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6)
日漸激烈的意見衝突折磨着中國政界。西貢的陷落解放了越南南方人民但沒有改善中美關係。
“我們(在越南)失敗了,”基辛格1975年春悲哀地對一位中國官員說,“你們該收拾一下殘局。毛澤東比他的同事更清楚基辛格指的是什麼。
“越南是一座有四個方丈的廟,”事後不久毛澤東對江青說,“任何給過它施捨或救助的人都是它的施主。
福特來訪期間,毛澤東顯得精力充沛。實際上,那時他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與1972年毛澤東同尼克遜的會談相比,這次同福特110分鐘的談話內容更詳細,時間更長。毛澤東不斷地打着手勢,說到點子上時朗聲大笑,連身軀也抖動着。他似乎感覺到來訪者是坐在他的書房中的最後一位美國總統。他十分振作,以最後一次證實自己的活力。
據貝蒂?福特說,當毛澤東看見她的女兒蘇姍時,他的“眼*有報道說,基辛格在他們下福的北京一家飯店的房間裏,發現一張西伯利亞的地圖。其上的符拉迪沃斯托克俄語是‘.統治東方”的意思。但地圖上標的是中國過去用的名字:海參成。
1975年12月,美國總統傑拉爾德?福特和國務卿基辛格應邀到中國訪問。這是毛澤東會見福特和基辛格。
“眼睛亮了起來”。
但是,在這次最高級的會談中雙方都感到局促不安。中美兩國官員以及那些看過毛澤東與福特會談的新聞片的中國人都清楚地看出毛澤東將不久於人世了。然而,繼續執行這項政策的鄧小平和福特,都不是那種能夠向各自的國民頒佈明確命令的強權人物。
蘇聯問題曾使毛澤東和尼克遜在1972年走到一起,而在1975年卻成了毛澤東和福特之間的障礙。在美國人看來,對中國的開放本身就是一個結局,中美在亞洲的緊張關係已度過了危機;與中國的緩和同樣是與蘇聯的緩和。
從毛澤東的觀點看,這一策略的落實有賴實力而不是和平。
他從中國的立場出發,認為中美應並肩反對蘇聯的全球霸權主義,因為遏制蘇聯“霸權”的工作不是中國單方面能勝任的。
由於有一件棘手的事,這次最高級會談失敗了。福特出於本國政治的考慮不改變對台灣問題—關於正常化的主要障礙—的立場。毛澤東也不停地批評美蘇緩和,並向他的客人解釋說緩和“只是使克里姆林宮受益”。悲劇在於雙方這種戰略上的分歧看不出有達成合作的跡象。
毛澤東以前也曾反對過緩和,那是在50年代後期,雖然方式不同,但理由是一樣的。在那些日子裏,他的朋友是蘇聯而不是美國。當時他認為緩和對蘇聯有害。到1975年,這兩個超級大國置換了地位。
不過,從民族主義和長遠的觀點來看,毛澤東的戰略是一致的。他不想讓蘇聯和美國相互打仗,也不想讓它們聯合起來對付中國。他只希望它們相處得不那麼安閑自得,以騰出時間使中國強大起來,並趕上它們中的任何一個—或者是兩個。
在一系列令人痛苦的對話中,毛澤東對他的護士吳旭君說,他臨死的時候不要她站在一旁,“我母親未去世前,”他解釋道,“我對她說,我不忍心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我要對她有個美好的印象。所以最終我在外未歸。我母親同意了。你能理解我為何不要你看到我臨終么?”這護士傷心地說:“我們永遠不會談到死的問題。”可是毛澤東堅持要談。
“我們生活在地球上吃了不少魚,”他說,“我在世時吃魚比較多,我死後把我火化,骨灰撒到長江里餵魚。你就對魚說:‘魚兒呀,毛澤東給你們賠不是來了,他生前吃了你們,現在你們吃他吧。”,他以沉思的口吻對有關他自己的葬禮向昊旭君作了這樣一個合適的評論:“今天我們這個大會是個勝利的大會,毛澤東死了,我們大家來慶祝辯證法的勝利,他死得好。從古到今,沒有人不死。這是生物發展的法則。”毛澤東曾是一位激情青年,現在他是一位激情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