義得知這個重要情況后故意瞞着我……”
王長恭卻沒容江正流繼續說下去:“正流,你現在是用的什麼電話?”
江正流看了看面前的紅色電話機:“王省長,是保密機!”
王長恭道:“好,好!正流同志,你先不要急,我換個電話打給你!”
片刻,電話又響了,不是紅色保密機,卻是保密機旁邊的另一部白色普通電話機。不過,江正流因為心急火燎等着和王長恭通話,也沒注意。
普通電話里,王長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正流同志,你慢慢說吧!”
江正流便又說了起來:“王省長,伍成義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他一直對我當局長不太服氣,長期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這次因為放火案的定性問題,對我意見就更大了,口口聲聲垂死掙扎,和葉子菁他們搞到了一起。今天又背着我來了這麼一手,我估計是把我當壞人對付了,就是要搞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根據伍成義的作風,今天夜裏他很可能就會把長山市翻個底朝天,讓我們陷入被動。”
王長恭鎮定自若道:“正流,幸虧你警惕性高,消息來得及時啊!”
江正流試探着問:“王省長,你看怎麼辦?是不是把伍成義撤換下來?”
王長恭那邊沉吟片刻:“現在撤換恐怕不好吧?沒有多少令人信服的理由啊!再說,唐朝陽滑頭得很,也未必就聽我的招呼!”又是一陣沉默過後才說,“我看要加強領導,你這個局長要把指揮所前移,移到第一線去,不能讓局面失控啊!”
江正流明白了:“好吧,那我就讓伍成義把情況向我彙報清楚,我親自指揮對蘇阿福的抓捕行動!王省長,你心裏也有個數,真保不住的幹部就不要再保了!”
王長恭卻道:“正流,不要這麼悲觀嘛,情況還不像你想像得那麼壞!該保的幹部,我們還是要保,必須挽狂瀾於即倒嘛!我上次在省城和你說過,蘇阿福活着,長山就要出大亂子了,包括你們公安局可能也要陷進去,你不記得了?!”
江正流忙道:“別提了,王省長,我們已經陷進去了。您說得一點不錯,大富豪能開到這種規模,公安局內部是有人被蘇阿福買通了,對涉黃賣淫暗中保護,其中包括我一個在分局當副局長的連襟王小峰。我妻妹今天在我家鬧了一晚上……”
王長恭打斷了江正流的話頭:“僅僅是分局幾個傢伙嗎?正流同志,你們市局這一級就這麼乾淨嗎?你就不怕蘇阿福狠狠咬你一口?這個蘇阿福罪大惡極,就是活捉也是死刑!此人有可能逃跑,有可能拒捕,你們必要時可以考慮予以擊斃嘛!”
擊斃?這該不是要殺人滅口吧?江正流呆住了,握電話的手不禁抖了起來。
王長恭的聲音不無嚴厲:“正流同志啊,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江正流這才極力鎮定着情緒道:“聽明白了,都聽明白了,王……王省長!”
王長恭的聲音緩和下來:“正流,你心裏一定要有數,這是一場政治鬥爭,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你死我活的!所以,你就要講策略了,既要把工作做好,又不能授人以柄,長山一批幹部的生死存亡要看你的行動,這批幹部中也包括你江正流啊!”
江正流連連應着放下了電話。放電話時才注意到:王長恭的這個至關重要的電話並沒有打到紅色保密機上,而是打到了白色普通電話機上。江正流當即明白了:王長恭已經防了一手。作為公安局長,江正流太清楚保密電話和普通電話的區別了,保密電話對外雖然保密,對有關部門並不保密。普通電話雖說沒有特殊保密措施,但只要電話機主不是犯罪嫌疑人,未經有關部門依法批准,就不會有人監聽。
在做出這個殺人滅口指令時,王長恭顯然已經考慮到了監聽問題。
那麼,他該怎麼辦呢?當真利用公安局長的職權,去搞這種殺人滅口嗎?這個蘇阿福究竟掌握了長山多少幹部的秘密?王長恭這麼做,當真是在保一批長山幹部嗎?是不是在保周秀麗和他自己?否則,怎麼就敢下這種危險的指令呢?
作為老部下,他今天本意是想提醒王長恭注意目前的被動局面,調整策略,有所放棄,甚至放棄周秀麗。不曾想,倒伸手接了個燙山芋。王長恭敢把這個燙山芋扔過來,心裏是有底的,他們過去的歷史關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問題。王長恭已在電話里強調了。那麼,他到底有什麼問題?記憶中他和蘇阿福只一起吃過兩次飯,還是連襟王小峰硬拉去的。如果他有問題,只有兩種可能,其一,王小峰打着他的旗號向蘇阿福伸過手;其二,老婆背着他,收受了蘇阿福的錢財。
看着裝潢豪華的客廳,江正流突然想了起來:這套房子可是去年底王小峰請人來幫他裝潢的,據說很便宜,便宜到了什麼程度?和蘇阿福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不敢再想下去了,江正流抹着一頭冷汗,從客廳衝進了卧室,近乎狂暴地把已上床躺下的妻子拉了起來:“老王,快起來,起來!我得問你點重要的事!”
妻子很不耐煩,一把甩開他的手:“幹嗎幹嗎?半夜三更你發什麼神經?!”
江正流怒道:“發神經?天都要塌了!”
妻子這才認真了:“怎麼回事?啊?”
江正流只問:“這些年你收沒收過大富豪娛樂城蘇阿福禮品錢財什麼的?”
妻子搖搖頭:“沒有,絕對沒有,這人我根本不熟,也從沒到我們家來過!”
江正流仍不放心,指點着卧室內的豪華裝修,又問:“我們這套房子不是王小峰帶人來裝潢的嗎?你不是和我說很便宜嗎?咱們到底花了多少錢?”
妻子想了想:“裝修前,我給了王小峰五萬,搞好后,王小峰說是沒花完,又退給我三萬。”這才記了起來,“哦,對了,對了,這事和蘇阿福可能有點關係:小峰和我說起過,裝潢材料都沒怎麼花錢,當時大富豪娛樂城正在搞裝潢,材料全是小峰和他們分局的同志從大富豪拖來的,這花掉的兩萬主要是工人的工資……”
江正流頭一下子大了:天哪,這價值十幾萬的裝潢材料竟然全來自大富豪!竟然是連襟王小峰從大富豪裝潢現場無償拖來的!這還有什麼話說?王小峰現在可以死不交代,蘇阿福只要一被捕必然會馬上把他這個公安局長交代出來!
一種從未有過的巨大恐懼潮水般撲上了心頭。
妻子竟還挺輕鬆,安慰說:“老江,這事我想過,沒啥了不起的!王小峰是你調到公安口來的,又是我們的親戚,絕不會把這事說出來,蘇阿福又死了……”
江正流再也聽不下去了,抓起警服往身上一披,慌忙要車出了門……
三十二
那夜,伍成義和刑警支隊老孫的搜捕行動是及時而有效的。六個小組同時撲向川口、長山和省城,把所有可能藏匿蘇阿福的地方全搜查了一遍。儘管沒有抓獲蘇阿福,但已把基本事實搞清楚了:蘇阿福的確逃過了“八一三”那場大火,現在仍活在人間,而且,目前的藏身之地仍在孜江省境內,甚至很有可能就在長山境內。
據夜巴黎泳浴中心王老闆交代,八月十三日,一位和蘇阿福合作開過地下賭場的長山籍的香港老闆來到了長山,和蘇阿福談什麼買賣。晚上八點多鐘,蘇阿福突然打了個電話給王老闆,說是自己娛樂城的小姐們香港老闆都不太滿意,要在泳浴中心為香港老闆找位漂亮小姐,讓王老闆先給瞅着點。過了不到一小時,也就是九點多鐘的樣子,蘇阿福跑過來為那位香港老闆挑小姐,奇迹般地躲過了那場致命的大火。豪華包間裏那具被誤認為蘇阿福的屍體,實則是香港老闆的屍體,屍體口袋裏蘇阿福的那串鑰匙,很可能是蘇阿福遺忘在包間裏,被香港老闆臨時收到了自己口袋裏。海關那邊的調查結果也證明,這位香港老闆的確是八月十三日入的境,入境后被蘇阿福接到了大富豪娛樂城,根本就沒在長山市任何賓館登過記。
大富豪的火燒起來后,蘇阿福嚇壞了,也慌了神,一時間並沒想到逃,到了快十點鐘,得知一百多人已燒死了,這才逃了。逃走時要借泳浴中心王老闆的車用,王老闆沒敢借,蘇阿福最後是打的走的。
據蘇阿福的弟弟蘇阿強交代:蘇阿福當夜打的逃到川口鎮上他家來,在他家躲了八天。蘇阿強以為裝潢工人造成的失火,哥哥最多就是個賠償問題,勸蘇阿福去自首。蘇阿福死活不幹,說是一下子燒死了一百五十多人,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太多,他的責任太大了,落到政府手上就是死路一條。八月二十一日,蘇阿福擔心蘇阿強向有關部門告發,開着蘇阿強兒子借來學車的一部白色桑塔納逃離了川口。
歸律教授那日在川口鎮上見到的應該是蘇阿福,而不是蘇阿強。
據省城蘇阿福的小情人寧娟交代:蘇阿福是八月二十五日夜裏開着一部白色桑塔納趕到她家來的,把她嚇了一跳。在此之前,她以為蘇阿福已燒死在大火中了。蘇阿福讓寧娟辦了兩件事:一、儘快從股票賬戶上取二十萬現金給他;二、把他這輛白色桑塔納開到川口還給蘇阿強。蘇阿福過去很大方,包養了寧娟三四年,前前後後給過寧娟六十多萬,現在蘇阿福落了難,不給二十萬,也得多少給一些。寧娟次日便取了十萬現金給了蘇阿福,蘇阿福嫌錢少,不太高興,又把寧娟的富康車開走了。八月二十九日,蘇阿福來了個電話,要寧娟再給他準備五萬,換那台富康車。九月十日,蘇阿福把富康車送了過來,拿走了五萬。讓寧娟驚訝的是,富康車擋風玻璃被撞裂,左前門被撕壞了,好像出過車禍,她怎麼問蘇阿福也不說。寧娟注意到,蘇阿福臉上纏着繃帶,只把兩隻眼睛露在外面。嗣後,蘇阿福沒了音訊。
寧娟提供的情況表明,蘇阿福有可能真的出了車禍,也有可能製造車禍的假象,在八月二十六日至九月十日之間做過面部整容手術。公安人員查驗了寧娟的那台富康車,找到省城富康定點維修廠的修車師傅了解了情況。最後,根據車輛受損的狀況判斷,擋風玻璃沒有破碎,蘇阿福的面部不可能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
公安機關立即對省城內所有設有整容業務的大小醫院進行了一次全面調查了解。預料中的結果次日就出來了:果不其然,省醫大附屬民營合夥性質的“俊麗美容整容院”為蘇阿福做過面部整容手術,收取了蘇阿福十二萬手術費。
現在,蘇阿福整容后的效果圖已和蘇阿福的原照片一起,全印到了通緝令上。
向葉子菁通報這一切時,伍成義興奮不已,卻也不無懊惱,罵罵咧咧說:“他媽的,這個蘇阿福,到底讓我揪住了!我真沒想到會是燈下黑,不是那位三陪歌唱家站出來舉報,蘇阿福差一點兒就把我們全騙過去了,這可真是個大教訓啊!”
葉子菁也很興奮,笑着誇獎道:“伍局,你就別檢討了。要我說,你和你們公安幹警這回是立了大功,功不可沒啊!這麼果斷及時,抓住了戰機,五天之內就把這麼複雜的情況全搞清楚了!結案后,我們檢察院一定替你和同志們請功!”
伍成義手直擺:“別,別,葉檢,只要王長恭、林永強他們讓我把這副局長繼續幹下去我就謝天謝地了。我心裏有數,有些人就是怕我抓到這個蘇阿福啊!”
葉子菁心裏清楚,伍成義這話說得不是沒有根據的,起碼王長恭、周秀麗就不願看到一個活着的蘇阿福出現在將來的法庭上,於是便說:“所以,伍局,你現在也不要太樂觀了,事情真相雖說已經搞清楚了,線索雖然有了,可蘇阿福畢竟還沒抓到手啊。你們既要防止蘇阿福自殺,也要防止有人殺人滅口,這都有可能啊!”
伍成義笑了笑:“葉檢,這用不着你提醒,我都想過了。我認為蘇阿福絕不可能自殺,想自殺他還整什麼容?殺人滅口我也防到了前頭!我向所有參加行動的同志都明確交代了,蘇阿福只能活捉,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使用致命武力!”
葉子菁又問:“現在這麼公開通緝,蘇阿福會不會聞風而逃啊?”
伍成義胸有成竹道:“他逃不掉!我們已經層層佈控了。再者,整容大夫和我們說得也很清楚,蘇阿福的整容恢復期還沒過去,馬上逃往境外的可能性不大!”
葉子菁這才放心了:“這麼說,抓住蘇阿福只是時間問題了?”
伍成義直樂:“那是,那是!葉檢,咱們這麼說吧:不把一個活蹦亂跳的蘇阿福交到你手上,是我和公安機關的失職;蘇阿福交給你了,涉嫌受賄瀆職的線索有了,你不把一幫烏龜王八蛋全送上法庭,那可就是你和檢察機關的失職了!”
葉子菁笑道:“伍局,你放心,只管放心。我想,我們都不會失職的!”
伍成義挺熱情地建議道:“那你們檢察機關現在就要有所準備啊,該抓的人要準備抓了,別讓他們先溜了,比如城管委的那個周秀麗,我估計問題不會小!”
葉子菁一怔,搖頭道:“憑你這估計我們檢察機關就能抓人了?伍局,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不是不知道,為查周秀麗的事,我和檢察院已經很被動了!”
伍成義仍一意孤行:“姐姐你別給我說這個,那是過去了。現在不是這個情況了,抓到蘇阿福,就不是我們被動,而是他們被動了!這個周秀麗,你們就是一時不能抓,也得死死盯住了,千萬別讓她逃了,這可是有教訓的!”略一停頓,又說,“區城管委湯溫林那邊,你們也得好好審,我還就不信會和周秀麗沒關係!”
葉子菁道:“這你放心,我們檢察機關不是吃乾飯的,你現在別這麼瞎唬!”
讓葉子菁沒想到的是,周秀麗的事還真就讓伍成義唬准了。
就在伍成義來向她通報蘇阿福情況的這日夜裏,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快夜裏十二點時,葉子菁洗了澡,正要上床睡覺,反貪局局長吳仲秋突然跑來了,興奮地彙報說:鐘樓區城管委副主任湯溫林終於頂不住了,開始交代自己的受賄問題,承認為那片違章門面房的事,蘇阿福請他吃過飯,還送了五千元紅包。據湯溫林交代,參加吃飯拿錢的還有已退休的前任主任言子清。據言子清說,周秀麗就門面房的事親自給他打電話關照過。因此,湯溫林和言子清私下商量后,根據規定收了蘇阿福兩萬元佔道費,批准蘇阿福蓋了這麼一片違章門面房。
大魚又一次露出了水面,周秀麗竟然真給前任主任言子清打過關照電話!
葉子菁大為振奮,指示道:“吳局長,快,立即行動,連夜傳訊言子清!”
吳仲秋會心地笑道:“葉檢,這還用你交代?我已經安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