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六章 山窮水盡疑無路

第九十三~六章 山窮水盡疑無路

放下電話,侯衛東心中很不是謙味,溫柔且單純的小佳都可以和堂堂沙州市副市長說上話,而自己還在偏僻的上青林苦苦地掙扎,這讓侯衛東心裏頗不平衡,他站在益楊的大街上,一時沒有了去路,這才想起,開石場賺了十幾萬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小佳。

再打電話過去,小佳已經離開了辦公室。

上了賓館,曾憲剛的房門還關着,侯衛東敲了好幾聲,裏面才有了聲音。

開了門,曾憲剛伸出了頭,頭髮亂成一片,睡眼朦朧的樣子。侯衛東猛然間想起了晚上的電話,就笑道:“曾主任,昨晚肯定又歡喜了一盤,你可要注意身體。”

曾憲剛倒了一杯水,大大地喝了一口,人似乎才清醒了過來,他道:“昨天晚上,有一個妹子找了上來,嘿、嘿,墒里妹子硬是不一樣,大方、熱情,皮膚滑得像綢子。”他看了看錶,建議道:“瘋子,今天也沒有事,乾脆我們兩人到沙州去,好好地耍一回。”

侯衛東看着落性致盎然的曾憲剛,調侃地道:“曾主任不傀為石匠出身,具有超強的作戰能力,只是,能不能悠着點,享受生話要細嚼慢咽。”曾憲剛也跟着笑了起來,道:“真他媽的過癮,難怪大家都想當有錢人。”

侯衛東原本想回沙州,只是小佳有事,去了就沒有多大意思,回吳海縣,來回又要七個小時。跑來跑去累得慌,他就道:“我們還是回上青林,沙益路很快就要開工了,把英剛石場的工人召集起來,吃頓飯,從後天起就開工備料。不做準備,到時侯就會措手不及。”

曾憲剛這才開始想正事,他雙腳盤在床上,暗道:“英剛石場的產量是固定的,沙益路大量要石頭的時候,一家石場肯定不夠,我自家的小石場也要開始動工了。”

侯衛東與曾憲剛的思路不謀而合,他道:“我在狗背彎又開了一個石場。你後山的石場也要抓緊開出來,沙益路石料用量極大,我們要開足馬力,才能將貨供足。”

曾憲剛放下心來,道:“我回去就開始準備。”

侯衛東就提醒道:“你的小石場還是要辦相關手讀,手續齊全,和大公司打交道就方便些”

曾憲剛也沒有說話,兩人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開始討論起英剛石場要投入多少錢。備多少料。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間就到了十月,在這幾個月裏,也發生了一些

事情:

段英順利地調到了益楊報社,成了一名記者,她為了給青林鎮發報道,深入到了上青林。卻沒有見到侯衛東,郵政代辦點的楊新春給侯衛東的傳呼機留了言。侯衛東沒有回應。

在黨校認識地任林渡,順利的出任了李山鎮團委書記。

劉坤這一段時間也忙,因為李縣長是分管交通的縣長,交通建設年,事情也就極多,劉坤跟着李縣長,天天忙得頭昏腦脹,只是縣府辦職位有限,劉坤職務上倒沒有什麼變化。

侯衛東被放逐到了上青林,將任途越看越淡,這期間,小佳在建委辦公室副主任的崗位上很出色,在八月中旬,曾跟隨着建委邢主任到過益楊縣,縣委祝書記、馬縣長親自參加了接待,賓主歡笑一堂,由於時間匆忙,小佳只是在侯衛東的中文傳呼機上留下言,兩人並未見面。

最令小佳煩惱的是步市長的兒子步高向她發起了強烈的攻勢,而愈來愈猛,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

步高畢業於復旦大學,比侯衛東要大幾歲,剛滿三十歲,是一個傲氣且有才華的年青人,他在嶺西省一家甲級資質的建築公司工作了數年,然後自立門戶,當上了一家小建築公司的老總,他的觸角伸進了沙州建築市場,擴張得極快,他在一個偶爾的機會,見到了當時才到建委辦公室工作的張小佳,一見鍾情之後,便展開了不懈的追求。

小佳很果斷地拒絕了步高的追求,明確表示自己有男朋友,她只願意和步高成為普通朋友。

青林鎮委書記趙永勝的兒子趙小軍,通過了高志遠地關係,還是分到了建委,在工程科擔任普通工作人員,他初來之時,被張小佳找機會修理了兩次,這使得趙小軍鬱悶之後又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很偶爾的機會,他得知了張小佳的男朋友在青林鎮政府,心裏也就明白了幾分,並對其父親一頓好埋怨。

趙小軍是趙家唯一的大學生,是趙永勝夫人的心頭肉,聽說為了侯衛東,在沙州建委受了委屈,便將趙永勝一陣數落。

這半年來,趙永勝仍然和秦飛躍斗得不亦樂乎,兩人各顯神通,互有勝負,趙永勝慢慢的看了出來,侯衛東並不是秦飛躍的鐵杆手下,他最大的興趣應該是在辦石場之上。

經過仔細思考,趙永勝就找了一個機會到了獨石村,和侯衛東喝了幾杯酒,在酒桌上,趙永股藉著酒勁,道:“侯衛東,這一年在上青林幹得不錯,事實可以證明是一個好同志,從明天起,就恢復工作組副組長職務,如果想下山,也可以向組織提出來。

此時,沙益路建設剛剛進入高潮,由於上青林的石頭質量最好,開採成本最低,因此,上青林的碎石每一方比益楊羅盤石場要便宜一塊錢,且質量要優於羅盤碎石,因此,沙益路的碎石主要來自青林山。程施工正常以後,每天對片石和碎石的需求量極大,英剛石場、狗背彎石場、曾家石場、秦大江所開的秦家石場,田大刀所開的小石場,以及習昭勇和另外幾家開的石場,均開足了馬力進行生產,才勉強保證了石料供應。

最大的石場,便是侯衛東獨立所辦的狗背彎石場,狗背彎石場採用了梯田式的開採模式。這是侯衛東參觀了沙州市一個大石場得出的經驗,而其他小石場,均是採取直上直下式,作業面又高又陡。

此時,侯衛東的心思全部放在石場上,工作組副組長的職位,對他絲毫沒有吸引力。不過趙永勝是青林鎮黨委書記,也就是青林鎮最大地頭蛇,地頭蛇發出了和解信號,他當然就毫不猶豫地接了招,表態道:“趙書記,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我想從哪裏摔倒就從哪裏爬起來,可不可以暫時不下山了,在上青林好好工作,多為老百姓辦實事。”

侯衛東此時已無職無權,似乎也沒有追求進步的打算,俗括說,欲則至剛,趙永勝就算要整他,也沒有更多的手段,所以,接到了兒子和夫人交辦的任務,他還很有些犯愁。此時見侯衛東是個明白人,一點就透,心胸也開闊,這才大大地杜了一口氣。

最令侯衛東焦心的是石場的事情,每天前來上青林拉石頭的車穿梭不停,按理說上青林石場的大小老闆們都應該高興,但是,沙益路採取了由石場老闆全額墊資的方式,經過了一輪建設高潮,侯衛東手裏掌握的十六萬全部投了進去,手裏就沒有錢了,而工程款還沒有任何眉目。

十月十九日,幾個石場老闆就聚在了上青林老院子裏,商量着如何解決此事,侯衛東是開石場的元老,狗背彎石場又是最大的石場,他自然而然就成為了老闆們的核心。

“瘋子,有什麼辦法,交通局再不付錢,石場就要停產了。”田大刀東拼西湊,弄了三萬多元,辦了一個小石場,搭上了沙益路建設的順風船,滿以為很快就發財了,誰知幾個月下來,借的錢全部用光,還欠了電費、水費、青畝費、土地佔用費和工資錢等各種費用約四萬多,在石場上班的村民揚言,再不發工資就不幹了。

曾憲剛在數月前,還有十幾萬家產,他自家後山的石場規模比英剛石場略小,排在了上青林所有石場的第三位,為了多賺錢,曾家石場開足了所有馬力,運出的石料比英剛石場還要多,因此,他投資也就相對較大,如今除了帳面上的利潤,家裏已是一貧如洗.他已有一個月沒有嘗過了豬肉的味道,幸好家裏池搪還養着幾百斤魚,否則硬是一月不知肉味,他有了前一次要款的經歷,心裏就踏實許多,坐在一邊抽煙,其他幾個人叫苦不迭。

為了辦石場,秦大江借了侯衛東一萬,又貸款兩萬,這三萬元很快就如泥牛如海,不見了蹤影,他又借遍了親朋好友,才弄了兩萬元,隨着工程進展,很快就不見蹤影了。

他拍着桌子道:“交通局硬是霸道,哪裏這樣辦事的,我們聯合起來,停了他們的石料,讓他們來求我。”

田大刀跟着道:“把老子惹毛了,拿點炸藥把交通局辦公室炸了。”

習昭勇氣不打一出來,“胡說八道,把交通局炸了,我們找誰要錢。”

侯衛東年齡最小,反而是最為沉穩,道:“少說兩句,這個時候就別說氣話,和交通局關係搞僵了,以後生意還想不想做。大家還是說點實在的主意。”

秦大江滿臉苦相,道:“這樣拖下去,我們實在承受不起,瘋子,我們幾人找交通局曾局長,跟他講明實際情況,多少要點錢。”

大家都同意秦大江的提議,侯衛東怕這幾人到了交通局,心急亂說話,把好事辦碰,特別的道:“找曾局長可以,但是一定要有禮有節,不能把曾局長得罪了,田大刀要麼不去,要麼不要說話,你那張臭嘴,說話太難聽了。益楊縣除了上青林,還有羅盤山產石頭,雖然他們的質量不如我們,但也能用,如果真的得罪了曾局長,麻煩就大了。”

侯衛東給朱局長打電話聯繫了一下,朱局長便向曾局長彙報,然後約定明天下午見面。

電話里,朱局長不好明言:曾局長態度很明確,就按照當初的協定辦事,不幹,就沒有以後了。

上青林公路修好以後,山上終於通了公共汽車,班次很少,每天下午三點從益楊車站發車,六點到達上青林場鎮,晚上客車並不返回,在老鄉政府的小院子裏面,第二天早上七點鐘發車,十點鐘左右到達益楊縣。

侯衛東、奉大江、曾憲剛、習昭勇和田大刀五個人,懷着複雜的滋味,坐上客車,從上青林場鎮上車,前往交通局,請求支付部分工程款。

上青林公路雖然是泥結石路面,勝在了新近輔成,客車一路平穩快速,十點半,一行人準時來到了交通局六樓會議室,這是交通局班子開會的地方,特意騰出來接待幾位石場老闆。

交通局曾昭強和朱兵早已商量的應對之法。

朱兵最先出現在會議室,他滿臉笑容,手裏拿着一包紅塔山,道:“各位,曾局長有點事,等一會再過來。”

他一邊散着煙一邊開着玩笑。“秦書記,好久沒有見你,今天中午我在交通局找了一個高手,和你比一比酒量,上次到你們村裡,把我喝慘了。”又道:“曾主任,你乾脆買輛客車,跑運輸也找錢,到我這裏來辦手續。”

曾憲剛已經跟朱兵很熟悉了,他愁眉不展地道:“朱局長,別說買車了,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朱局長就撥一點款給我們,救救急,確實沒得屁眼法了。”田大刀也想說話,一旁的習昭勇就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少開腔,聽別人講。”

朱兵只是笑,他和習昭勇與田大刀都是初次見面,並不熟悉,也就沒有和他們兩位開玩笑,對侯衛東笑道:“瘋子,我們單位分來了一大學生,漂亮得很,今天晚上我給你們創造一個見面的機會。”侯衛笑道:“被我老婆發現了,肯定要把我的小兄弟砍掉,算了,太冒險了。”

“怕什麼怕,現在流行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朱兵就營造了一種寬鬆、和平的氣氛。

昨天侯衛東打了電話以後,曾昭強和他就將資料調來看了看,這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光是碎石這一項,就需要付給上青林五個石場120多萬。還不包括數量巨大的片石。此時交通局帳戶里只有幾萬的日常生活費用,根本無法提前支付各種材料錢。

朱兵知道侯衛東、秦大江、曾憲剛等人都是新入行的,沒有多少錢,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算不錯了,只是確實無錢,他也無計可施,只能按既定方案,先採取安撫政策,再由曾昭強來殺下馬威。

幾個人隨意地談了一會,一個穿着套裝的漂亮女子就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個紫砂茶懷,放在桌上以後,對朱兵道:“曾局長上了。”

過了一分多鐘,曾昭強出現在會議室大門,他梳了一個大背頭,穿着藏青色西裝,暗紅色領帶。表情嚴肅,很有些派頭,來到會議室以後,也不理人,坐到他的固定位置,端起紫砂茶杯細細的品了幾口,這才抬起頭,掃視了幾眼坐中的諸人,再對朱兵道:“上青林幾個石場老闆都來了?”

朱兵點頭道:“到齊了。”然後一一介紹道:“這是狗背彎石場的侯衛東,這是秦家石場的秦大江。”

介紹完,曾昭強看了看手錶,道:“今天跟大家見面,講講我的想法。”

眾人都安靜的看着曾昭強,耳朵都豎了起來。

曾昭強揮了揮手,道:“沙益公路是縣政府重點工程,隨着沙益公路的開工,制約沙州發展瓶頸將被打破,所有參加沙益公路建設的單位和個人,都是益楊發展的功臣。”

侯衛東暗道:“先揚后褒,看來形勢不妙。”

曾昭強話鋒一轉,“益楊是窮縣,是典型的吃飯財政飯,修公路的資金非常緊張,現在縣財政資金沒有到位,各位的材料款,只要暫時拖欠,不是我不給,實在是沒有錢。”

秦大江等人臉就變綠了。

習昭勇是公安人員,見過大場面,就道:“曾局長你大筆一揮,就付點錢給我們,否則我們將被迫停產。”

曾昭強瞟了習昭勇一眼,道:“當初簽合同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如果當初覺得全墊資有困難,就不要簽協議,現在工程進展了一半,沒有特珠事由,就必須嚴格按照合同辦事。”他頓了一頓,加重語氣道:“我喜歡和講誠信的人打交道,講誠信,是我們繼續合作的基礎,交通建設是長期的過程,今年完不了,明年也完不了,各位老扳如果想做得久,就一定要講誠信。”

說到這裏,曾昭強對朱兵道:“朱局長,哪一位老闆想結帳,也可以,但是醜話說在前頭,今天結了帳,以後就不要和交通局打交道了。”

他站起來,道:“我還有個會要開,各位有什麼想法就和朱局長談,中午就不要走了,由朱局長陪大家吃飯。”

望着曾昭強的背影,上青林眾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大道理都被曾昭強說完了,權力也掌程在他手中,還談什麼談。

這一瞬間,一道閃電般的念頭襲上侯衛東的心頭,如果所有碎石企業聯合起來,不向交通局供貨,看曾昭強又能怎麼辦?

他暗自思忖這種可能性,全縣碎石聯合,這事不太現實,但是上青林的石頭質量最好,開採成本最低,如果聯合起來,應該能夠取得一定的話語權。

等到曾胳強離開了會場。曾憲剛小聲抱怨道:“當初簽合同的時候,我就說不能全額墊資,現在合同簽了,大家都被套起了。”

簽合同的時候,交通局要求全額墊資,幾次去談合同,都沒有談下來,侯衛東同意全額墊資,他特意向曾憲剛申明:英剛石場是兩人合夥,需要兩人意見一致才能簽,至於狗背彎石場和曾家後山石場,則不用徵求意見,願意簽就簽,不願意簽可以拒絕。

曾憲剛看到侯衛東的狗背彎石場簽了全額墊資,也跟着簽了,秦大江、習昭勇、田大刀隨後也跟着簽了全額墊資。

田大刀個性衝動,便道:“侯瘋子,是你要簽全額墊資合同,拿不到錢要負全部責任,供電站催款催得緊,你借點錢給我,先把電費付了。”

侯衛東聽得鬼火冒,道:“田大刀,是你要簽合同,關我屁事,我又沒有拿刀子強迫你。”

習昭勇幫着侯衛東道:“田大刀,做生意就是上當受騙自覺自愿,況且是你求着侯瘋子幫你,說話辦事還是要講良心。”

田大刀雖然對人蠻橫不講理,卻獨獨怵習昭勇,見習昭勇發了話,也就閉了嘴。

朱兵見上青林眾人內扛,心裏好笑,就和稀泥,道:“大家也不要抱怨,我查了帳,沙益路修下來,各位都要發財,如今就是稍稍晚一點拿到錢,咬咬牙就撐過去了,你們一年賺的錢,我要干一輩子才掙得來,這樣想什麼困難都不怕了。”

秦大江有意和交通局朱兵稿好關係,便道:“算了,曾局長發了話,大家只有回去再想辦法,有話到飯桌上再說,交通局難得請個客,今天我們要好好敬一下朱局長。”

吃完飯,五人無心在益楊瀟洒,便誰備坐客車回益楊,五個人由於墊費太多,個個都是缺錢花,到了車站,大眼望小眼,都不主動買車票,最後還是侯衛東面子薄,掏錢為眾人買了車票。

這一路上,五人都是心事重重,石場要維持運轉,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可是能借的錢都借遍了,而且每個人都在基金會貸了款,實在難有新的辦法了。

侯衛東除了找家人以外,只有找蔣大力,可是上一次借了蔣大力三萬,再次開口,實在有些為難。

回到狗背彎石場,他就把在狗背彎做工的三十多位村民召集起來,老老實實講了現狀以後,學着曾昭強的手法,道:“各位,你們在石場幹了四個多月了,我從來沒有拖欠過工資,如今交通局一分都沒有付,我實在是沒有錢了,這一個月的工資我只能打欠條,如果願意干,明天就繼續來上班,不願意乾的,就給我明說,我想辦法也就將這個月工資付了,但是,以後你就不能在石場上班了。”

“這事不必現在答覆,回去和家裏頭的人商量一下,願意乾的,等交通局付了款以後,每人每個月增加五十元的延誤費。”

侯衛東信譽一直良好,在石場向來說一不二,村民們也很相信他,他們也看到了實際困難,大部分表示願意繼續干,只有少嵌村民擔心拿不到工錢,就沒有當場表態。

基本解決了工錢問題,侯衛東又要開始為電費、炸藥費等基本費用操心,這些都是必須拿現錢來支付的。

為了籌錢,侯衛東明白了困獸是什麼形象,更明白了一句話: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萬萬不能!

回到上青林的第二天早上,侯衛東帶着煩腦去了狗背彎,雖然沒有錢,石場還得必須開工,因為沙益路工地等着要材料。

挖開土層,就是厚實的石料,這些都是沉睡千年,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不可再生資源,也是一塊塊躺着的人民幣。

侯衛東坐在石場的最高峰,俯視厚實的石頭,看着村民們勞着,明天就要去買炸藥,而他荷包空空,居然連一天的量也買不起了,就只有坐在高峰上發獃。

幾位位於最高梯位的村民,正在橇一塊被炸藥震松的石塊,一個小夥子猛地一用力,旁邊一塊小石頭滾落在地上,從十米高的採石台上落了下去,碰在地面上,發出了轟的一聲,地面不足五米處,就有幾個人正在給貨車上碎石的村民。

侯衛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石塊雖然只有拳頭大小,但是從十米台上落下來,若是碰中了腦袋,則必死無疑,他的注意力一下就從缺錢問題轉移到安全問題上。

幾步衝下了高台,侯衛東把何紅富拉了過來,道:“讓底下的人全部離開,我們倆回去商量一下安全規則。”

狗背彎石場建好以後,侯衛東就把何紅富請來當了副場長,侯衛東不在的時候,就由他全權代理,何紅富正在算今天的採石量,見侯衛東滿臉焦急,就滿不在乎地道:“瘋子,今天不抓緊點,就完不成定量。”

侯衛東搖頭道:“以前採石檯子低,沒有什麼大問題,現在採石台越來越高,我們這個有十米以上了,如果不注意安全,只怕以後要出事,高台作業的時候,底下一定不能站人,就算工期再緊,我們也不賺這個錢。”

何紅富仍然沒有太在意,道:“上面施工的時候,底下小心點就是了,沒有必要弄這麼多規矩。”

侯衛東由於鼓動着修了上青林馬路,在村民眼裏就增添了不少威信。何紅富少有的讀過高中的村民,出了名的利嘴,兩人爭論了一會,侯衛東見他毫不在意,臉色便嚴肅了下來。

侯衛東腰上的傳呼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取過來看了看,心道:“誰在楊新春那裏找我?”他心裏有事,就沒有理睬,繼續交待何紅富,“遵守規定,迴避風險,必須要給工人們講請楚。他們打工為求財,別把命丟在裏面了,如果這樣,我們的罪過就大了。”

傳呼機又響了起來,侯衛東的傳呼機是中文傳呼機,這一次出現的就是留言:“小佳已上山。”侯衛東楞了楞。隨即明白過來,急急地道:“何紅富,你給我盯着點,老婆大人來了。”

他又叮囑了幾句,便朝小院子飛奔而去。沒有走多遠,就在公路上看見一輛小車,正是趙永勝的那一輛,他此時心裏全部裝着小佳,見到書記的車也沒有在意,眼睛膘了一眼,繼續走。

小車開到身邊的時候,響了兩聲喇叭,隨後停了下來。侯衛東有些奇怪,“趙永勝找我哨什麼事情?”

車門打開,走下來的卻不是趙永勝,而是小佳和另外一個年輕男子,小佳畫著淡妝,小捲髮變成了直發,一身職業裝將身材映忖得玲瓏有致,她臉上綻放着燦爛的花朵。

“小佳,你怎麼來了。”有外人在在場,侯衛東表現得很是含蓄。小佳落落大方的介紹道:“我的同事趙小軍,這是我的男朋友侯衛東,今天正好有車到青林鎮,我請了假就過來了。”

趙小軍相貌和趙永勝有八分相似,他熱情地握着侯衛東的手,道:“上青林公路是幾代人的夢想,如個終於通車了,我聽他們擺過修路的經過,侯哥在裏面起了關鍵作用,侯哥,你真是厲害。”

侯衛東暗道:“趙小軍倒是一個自來熟,也很會說話。”他沒有回應修路這個話題,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出發的,走之前也不來個電話。”

小佳眼角滿是笑意,道:“趙小軍說趙書記的車要回青林,臨時說起過來,說走就走。”

三人上了車,趙小軍坐在前面,侯衛東和張小佳坐在後排,當著外人在場,侯衛東和小佳也不好意思太過親熱,只是偷偷地握了握手。

司機小張回過頭。道:“侯大學,上青林的公路修得還不錯,特別是上了山以後,沒有什麼彎道,跑起來很舒服,比下青林公路還修得好。”

侯衛東雖然和趙永勝一笑抿恩仇,可是那一次司機小張留給他的印象過於惡劣,對於小張的主動搭訕,他就比較冷淡,只是出於禮貌,道:“公路是交通設計院設計的,當然有水平,施工隊只是按圖施工。”

小車回到了上青林場鎮的小院子,三人下了車,趙小軍對小佳道:“張主任,明天上午七點鐘,我上來接你,你們兩人難得見面,我就不當電燈泡了。”

小車離開以後,侯衛東和張小佳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了星星之火,進了屋,侯衛東順手把門關上了,小佳剛說了一句:“這小屋還是老樣子。”嘴巴便被侯衛東堵住了。

兩人如饑似渴地親吻了一陣,小佳突然摸着了侯衛東的頭髮,叫了一聲:“老公,你頭髮怎麼這麼多灰?”

侯衛東是從石場直接過來的,石場灰大,頭髮上自然就有一層石粉,他鬆開小佳。拍了拍頭髮,頭髮上立刻騰起了一層白灰。

小佳使勁掐了侯衛東幾把,道:“快燒點水洗澡。其是臟死了。”

經過了剛才的擁抱,潛藏在侯衛東身上的“性趣”就如火藥一樣被點燃了,只是渾身石粉,別說小佳,自己也覺得難受,他就急急忙忙的將去燒水。

洗完澡。侯衛東回到寢室,迫不及待地將小佳抱了起來。

小佳胸前鮮艷的蓓蕾,細膩的肌膚,纖細的腰身,修長的腿,以及熟悉的味道和聲音,都讓侯衛東無比留戀。

激情之後,兩人就相擁在床上,小佳將頭*在侯衛東的手彎處,靜如小貓。她最喜歡侯衛東腹部成塊的肌肉。就用手指在肌肉里划著方格,隨口道:“趙小軍說他爸爸答應調你到鎮下去,你不願意去。”

小佳的頭髮就在侯衛東鼻前,其頭髮上的淡淡女人味道是侯衛東的最愛,他雙手也沒有停着,就在小佳的身上不停地遊走。

“小佳,我又開了一個石場。事情太多,到了下青林鎮恐怕照顧不過來。”

小佳在沙州建委,平時接觸很多房地產開發商,都是資金雄厚的大老闆,所以,對於開石場這種小生意,她沒有特別在意,又由於她並不是搞技術出身,對於建材這一塊也不敏感。在小佳的心目中:走仕途才是侯衛東的正道。開石場,或許能找些錢,但是因為開石場而耽誤了前途,就得不償失了。

正是由於小佳對開石場一事有抵觸情緒,開石場詳談,侯衛東就一

直沒有多說,這一次小佳上山,倒是一個相互溝通的好機會。

小佳為了照顧侯衛東的面子和情緒,盡量放緩語氣道:“老公,如果還想在仕途上發展,就還是要下山,距離領導近一些,領導才能發現你的才能,如果下定決心要從商,不下山也就無所謂。但是,真正要從商,在青林鎮就沒有意思了,你乾脆就到沙州來,找一個合適的事情,從小做起。”

“書記趙永勝和鎮長秦飛躍矛盾很深,這種情況下,我最好是躲遠遠的,盡量少摻和到領導的矛盾中去,前一段時間為了修路的事情,我跟秦飛躍走得相對近一些,趙永股借口都不找,就將我的工作組副長職務免了。”

侯衛東到上青林已經一年了,他向陳慶蓉表示三年將調到沙州,從現實來看,調動的希望很渺茫。

幾個月前建委請步市長吃飯,小佳就趁着步市長高興,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提出了將男朋友侯衛東調到沙州來,步市長笑哈哈地答應了,只是並無下文,而步高拒絕之後,也不再提此事,他並沒有放棄,仍然不斷地尋找機會接近自己,其司馬昭之心,建委辦公室的人都知道。

侯衛東想起一事,道:“趙小軍是通過沙州市人大主任高志遠的關係調到的建委,隔壁高鄉長就是高志遠的親戚,我看能不能通過高志遠,調到沙州去。”小佳高興地道:“高志遠在沙州很有威信,如果他出面,應該沒有問題。”

有了絲絲希望,兩人心情便好轉起來,又激情燃燒了一回。

侯衛東早上起床以後,就到了狗背彎石場,家中無菜,就帶着小佳到姚瘦子的豆花館子吃飯,出門之時,侯衛東拿出錢包看了看,道“小佳,我現在窮得沒有褲子穿,只剩最後六十元錢。”

小佳吃驚地道:“這是怎麼回事,開石場雖然說賺不了大錢,也絕不會虧本,你怎麼窮成這樣?”

侯衛東壓低聲音道:“這幾年沙州都要修路,開石場還是很找錢,上一次交通局輔上青林公路,英剛石場的凈利潤接近三十萬,我分到十幾萬。”

小佳吃驚地瞪着眼晴,道:“你賺了十幾萬,怎麼不跟我說,現在錢到哪裏去了。”

侯衛東嘿嘿笑道:“我想等沙益路拿下來以後,給你一個大驚喜,讓你嘗嘗當富婆的滋味。”他自嘲道:“誰知現在就變成了窮光蛋,明天要進炸藥,我只有六十塊錢,急得要跳摟。”

小佳白了他一眼,道:“我是你的老婆,賺了十幾萬都不跟我說,說明你心中根本沒有我,我生氣了。”

侯衛東哄了半天,小佳這才展開笑容,兩人吃了豆花飯,就去看石場。

英剛石場距離場鎮頗遠,侯衛東就帶着小佳去視察狗背彎石場。

狗背彎石場是侯衛東最得意的作品,今天他要在小佳面前好好顯擺顯擺,小佳已是沙州市的副科級幹部了,而且還能和市長一級的人物同桌吃飯,這讓侯衛東很有些慚愧,這個狗背彎石場,多少能增加侯衛東的自信心,在小佳面前挽回一些面子。

小佳挽着侯衛東的胳膊,極親熱,突然,她道:“我發現了一個重問題。”

走在平整的公路上,侯衛東腳步輕鬆,道:“什麼問題?怎麼滿臉嚴肅。”

激情之後,小佳就換下了裝模作樣的職業套裝,穿着侯衛東大衣服,褲子則是在上青林小學買的一件老式的運動褲,寬鬆的衣服套在身上,顯不出好身材,卻很爽很休閑。

“老公,你開石場投資也不小,第一次也賺了十幾萬,如今遇到了天大的難題,這些事,居然都沒有想到我。”說著說著,小佳臉上就眼淚汪汪,“這說明你心中沒有我,我們本來就是相隔兩地,信任是所有問題的前題,你這樣做,讓我很傷心。”

女人看問題的角度和男人不一樣,比如一場戰爭戲,男人記住了肉肉橫飛的場面,女人關注的卻是主人公的愛情故事,此時,侯衛東滿子都是如何找錢,小佳卻敏感地發現兩人關係中存在的潛在問題。

輕小焦提醒,侯衛東也意識到,自巳在上青林遇到困難之時,確實很少想到小佳。他想了想問題的原因,就老老實實地道:“恐怕是自尊心在作怪,大學畢業之時,自認為是天之驕子,誰知參加工作以後,才發現天之驕子一錢不值,劉坤混到了政府辦公室,混得風聲水起,公招生任林渡也當了鎮團委書記,我陷到上青林卻無所事事,有想法也無能為力。”

“為了改變這個境遇,這才大力促進修上青林公路,也就有了後來開石場之舉,畢業前,志向高遠,從來沒有想到會成為土老闆,所以也不好意思向你提起這事,怕被你瞧不起,也怕丟你的臉。”

侯衛東說得誠懇,小佳眼睛不知不覺就濕潤了,她緊緊地挽着侯衛東的手,臉*在強壯的肩頭上、道:“我是你的女人,什麼事情都不準瞞着我,有福同事,有難同當不是說著玩的,這一次我就原諒你,如果下一次還這樣,我就真的要生氣了。”

上青林處於大山上,向來偏僻閉塞,民風彪勇純撲,很少有男女在公共場所手挽着手,因此,路過的村民都好奇地盯着這兩人,熟識的村民則意味深長地打起招呼。

“老公,想不到你的群眾基礎還真不錯,這麼多人都認識你,他們為什麼叫你瘋子?”

“修公路的時候,我就象個瘋子一樣,成天在公路上游來晃去,還做了許多可惡事情。”

侯衛東將挖林場公路,算命人等幾件事情講了出來,小佳邊笑邊道:“我們建委有不少從鄉鎮提起來的幹部,都說是鄉鎮幹部要練就說大話、假話、狠話的功夫,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

到了狗背彎石場,小佳沒有想到石場規模這樣大,三十多個工人全部下到了底部,全部被集中起來裝車,車來車往,人聲鼎沸,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侯衛東驕傲地道:“這叫做狗背彎石場,是以我媽劉光芬的名義開的,另外一個石場叫做英剛石場,是以二姐侯小英的名義與一名村幹部曾憲剛開的,前一次是英剛石場賺的錢,上青林公路上的碎石,大部分是英剛石場出的,賺了十來萬,現在全部砸了進去。”

小佳一直對侯衛東充滿了信心,現在看他憑一己之力,搞出了這麼大動靜,她暗道:“難怪老公對仕途進步不太上心,他看來以後想當企業家,條條大道通羅馬。當企業家也不錯。”

想通了這一點,她也對這個狗背彎有了責任感,憑着這大半年跑建築工地的經驗,發現了一個安全問題,道:“我拾你提個建議,石場是危險作業,最好給工人配一頂安全帽,增加一點安全係數。”

侯衛東誇得:“難怪我家小佳能當辦公室主任,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給我打傳呼的時候,我正在和何紅富商量安全規範,沙州有好幾個大石場,你能不能利用職務之便,弄一點標準的規章制度過來。”

何紅富正在犯愁,明天又需要放炮了,可是炸藥還沒有弄來,他就看見瘋子和一個女子玉樹臨風般地站在高台上,他三步並做兩步,也上了高台。

“瘋子,明天一定要把炸藥進回來,要不然就只有停工了。”

“這是狗背彎石場的副場長何紅富。”侯衛東又介幫道:“這是我老婆,張小佳。”

何紅富就道:“大嫂,你好,歡迎到上青林,這裏樹多空氣好,在大城市住久了,在這裏正好洗肺。”

張小佳很有興緻地打量了何紅富一番,這位副場長言談頗為得體,也和她印象中的農村人不一樣,她笑道:“什麼大嫂,聽起來象黑社會的稱呼,你就叫我名字,張小佳。”

何紅富與張小佳說了幾句,又直奔主題,道:“瘋子,快點想辦法,要不然明天真的要停產了。”侯衛東苦笑道:“我只有六十塊了,別說買炸藥。等幾天連生話費都沒有了。”

小佳從大衣服里取出自己的錢包,裏面有一張銀行卡,她道:“這裏面有三千元,也不知夠不夠。”

候衛東知道這三千元是小佳的私房錢,便道:“算了,你這點錢投進去就是泥牛入海,泡都不會出一個。”

小佳氣憤地道:“交通局這完全是霸王合同,按進度撥款是行規。”她指着挖了近十米的採石台,“這麼大的量,都應給點預付款。”

侯衛東攤了攤雙手,道:“我們幾個石場集體找過交通局,沒有辦法,交通局屁股大,我們幾個小老闆把他搬不動。”

何紅富又抱怨了幾句,便下去繼續指揮裝車,他是副場長,侯衛就大方的給了一千元的月工資,這在上青林是絕對的高薪,所以,他在狗背彎石場盡心儘力,為狗背彎石場的建設和生產付出自己的青春、汗水甚至鮮血(註:被碎石劃破了手指,流血不止),成為侯衛東最為倚重的得力幹將。

侯衛東臉上皮膚被太陽曬得撇微發黑,他看着石場的神態非常專註,就如一頭東北虎在巡視着自己的地盤。

這一年來,小佳內心深處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特別是到了建委由辦公室以後,接觸的人和事與以前大不一樣,眼界也一下被打開了,看問題的視角也在悄悄地變化,她堅強地守衛着與侯衛東的戀情,拒絕着步高的追求。

在潛意識中,小佳也拿步高和侯衛東進行比較,從學歷、家庭背景、事業等諸方面來看,侯衛東都比不上步高,這讓她很是害帕和擔心,擁有一段美好的愛情是絕大部分女孩子的夢想,她很幸運的在大學遇到了侯衛東,也認為自己找到了傳說中的偉大愛情,所以,就算是遇到了父母的堅決反對,就算是遇到了其他優秀男子的垂青,她仍然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珍貴的愛情之花。

這一次到青林鎮,當時是趙小軍順口邀請的,小佳心中一動,就請假過來了,藉著趙小軍的關係,徹底改變侯衛東與趙永勝的關係,為其將來的發展作個鋪墊,可是,站在這個採石台上,她清醒地意識到,侯衛東似乎放棄了對仕途的追求,開始專心經營起兩個採石場。

“自己的男人要當企業家,就讓他當吧。”

小佳腦筋不停地轉動,突然靈光一閃,她問道:“老公,你還需要多少錢?”

“你遇辦法?”

“多少?”

侯衛東沉吟了一會,道:“前期投入了這麼多,村民工錢,土地費可以暫時不出,可能還要三萬元,就能撐得過去。”

小佳緊緊挽着侯衛東的胳膊,道:“我們辦公室柳大姐的老公是益楊工商銀行的,我給她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想辦法貸三萬出來。”

兩人站在高台之上,山風順着石場向上刮,石場的一個工人眼尖,低聲道:“你看瘋子在做什麼。”

高台之上,侯衛東一把摟住了小佳,使勁在她的臉上、額頭上一陣狂吻,被小佳推開以後,他笑道:“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村。”

侯衛東心急,道:“我們趕快回去,你去給柳大姐聯繫,最好明天就把事情落實,免得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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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官場筆記全集(官路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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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六章 山窮水盡疑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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