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祥之夜
愛情是世界上最自私、最吝嗇的感情,你可以和朋友分享一個蘋果甚至巨大的財富,但你能和你最最好的朋友分享你的愛情嗎?答案無疑否定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願意與他人分享愛情。
然而,從紅麻樹出來,阿萍卻顯得很大度,她看着專心開車的土坤,淡淡地搖搖頭笑了又笑。土坤從後視鏡中看到了阿萍的動作問:"你笑什麼?"
"想不到你和一個女人纏綿的時候,腦子裏卻想着另外一個女人。"阿萍望着前方,車拐了幾個大彎,終於駛上平坦寬闊的城市第五大道。
土坤不願在阿萍面前承認自己內心的事實,索性說:"你不要聽那個方敬芳胡說八道。這些巫婆從來都是靠騙人吃飯的。"
"你打算怎麼做?想如何躲開那個總是出現在你腦海里的噩夢?如何幫你那個漂亮的弔死鬼英語老師?"阿萍不想再與土坤爭論,男人不想承認他的真實感受時常常會"打死也不說",於是她就轉換了話題。
"不要這樣說葉蓮老師。我不是要逃避什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從邁出方敬芳家大門的時候,我就有了一個決定——準備回我的老家石佛鎮看一看,也許能找到蛛絲馬跡。從前我曾經懷疑過葉蓮老師的死,不明白她好好的卻突然為什麼要上吊?雖然當時學校流傳說她的男朋友背叛了她,所以她才絕望自殺。還有其他多種說法,但我不相信葉蓮老師會那麼脆弱。她平時很樂觀開朗,除非突然間遭遇到她寧肯死也不能接受的事實。我覺得這裏面肯定埋藏着天大的隱情,我希望自己能查到真相。"
"好啊,你也做一回大偵探。不要整天想着寫恐怖小說,換一換腦子就算對自己調養生息了。我陪你一起回石佛鎮,這邊的事情可以先交給阿順打理。我對中原小鎮很感興趣。"阿萍挽起土坤的胳膊。阿萍真的並不在乎土坤在和自己纏綿時,腦海里想着一個已逝世十多年的女人嗎?這隻有她自己知道。
"我們那裏窮鄉僻壤,比不得你們江南水鄉靈秀俊美。"其實,土坤也希望有這麼個精明的女人一起同行,相信她會給自己極大的幫助。
"你不想讓我陪你去是不是?"阿萍挑釁地望着土坤,"是不是想一個人在旅途中發生點兒艷遇?你先老實交代有沒有這種想法?十個男人九個花,一個不花是呆傻,別以為我不知道。"
"隨你便吧。我只愛你這一朵花!"土坤一把攬過阿萍,在她的臉上吻了又吻。
"好好開車吧,別吻了前面的車屁股!"阿萍推開土坤的手,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們到華聯超市去購物,阿萍買了許多路上可能用的東西,把土坤的後備箱塞得滿滿的。回到土坤的住宅,阿萍挽起袖子說:"我給你做飯吧,餐館裏的飯菜華而不實,還不一定乾淨衛生,我不想總在外面吃了。"
"聽老婆的話跟D走,我來給你當副手。"土坤發現單身多年的自己越來越希望過上"家"的生活。
城市漸漸暗下來,室內橘黃色的燈光朦朧而迷離。餐桌上擺滿了阿萍巧手做出的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她的確是一個能幹的女人,不但在事業上順水順風,操持家務也是一把難得的好手。嘗盡單身流浪苦頭的土坤感到自己被阿萍一點點消融,他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女人了。
阿萍脫去了白天穿着的外衣,換上一身輕薄半透明的睡衣,修長性感的大腿時隱時現。她端着杯子,來到土坤面前,騎在土坤的腿上,將手中斟滿紅酒的杯子往土坤口裏送。土坤接過杯子猛飲一大口,然後抱起她走向卧室,一邊走一邊熟練地脫下那件絲白的鑲着蝴蝶花邊的輕紗睡衣。
電視裏仍在播放着無聊的生活類節目……性愛是男女深深相愛的最好體現方式,寬大的雙人床,一對成年男女在一起享受着人類最原始也是最亘古的歡悅。
突然,一種奇怪的聲音響起,HA——YA——KU——土坤漸漸進入虛幻的夢想中,他感到身體下面的不是阿萍,而是另外一個人。
她是誰?
長發蓋住了她的半個臉,她的眼睛沉醉地微閉着,玉一樣筆挺的鼻子,小巧的紅唇。她氣息如蘭,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的呻吟讓土坤銷魂蝕魄。土坤的雙手抱着她那細長妖嬈的腰肢。"葉蓮,葉蓮。"土坤情不自禁呼出了聲。
"滾蛋!"阿萍猛然推開土坤坐了起來,拿睡衣擋住了自己的胸部。
土坤猛然醒過來問:"怎麼了,你?"
"你還在想着她,如果不是聽到你被催眠時說的話我還全然不知!我實在受不了了,你真讓我噁心!"阿萍怒氣沖沖地下床,抱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浴間。
土坤呆愣地坐着,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忘情時喊出葉蓮的名字,而且這一次是那麼強烈地感覺到葉蓮的存在。她真的代替了阿萍?剛才所發生的僅僅是幻覺嗎?他屏息側耳,HA——YA——KU——那個聲音消失了,或者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土坤不能不懷疑自己的神經出了問題。這種病靠一個現代巫師是治不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休息,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去修養一段時間。
阿萍很快穿戴整齊走出來,臉上余怒未消。土坤想要解釋:"對不起阿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想——"
"滾你的蛋吧。"阿萍根本不聽土坤解釋,"你和我在一起時,心裏卻想着另外一個女人。我真可憐,還一直以為你心裏只愛着我,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女人,哎,我太天真了。"阿萍甩門而去,留給土坤最後一句話:"你去看着她的照片手淫吧,去和她的照片相愛吧你!王八蛋!"
土坤一把沒有攔住阿萍,她已衝進了電梯。"阿萍,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回去?"看着電梯無情地合上,土坤憤憤地一甩手進了屋。土坤也有些生氣了,恨自己的同時也生阿萍的氣。他覺得阿萍實在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沒必要去吃一個已死去16年的女人的醋。
阿萍急匆匆地走在街道上,她要努力甩掉什麼,掙脫什麼。她想一個人好好地獨處一個晚上。當初,她和土坤相遇相識也很偶然,她在一家出版公司做圖書策劃,土坤是一名恐怖小說作家,她無意中看到了土坤的一部恐怖小說,就被深深地吸引了,與一般的恐怖小說故弄玄虛不同,土坤的小說大多是那種因怨恨而產生的極度報復,這樣的因怨咒而產生的恐怖深入骨髓,一定會受到讀者的喜愛。作為出版策劃人的阿萍當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優秀的恐怖小說作家,她主動與土坤聯繫,從此他們成了合作夥伴。因為工作交往,他們很快有了感情。如今不可否認,她已深愛上了土坤。這個世界上愛情是最自私的,其他的東西也許可以與人共享,但愛情做不到。因此,她阿萍再理智也做不到。
夜已深,這時候出門很難找到一輛出租車。阿萍加快腳步往前走,從背影看,阿萍身材丰韻十足,腿修長而富有彈性,高跟鞋叩擊着水泥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一個漂亮的女人獨自疾走在深夜的城市街道,很容易吸引性暴力者的目光。這時候,一輛停在陰影處的如幽靈般的車悄然跟上來,在她的前後左右轉着。當阿萍意識到這輛車的存在時,她清晰地感到了來自車內的威脅,分明有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阿萍暗暗叫一聲不好,取出手機,撥通土坤的電話:"喂,土坤!"
土坤沒有聽到手機響,此時他正在浴室里沖澡,他希望"嘩嘩"的流水衝去他混亂的思想,卻沒想到這水聲也淹沒了那非常關鍵的求救電話聲。在土坤的腦海里,還閃現着剛才的一幕,他無法理解自己究竟是在和誰同床,是阿萍,還是葉蓮?這一切僅僅是人類大腦正常發生的虛幻現象,還是有某種神秘的東西在對他產生着影響?!
阿萍的手顫抖着再撥土坤的手機,通了,仍是"鈴鈴"的響聲。"快接啊,土坤!"但令阿萍再次失望了,土坤還是沒有接。
土坤的手機響着,客廳里一片空曠。
浴室里的土坤正仰起臉,讓淋浴噴頭的水衝擊着他的臉。
疾步前行的阿萍的前面,就是四元橋,高架橋洞下面一片黑暗。跑進這片黑暗時,阿萍更強烈地意識到危險來了。她小跑起來,然而無論她怎樣加快速度,也跑不過四個輪子。那輛車突然加速,猛然橫在她的前面,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肥胖的漢子,一把掩住阿萍的口把她扔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