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朱志宇要大刀闊斧地幹革命了
白玫以為,擠走了朱志宇,她就是遲局長最心腹的人了,沒想到又出來一個林之玉,她正在想辦法擺佈林之玉,朱志宇在宜民商場的突出成績又讓她坐立不安。最近,遲德瑞總是往宜民商場跑,對朱志宇越來越器重,真是摁下葫蘆起來瓢啊。
原本以為,朱志宇去了宜民商場就等於自尋死路,沒想到他硬是闖出了一條路子。從宜民商場來局裏辦事的人嘴裏,白玫了解到朱志宇這一段時間的經歷。
宜民商場是一家老商場,地理位置很好,處於鬧市區,也沒有基建貸款等"包袱",但是前兩年效益一直不是太好,原來的經理歲數大了,沒有進取心,勉強混到了退休。朱志宇到任后,詳細分析了商場的具體情況。他認為,宜民商場還是有自己的優勢的。這幾年效益滑坡的最主要原因一方面是經營理念僵化,另一方面是官商作風嚴重。只要肯下工夫,這家商場還是大有希望的。
在宜通這座中等城市,這幾年商場如雨後春筍一樣地發展起來,競爭激烈,反致大部分商場都不賺錢了。朱志宇認為,應該先給自己的商場一個正確的定位,才能有更大的發展。他為宜民選擇了平民化的道路,面向工薪階層,商品要質優價廉,只有保證了商品的質量才能抓住回頭客,只有為老百姓省了錢,他們才會願意買你的東西。他果斷決定,按他的思路進貨,加價率放到最低。
朱志宇看到,宜民的最大弊端還在於人。計劃經濟時期過來的這些售貨員,當習慣了大爺,大多都不適應顧客就是上帝的新觀念,還有一部分人,家庭權勢比商場經理大得多,管起來很難,而那些趾高氣揚的櫃組長,利用手中的權力,巧取私藏,商場的效益雖然降下來了,他們的口袋裏卻裝得滿滿的。朱志宇無意從他們手中"分贓",收受他們的禮物賄賂,他只想讓他們把力氣用到為商場賺錢上來。
還有一個問題,怎麼把顧客吸引過來,這幾年,宜民商場已經很少有顧客登門了,偶爾來幾個顧客,讓數量眾多閑得無聊的售貨員看得心裏發毛,很快就走了。
理清了主要矛盾,朱志宇要大刀闊斧地幹革命了。
局長的支持是不用擔心的,遲德瑞是個開明的領導,他會全力支持朱志宇正確的做法,局機關的其他人包括白玫此時也是給了他莫大的支持。企業的領導班子是他無法改變的,他只有團結好這些人,把他們變成他的得力助手,當然了,這幾個人也知道跟他對着干怕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他本來就是他們的局領導,資歷比他們老,人家已經是三年的正科了,他們只是副科,人家還是從局裏下來的,過去他們哪一個不是對局辦公室主任畢恭畢敬啊,況且,朱志宇的心機手段,他們哪一個敢不服氣呀。
這天,他們開了個班子會。
朱志宇說:"經過慎重考慮,我提出這麼幾條:一、加強廣告宣傳,利用報紙、電視、電台和路邊廣告牌把顧客就是上帝的口號宣傳出去,我負責向局裏申請些廣告費;二、將一批質優價廉的服裝擺到商場門外去賣,吸引顧客,同時每天推出特價商品,將海報貼到商場門口,讓顧客都能看到;三、商場門外一律免費存車;四、發動全場職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關係,把各黨政機關發的福利拉到宜民來,對成功者給予大量的物質獎勵;五、加強企業內部管理,在員工中開展微笑服務競賽,態度好的有獎,與顧客發生爭執的給予處罰;中層幹部再有私自進貨,利用公家櫃枱賣自家東西賺錢裝自己腰包,給櫃組成員發幾個錢的紅包假公濟私的,發現一個撤一個;六、這個月超過上個月的盈利,全部給大家發獎金,每個櫃組按盈利多少分配。這樣就調動起了普通職工的積極性,也不會支持組長搞小動作了。"
正說著,有人走了進來,朱志宇注意到,來人沒敲門。
來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副經理李國強告訴朱志宇說,他叫孫勇力。
朱志宇不認識這個人。但是他聽說過這個商場的混混,他自己承包了商場的一間櫥窗,錢沒少賺,但是他為了不交承包費,每年都來找茬鬧事,過去的經理拿他沒辦法,據說他也沒有虧待了前經理,這些話都是他自己對他的好朋友們說的,只是這些人比他的嘴還要快,放個屁的工夫就傳得整個商場都知道了。企業的那些歪毛淘氣就唯他的馬首是瞻,總是給領導班子找些麻煩。
朱志宇沒動聲色,他安穩地坐着。上大學之前,朱志宇也是一個打架的專家,上了大學之後,為了端穩"鐵飯碗",他才不再用拳頭去征服別人,對於收拾孫勇力這樣的人,他早有經驗。
"我老爹病在床上,你們當領導的也不管?"孫勇力一副七個不服八個不願的神情。
"你老爹怎麼樣了?"李國強問。又轉過頭對朱志宇說:"他老爹是咱們企業的老職工,現在退休在家,身體不太好。"
"就是不好,不死不活。"孫勇力倔聲說。
"去醫院看了嗎?"
"看什麼看,沒錢。你們又不給報醫藥費。"
"你先帶着看病去吧,別耽誤了治病。有什麼事等回來再說。這是咱們新來的朱總經理。"李國強把朱志宇介紹給他。
孫勇力看了一眼朱志宇,朱志宇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像個局外人一樣地旁觀着這一切。
孫勇力是"老油條",看一眼就能知道對手是什麼人,他看得出來,朱志宇這傢伙不好對付,決定來點硬的,突然抓起朱志宇面前的杯子說:"老子就看你把窮人逼死。"說完連杯帶水往頭上砸去。
立刻,孫勇力的頭上破了一層皮,血絲和着茶水茶葉碎瓷片子一塊往下淌,他一動也不動,挑釁地看着朱志宇,一般他使出了這招,對方是會屈服的。
"孫勇力,你這是幹什麼呢?"
"看看,怎麼這樣啊,快去醫院吧。"
一群副總經理也想看朱志宇怎麼處置這個"禍頭",嘴裏卻只是對孫勇力連哄帶嚇。
朱志宇不慌不忙地端起了茶壺,他儒雅地端詳了一番,突然很利落地把茶壺拍在頭上,茶水和茶葉也流了他滿頭滿身,但是他沒有流血。
屋裏的人全傻了。
沒有人會料到朱志宇的做法。
"我朱志宇到宜民來,不是為了陞官來的,也不是為了摟錢來的,我是想來干一番事業的,我不同於以往的經理,我會盡全力維護好這個剛剛開始的事業,不惜一切代價!"
搞商業的,都是專門琢磨人的心理的,他們總是能屈能伸。
孫勇力看到朱志宇的做法,知道自己不是朱志宇的對手,忙掏出手絹給朱志宇擦臉上淌下的水。
"朱總,您看,這是怎麼說話的,來,我給您擦擦,您看您怎麼跟我一般見識呢。我這不是給你們演個小節目嘛!您開您的會,我走了,您忙您的。"這小子一改剛進門時的兇相,點頭哈腰地退出去。
宜民的"刺頭"算是讓朱志宇給剃了。孫勇力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沒有了聲息。
但是,孫勇力還沒有死心,宜民的老經理楊少才是他老爹的鄰居,他去楊少才家說閑話,講起宜民的事,說,已經大不如從前了,經理只顧自己往家裏摟錢,不管職工的死活,你們老一輩經理算是虧大了。
楊少才是位老軍人,為解放中國立了功,雖說當過商場經理,卻並沒有搞過經營,只是掛了個名,他早就離休在家了,平時常會罵罵現任的領導發泄心中的不平,這會兒聽說企業已經大不如從前,又是心疼又是憤怒,他氣喘吁吁地來到了商場。
坐在朱志宇辦公室的沙發上,楊少才擺出老資格說:"你把這些藥費給我報了吧。"看也不看朱志宇,把票據遞過去。
朱志宇客氣地接過票據一看,心裏一驚,居然有五萬多,他都吃什麼葯了,天天吃人蔘也受不了啊,那還不得吃出病來。但是,朱志宇沒動聲色,對這些為了新中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老前輩,他覺得是應該尊重的,應該關心的。
面對這樣的老人,朱志宇笑了笑說:"老人家,醫藥費不會不給您報的,但是現在咱們企業這個樣子,您是知道的,暫時沒錢哪。"
"沒錢你把車賣了,沒錢你還坐着這麼好的車,我們這些人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打下天下來,就是讓你們這些敗家子揮霍的嗎?"楊少才眼睛瞪得很大,好像面對的是日本鬼子一樣。
"我到這兒來也是為了把咱們這個企業搞好,我在局裏是辦公室主任,請您相信,我到宜民來一不是為了貪圖錢財——我要是為了錢財,在局裏要容易一些。二不是為了陞官,我要是想陞官在局裏要快得多,這些您都知道。再說,我的老岳父您一定知道,就是姜長水,我一定干出個樣來讓您看,到那時,您的醫藥費保證一分也不少。請您支持我,但是也請您多保重身體,心情舒暢一些,老吃這麼多葯對身體不好,是葯三分毒嘛。"
楊少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本來是懷着一肚子不滿來的,聽了朱志宇的話卻沒了氣,當他聽說朱志宇是姜長水的女婿時,他就什麼也不想說了,他對他的老上級是尊重的。他揣起那些票據說:"你就好好乾吧。"
"您慢走,歡迎您對企業的經營多提寶貴意見。"朱志宇忙讓司機用他的車把老人送了回去。
"我會多提意見的,我要監督你的工作。"楊少才走了,口氣明顯和緩了許多。
送走楊少才,又有找茬的進來了。
現在進來的這位,可真是位黑社會式的人物。他是這一帶遠近聞名的老大。他是受人之託來要賬的。這筆賬也是筆糊塗賬,前任經理在職時,賒欠下本市一個廠家的一批服裝,由於吃的回扣太多,服裝質次價高,這批貨一直積壓。現在服裝廠來要賬,商場怎麼會還呢?債權人沒了法子,請出個混混來。
"老大"確實與眾不同,沒有匪氣,看樣子文質彬彬的,報上了姓名。
朱志宇客客氣氣地接待了他,他提到了那筆欠款,朱志宇給予了解釋,然後說希望這筆欠款能夠打個折扣,來人沒有答應,他用他的手機叫立在門外的幾個大漢進來。朱志宇沒有慌張,他依然很有風度地拿起電話,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把情況說了個大概,然後把電話遞給來訪者。
來人聽了電話之後,立刻畢恭畢敬:"老舅,我沒幹什麼,就是有個事,宜民商場欠我們的錢,我過來問問,真沒幹什麼,有您的話,我哪還敢惹事啊,我現在改了,改好了。您說,我全聽您的。"一陣唯唯諾諾之後,這傢伙掛斷了電話,抬起他軟下來的臉,笑着對朱志宇說:"叔,您看這樣行不,我讓對方打個五折?"
朱志宇說:"你看着辦吧。"
等到"老大"走了之後,李國強納悶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朱志宇說,他在局裏的這些年,專門結交各種人物,他的朋友遍佈全市各行各業,剛才他就是給他的盟兄弟——公安局的呂局長打了電話,本來想讓公安局收拾小流氓,沒想到,這小子碰巧就是呂局長那個不爭氣的外甥。這件事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有了這幾件出彩的事,宜民的人們對朱志宇有了一個了解,沒有人再輕易找麻煩了。但是,偷偷摸摸賺點錢的還是大有人在。
這天下午,朱志宇帶着宜民的財務科長在樓層轉悠,客流量明顯增加,他心情輕鬆了不少。他悠閑地走到化妝品櫃枱,拿起一瓶最暢銷的名牌洗髮水,問櫃組長,這種洗髮水賣得快嗎,一般幾天進一次貨,上次進貨是在什麼時候?
組長說:"上次進貨是一個月以前。"
朱志宇還是不緊不慢地說:"那我手裏的這瓶怎麼會是上個星期才生產的呢?"
這個組長就這樣暴露了她自己私自賺錢的事,馬上,她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營業員。
"這個組,交給龐雁吧。"朱志宇對化妝品部的部長說。部長連忙點頭,嘴上卻說:"朱總,其實這個高月娟也不錯,平時工作挺好的,還是咱這裏的工作標兵呢。"
"她叫高月娟?"朱志宇其實早就知道這位被他撤掉的倒霉組長叫什麼,也知道她的底細,他裝做不認識她,只是為了殺一儆百,"我不管平時,過去,我只看我看到的,我已經三令五申,她居然頂風違紀,這就決不能輕饒。"朱志宇的態度很嚴肅,用他那雙不怒自威的眼睛看了部長一眼。
"是是是,這全怪她自己不懂事。"部長唯唯諾諾,他知道惹不起這位朱總。
朱志宇眼看着部長把龐雁找了過來,對她交代了幾句,她就上任了。
龐雁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落到自己的頭上,這麼多年了,她在宜民商場,沒有任何機會給她,愛人張強說:"沒人用就沒人用吧,反正咱家也不缺你那幾個錢花,我在檢察院的工作也不輕鬆,有我一個人當科長就行了,你就在家照顧孩子吧,正好男主外,女主內。"
話是這麼說,可是龐雁心裏總是覺得不平衡,想不到機會突然來了,朱志宇利用這樣的機會把她安排做了組長。
"好了,就這樣吧。"朱志宇說完了,也不和龐雁多說話,自顧走了。
龐雁家和朱志宇家是鄰居,前幾年,為了孩子們在一起打架的事,姜雲和龐雁有過矛盾,兩家關係一直沒有緩和。從此以後,龐雁主動緩和了和姜雲的關係,在檢察院當著科長的張強也成了朱志宇的好朋友,兩家的交情很快好起來。
張強在公檢法有好多的朋友,朱志宇知道,每一個總經理都不可避免的有好多人告狀,有了張強這個好朋友,他等於多了一雙眼睛,多了一對耳朵,不會吃虧的。
處置完了這事,朱志宇剛回到辦公室,就有電話打了過來。
"哦,小志啊。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呀?我現在可是苦了,這個宜民呀,可不如在局裏舒服呢。剛又生了頓氣,這些員工啊,可真是叫我苦惱啊。怎麼了?唉,你不知道啊,這地方,亂得不成樣子,現金進貨,吃回扣,賺點錢全裝個人腰包里了,你說,這行嗎?是啊,我也容不得這些呀。這不是嗎,前天,我剛制定了制度,再有現金進貨的,一律嚴懲,情節嚴重的開除。今天,就是剛才,我親自看到的,擺在櫃枱上了,現金進的貨。好嘛,拿商場櫃枱當成自己家的了,我這櫃枱是不要租金的聚寶盆呀?她白用我的櫃枱,做她自己的生意?虧她想得出,不知道這又是誰的親戚呢,這地方,我知道,一個小售貨員,就可能是哪個局長的兒媳婦,我不管那些事,讓我抓住了,就要嚴懲,來個殺一儆百,先懲治了再說,讓我當時就給拿下了。你說,這些人,不治治還行嗎?"朱志宇拿起電話就說了一大堆。
"你說的這個人叫什麼呀?"電話那端的高小志愣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要把話說了,既然來打這個電話,總是不能讓朱志宇三言兩語就給堵回去吧。
"叫什麼我還真忘了。馮科長,我今天撤的那個櫃組長叫什麼來着?"朱志宇有意問剛才跟着他的財務科長。
"哦,高,高月娟,和你一個姓呢,小志。哈哈,也許她過去常到局裏去,說不定你還認識呢。"朱志宇早就知道高月娟是高小志的堂妹,但是,這個高月娟是現金進貨頭兒,化妝品櫃組比其他任何櫃組偷着賣的貨都多,她仰仗着高小志一家的權勢,又和前任總經理搞好了關係,明目張胆地賺私錢,在商場形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朱志宇自然要先拿她開刀了。
"何止是認識,那是我妹妹。"高小志其實是有點怕朱志宇的,但是兩個人畢竟是好朋友,他覺得朱志宇多少會給他面子的。
"哎呀,你看你,怎麼不早說呢?這事鬧的。"朱志宇啜上了牙花。"你說,我這新官上任,就要給自己樹個威信呀,要是知道這個關係,我躲開她多好,現在,你看,這可怎麼辦呀?我已經把她給撤了。小志呀,你說你,我剛上任,你不支持我,卻第一個給我來個蒼蠅吃,真有你的呀。"
高小志沒話可說了,停了一會兒,說:"那怎麼辦?這可是咱自己妹妹呀?你總不能不照顧吧?"
"過過這一段吧,等這事平靜了,我再看看。"朱志宇對高小志太了解了,他知道,這事不會影響到他們的關係,過幾天,他再給高小志點甜頭,就沒事了,高小志這人,只要自己實惠了,就什麼都不管了。想到這裏,朱志宇又笑了說:"我說,小志啊,給我帶來這麼大煩惱,你們幾個也不管我了,都在機關做局領導了,把我忘了?"
"沒有,沒有,我們幾個哪敢忘了你呀。改天,我們幾個請請你,別讓你一個人兒在那裏受苦了。"高小志忙說,這幾年,他是真服了朱志宇了。
高小志不是朱志宇的對手,幾句話就敗下陣來,高月娟一氣之下,不來上班了,自己去開化妝品店。
擺平了這一頭,朱志宇把孫勇力找了來。
"勇力呀。"幾天的工夫,孫勇力已經成了朱志宇的好哥們了。孫勇力這種人是這樣的個性,他看不上的人對他再好,他也看不上,他崇拜的人,讓他幹什麼他幹什麼。現在,他對朱志宇佩服得五體投地,朱志宇說什麼聽什麼。
"朱總。"孫勇力不多說話,沖朱志宇點點頭,渾身顫悠着,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瞧瞧,就是這副做派,你就不能穩當會兒?"朱志宇親切地說。孫勇力"嘿嘿"一笑說:"我又不是你們當官的,不拿腔作勢。"
"哦,我這叫拿腔作勢啊?"朱志宇笑了,表情非常輕鬆。"自己沏茶啊,我這兒可是新買的茶,我從局辦公室拿的好茶。"
"那我得好好喝一壺。"孫勇力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倒了杯水,又坐下了。
"你說,咱商場門口,這些大華商場的廣告,是不是有點討厭呀?"朱志宇歪在椅子裏,和孫勇力說著閑話。
"嗯,是挺煩人的。過去,咱們也沒什麼心氣兒,也沒有人管他們,現在咱自己要好好做生意了,還真覺得,他們這是往咱們眼裏插棒槌來了。"孫勇力來了精神,"這不是欺負人嗎?大哥,您放心,這事好辦,明天我就讓它沒嘍。"
"你小子,凈瞎說。"朱志宇笑了笑。
"我瞎說什麼呀?大哥,您別總是瞧不起我,我跟您說,干這個,我內行,這些年,我光琢磨怎麼干這些了。您就瞧好吧。"看朱志宇不說話,孫勇力又說:"到了晚上,我帶幾個弟兄,嘁里咔嚓,再這麼一砸,到了明天,他們都不知道是誰給砸的。"
"唔,不許胡鬧啊,這哪行啊,咱們可不做那事。"朱志宇聲調粗重起來,臉色卻很溫和。
"聽您的,哥哥,您說不讓辦就不辦。出了什麼事,也是我孫勇力自己的事。您一點不知道。"孫勇力知道朱志宇的心理,他把這事自己攬下來了。
"你自己也不行,你要是敢那樣做了,看我怎麼收拾你。"朱志宇的表情頗有點幼兒園老師嚇唬孩子的意味。
孫勇力笑着走了,第二天,大華商場在宜民商場門口做的廣告全給砸光了。大華的人明知是宜民的人砸的,可是苦於沒有證據,也沒有辦法。他們也想學着宜民下黑手,可是還沒等動手呢,孫勇力先找到了大華那群壞蛋的頭兒——各商場都有幾個壞蛋,孫勇力這一夥是最壞的,沒用交手,孫勇力本來就比對方厲害,又把朱志宇的本事一渲染,對方就老實了,從此不敢再到宜民來騷擾了。
這個月,商場的效益大幅度提高。職工的收入也得到了兌現,朱志宇的群眾擁護程度在宜民商場空前高漲。企業局的人們也對朱志宇刮目相看。
朱志宇並不滿足這一丁點成績。三個月後,他領導的企業成為通宜市最好的大型零售商場,但是他的招數也很快被別人學了去。可是他總是比別人先一步。
現在,他把他的人員分出了一部分專門跑外銷,這些人拿着較高的提成為單位賺着更多的財富。當然,這裏邊不可避免存在的漏洞,他只好再用官位來攏住他們,對幹得好的予以提拔。
為了擴充實力,他又分出一部分人來專門做批發業務。
商場本來人浮於事,現在分出這兩部分人,就變成了一個蘿蔔一個坑,剩下的人,他讓他們都忙起來,宜民商場再也不養閑人了。就連後勤人員,也是一人有一人的專職工作,同時每個人在不忙的時候都要幫着忙的科室去完成中心工作,大家一天到晚腳不沾地,卻個個笑逐顏開,因為口袋裏裝得鼓鼓的。
重要的是大家心裏平衡了,朱志宇從自身做起,不多吃不多佔,不貪不摟,下邊的經理們也是,掙錢掙到明處,多勞就多得,無私無蔽,所有人都覺得,在宜民,付出就有回報,大家心裏舒坦。就連楊少才那些人,知道了朱志宇的工作和為人,也都對他大加讚賞,不但不再來啰唆他,反而在許多事上支持他,雖然起不上什麼實際作用,卻也在搖旗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