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咒怨·陰謀

第六章 咒怨·陰謀

10月4日7:00

在寧隊長連續抽了至少15根煙后,車在路過公園門口時,突然停住。

公園門口已經被警車與救護車包圍,長長的警戒帶攔住很大一塊面積,所有人面色凝重,不發一言,彷彿災難降臨前一秒的窒息。

看到我們下車,好幾個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有人過來在寧隊長身邊耳語幾句,將我們徑直領進公園。

我異常疑惑地跟隨着前行,短訊中明明說阿澀的屍體被扔在警局門口,這裏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不知不覺間,我突然發現,居然又來到了小河邊!在看到現場的那一秒內,我們幾乎同時毫無表情地戳在那裏,久久無法動彈,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夫安詳地仰面朝天趟着,露出凝固的微笑,右手的五根手指斜斜地握着,彷彿正拿着什麼東西,鮮血在他嘴角冰冷成條直線,頭右側成噴射狀的血跡散開;一個留着金黃長發穿黑色長袍的女人趴在他的胸前,一手還撫着他的胸脯。他們的身體,一同浸泡在乾涸的鮮血中,完美地膠合在一起……

良久,一個法醫跑過來。

他剛要說什麼,寧隊長面色遲鈍地一擺手,顫抖着掏出煙盒,將裏面僅剩的一支煙費了好大努力塞在嘴裏,又顫抖着掏出火機狠狠地摩擦着火石,卻連續十多下都沒有打着;法醫接過火機,將煙點着后,寧隊長努力地吸了一口,把煙盒在手心裏狠狠地揉爛!

我們也是剛趕到,正在對現場取證,死的女人叫索索,是那夫偵探所的記錄員。法醫謹慎而簡單地問道。阿澀的事情現在通知他的家人嗎?

寧隊長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再次愣住,忍了好一會兒,他從嘴縫裏擠出幾個字:屍體能縫合嗎?

可能會比較困難,屍體並不全。法醫小心地說著。

寧隊長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來,彷彿要把即將湧出的淚水咽回去,最終,他傷感地拭了拭眼角,嘆道: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跟他爸爸一樣的下場,幸好這次沒有被兒子親眼看着拖走。

我們正在努力。法醫繼續道。

恩,好吧。寧隊長將煙屁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旋進土裏。一定要盡量還原出原來的面貌,人體想辦法套上警服吧,去領套新的,通知他母親前,讓我看看。

刑偵大隊。

我依然沒有擺脫寧隊長的24小時跟隨禁令,老老實實呆在他的辦公室中。

案頭上擺着一摞從那夫家裏找來的案件記錄日誌,寧隊長一頁一頁地翻閱着,手中的煙一根接一根,只是話越來越少,恐怕誰也無法體會,在一個清晨接連得知最好的部下以及曾經最親密戰友的死訊,對他是怎樣的打擊。

思量了很久,卻沒有找出恰當的安慰語言,我發現自己的腦子同樣很亂,在一個個死亡接踵而至的時候,Summer卻毫無半點音訓,我突然異常害怕這些案件再有什麼進展,什麼發現,無法想像,萬一自己真的突然聽到Summer的死訊時,會有一副怎樣的表情,哪怕是最安詳最寧靜的死法,何況到目前為止,所以逝去的人,聲明都以無法忍受的殘酷方式結束。

在快速翻完最後一頁筆記后,寧隊長突然雙手合十,捂住自己的臉龐,之後,他迅速打開電腦調出一個網頁,問我:你見過嗎?

流血的墓碑!

我搖搖頭,又猶豫着點點頭。

怎麼了?

似乎有點什麼印象,但記不清楚了,我只記得,Selina曾經好像很喜歡看類似鬧鬼的網站,具體有沒有這個,我沒有印象。我仔細思考了一下,說道。

又是Selina,真好,這樣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會突然之間杳無音信呢。寧隊長自言自語着,突然拿起電話叫進一個警員,他幾乎毫無商量餘地地對警員說道。告訴技術科,下午四點之前將這個網站的詳細伺服器地址查出來;通知大家十分鐘之後召開全體會議。

正說著,一個法醫敲門進來,小心地遞過幾個透明的證物袋。這是從現場發現的。

寧隊長接過證物袋,首先是一把手槍!

槍已經化驗過了,上面至少有四個人的指紋,那夫的、阿澀的,還有別人的,正在比對。法醫說。

死因查明了嗎?寧隊長凝視着槍。

是的,那夫中了兩槍,一槍在肋骨,致命的一槍在右側太陽穴,從現場姿勢來看,像是他自己開的那一槍,但不能排除死後被擺姿勢的可能。法醫很快速地說著。索索的喉嚨被捏碎,窒息而死,死前有短暫搏鬥或者掙扎的痕迹。

寧隊長聽着,面無表情地拿起第二隻證物袋,與此同時,我彷彿被一槍突然擊中般的失去思維,完全不知所措!——那是一個耳環,細細的白銀扭成一個S的形狀,兩頭鑲着晶瑩透亮的人工鑽石,S代表Summer,是在她去年生日時,我送的禮物!

你見過?不知道寧隊長何時發現了我的表情,他舉起袋子仔細端詳着,突然問我。

是……是的,是我送給Summer的。

10月4日10:30

刑偵大隊全體密會準時召開。

我被安排一起參加,因為目前與案件相關的嫌疑人,不管是Selina母女,還是Summer,都只有我最熟悉。

寧隊長神色凝重地指着詳細的公園全景地圖,說:這次任務,定於晚上十點準時進行,作為突擊搜查,一定要快速、準確,保證效率!

以三人一組為一個作戰單位,所有參戰人員必須仔細檢查槍支、防彈衣,保持通訊設備的正常使用;三個醫療保障組在三個公園大門隨時戒備,時刻準備救援,不得延誤。

行動的目標是,所有可疑的人士、可疑設備、可疑建築,以及所有的貓!寧可抓錯一千,不能漏網一個!

這次大面積地搜查工作,一切以安全為重,任何單位或者個人不得擅自採取行動方案以外的任何動作,做出任何重大決定之前必須向指揮部彙報,並及時告訴靠近你周圍的所有其他小組;無論發現任何意外情況都必須立刻向指揮部做出報告,一旦出現危險,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人身安全!

這次任務我將同你們一起參加,我希望你們明白的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動作,就將影響到不僅僅是你自己,而且是你身邊所有戰友的性命安危,所以一定要嚴格遵守紀律!

我要你們每個人都完整地回來!

一片壓抑的肅穆,無人說話,無人擊掌,幾天來太多的死亡,瀰漫在這個警局的每一寸空間裏,滲入到每一個人的心中。

會議結束后,我跟隨寧隊長再次回到警局,他將一套防彈衣遞給我:晚上穿着吧,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晚上你跟我一起進公園。

為什麼突然這麼緊迫?我不解地問。

不能再拖了,必須把主動權搶回來!寧隊長的目光並不堅定。既然對手每每從公園下手,我相信,這個公園中一定隱藏着他們的據點,必須把他找出來,哪怕打草驚蛇嚇走真正的主謀!這樣下去,白白犧牲,毫無所獲……

說著,他拉我一起站在窗前,遠遠地眺向外面,街頭,熙熙攘攘,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個世界,人永遠無法預知在你生活周圍的黑暗中,究竟隱藏着什麼。

就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堂堂醫院的樓下居然還會存在一個秘密的實驗室,不管什麼病人,都有可能被全身麻醉然後送到那裏做一堆希奇古怪的試驗。

誰會相信自己每天上班下班必經的公園之中,每天晚上都會躺下一具新的屍體,那片綠色如茵的草地每天都會被鮮血洇紅。

誰會相信自己的家中可能早已被安上監控器,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做的什麼事情,都被錄製下來。

誰會相信這個城市裏居然會有K博士這樣的人物,這個城市的某個防空洞內居然會有那樣的一個超現實的實驗室,所有我們能見到的尖端科技在那裏都不值一提。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人新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並且這些所有的感情,哪怕你自己再珍重,在別人眼中都毫無價值,就像我不懂寧隊長失去那夫與阿澀后,現在究竟是怎樣一種心境,有着怎樣無法抵擋的傷懷;寧隊長也不會明白,我日日夜夜、每時每刻都想見到Summer的苦苦思念,甚至不惜為了這種思念忍受一切的困擾、委屈或者囚禁。

愛會如何,恨又怎樣,在死亡之前,我們究竟能留下什麼值得回味的過去?

敲門聲突然打碎了辦公室中讓人思索連篇的寧靜,我們同時從窗前回過頭,不知道剛才的那幾分鐘裏,寧隊長的腦中又是怎樣的一番思緒。

有人來報案,Selina媽媽墓中死屍又有了新的進展。一個警員報告道。

我們馬上去了監控室,審訊室中一名左耳打着4個耳洞的青年正在錄口供。

你與他(指Selina媽媽墓中死屍)是什麼關係。

我們曾經是一個樂隊的,雖然樂隊散了,但關係比較不錯。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差不多一年半以前,具體日期記不清楚了,他來問我借車,說就用一天,出趟城。

為什麼要借給他?

他那時不是已經混社會了么,跟着大哥,我不想惹麻煩;而且他那天還帶着個女人一起來的,那女人胳膊上帶着孝。我記得這麼清楚,就因為那女人,臉沒看清,但覺得不借太不夠意思。

問沒問用途?

問了,沒細說,就說拉他女朋友去農村看個親戚。

………………

寧隊長好奇地問同在監控室的警員:這是個什麼人?

玩音樂的社會青年。那警員回答道。我們在調查Selina媽媽墓中死屍的朋友關係時,無意間知道這麼一個人,他剛從外地回來,聽說我們有了線索,很想找回他的車。

哦。寧隊長點點頭,突然斜過來問我。你在公園幾次碰見的那個老女人還有印象嗎?

是的。我說。

外表一模一樣?

或許。我點點頭。至少粗一看,幾乎一樣,但是說話聲音完全不同。

走路的姿勢呢?

我突然一下子陷入沉思,走路的姿勢,這還真是一個遺漏的環節,惟一一次見那女人走路,似乎就是她拖着兩隻貓,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步伐?

正在這時,一個警員再次拿來新的資料。

經濟調查科的人已經查明唐璜公司大筆資金的流向!那警員將材料遞給寧隊長。除了100萬美金在Summer個人的賬戶中,絕大部分流向境外某一組賬戶,擁有人是華裔,但已經加入外國國籍,這個人姓唐,是唐璜的表親!——

咒怨·陰謀·編外篇

得知阿澀出事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什麼叫做世間最沉重的悲哀。

看見那夫屍體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案件到了這個地步,沒想到我最親密的夥伴,居然在一個莫名的清晨,突然間一下就變成“曾經”,直到現在,我依然無法接受這個生命不能承受的打擊。

可死亡依然還是發生了,不知道他們在天國會怪不怪責難我。

我真該死,為什麼會把那夫趕走?!讓他一個人面對這兇險的局面,這不僅僅葬送了他,還白白搭上阿澀。在僅有的一點時間裏,我沉思了半天,希望為他們寫下一點什麼,卻發現最沉痛的悲哀竟然已經到了無法用言語表述的地步,寫下的再哀怨的文字,也是如此淺薄、無知,造作得讓人噁心;而心死之後,一種萬念俱灰的絕望,讓我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無法去面對阿澀的屍體,無法將這個年輕生命終結的事實告訴他的媽媽;無法去看望那夫植物人的母親;無法面對已經死去的那幾位弟兄,甚至那些與我素不相識的女人。

拿着那夫的案件記錄日誌,看着上面阿澀的圈圈點點,想到這兩個人現在已經冰冷的身軀,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彌補我一切的過失。那夫的手槍,就在辦公桌中,惟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將剩下的10發子彈,全部打進我的頭顱。

在此之前,我必須將兇手緝拿歸案!

案件的嫌疑人不知道是越來越明確,還是越來越複雜。

從現有情況來說,Selina媽媽的屍體神秘消失,其後,她的所謂的身體又在公園的黑夜中多次出現,與死貓緊緊聯繫在一起,並且,阿夜至少親眼見她殺害一名女性,囚禁兩名少女;Selina偷走她媽媽的屍體,並涉嫌殺害至少一名男子,以及涉嫌製造孕婦被劫一案;Summer的耳環與腳鏈出現在不同的犯罪現場,涉嫌製造孕婦被劫一案,同時涉嫌用非法手段脅迫他人偷盜大量資金。

在如此之多的嫌疑重重出現的時候,姓唐的外籍人士的賬戶出現,又將唐璜扯入其中!

這裏面究竟是怎樣的陰謀?Selina與媽媽究竟有着怎樣的背景?Summer究竟是受害人,還是作案者?唐璜的死又到底是為什麼?可這一切,又到底與貓有怎樣的關係呢?

我將問題梳理清楚,卻無法回答。

帶阿夜去K博士的實驗室,現在看來不知道是不是個魯莽的決定,我事先不知道那裏居然有如此多的玄機,更不知道K博士會毫無保留地當著阿夜的面侃侃而談,現在只希望這樣能徹底打消阿夜心中所有的顧慮,讓他完全誠心地幫助我。

我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沒度過一秒,都是一種徹徹底底地煎熬!

死亡,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

——摘自寧隊長的私人破案進程日記——

10月4日16:00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技術科的人沒能準時將流血墓碑這個網站的詳細資料查出。

據他們介紹,網站的伺服器架設於國外,但由於整個網站採用了相當特殊的加密機制,任務一步操作都需要難以破譯的密碼,至今無法追蹤到完整的IP位址,而且目前這個網站已經徹底停止一切數據傳輸,這使得工作進程更加緩慢,他們必須等待網站操控人的下一次動作!

交通協查科的警員卻在第一時間裏,根據搖滾青年提供的車的外型與牌照,找到了他的那輛失蹤一年半之久的二手轎車,原來這輛車因為違規停車,已經被羈押在交警大隊將近一年半。

根據交警部門的記錄,被拖走時這輛車已經在路邊至少停了三天,無人認領,簡單地檢查后,並未發現異常。隨後,醫學科與情報科的人員們趕緊仔細檢查這輛車的前前後後,並順利從後座中提取到頭髮樣本,經DNA化驗,與醫院中保存的Selina媽媽的樣本完全吻合,這就是說,車確實將Selina媽媽的身體拉回到城市!但生死未知。

入夜。

時間,在緊張的不知所措的氛圍中,緩緩地挪動,似乎每走一秒,都費勁九牛二虎之力。

所有人員都停下手中工作,聚集在一起,等待晚上10點這一刻的到來。

沒有微笑,沒有言語,不知在誰的帶領下,所有人都給自己的左臂帶上一個黑色的臂章,靜默的環境,彷彿是給死者最虔誠的哀悼。

我也將一枚臂章戴在自己的左臂,必經有一名警員是因我而死。

不知為什麼,突然感覺,這次行動將極有可能得知Summer的下落,心中一種難以遏制的複雜情緒來回波動,彷彿將全部家當注入一場豪賭后即將開盤前的那一刻騷動,欲生欲死。

如果Summer還活着,我們究竟有沒有機會再回到原先平和、安寧的日子?她究竟與案件有什麼我到現在都不知情的關係?如果找到的僅僅是Summer的屍體,我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空無一人的生活?誰又是殺害Summer的真兇?如果最終沒有Summer的任何消息,這漫長的等待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無比矛盾的心態,在我心中反覆騷動,想見到Summer又不敢見的情緒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越來越強烈地摧毀着脆弱的心緒,幾乎不能呼吸。我默默地將Summer留下的那封遺情書,一次又一次地背誦:

“寶貝,以後好好地照顧自己,想到再也不能守候在你身旁,淚水就怎麼都止不住。可我不得不選擇一個人孤單着直到死亡,這是自作自受。

就這樣吧,千言萬語,我說不出口,寫不出來。不知道昨天一夜的講述你還記得多少,只想你明白,我對你的愛有多深,儘管現在一切都搞砸了。

如果真的有來生,只希望18歲那個青澀的夏天,是你第一次在樓道里吻了我,是你在飄雪的冬天圍上我的圍巾,是你得到我的第一次,我一定保證,即使再痛我都會忍着不哭!

剛剛偷偷吻了你,希望這個我們的初吻能在你醒來的時候,還有濃濃的回味。

忘記我吧。

永別!”

22:00

在行動前的最後一秒,不知道誰帶頭拍起手掌。清脆的掌聲,像一股凝膠,將所有人的心黏合在一起!

所有警車、救護車在幾分鐘內同時包圍整個公園的所有出口及大部分圍欄,整個路段被封鎖!

所有車燈大亮,再加上相當數量的高瓦數探照燈,將整個公園的外圍照得燈火通明。

警員們從公園大門魚貫而入,迅速按照隊形分散開來,一寸寸土地排查起來!

作為惟一一個不能持槍進入公園的人,我跟隨着寧隊長以及兩名警員,慢慢從靠近小河的公園大門進入,朝小河的方向一步步探去。

寧靜,並沒有持續多久,通話機中很快就想起各個方向傳來的聲音!

——運輸隊,運輸隊,我們是A4小組,方位A區A3點附近,抓獲兩隻野貓,已射出麻醉槍,請速來!

——C2,C2,我是C3組,我是C3組,C區C5點雜疑林區,請速來支援!

——指揮部,指揮部,B7小組請求進入B區B2點林區,請求接應!

——B3、B4、B5小組注意,B3、B4、B5小組注意,迅速移動,做好接應準備!

…………

當接近小河的時候,外圍探照燈的燈光已經幾乎失去威力。

在徵求到機動小組的接應準備之後,我們同時拿起強光手電,再次正視這一條浸泡過很多死人的小河。

這裏的血跡,是阿澀的,從痕迹上判斷,應該是屍體被拖拉留下的。一名警員向寧隊長彙報。小河對岸的樹林已經在白天做過兩次勘測,卻沒有發現異常。

寧隊長迅速低下身,仔細觀察那段並不明顯的血痕。

很規律,沒有反抗的痕迹。警員小心翼翼地說道。很有可能,當他被拖到這裏時,已經失去知覺,或者死亡。

從出血量來看,到這裏時體內大部分血液應該已經流幹了。寧隊長突然冷冷地說道,他接着趟過小河,拿起手電向樹林中走去,我們緊緊跟隨;他們三個前後將我圍繞在中間,隨時用強光手電探照樹枝、樹榦、地面。

在即將進入樹林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來:屍體的拖拉痕迹在這裏消失了!

一片樹木林立、雜草叢生的地面。我們小心地試探着腳下,覺得哪裏有疑問,就隨時讓攜帶工具的警員用木杖掀動,沒走多遠,一棵失掉巴掌大一塊樹皮的大樹引起警員們的注意,寧隊長突然愣在那裏,用手仔細地摸索着那塊失去樹皮的光溜溜的樹榦,表情異常痛苦;接着,他又深深一口氣,彷彿突然恢復冷靜!

這裏是阿澀發現問題的地方,仔細搜索。寧隊長下令道。

毫無線索!

一步步再次向前,一個個新的標記出現。

寧隊長一次次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阿澀究竟遇到了怎樣的事情?彷彿對手完全掌握着他的行蹤,給他留出充足的時間做出記號!也就是說,忽遠忽近地挑逗他,直到他筋疲力盡,或者意亂心慌,再突然下手……

正說到這裏,通話機中突然傳出聲音:A1,A1,A3小組發現情況,在你右前方,請速速支援!

走!寧隊長一聽這消息立刻臉色大變。

啊!——

就在我們向前快跑的同時,突然前面樹林中陡然傳出一聲痛苦的喊叫!

緊接着,砰砰砰砰連續四聲讓人心驚肉跳的槍響連續擊發出來,只停頓一秒鐘,又是連續七、八聲槍響像悲傷得太久必須要發泄出的怨氣一般,在前面噴射!

同時,通話機中發出一聲顫抖的求救!

——指揮部,指揮部,A3小組有人受傷!急救!!!!!!

10月4日22:35

急速趕到!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讓所有人絕望得不知所措——

一個警員雙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扭曲成一團,身體不停地劇烈哆嗦,雙腿胡亂踢着,鞋已經踢掉,直接用腳狠狠搓拉着地面,完全喪失理智;他的頭一翹一翹地向前伸展,彷彿無窮的痛苦正從脖頸處迅速傳遍身體每個細胞;嘴巴不停地張大,想要訴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大口大口地吐着鮮血,同時血漿從雙手的指縫中像嘔吐般大塊大塊地溢出,將他的整個上身浸泡……

與此同時,一個全身多處中彈的黑袍女子已經扭曲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的頭顱至少中了三槍,像是在死後又被狠狠射入的,鮮血與腦漿同時噴出!

而另外兩名警員完全癱軟在地上,雙目獃滯,一語不發。

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寧隊長猛地跪在一個警員身邊,雙手用力搖晃他的肩膀。

那警員面色像身體已經流干所有鮮血一樣完全煞白,雙目緊緊地盯着已經流到腳下的鮮血,嘴唇根本合攏不了地上下打顫。

他媽的!寧隊長大罵一聲,將這個警員唰地甩到一邊,又狠狠抓起另外一個手中仍然握着槍的警員,用力地搖晃:說啊!怎麼了?這到底發生什麼了?!

她……她……突然……突然冒出來……那警員同樣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往外擠着支字片語!

然後呢?然後呢?寧隊長近乎咆哮地質問!

她……她……直……接……跳在……他的後背……那警員突然雙眼中流露出極度恐懼的凌亂:咔……咔……咔嚓……太快了……

寧隊長掏出通話機來,大聲怒吼着:醫療隊他媽的怎麼還不來!!!!!!

這時,那個警員突然失聲痛苦:不怪我……嗚嗚……不怪我……太快了……我根本……根本來不及……

醫療隊!——————

寧隊長撕扯着嗓子,一把將通話機狠狠扔在地上!

醫療組快馬殺到!

雙手抓住自己喉嚨的警員,此時身體的抖動已經幾乎消失,醫療組長看到眼前的一幕,馬上傻了一秒,然後立刻掏出嗎啡向警員脖頸處注射了一針,那警員哆哆嗦嗦地用舌頭與牙齒激蕩出最後的幾個字:我……我……不……想……不想……死……

身體完完全全地僵硬了!

白布蓋上。

醫療組長滿眼含着淚水,緩緩站起身。

寧隊長一把將他揪過來!

與此同時——

砰!

又一聲槍鳴從我們身邊炸響!

那個手握槍的警員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倒,就這樣結束生命,依然睜着恐懼雙眼,口中還含着自己的手槍!鮮血頓時噴射出去,一大灘,嘩的一瞬間染紅一片土地。

醫療組長嗵地跪在地上,與兩個救護員一起瘋狂地做着心臟按壓,綁纏繃帶,止血……

22:45

我們所在的區域完全凝固!

三具屍體被抬走。

寧隊長癱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掏出煙叼在口中,在他掏火機的時間裏,煙連續掉落在地上三次,然後他又一次次將煙撿起來塞進嘴唇間,兩行眼淚在不知不覺間唰唰流下。

後方指揮部的喊聲在通話機中一次次重複:

——A1,A1,報告你現在的情況!A1,A1,報告你現在的情況!

突然,那通話機鴉雀無聲。想必指揮部也已經看到了屍體。

兩分鐘之後。

通話機再度響起:

——A1,A1,根據上級指示,行動繼續!行動繼續!A1,A1,根據上級指示,行動繼續!行動繼續!

像兵馬俑一樣凝固不動的寧隊長,突然撿起通話機,用一種零度以下的冰冷呼喊:

——各小組注意,各小組注意!兩小組就近合併,以6人為一組作戰單位,時刻做好開槍的準備,不可輕舉妄動!時刻做好開槍的準備!堅決不要猶豫!

說罷,看着眼前這幾個眼神散亂、鬥志低迷的兄弟,寧隊長用一種近乎瘋狂的聲音傳遞出他的滿腔仇怨:一定要抓住真兇!!!!!

22:52

通話機:

——指揮部,指揮部!B3-4小組射殺一名向我們襲擊的女性!有人負傷!有人負傷!

22:56

通話機:

——指揮部,指揮部!C5-6小組射殺一名企圖攻擊的黑衣女性!C5-6小組射殺一名企圖攻擊的黑衣女性!

23:17

我在寧隊長的帶領下,迅速撤出公園,回到總指揮部。

K博士已經在那裏展開忙碌的工作,看到我們出現,他停下手中工作,頗為興奮地感嘆:戰況相當激烈啊!

檢查有什麼結果了嗎?寧隊長相當嚴肅地直截了當。

還沒有,這些屍體將拉回醫院地下的實驗室做進一步檢查!K博士也馬上嚴肅起來。

寧隊長馬上走到指揮部大屏幕前,本次任務還差多少完成?

B區已經基本結束。一個操控員馬上調出地圖資料。A區地形最複雜,堪查工作滯后;C區剛剛遭遇混戰,有兩名黑衣女性突然同時發動攻擊!

一名腿部受傷的警員剛剛做完包紮,像我們娓娓講述,直到現在,他似乎仍然心有餘悸:

我們遠遠地發現一個人影,並馬上高聲警告她停止前進,連續呼喊很多聲沒有效果,我直接拔槍射擊她的腿部,將她擊倒。

我們馬上試圖靠近她,在即將靠近的時候,前面大樹后一個人影突然閃出來,直接朝我撲過來,幸虧身後兩個狙擊手反應神速,在她即將碰到我的一瞬間,將那女人射殺!

然後我們靠近腿部中彈倒地的女性,我剛剛走近一步,她猛地坐起來咔嚓就是一把,直接把我大腿上一塊肉撕掉了……

他剛講到這裏,寧隊長的通話機再度響起:

——A1,A1,A區A13號點發現情況,請速來!A1,A1,A區A13號點發現情況,請速來!

A13號,以前的公園辦公室!

不過是一間水泥砌成的普通房間,當年Selina媽媽就常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去那裏找辦公室人員說話。自從公園免費之後,這間辦公室已經完全廢棄。

我們迅速趕到。

幾組警員已經將整間辦公室重重包圍,所有強光手電統統照射向辦公室的四面牆壁與玻璃!

一個警員直接指給我們看——

在靠近辦公室大門的裏面,一扇玻璃上,赫然貼着一支沾滿鮮血的手臂!

10月5日0:09

那隻帶血的手臂,左右搖擺了幾下,突然唰地沉下去,再也沒有出現。

現場所有警員緊緊握着手槍將整棟房屋包圍,眼睛連眨都不眨地瞄準着任何一個有可能出現危險的地方;緊急調來的高強度應急燈在幾分鐘之後快速運來,將房屋照得透亮,但玻璃的反光依然讓人無法看清楚裏面究竟有些什麼。

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喊道:

裏面的人員,請放下武器,將雙手背於腦後,站起身走向窗邊!

裏面的人員,請放下武器,將雙手背於腦後,站起身走向窗邊!

毫無反映!

寧隊長與臨時組成的突擊隊員們拿着整棟房屋的簡易構造地圖,指畫著:裏面現在什麼情況完全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人質,至少也是跟本案有關的證人,所以一定要抓活的!

這間房屋我們以前檢查過三次了,從未有過被使用的痕迹,這應該是最近一兩天內剛剛進去的!一名警員說道。

但從現場觀察,如果沒有看錯,房屋的門鎖完全沒有被破壞的痕迹。另外一名警員接著說道。是一把從外面鎖上的明鎖,完全沒有打開的痕迹,因為已經生鏽了。

有可能是燈光下的錯覺。警員反駁道。

煙霧彈什麼時候能運到?寧隊長打斷他們。

估計還要10分鐘。

等不了了。寧隊長抬頭看一眼那房屋,依然毫無動靜。裏面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萬一真有人質,極有可能出現危險,現在時間要緊,一定要趕在人質被殺或者兇手自殺之前,抓活的!

從正門突破?

對!恐怕只能這樣!寧隊長環視一下他身邊這些精壯的警員,每個人雖然身經百戰,但眼神中依然充滿不確定的恐懼。

現在不知道對手是否有武器,但就算沒有,兇手本身已經擁有超乎常人幾十倍的殺傷力!寧隊長深呼一口氣,再次指向簡易架構圖說道。將環繞房屋的燈光減弱,將視線調整到最合適的程度;在正門旁的窗外100米外,安排10個槍手,時刻做好開槍射擊的準備;A2小組移動到門旁左側這堵牆邊,聽我的指示,迅速開槍射斷門鎖;A1小組保護阿夜,在我進入后發出安全信號時,迅速將他帶進來指認兇手!有沒有問題?

隊長,讓我來!隊長,讓我來!幾名特警紛紛喊起來。

閉嘴!這是命令。寧隊長壓低聲音一聲怒吼。兩分鐘後行動,趕緊準備!

0:17分

所有人安排就位。

我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萬一寧隊長再次遭遇不幸,誰能繼續負責?可一切根本容不得多想!

砰砰!——

兩聲槍響的同時,寧隊長一個跨步從旁邊躍出,一腳將門踹開,急速魚躍着衝進房屋內!與此同時,一束強光直接射進屋內,兩名特警馬上也衝殺進去!

0:18分

我被立刻帶進屋內,踏入房屋的那一剎那,房屋內已經被強光與手電的交叉光柱照得完全透亮!

寧隊長與幾個特警端着槍一言不發地瞄準着一個角落,神經緊張得彷彿石雕蠟像。

我往那角落裏一看,似乎是兩個穿黑衣的人正蜷縮在一起,他們將頭顱完全深埋進身體裏,好像極度不敢見光一般的恐懼!

阿夜來了。寧隊長一把拉出想繼續前進的我,將我的身體直接拖在他的身後。你還有什麼要求?!

阿夜,你能不能求求他們,讓他們把燈都關掉?!角落裏一個聲音異常平靜地傳來,居然毫無懼色的感覺!

那個聲音,那個如此沙啞、蒼老的女聲,完全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時間,我的腦海中立刻出現那個戴大口罩與大墨鏡、拖着兩隻沒有頭顱的死貓的老女人!

Selina媽媽?我驚詫地叫出聲。

嘿嘿……在寧隊長吃驚地回頭看我的同時,我突然發現地上隱隱約約伸出一樣東西,是只紅色的破舊的皮鞋!

10月5日0:23

在所有燈光按要求黯淡下來、大部分警力撤出房屋之後,我跟寧隊長終於可以面對面在儘可能靠近那個角落的距離坐下,開始準備一次簡短的談話。這是在寧隊長的強烈要求同時也是我內心的強烈希望下,得到的機會。

為防止意外,房屋的窗戶都已打開,幾十支槍同時從不同的角度瞄準着那兩個隱藏的人!

老女人緩緩抬起頭的那一剎那,我無法確切地形容到底是怎樣的狀態,只覺得從內而外一種難以忍受的壓抑與窒息,身體中好像有一個什麼部分突然塞住我的喉嚨,簡直無法呼吸。

大墨鏡、大口罩,一切都是第一眼看到時的樣子!

她的懷中緊緊依偎着一個看似長發少女的黑袍人,一副弱不禁風的將死表現,幾乎倒下。

我驚詫地發現,這兩個人蜷縮在一起,居然被燈光射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實實在在地烙印在地上。

那老女人明明是沒有影子的啊!

你身邊這個人是誰?寧隊長將錄音機打開后,迫不及待地發問。

是我的女兒,Selina。那個蒼老的聲音慢慢吐出這個讓我們無比驚愕的名字!

什麼?Selina?我脫口而出。

嘿嘿,你們好久不見了吧?老女人滲人地笑笑。

用不用叫醫生?寧隊長馬上用近乎冰冷的聲音克制住我的失控。

暫時還不用吧,她在我的懷裏,挺好的。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們被囚禁在這裏。

被誰?

被貓!

什麼貓?寧隊長面對這個答案,出奇地冷靜!

說了你也不會相信。老女人輕易地反駁道。

這不該是你現在說出的答案,如果你真想把這次談話的時間盡量縮短的話。寧隊長分秒必爭般地用壓迫性語言逼問。

你怎麼分辨我說的是真是假?老女人繼續平靜地說道,從她的聲音中聽不到一絲恐懼與慌亂,這個沙啞的腔調,一次次將寧隊長拋出的問題硬生生地擋回去。

我必須得到正確答案!寧隊長再度強硬地攻擊。

可你又讓我如何相信你?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擔保你們的人身安全,擔保你們將受到最好的醫療救治!

那我們的自由呢?老女人哆哆相逼。我們失去了幾百天的自由,接下來呢?!

那麼多死人的生命代價必須有人來承擔!要麼是你們,要麼是真兇!寧隊長毫不退讓。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們身體內病毒的證據,我完全可以通過這個,把所有案子全部歸結到你們倆身上。

你不能這樣做!

呵呵,現在我不是在求你。寧隊長輕蔑地笑笑。這裏一切都是我說了算,我們現在的證據足夠破案。

你究竟掌握什麼了?蒼老的聲音突然很陰險地發問。

從200年前說起吧!

答應我。那老女人突然轉變了傲慢的腔調。如果我說出全部事實真相,立刻帶我們倆去醫院,要用最好的救護車,救救我的女兒!

我答應你,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好吧。老女人突然緩緩抬起一隻手,輕輕撫摸了一下Selina的頭髮,彷彿心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即使你知道了,也無法改變任何現實的!

我聽着呢。寧隊長頗為不屑地回應。

我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我們現在是被貓附體的擁有人類軀體的靈貓!

靈貓?!

不可思議吧?嘿嘿。老女人神秘地笑着。事情就從200年前說起,有一個公主,她全心全意付出的愛與肉體,卻被一個濫情的王子辜負……

公主痛不欲生,幾乎死去,王子回心轉意,痛哭在公主的床前,說了句:生命如果可以重來,我將用無限的愛,感召你脆弱的明天!寧隊長邊玩弄着自己的打火機,邊打斷那女人的話。你是打算講這個故事?

呵呵,然後呢?老女人吃了一驚,但她馬上就平復自己的心緒。

這個故事來自於《魔雲經卷》,是北歐陰暗童話中的野史。

嘿嘿,再然後呢?

沒有什麼然後了。寧隊長繼續道。絕望的公主最終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一個邪惡的巫師,差不多相當於吸血鬼的故事。

哦,故事恐怕沒有你想像的這麼簡單。老女人輕輕應了聲。你可知道公主究竟受了什麼樣的詛咒?

不知道。我們搖搖頭。

嘿嘿,其實這個故事就在200年前發生在我們的故土,蘇城!

蘇城?!

是的。200年前,有一個年輕但不漂亮的公主,她付出所有的愛與肉體,甚至不惜背上恥辱的罵名,卻被最心愛的人辜負了;這個公主大病半年,所有的中醫都無法醫治,惟獨在當時一個洋人傳教士的精心料理下殘喘苟活,在她瀕臨死亡的時候,心上人突然回到她的身邊,請求她的原諒,並痛哭着許諾:如果公主能活過來,一定好好對她。

說到這裏,老女人停下來看了看我們,見我們聽得入神,又繼續娓娓講述道:

公主懇請傳教士用妖法再給予她一次生命,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傳教士決定用《魔雲經卷》中的巫術,那巫術的名字就是“伊達女王的無限青春”!他用公主的鮮血,配上自己一隻心愛的叫安傑洛的貓咪的鮮血,還有被貓血浸泡過的嬰兒鮮血,秘密合成了一種病毒,並以古代北歐的魔法語言施以詛咒,對,沒錯,那句話翻譯成現代的語言,就是:生命如果可以重來,我將用無限的愛,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這種病毒注入到貓的體內之後,貓附身到公主的身體中,其實真實的公主早已死去,代替她活着的,並且擁有了她的思想,是一隻叫安傑洛的貓!

嘿嘿,然後的事情已經很容易猜測了吧?老女人再度神秘地撫了撫Selina的臉龐。公主雖然繼續活了下來,但她的臉龐已經面目全非,儘管再怎麼精心遮掩,最後還是被心愛人識破,那負心的男人嫌她醜陋,一去不復返!

公主傷心欲絕,一怒之下,決定殺掉所有的人,包括賦予她生命的傳教士!

屠城!

這就是蘇城的覆滅。

聽到這裏,寧隊長突然一拍大腿站起來,大喊一聲:

你在撒謊!

10月5日0:47

一聽到“你在撒謊”這四個字,老女人隱藏在墨鏡後面的眸子似乎隱約射出一種什麼光,絕對看不到,卻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道寒冷直逼心臟!

老女人摟着Selina肩膀的右手微微一用力,但在一瞬間又突然恢復平靜:你憑什麼說我撒謊?

就算你說的那病毒確有其事,一個女人又怎麼可能屠殺掉整座城池?!寧隊長質問道。

你可知道我們也會繁殖?

什麼?繁殖?!聽到這裏,寧隊長忽的一屁股坐下,他怎麼也想不到,對方居然會用這個詞,“繁殖”!

對,繁殖!老女人繼續道:

公主正式恢復她“伊達女王”的身份,她是貓,不是人,卻可以蠱惑男人與她交配,快速地繁殖!每一個後代都將擁有她的血液,只要知道那句神秘的咒語,就能再度附身人體!小巧的貓,附身到比它高大幾十倍的人身之後,力量、敏捷、速度同時也瞬間增長几十倍!屠一座城,豈不是小意思。

這麼說,你……

嘿嘿,沒錯。老女人陰沉地笑笑。Selina與她的媽媽都已經死去,我們不是人,不過是貓,靈貓附體!

可是,貓怎麼會跟人交配,又怎麼會生出後代?我不禁想起K博士絮叨的那句話:“狗與人交配不是新聞,狗與人交配還能繁殖,才是新聞!”

這就是我們這樣一支貓脈的獨特之處,也是我們能一直遺傳下來的根本,我也無法解釋!

那你為什麼不附體一個男人?附體一個男人應該會擁有更強的殺傷力吧?

呵呵,我們的祖先第一次嘗試所謂的愛情,就被一個男人狠狠地傷透心,她又怎麼可能再信賴男人?我們的目的就是,殺光所有男人!老女人說到這裏,依然毫無表情。

如果沒有記錯,你們的祖先應該被一個“滅鬼匠”的消滅了吧?寧隊長突然再次發出質問!

呵呵,看來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一聽這話,寧隊長立刻想到那夫,所有他現在可以對話的一切,都來自那夫的記錄之中,原本努力安撫的心緒,突然一下子慌亂起來。

是,“滅鬼匠”很厲害。老女人點點頭。他很聰明,居然知道在白天對付我們。

難道你們也跟吸血鬼一樣見不得陽光?

那老女人突然把大墨鏡往上一推,雙眼立刻射出煞白的光芒,僅一瞬間,那墨鏡再度落下,將凶光完全遮住!

白天我們幾乎看不見東西,而不是見不得陽光,當然那時的蘇城所剩的活人已經不多了,“滅鬼匠”見活物就殺,最終殺到伊達女王的面前,嘿嘿,他真是一個狠心的男人,只剩下最後一個女人,還是要殺掉,不過殺之前,他還是犯了一個你們人類都會犯的錯誤!

什麼?!

伊達女王肯請他,在臨死之前,能與自己的幾隻貓咪說幾句話,他居然同意了!貓脈的咒語就這樣傳遞下來,嘿嘿嘿嘿。老女人放肆地大笑。

那你們豈不是可以再度屠殺?我謹慎地問道。

很難,很難。老女人似乎頗為惋惜地搖着頭。“滅鬼匠”依然沒有死,他將對付我們這一族的手法,完完全全記錄下來,傳給後人,而我們卻始終沒有找到破解自己弱點的方法,只能在漫長的繁衍過程中,等待時機!

難道就這樣等了200年?寧隊長好奇地發問。

開始時,我們的祖先很嚴格地遵守着伊達女王發著毒咒的規矩。老女人說道。伊達女王只能留下所有雌性的後代,它們統一以“安傑洛”命名,所有生出的雄性後代都要立刻殺死;然後在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從“安傑洛”後代中挑選出一隻可以勝任“伊達女王”這個榮耀的,將那句古老的魔咒教給它,由它附着人體,出任新一代女王,繁衍自己的後代。

呵呵,難道你們一輩一輩的貓真能做到?寧隊長輕蔑地笑道。

你以為世界上的一切都像你們人類一樣毫不遵守規矩、毫無遵守自然的法則嗎?老女人冷冷地回應道。正是因為你們人類,我們才喪失了最起碼的原則標準!

為什麼這麼說?

祖先們慢慢發現,通過一代一代與人類的交配繁衍,貓脈的後代們越來越擁有了人類的情感!老女人再度搖搖頭。這太可怕了,我們越來越以人的方式思考,而不是貓,這使得我們離祖先留下來的“殺掉所有男人”的毒咒越來越遠;而且更為可怕的是,如果有一代女王心慈手軟,留下幾隻雄性的後代,他們將同樣攜帶我們貓脈特有的病毒!一旦這其中有誰知道了那句咒語,可以附着男人的身體,那豈不是將我們祖先所有發過毒誓的咒語全部玷污?那樣的話,我們將自取滅絕!

那你們怎麼辦?

還沒到我們考慮怎麼辦的時候,世界突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根本無法面對眼前的一切,別說報仇,連最起碼的生存環境都越來越成問題,我們不得不為了生存而一步步挑戰祖先遺留的生存法則的底線,最後的惡果還是來自於你們人類!

為什麼這麼說?!寧隊長吃驚地問道。

最終在一年半以前,新一任的伊達女王在公園這片我們最後的領地,被幾個無聊玩耍的閑人打成重傷,在將死之前,她將咒語傳遞給身邊所有的“安傑洛”,一場災難開始了!安傑洛們競相附着人體,並且都認為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伊達女王,相互殘殺,相互爭搶人體,公園中連續發生的案件,都是這樣造成的!

你先等等。寧隊長彷彿突然聽出什麼破綻一樣,突然揮手打斷她的話。你怎麼會附着在Selina媽媽這個老女人的身上?!

唉,不是說過嗎,我們已經擁有越來越人類脆弱的情感,所謂的憐憫,所謂的寬容,所謂的奉獻,現在想想真是荒唐的可笑。老女人嘆息着搖搖頭。在我還只是安傑洛的時候,Selina媽媽幾乎每天都用好吃的東西喂我,雖然她從未將我帶回家,卻對我那麼好,真是感動。一年半以前,這個老女人最後一次來看我,告訴我她已經時日無多,沒想到伊達女王傳遞的咒語的時候,其中就有我,在擁有這個偉大咒語后,我偷偷地做出一個現在看來或許是終生悔恨的錯誤決定,趁Selina媽媽最後一次來公園的時間裏,附着進她的身體,本以為可以給她二度生命,沒想到她那時病入膏肓,身體承受不了如此劇烈的衝擊,當場暈倒,被送進醫院!

然後你就誘惑Selina採取了一系列的偷屍計劃?!寧隊長突然大膽地推測。

是啊,該死的醫院,在我醒來之後,他們已經檢查出我體內的物質,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於是死活都不許我出院,無奈之下,只能採取如此下策!老女人突然再度僅僅摟住Selina的肩膀,將她完全攬入懷中,繼續快速地說道。沒想到,再次回到公園時,這裏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Selina媽媽的身體已經不能懷孕,我只能把Selina也蠱惑進來,拉下水。

也就是說,你在公園中殺害的那些貓,囚禁的那些少女,都是別的伊達後代?我彷彿突然恍然大悟一樣問道。

沒錯,呵呵,我只能清理門戶!老女人的聲音再度恢復平靜。我必須保持我們種族的單純性,不然就有可能導致滅族之災,其實道理很簡單,不是我殺它們,就是它們殺我!

怎麼會是這樣?寧隊長突然焦慮地自言自語。

呵呵,是啊,為什麼會是這樣?!那個沙啞的聲音中突然透出一股憂鬱。我要殺害自己的同胞,殺害同胞的兒女,殺害自己女兒的骨肉,如果我自己能夠生育,還要殺害自己的親生骨肉,曾經是多麼值得珍惜的安逸日子,如今我卻變成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我們這個曾經多麼聖潔的種族,如今卻變成一個鮮血淋漓、自相殘殺的醜陋種族。

那你們怎麼又會如此殘忍地去迫害一個孕婦?我打破沉默,再度發問。

那不是我乾的,是Summer乾的……

10月5日1:32

那不是我乾的,是Summer乾的。老女人突然擺擺手。實際上,所有殺害人類的事兒,都是Summer乾的,與我無關,我只殺我們種族的貓!

什麼?Summer?!正當我越來越被這個故事,越來越急切地聽到結局的時候,Summer這個名字突然從對面的嘴中跳躍出來,我的神經一下緊張起來。她在哪兒?!

她被另一群貓族俘虜之後,馬上成為新一代的伊達女王。老女人的聲音突然出現一絲詭異的氣息。真想不到,這個女人的思維中居然有如此狡猾而強硬的手腕兒,彷彿她的身體就是專門為聖靈伊達而生,在被靈魂附體之後,Summer立刻表現出強烈的復仇慾望,她迅速征服了許多“安傑洛”,專心為她效勞,而這一切的功勞,就是她假借聖嬰之名!

就是那個孕婦肚子裏的嬰兒?

是的,在傳說中,聖嬰之血不但可以賦予我們無窮的力量,還能延長我們貓脈的壽命,有了聖嬰,就擁有至高無上的號召力。

那豈不是隨便都可以搞到一個聖嬰?我傻傻地問道。

當然不是,嘿嘿,聖嬰必須是人類本身的母體,而且必須是已經被注射入我們鮮血的人類母體!嬰兒在母體的體液中浸泡、吸收,將我們血液中的精華一點一點變為己有,最終變成擁有聖血的嬰兒。那味道一定異常鮮美,嘿嘿嘿嘿!老女人似乎無比嚮往地咂了咂嘴,不無惋惜地說道。未出生的嬰兒在我們的血液中浸泡,極容易夭折,而且想找到合適的母體也是難上加難,所以200百年來,倒是不曾聽說過聖嬰的誕生!

Summer現在在哪兒?我突然預感到極其可悲的下場。

我也不知道,她把我們囚禁在這裏,如果你們再晚來一會兒,我們就死定了!

你是說,她剛才還在這裏?寧隊長懷疑地看着老女人。

是的。

那你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棲身之所?寧隊長突然發問。

我打不過她,反而被她跟蹤,差點死在她的手中,又怎麼可能知道?老女人反問道。

你連她接下來的計劃也不知道嗎?寧隊長再度發問。

我怎麼可能知道?

她究竟有多少手下?隊伍發展壯大到什麼程度了?

我怎麼可能知道?

她還會不會回來殺你?

我怎麼可能知道?老女人突然表現出極度厭倦的情緒,開始拒絕回答一切問題!

你這種態度讓我很失望。不知道為什麼,寧隊長壓根不給我任何開口的機會,反而咄咄相逼,企圖激怒老女人!

你同樣讓我很失望,我花如此長的時間在這裏給你講述如此之多,最後卻換來你的一堆廢物一般的問題!老女人毫無退讓。

最關鍵的部分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幫你?

如果我什麼都知道,還要你幹什麼,我為什麼還要在這裏跟你廢話?!人類,你最好想想明白。

我看應該是你需要想想明白!寧隊長強硬地頂回去!

我什麼都不需要想,我已經把知道的一切統統說出,你還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

那我們的自由呢?老女人突然憤怒地咆哮起來,粗魯地打斷寧隊長的話。

現在給你們自由,就等於放虎歸山,就算給你自由,也要等Summer被抓住之後,何況你又怎麼能保證,你不會是下一個Summer,Selina不會是下一個Summer?你們畢竟是貓,不是人!

我們是貓又怎麼了?!

我壓根不了解你們,壓根不知道你們的守則,不知道你們的規矩,不知道你們所謂的秩序……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相信我,又憑什麼讓我說這麼多……那老女人說著,就想站起身。

別動,別動!幾個警員迅速握着槍衝過來,命令她呆在原地。

咳咳咳咳……

突然這時,Selina居然在老女人的懷中劇烈地咳嗽起來,聲音越來越殘酷,彷彿肺結核晚期瀕臨死亡的巨大痛楚!

阿夜,阿夜,救救我的女兒!老女人突然聲音哽咽地向我央求起來。

我一下有點不知所措。

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寧隊長及時地說道,他接着拿起通話機。叫K醫療組迅速趕來!叫K醫療組迅速趕來!

兩分鐘之後。

幾個穿白衣的人迅速趕來。

他們剛要進入,被寧隊長一把拉住:你們K組長呢?

K博士正在忙着檢驗那幾具屍體,說讓我們先拉回醫院。一個人小聲地說道。

好吧!

幾個人進去,剛要給一直咳嗽不止的Selina做檢查,老女人直接伸手攔住,她惡狠狠地說道:我女兒暫時死不了,快帶我們去醫院!

這是常規檢查,請你配合一下,五分鐘就可以結束。白衣人溫和地說道。

你們這些臭男人,把骯髒的手都拿開!誰也不準碰我女兒,否則我要他好看!老女人的聲音相當有震懾力。

寧隊長,這……那幾個人一下沒了主意。

照她說的做!

幾個白衣人馬上出門,將救護車佈置妥當。

老女人緩緩地扶起Selina,兩個人的腳步輕輕地向門口移動。

我再次盯着她們的影子發獃,怎麼回事兒呢?她們明明應該沒有影子才對!

在老女人即將走出大門的那一剎那,寧隊長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那夫究竟是怎麼死的?!

10月5日1:43

那夫究竟是怎麼死的?!

在寧隊長問出這一問題的瞬間,老女人將頭輕輕地側向他,用一種極其輕蔑的腔調狠狠地一字一字地吐出: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送你上車!寧隊長說著,捏着老女人的手臂,在幾十支手槍的同時瞄準下,一步一步慢慢地將她跟Selina送上車;車門剛剛合上,寧隊長立刻命令道:A4-7小組組隊,前後開道,將救護車安全送到醫院!

她們走後,警員們開始按部就班地繼續調查工作。

我跟寧隊長同時癱坐在房屋外的水泥地上。

一想到老女人說到Summer的那些話,我突然感覺到一種難以描述的空洞在身體每個細胞中無限延展,自己的身體依然活着,卻無法用任何一個部位做出合理的判斷,甚至無法正常的思考。終於真的得知Summer還活着的消息,可細細想來,我究竟得到了什麼?

一言不發。

寧隊長掏出煙來,第一次主動遞給我一支,然後幫我點着,在我們共同吐出一口煙之後,他嘆了一次意味深長的氣。

你覺得我們得到什麼情報了?良久,他突然問道。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

似乎得到了全部事情的來龍去脈,又似乎情況反而更糟了。

或許真是這樣。我頗有感觸地點點頭。

你相信她說的話嗎?寧隊長突然轉過頭來盯着我說。

很難讓人一下子全部相信。我詫異地同樣看着他。

你說,假設真像她說的,是在上一代女王臨死前,才把口訣全部傳授給她們,為什麼要一下子傳給那麼多隻貓?更奇怪的是,臨死之前的傢伙,真能有那麼充足的時間,把從祖先傳下來的種種故事與傳說,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全告訴她們,然後才死去?寧隊長深深嘬了一口煙后,吐出他的一連串疑問。

這確實很難有合理的解釋。我再次搖搖頭。

而且,就算貓跟人可以交配,可其它那麼多沒有當女王的貓怎麼辦?難道在女王上任的同時,就殺掉自己所有的姐妹?還有,上任女王又是什麼時候才能把咒語傳給下一任?難道真等到自己臨死之前?她怎麼可能預知自己的生死呢,萬一突然一天嘎嘣就死了,豈不是這個種族直接滅絕了?還有個更嚴重的疑問,如果新女王繼任,上一代女王怎麼辦?難道自殺?還是當王中王?不合理,似乎有太多的不合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跟我說話,寧隊長快速地絮叨着自己心中所有的疑問。

讓他這麼一念叨,我對Summer的思念暫時放到一邊,也細細想起老女人的話中那麼多似有似無的破綻。

你說,有沒有可能她所說的話,從頭到尾都是謊言?寧隊長再度緊緊盯住我。

我想了想,反問他:你既然有如此多的疑問,為什麼不在剛才談話過程中問她呢?

我只想讓她充分地暴露,所以不停地引誘她說下去,沒想到她真乖,說了這麼多。寧隊長將煙屁扔掉,接着又遞給我一支,我搖頭拒絕後,他自己點着。

那你為什麼要放她們走?我詫異地問道。

呵呵,我是放她們走嗎?寧隊長有點得意地笑道。把她們交給K博士而已,讓這老頭子先把她們身體裏的來龍去脈查清楚,然後再下手也不遲,現在我們確實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拆穿她們!

有個問題想問問你。我仔細地權衡了一下,決定將疑問全盤說出。你看清楚Selina了嗎?

沒有!寧隊長對這個問題頗為吃驚,他彷彿意識到什麼似的,愣了一下。去拉老女人那一把,就是想趁機看看Selina的面容;我突然想起來,在自己走過去的同時,Selina突然就把她的臉貼在老女人的身上,那個動作不但快,而且非常清晰!一瞬間很迅速地反應,一點都不像病將要死的人……

真的嗎?聽了這番話,我立刻感覺到一種極度寒冷的顫抖在四肢同時發作!

可是老女人的胳膊我試過了,無論手感、溫度還是反應,都跟普通人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寧隊長疑惑地說著。而且她雖然帶着墨鏡跟口罩,看不到一點表情,但聲音中似乎沒有什麼慌亂。

有件事情,你發現沒有?

什麼?聽到我變味兒的聲音,寧隊長驚詫地問道。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老女人跟我在山洞裏的事情嗎?她應該是沒有影子的。我獃滯地說道。可……可今天,她們都有影子……

糟了!

10月5日2:05

在寧隊長突然意識到“糟糕”之後,立刻用無線電聯繫已經護送Selina母女離開的救護車車隊,連續地呼叫幾輛車卻沒有得到任何迴音。

他驚恐地問道:現在幾點?

2點05分。

他們離開多久了?

差不多20分鐘!有人仔細算了一下。這裏(指公園)離市立醫院不過15分鐘的路程,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吧?

應該到了吧,應該到了吧……寧隊長自言自語着,馬上又召集四輛警車滿載警員迅速出發。

我依然被強制安排不能離開他的身邊。

車上路后,寧隊長不放心地再度聯繫前方的車隊,卻發現無線電已經毫無迴音,他急忙撥通警員的手機,連播三遍之後,裏面傳出了讓人絕望的哭泣!

緊接着,我們眼前再次出現了讓人絕望的一幕——

寬闊的公路,即將到達十字路口的地方!

一輛警車彷彿突然遇到意外來不及剎車一般,狠狠地撞在公路邊的隔離墩上,車頭已經完全變形,駕駛的警員當場死亡,其他座位上的警員全部昏迷不醒!

另一輛警車似乎是急剎車停在救護車的後面,擋風玻璃粉碎!前排坐着的警員也已重度昏迷,後排坐的警員則不知去向。

而那輛押送Selina母女的救護車後門大開,裏面七零八落地躺着幾具白衣人的屍體,所有的白衣都已被鮮血染紅,每個人的喉嚨都被撕碎,車上依然淋漓流淌着的紅色液體,滴落在地面上,發出新鮮的腥味。

而救護車的車頭狠狠撞在一輛警車的尾部,那警車后尾的擋風玻璃也被震碎,一名頭部受傷的警員正坐在地上背靠着輪胎,狠狠攥着手機,發出聲聲讓人恐懼的抽泣!

我跟寧隊長,以及其他數名警員,懷着一種極度絕望的難以表達的心境,從案發的最後現場一步一步地走向最前面,短短不過20米的距離,卻艱難得幾度走不下去!

一副副流血的面孔,一段段僵硬的身軀,一攤攤鮮紅的熱血,最讓人恐懼的是那幾乎同樣安詳平靜的表情!這就意味着,攻擊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全部完成,很多人在毫無察覺間就已經喪命或者昏迷!這該是多麼可怕而讓人無法抗拒的殺傷力?!這些無辜的警員、醫生們,在短短一剎那間他們到底經歷了怎樣煉獄式的恐怖襲擊?!

寧隊長緩緩蹲到那個倖存的警員身邊,先伸手一把卸出他腋下插着的手槍,然後輕輕攬過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那警員頓時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寧隊長拍着他的肩膀,強忍着自己的悲慟,從嘴縫中擠出一句句盡量不帶任何強迫性的話語,可那聲調,依然陰沉地彷彿從死人嘴中吐出的屍氣:

告訴我,其他人都去哪裏了?告訴我,第一輛警車哪兒去了?告訴我,這——這到底怎麼了?!

嗚嗚嗚……嗚嗚嗚……那警員除了哭,已經什麼都不會做!

告訴我!寧隊長的聲音突然從哭泣中衝擊出來!告訴我……告訴我……

嗚嗚嗚……

告訴我啊!你他媽的倒是說話啊!在短短几秒鐘之後,寧隊長噌地起身,一把揪起那警員摁在警車上,脖子上的青筋頓時要被血管漲爆:他媽的說話啊?!你不是他媽的什麼警校的高材生嗎?給我說話!!!……

眾警員急忙將寧隊長拉開!

正在這時,幾名警員突然從公路旁邊的小路中跑出來,在回到現場看見眼前這一切之後,其中幾個人當場跪倒在地!

接着,一陣慌亂的警笛聲劃破夜空,一輛警車又突然從遠處疾駛而來……

2:35

為避免對受害警員的過度刺激,跟幾名神志相對清醒的警員的對話,是在警局展開的。現場已經交給後續趕到的警察與醫療隊妥善處理。

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二輛車的倖存警員:馬上到十字路口,前面的車速開始放慢,等待後面的救護車,就在我們的車剛剛減下速度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後面狠狠撞了我們一下,當時就聽到後面的擋風玻璃破碎的巨大聲響,玻璃碎片直接飛到前面……

第三輛車的倖存警員:我們兩輛車,緊緊跟在後面,就看見救護車根本沒有打減速燈,卻突然一個急剎車,車門在一瞬間同時直接敞開,裏面噌地跳出一個黑衣人直接踹在我們車的擋風玻璃上,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後面的車害怕撞上一個轉把,躲避不及撞在路邊……

在這之前,你們沒有發現救護車裏有什麼異常?

所有警員:沒有,救護車沒有發出任何異常情報。

事故發生后你們做了什麼?

第三輛車的倖存警員:救護車裏兩個黑影跳下來之後,迅速向馬路旁躥去,我們急忙下車去追了……

第二輛車的倖存警員:發生后,我們立刻下車察看,一看到有人追出去,我們也立刻追上去……

第一輛車的警員:我們在聽到後面的巨大響聲后,立刻參與追擊行動……

開槍了嗎?

第三輛車的倖存警員:因為我們是最早追出去的,只有我們開了……

第一、二輛車的倖存警員:太快了,很短時間內就徹底不見人影……

擊中目標了嗎?

第三輛車的倖存警員:似乎第一槍擊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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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愛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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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咒怨·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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