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老道

第三十六回 老道

鄭鮑心中奇怪,待那湯觀主走到身前,開口問道:“湯觀主還有什麼事情?”湯觀主道:“剛才我說的那個薛老道,也就是我不在時,第一個與那黑紗女人談話的老道士,他說他有些話要與探長講。”鄭鮑一聽,不禁暗罵自己怎麼如此大意,竟然沒有想到找這薛老道談談,趕緊答應下來,與湯觀主一同回到城隍廟,只見一位老道士正站在廟門旁等着他們。

鄭鮑連忙迎了過去,那薛老道見了,先開口笑道:“對不住,對不住!老道我腿腳不太靈便,讓鄭探長多跑了一回。”鄭鮑道:“不妨,不妨。不知道老道長有什麼話要和我說?”薛老道說道:“剛才鄭探長可是問那頭戴黑紗的女人有什麼特徵?”鄭鮑點頭道:“是的,難道老道長有所發現?”薛老道說道:“發現談不上,但是老道我卻看見那女人的肩膀上有一塊胎記。”鄭鮑聽到這句話,只覺一陣激動,問道:“那胎記是什麼樣的?”薛老道說道:“那胎記形狀很是奇特,上半部是個半圓,下半部則是一個長一些的圓,最奇的而是末尾還有一小勾。”鄭鮑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交給薛老道,這紙上正是他自己根據夢中所見畫的那胎記,道:“還請老道長看看,是否是如此形狀?”薛老道接過,才看了一眼,便斬釘截鐵的說道:“正是這樣,半分都不差。”

鄭鮑此時的心情已經難用筆墨來形容,他既有幾分喜悅,又有幾分不可置信,畢竟這事情之怪,已大大超過了他的常識。薛老道將圖畫交還給鄭鮑,問道:“莫非這個黑紗女人很重要麼?”鄭鮑將圖紙收好,點一點頭,對薛老道與湯觀主說道:“兩位都是有道高人,我也就不多隱瞞。事實上,這法事中的其中一位已經遇害身亡了。而這個黑紗女人卻提早一個月就知道此事,並來城隍廟中為她超度,這其中難保沒有些蹊蹺內情。”薛老道與湯觀主聽了,都大是驚訝,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鄭鮑繼續說道:“眼下這個黑紗女人可謂是關鍵中的關鍵,如果能將這女人找出來,那對於破案真是莫大的幫助。”薛、湯二人心中都明白鄭鮑所說的意思,湯觀主道:“鄭探長放心,我們定當全力協助。至於這案情內幕,我們也都不是多嘴的人,是不會泄露出去的。”鄭鮑擺手道:“湯觀主哪裏話,若是我不信任二位,也不會說這許多的。”鄭鮑這確實是真心話,雖然他與道士接觸不多,但就是覺得與他們有一份親近。

鄭鮑離開了城隍廟,雇了一部黃包車,直往左公館找左秋明,但是不想卻碰了壁。左公館的傭人們說左秋明已經一晚沒有回家,不知道去了哪裏。鄭鮑心想他會不會還在陳久生那裏,於是又轉道去陳公館。陳公館的傭人卻說陳久生也不在家中,反而左秋明曾打來一個電話,將陳久生與他要一同外出幾日。鄭鮑兩次撲空,心中暗想:“這左老弟耍的什麼花槍,兩人說走就走,不知道是去了哪裏。”他沒辦法,只得先回巡捕房。此時巡捕房門口的記者已經散去大半,鄭鮑輕易的就避開了餘下三兩人的追趕,進入大門內。

鄭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泡了一杯熱茶,坐下好好休息了一會,腦中卻在尋思:“不想這左老弟竟然與陳老弟一同離滬,按照左老弟的性格,那可是天南地北的亂走,誰都不曉得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我手頭的兇案可等不了這麼長的時間。既然原定的方法不行,那我就直接去錢府一問。那錢望坤再如何的大的架子,也不過是一介商人。我禮數做足,將他的面子照顧個周全總是不會錯的。他做生意也只是為了求財,總不見得會無緣無故的和巡捕房過不去吧?”他喝了一口茶,繼續想道,“但是……我只不過是一名分區探長,恐怕身份上還略顯不夠,若是能用巡捕房的名義出面,那可要好了許多。不如去找那樊榮利開具一張拜貼,這樣臉面上也與錢府相稱,把握更大一些。”他站起身來,來到樊榮利的辦公室。

這樊榮利見到鄭鮑進來,立時就擺起架子,雙眼一翻,嘴中陰冷地說道:“鄭大探長,你最近的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我都有些弄不清,到底誰是上司、誰是下屬了。”鄭鮑一聽,心中已然有數,這樊榮利定是因為今早自己不同意馬淑盈的要求,又甩手離去而開始作態出氣,開口解釋道:“我也是為大局着想,才不得不如此的。想那些學生憑的只是一股小年輕的楞勁,全然不知世事複雜,到巡捕房來無非是顯擺逞能而已,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幹。若是讓這些人參與進來,利弊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數。屆時破案不成,恐怕那些洋人督察那裏也交代不過去。”樊榮利本來打算藉此機會大做文章,殺殺鄭鮑的氣勢,但是鄭鮑這話卻一下打在他的軟肋,“洋人督察那裏也交代不過去”這幾個字着實讓樊榮利生出些恐慌,他不敢再就這個問題和鄭鮑多做糾纏,於是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說道:“鄭探長,你未免也把別人都小瞧了,會偵查破案的並不是只有你一個。算了,這些旁支細節的事情,我也不願多去提它,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鄭鮑道:“我來這裏,是希望警督能以巡捕房的名義開具一張拜貼。”他將最近幾天的查探情況,以及要拜會錢府的事情都細細的與樊榮利說了,唯獨把自己夢中所見部分隱去不提。樊榮利聽完整個過程,見他在短短几天內,竟然已經有了如此大的突破,雖然自己心中對鄭鮑素來不滿,卻還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探案能力。但是一想到鄭鮑要去錢府調查,樊榮利不禁又有些猶豫。這錢家在上海灘也是知名的大家族,黑白兩道都打得開局面,即使大流氓頭子如黃金榮之流,都要給錢家老爺錢望坤幾分薄面,這樣的人家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但是據鄭鮑所說,那黑紗女人居然與錢家扯得上關係,單就這一層已經有些墮了錢家的名聲。更何況,萬一這女人真的就是錢家中人,又或是與錢家有極大的淵源,那巡捕房豈不是觸了這上海灘一條大鱷的神經么?這樣的事情可還了得?樊榮利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擔不起這份風險的,說道:“你這事情牽涉未免太大,恐怕還要從長計議。”鄭鮑道:“我又不是去錢家抓人,不過是向錢望坤詢查些情況而已,怎麼算得是牽涉太大?”樊榮利道:“萬一你判斷有誤,豈不是將錢府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屆時錢望坤翻起臉來,到巡捕房興師問罪,你我該如何收場?”他見鄭鮑還要爭辯,一揮手說道,“這事就先放一放,沒有我的同意,你絕對不準去錢家查案!”鄭鮑不肯放棄,又再周旋幾句,但樊榮利自保為上,又怎會為此承擔責任?說來說去始終就是剛才那一句話,即不肯開具函貼,也不讓鄭鮑自己去查。

鄭鮑見說不通樊榮利,一時也沒有辦法,只得從他的辦公室退了出來,心中不禁開始懊悔:“我怎麼也會這樣糊塗,自己直接去錢府查了就是,還來問這個‘煩’警督做什麼?他素來是‘既捨不得孩子,又要套到狼’,如何肯和我冒這樣的風險?”他一想到樊榮利剛才那副勢利怕事的摸樣,就覺胸中有氣,乾脆把心一橫,哼了一聲,暗想:“我管他什麼讓查不讓查,我就是去查了,來一個先斬後奏,他又能把我怎麼樣?難不成還能把事情倒過來不成?”鄭鮑打定了這個主意,也不多做耽擱,立即批了衣服,走出巡捕房大門,攔下一部黃包車,直往錢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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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灘奇聞異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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