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夢專家
方敬芳坐到土坤的對面，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土坤。大約一刻鐘后，她突然惡狠狠地瞪大眼問土坤："你在上中學的時候，偷偷愛過一個女教師，並且你還偷過她的一件東西，對嗎？"
"是，算是吧！"土坤已經漸漸進入睡眠狀態，從他的口裏只是發出模糊的聲音，但旁邊的阿萍依然能聽出他的回答。
"你偷過她的一張相片，你以為她不知道你偷了她的相片，是嗎？"
土坤停滯了片刻點頭說："是的！"
"錯了，她知道，但是她並沒有當面揭穿你，是因為她也同樣喜歡你！女人似乎天生喜歡被男人追求，被男人喜愛。許多可憐的女人，都是落入第一個追求她的男人手中了，這是她們的通病和致命弱點。那個漂亮的女教師對你的好感，遠遠超過了一個女教師對一個學生的感情。真是不可思議啊，但她的愛是聖潔的，可是你都對着她的相片做了些什麼？"
"我，我不知道！"
"你不要以為你不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知道了，她知道！在無人的夜裏，你對着她的照片做的那些事，她都能感覺得到。你直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在寂寞孤獨的時候，你控制不住自己要想她，實際上這裏面也有她的誘惑，有人的本性在作怪！當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你腦子裏總是會出現她的影子。在你的腦海里，在你的潛意識中，你一直都是在同她發生關係！"
"不！不！"土坤似乎被揭開舊傷一樣，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臉上呈現出某種痛苦的表情，有冷汗從他的額頭滲出來，結成一粒粒的晶瑩體。
阿萍吃驚地看看夢專家，又看一看被許多導管繞纏着的沉睡着的土坤。眼前的情景讓她不敢相信，一個似睡非睡的人，竟然能夠回答別人的提問，而這個睡着的人腦中的所思所想，這個女巫竟然全曉得，世界上果真存在這樣神奇的超能現象。
"你一直不願面對，你一直想迴避她！你不願承認自己竟然跟自己的老師做那種事！男人愛女人，女人愛男人，性是他們交流的最重要渠道。性是罪惡之淵，也是無窮力量的源泉！她正是藉助於這種力量才尋找到你的，她想依靠你。她知道只有這樣，在將來的某一天你才可能會去幫助她，使她脫離惡咒的魔力。"
"不，她是我心中的天使，不可褻瀆的天神。所以，我為了不再做對不起她的事，我已經把那張相片燒了，再也沒有了。"土坤含糊地辯解。
"是的，你想不到，你的這個舉措無意中幫助她恢復了靈魂，這是她這麼多年來求之不得的事情。我現在已經能感受到她的力量，就像春天的小草，遇到春風春雨就開始一天天壯大。她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大，總有一天，她會完全復活，去尋找她的仇敵。"
"我該怎麼辦？我還能為她做什麼？只要幫她能復活，我願意獻出我心臟里最心鮮的那滴血！"土坤綿軟無力地說。
"你能幫助她，她現在需要你！你知道嗎，我們人有時候無意中做下的事情，卻對另一個世界的靈魂有無法想像的作用。小夥子，你命中注定就是她的仁者——"
"仁者？"土坤重複了一遍，他不懂這個從來沒聽過的詞。
"這是我們的術語，就是說你能幫助她成就她想做的一切事，吸干仇人的血，讓仇人墜入不可輪迴的魔劫之淵。你是她的仁者，只有你能渡她從河的這一邊到那一邊，明白我的意思嗎，小夥子？"
"她已經死去16年了！不可能的！"土坤喃喃而語。
"她的肉體死了，可是她的心並沒有死，她每時每刻都想着報仇、報仇！"
"報什麼仇？我和她無冤無仇！我只是愛她，愛她也能成仇嗎？"
"我說過了，你是她的仁者，她的仇人另有其人。她需要你幫助！這段時間她總是來找你，是嗎？你曾經和一個女人在夢裏纏綿，然後你被巨大恐懼嚇醒了！"
"是的，可怕的、難以出口的夢。我無法躲避無處可藏。"
"小夥子，也許她的這種訴求方式不合適，可是作為一個死去的又迫切想要報血海深仇的人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老師，你幫幫我，我最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為什麼要那樣死？"土坤呢喃着。
"睡吧，睡過去就會看到的。"方敬芳在土坤的眉心塗抹了一滴土黃色的黏液。轉過身拉着阿萍離開這個房間："孩子，別打擾他，讓他好好睡一覺吧，他需要時間。"
土坤不知不覺進入到一個神奇的空間，他內心清楚地知道，這是在做夢中，自己正行走在夢中。前面是一片煙霧繚繞的林子。土坤聽到了一個聲音，好像是人的呼吸，深沉，悠長，壓抑。土坤努力地去辨認——
HA——YA——KU——那個悠長的可以忽略的聲音在傳響着，好像是從一個極細極細的咽喉里發出來……這種聲音土坤並不陌生。他繼續往前走，前面出現一片空草地，隱約有兩個人影，一上一下。下面的應該是葉蓮老師，直覺告訴土坤，她在被人欺負，她掙扎着，痛苦地扭動着。這時候，另一個人出現了，他淫笑着走過去，貪婪地撕扯已經在被壓在下面的葉蓮，葉老師絕望地呼叫，她的嘴激烈地一張一合，可是土坤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不能這樣，你們這幫混蛋、狗雜種，天殺的東西！"土坤大聲呼喊，但奇怪的是，從自己的嘴裏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分明能感到自己在拚命地大叫，但為何從咽喉中發不出聲音來呢？土坤想衝過去幫助葉蓮老師，但他的雙腿卻如注了重鉛，沉重得挪不動。"啊——"土坤的血在燒燃，他憤怒到了極點，但無濟於事。
"一旦惡魔出現，一切都會改變。這個世界上已經發生過很多這樣的事。也許它同樣也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一個聲音響起來。土坤忽然記起來了，他這是在一個懂巫術的所謂專家的家裏做夢，他努力一蹬左腿，終於擺脫了那可怕的一幕，醒了過來。
周圍很黑，看不到窗在哪裏，也不見了方敬芳和阿萍。土坤的心激烈地怦怦狂跳，他大口喘着氣，在黑暗中獃獃坐了片刻。他回憶剛才夢中的一幕，努力捕捉每個細節，那兩個色魔會是誰？這難道有什麼預兆？或者是在啟發他應該去做什麼？
這時候，門帘一挑，一束刺眼的光照進來，緊接着方敬芳和阿萍走了進來。
"孩子，該結束了。"方敬芳低沉沙啞的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