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朱勇平的嘴角揚起奸詐的笑容,鼻子上露出豺狼般的皺紋。他額頭緊貼着玻璃,目送施戈明離去,這才心滿意足地喝光了咖啡。
1.同夥
西羽島的警局裏,王傑眉飛色舞地為左庶一干人等講解着他如何解開那首“死神的右手”留下的詩歌中的密碼,飛濺的口水讓林琦退避三舍。
“但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你破解的答案存在一定的偏差。”林琦打斷了王傑的報告,抓住重點討論起來。
王傑不情願地點點頭。
“但至少你找對了地方。”沉思中的左庶開了口,“創作這首詩歌的人想必就是這個島上的人,因為‘永漁角’這個名字,近幾年來外來的人無從知曉,只有本地的居民才知道這個名字。”
“可這詩歌到底要表達些什麼呢?”諸葛警官不解地問道。
“也許正是一部分從銀行被劫走的現金。”左庶的一句話,把會客室令人窒息的氣氛推到了頂點。
眾人詫異的表情就像看到了《E.T.外星人》。
左庶的頭髮已經到了無法再亂的地步,他不安分的雙手只能遊走在鬢角上。只見他邏輯清晰地分析道:“由於相關人員隱瞞了被劫現金的數額,所以在公佈被劫現金的序列號時,只公開了一百六十萬的新鈔號碼,而其餘五百萬舊鈔則由於沒有統一連貫的序列號而難以查找。如此一來,警方雖然限制了劫匪使用那一百六十萬,可是他們還有五百萬足以瓜分。為了避免分贓不均,他們每人取走了一百萬,加上被迫入伙的於輝,正好平分了那些沒有連貫序列號的五百萬元,而他們將剩餘的一百六十萬元藏在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想等到二十年的訴訟時效過去后再取出來。那地方隱蔽得連藏的人都生怕遺忘,所以後來藏錢者寫了這首詩歌來幫助記憶,也為了防止藏錢的那個人被捕后,方便其他同夥找到這筆寶藏。”
“難怪,詩歌的最後一句這樣說,”高偉局長指着那首詩歌的打印稿,“‘幽藍色的天堂就在眼前’。”
“那些淡藍的紙幣,對得到它們的任何一個人來說,無疑就是進了天堂。”林琦補充道。
諸葛警官摸着自己圓滑的下巴,對左庶說:“詩歌的創作者是一位劫匪,這符合我們之前的推斷,但有一點不能忽視,其他同夥就那麼放心讓一個人去藏那筆數量可觀的錢嗎?如果他私吞了這筆錢,其他同夥也沒法上法院告他吧!”
“我也在考慮這樣的可能性,歹徒一定還採取了其他的保護措施。”
“如果把最疑難的問題搞清楚了,我想發生在上海的那幾起命案也不難偵破了。”林琦自信十足,嚴肅的臉部表情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女法官。
“那麼我們就一個一個來吧!”諸葛警官在觀察過左庶的神態后,也覺得該是結案的時候了。
“雖然我們先發現了孫曼麗的屍體,但從時間上推算,第一個出現的死者應該是都市公寓裏的於輝。”林琦條理清晰地分析起來,“案發當晚,我猜測於輝、孫曼麗、劉韋、庄政以及殺害他們的兇手事隔二十年後相約在都市公寓裏相聚。可能是分贓不均的原因,他們起了爭執,兇手先用刀刺傷了於輝,然後用手銬將孫曼麗和奄奄一息的於輝銬在了一起,佈置好點火的機關,然後和劉韋、庄政一同離開了現場。於輝很快就因失血過多而死亡,而留在現場的孫曼麗無力拖着於輝的屍體走到門外,於是她強忍着恐懼,從於輝的傷口上拔下了那把刀,砍斷了死者的右手,得以掙脫。這就是於輝的遺骸上能看到他腹部的致命傷,以及他的手在死後還被砍下的原因。而倉皇逃出都市公寓的孫曼麗卻被‘死神的右手’盯上了,她白色的高跟鞋因為沾染了於輝的鮮血,變得火紅火紅,成為了連環殺手的目標人物,所以她在離都市公寓不遠處遇害了,而‘死神的右手’砍下她的手,只是為了拿到那副還在她手腕上的手銬。兇手需要紀念品,這次他選擇了手銬,沒有去剪死者的頭髮。”
林琦說完,把目光投向了左庶,像是在問他的看法是否與她一致。
左庶慢悠悠地放下了二郎腿,語氣誠懇地指出了林琦推理中的幾處不足:“我想你認定的兇手就是朱勇平吧!這點毋庸置疑。但對於他們爭吵的原因我有異議,我認為是於輝和孫曼麗想遠離朱勇平而導致的。由於於輝是被迫加入搶劫行動的,內心背負着殺錯人和搶銀行的雙重壓力,而朱勇平由於晉陞又把他帶到了上海,這讓他內心的罪惡感愈加深重。當晚,於輝也許想和朱勇平劃清界線而招致殺身之禍,朱勇平這一殺雞儆猴的舉動,並沒有嚇倒孫曼麗,所以朱勇平將孫曼麗和於輝銬在了一起,想置他們於死地。注意!朱勇平使用了手銬,是他自己的手銬。朱勇平沒有當場對孫曼麗下手,可能是因為他憐香惜玉,年輕時的朱勇平與孫曼麗之間,也許有着一段沒有結局的感情。總之,他有意無意留下了讓孫曼麗逃脫的機會,而孫曼麗最終還是沒有逃脫死亡的厄運,被‘死神的右手’勒斃。這一點,事實已經得到了證明,我們也不必深究。但我認為‘死神的右手’出現在都市公寓的附近絕非偶然,這和之後他留給我們詩歌密碼的行為是出於同一個動機,即為了得到那筆被隱藏起來的巨款。而‘死神的右手’正是拿到了孫曼麗手腕上那副朱勇平的手銬之後,順藤摸瓜找到了朱勇平,通過朱勇平和我們玩起了遊戲,但事實上,‘死神的右手’是在和朱勇平玩着尋寶的遊戲!還記得電話亭里發現的於輝的斷掌嗎?那是‘死神的右手’對朱勇平暗示,讓他找出巨款藏匿的地點,否則他的罪行將被公開,‘死神的右手’提醒我們都市公寓的命案就是個例子。在洋房裏發現的死者,是‘死神的右手’對朱勇平的另一次警告。我當時在床頭櫃的杯子下找到了一些痕迹,那裏曾壓着一樣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一定是朱勇平不願被發現的東西,恰巧被誤打誤撞進去的施戈明拿走了,如此一來朱勇平便不知道‘死神的右手’對他進行了第二次警告。最後一點,‘死神的右手’殺害孫曼麗后返回了都市公寓的現場,他想去看看孫曼麗為何這麼驚慌失措。當她看到了命案現場,於是取走了於輝的斷掌,把這個能夠要挾朱勇平的把柄牢牢攥在了手中。”
“混帳!”諸葛警官想到自己受了朱勇平的矇騙,恨恨地罵道。
林琦在左庶講了一番話后,案情在腦中梳理得更為清晰了:“這麼一來,都市公寓的主人劉韋一定也被朱勇平殺害了。在於輝和孫曼麗死後,只剩下了劉韋和洋房裏的死者庄政,我想他們其中一個就是去藏那些巨款的人,他不僅根據影片設置了密碼詩歌,而且在此後的二十年中不斷完善這首詩歌。而另一個則握有藏錢地點的秘密、密碼或者鑰匙之類。他們互相牽制,只有一起活着才能確保巨款不會旁落。”
林琦的話提醒了左庶,他換了一條腿,再次蹺起二郎腿,後仰着舒服地靠在沙發上,眼睛微睜着說:“如果那筆巨款被藏在了一個上了鎖的容器里,而打開容器的鑰匙始終被緊套在庄政的手上,那麼他的手被切下來的原因就找到了——那把鑰匙可能只有砍下手掌才能取下。庄政和劉韋一個知道藏東西的地點,一個拿有打開鎖的鑰匙,只有兩個人同時在場才能開啟這個‘金礦’。”
“你的解釋更加合理。”林琦表示贊同。
“朱勇平為了得到錢,想逼劉韋說出埋藏寶藏的地點,然後再去庄政那裏找鑰匙。但是,劉韋知道即使把藏寶地點說出來,朱勇平也不會放過自己,所以被殘害在朱勇平的家中。‘死神的右手’一開始就從被殺死的孫曼麗那裏得到了詩歌,孫曼麗也是從昔日好友劉韋那裏得到的密碼,而‘死神的右手’自己根本沒能力從中找到答案。‘死神的右手’知道詩歌能指引出一條找到巨款的大道,因此求助於大學裏的推理社團為他解謎。同時‘死神的右手’也把詩歌給了朱勇平,讓他藉助警方的力量尋找巨款下落,順便藉機揭露朱勇平以往的惡行。”
“照你這麼說,‘死神的右手’不是那個小姑娘?”高偉用大拇指朝身後看守所里指了指。
“當然不是。”
“那你在‘鐵騎’修車行里,怎麼說她就是‘死神的右手’呢?”王傑想到了修車行里斷案的一幕,忙問道。
“那是為了麻痹她,放鬆她的警惕,她是‘死神的右手’的同夥,我只是不想讓對方知道我們掌握了多少情況。”左庶衝著高偉笑了笑,“而且,這個小女孩在七年以前怎麼可能去勒死成年人呢?”
“我也同意,她只是‘死神的右手’的同夥。”林琦清楚地知道左庶的思路。
高偉局長心裏原本落地的石頭此時又提到了嗓子眼,說不定“死神的右手”已經來到了自己的管轄區域內,尋覓着下一個目標。
2.最後的決鬥
施戈明彬彬有禮地為朱勇平拾起了手機,臉上的笑容顯得很詭異。
“雖然我們沒見過面,可我看也用不着自我介紹了吧!”朱勇平很快調整過來,假笑着說。
“我可是見過你的。”施戈明輕聲說道,他看了看鄰座,那裏沒有人,於是做了個把東西扛在肩上的動作。
朱勇平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故作強硬:“你知道我是警察,我現在能夠馬上逮捕你這名殺人嫌疑犯,並起訴你的誹謗行為。”
此時,“津津”咖啡館裏的薩克斯曲演奏完畢,四周響起了零星的掌聲。施戈明如忠實的聽眾一樣為那位演奏者大力地鼓着掌,陶醉在這種和妻子初識的故地氛圍中|Qī+shū+ωǎng|,絲毫不在意朱勇平的威脅。
“我知道你殺了一個男人,並把他埋在了高速公路旁的雜樹林裏,電視上已經報道了這則新聞。但我對這個沒有興趣,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誠實的答案。”
“什麼答案?”朱勇平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施戈明的嘴。
“我的妻子究竟是不是你殺的?”施戈明用更為凌厲的眼神回敬着對手。
朱勇平垂下眼皮,慢慢攪動着杯子裏的咖啡,嘆了口氣說:“我沒有殺她。”
施戈明看不到對方的眼睛,但那不確定的口氣讓他感覺像是謊言。
“你能發誓嗎?”
“我能。”
“那你為什麼要殺那個男人?”
朱勇平搖搖頭。
“放心,我沒有帶什麼錄音筆之類的東西。”施戈明拉開外套,讓對方看了個清楚。
“我之所以到這裏來,不是為了接受審判的,”朱勇平的食指在咖啡桌上敲擊着,“快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什麼東西?”施戈明故意逗着對方。
“我那該死的罪證!”朱勇平咬牙切齒地說道。
“哦!看我這記性,它在這兒呢。”施戈明從內側口袋裏拿出一張十元大鈔。
朱勇平迫不及待地撲上前去奪過了紙幣,但他反覆掂量卻看不出端倪。
“這是當年你搶劫銀行的罪證。”施戈明給了點提示。
朱勇平注意到這張紙幣的號碼,它正是二十年前他從銀行裏帶走的那筆巨款中的一張。
施戈明起身離開了座位,似乎故意要讓朱勇平看個夠:“我去趟洗手間。”
在這昏暗的咖啡館裏,此時沒人看到朱勇平正悄悄地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裏。
“怎麼樣?”過了一會兒,施戈明甩着沒幹的手,坐了下來。他前額的頭髮濕漉漉的,剛才一定在裏面整理了一下。
朱勇平笑着回答:“這能證明什麼?”
施戈明突然搶過夾在朱勇平兩根手指間的紙幣:“現在這上面有你的指紋了。”
不知什麼時候,施戈明的手指前端套着一層薄薄的東西,反射着座位上的燈光。
“你這是栽贓!”朱勇平叫了起來,引得遠處的客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方面我是向你學的。”施戈明說的正是自己在妻子被殺后,成為犯罪嫌疑人的這件事。
“你不能這麼對我!”
紙幣滑進了施戈明外套的內側口袋:“難道你不看黑幫電影的嗎?”
“我對電影沒興趣。”朱勇平灌了口咖啡,“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希望你能去自首。”
瞬間,兩個人之間的這張咖啡桌演變成了戰場,劍拔弩張的兩位將軍嚴陣以待。
而“津津”咖啡館的喇叭里,一首《珍珠港》的主題曲委婉開場,或許這會成為他們其中一人悲壯倒下時的讚歌。
“老實說,我不相信你的話,我希望你能去自首,因為只有那樣你才能得到改造的機會。如果明天沒有在新聞上看見你,請相信,我會親手把你送進監獄!”施戈明說完,喝了口杯子裏剩餘的咖啡,昂首走出了“津津”咖啡館。
朱勇平的嘴角揚起奸詐的笑容,鼻子上露出豺狼般的皺紋。他額頭緊貼着玻璃,目送施戈明離去,這才心滿意足地喝光了咖啡。
就在他起身離開的時候,發現在座位旁放着一個信封,上面用正楷寫着:“朱勇平收。”
朱勇平捏了捏輕薄的信封,信口是封着的,他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把信塞進了口袋。他不想在這個咖啡館裏逗留太久,以免自己的行蹤被對面值班的同行發現。
施戈明在離開“津津”咖啡館后,內心的焦慮更加強烈起來,他在等待着那個信封為他帶來複仇成功的好消息,並不成熟的復仇計劃在此一舉。
兩個男人在離開了戰場后,才開始真正的生死較量,誰也無法理解他們那冷峻的笑容會帶來何種死亡。
結局究竟是他們掌控他人的生殺大權,還是他們連自己的命都無法挽救呢?
堅強的人只能救贖自己,而偉大的人才能拯救他人。
3.兇案再現
西羽島的樹林邊,一個漂亮的女孩在一棵大樹下,正死命地拽着一個男孩,她漂亮的臉蛋上泛起兩片好看的粉紅色紅暈,和天上的陰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燕子猛一用力,和石磊兩個人一同向後翻倒在地上,石磊的手終於被拔出了那個洞穴。
“怎麼樣?怎麼樣?”燕子不顧頭上的雜草,瘋狂撲向石磊的那隻右手。
他的右手沾滿了夾雜着昆蟲屍體的深褐色泥土,手指間纏繞着一根灰溜溜的物體。值得注意的是,石磊的手完好無損,五根手指還能靈活地彎曲。
燕子這才發覺石磊偷笑的臉,她嬌嗔地給了石磊一拳:“討厭,別再開這樣的玩笑了,嚇死我了!”
“看,我找到了什麼!”
攤在石磊手中的是一根結實的麻繩,被扯出來的部分連接着樹根,有人把繩子繞在樹根上打了個死結。
繩子的另一端究竟綁着什麼呢?
石磊和燕子對視了一眼,燕子把礙手礙腳的羽絨服脫掉,拿起那把原本準備用來防身的瑞士軍刀,利索地把繩結割斷了。
石磊也撩起了袖子,像位拔河選手一樣在手心裏唾了口唾沫,把延伸到樹洞裏的繩頭在手腕上繞了幾圈,使盡全身的力氣往外拉那根麻繩。
“等等!”燕子拿出了兩副防水的橡膠手套,遞給石磊一副,自己也戴了一副。
石磊又重新投入到“拔河比賽”之中。
燕子輕聲念起詩歌的第六句:“拉起鋼琴課上的艾達。”
想必“艾達”就在繩子的另一頭,燕子不能確定這個只有石磊拳頭般大小的樹洞裏,究竟能藏下什麼機密寶藏,值得有人如此費心創作一首詩謎。wωw奇Qìsuu書còm網而這棵參天的橡樹以及稀罕的火山石,也不會是湊巧同時出現在這個地方的。處心積慮安置的步步機關,肯定不像《我的野蠻女友》裏藏一封情書那麼簡單。
石磊的努力有了收穫,繩子被他強有力的雙手漸漸拉出了樹洞,但那端的物體似乎還在掙扎着,只要石磊稍一卸力,繩子馬上又逃回了樹洞裏。
周而復始幾個回合,石磊已是氣喘吁吁。
燕子卻觀察到一個奇怪的現象,在石磊拽着繩子的時候,在大橡樹和河流之間的草地上,有一條形似蛇的東西在爬行着,不時發出如同響尾蛇搖尾時發出的警告聲。
鼻子上突然有東西打在上面,冰涼的感覺剎那間傳遍了整張臉。
“下雨啦!”燕子喊了起來,拖着背包躲進了大橡樹的樹榦下。石磊把拉出來的繩子綁在了樹根上,像只落湯雞一樣躲到了燕子的身旁。
豆大的雨點沖刷着河邊的泥地,樹林在風雨中嘶叫着,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燕子先前看到的那條“蛇”,卻在大雨中逐漸清晰地顯露出地面。
“看!那裏有根繩子。”燕子高興地跑進了雨中,拉起了原本埋在泥土裏的麻繩。
石磊看到被他綁在樹根上的那個繩結,隨着燕子的拉動而打着轉。
“它們是連在一起的。”石磊指着樹根對燕子大喊道。
燕子找到了詩歌中第六句的真正含義,在電影《鋼琴課》裏,主角艾達被落入海里的鋼琴纏住了腳腕,而眼前這根麻繩象徵著連接鋼琴和艾達的那根琴栓,而樹根就彷彿是艾達的腳腕,珍貴的“鋼琴”應該就躺在這條因大雨而變得湍急起來的河流里。
靠近河床處,一個固定在地上的鎖扣隨着繩子一同露出了地面,這是為了防止沉在河底的物品被河水衝出這個水域而設置的。
鎖扣里的繩子向河下游綳直着,就像《老人與海》裏的那根魚線一樣劇烈地震動着。
“快來幫我一把!”燕子咬着牙,死死地拉着那根繩子,腳上的登山鞋一半已沒入了爛泥之中。
當石磊孔武有力的身體擋在了燕子身前時,燕子才頓感輕鬆。
在石磊肱二頭肌一擴一張之間,那根繩子正漸漸掙脫河流的束縛,石磊能感覺到在繩子的那端,應該是個很硬的物體,從重量判斷,它的體積不會小。
那個用來固定的鎖扣從地上被拔起,“撲通”一聲消失在暗流涌動的河水裏。隨後,神秘的寶藏也隨之浮出水面,那是一隻銹跡斑斑的鐵皮箱,發黑的青苔以及一些潰爛的水草,幾乎把它包得嚴嚴實實。
燕子用瑞士軍刀割斷了綁在箱子拉環上的繩子,石磊費力地把箱子從河邊拖到了橡樹下。
一身爛泥的兩個人在寒冷的雨中喘着粗氣,呵出的熱氣還沒來得及飄出嘴巴,就被無情的雨水沖得不見蹤影。在劇烈的運動之後,靜止下來的身體感覺到刺骨的寒冷,兩個人不由得瑟瑟發抖着。
燕子用手除去箱子上的水草,露出它原本的模樣。箱子的外觀和大小酷似《加勒比海盜》裏用來裝金幣的箱子。它的底色為紅色,箱子的兩側各裝有一隻拉環,雖然上面滿是鐵鏽,卻還能看出它精緻的做工。箍在箱體上的銅條已經搖搖欲墜,在風中顫抖着。
這箱子就是密碼上所說的“海洋之心的寶盒”,用“海洋之心”這串鐵達尼號上價值連城的項鏈來暗寓這口打撈起來的箱子,喻示着其不菲的價值。
這口箱子和通常看到的箱子唯一不同之處,是在靠近鎖的地方顯得更加複雜。
石磊抓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向箱子的蓋子重重砸下去,他的虎口被震得生疼,石頭也彈出了老遠。砸擊的結果只是在箱子上留下了一道像嘲笑的嘴般的弧形痕迹,靜靜地譏諷着石磊的隔靴搔癢。
“好奇怪的鎖眼哦!”燕子正歪着頭,看着箱子上呈多邊形的鎖孔。
因為能見度很低,石磊不得不俯下身子,然而,這個毫無戒備的動作竟讓他遭受了致命的攻擊!
一條絲質斜條紋的領帶如《狂蟒之災》中食人的蟒蛇般無聲無息,死死地繞在了石磊的脖子上,雨水使得領帶更具韌勁,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膚之中。石磊的手指找不到空隙插入脖子和領帶之間,只得在半空中揮舞着。他的嘴裏灌滿了雨水,喉嚨里冒出的水泡“汩汩”作響。
身後的一排排樹木就像觀看電影的興奮觀眾,在狂風驟雨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喊聲,鼓噪着這場真實的殺戮。
石磊的眼睛裏雨水和血絲渾濁成一片,嘴巴在呼出最後一口氣后,再也閉不起來了,雙腳也停止了胡亂的蹬踹,身邊的泥土不再跳動,[奇+書+網]他整個人如同沒有骨頭一樣癱軟在地。
電光火石間的襲擊,使毫無心理準備的燕子變成了一座雕塑,一動不動地看着石磊倒在她的面前。
那雙緊握領帶的手,靈巧地將領帶在石磊的脖子上打了個精美的結。
這個結是燕子見過的最好看的手工結,但同時她也知道這個結的主人正是七年來令這個城市陷入深度恐慌的連環殺手,也是她不共戴天的殺母仇人——“死神的右手”!
“‘輕舞飛揚’,你好啊!”殺手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